伪艾莉西亚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反而像是得到了极大的体悟，
她究竟是什么时候逐渐忘记了这个道理？是在坠落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吗？还是在这片大地上作威作福之后？反正，恐怕并不会是在被推翻打败之后才忘记的。
是什么推动力让密特拉能以凡人之身超越旧神？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总不可能真是更强的权欲吧？
这该算是魔鬼对他知识技术水平的认可吗？
“那么我同样说过，旧神的古典魔法也有它们自己的力量。”于是教授继续说，“旧神中的最佼佼者，孔雀明王，他的力量直到今日也不容新神小觑。”
“怎么没有关系了？”老教授反问，“说到底，你就没有把上界的力量看成是真理，你就没有把它看作是超越性的终极大道。如果真有绝对的推动力，那它就肯定来源于这条大道，因为真理只有一个，大道只有一条，所以无论上界还是下界，真理肯定都是一致的，最强的推动力也只有一个。”
这个人类贤者说，真理如果存在，那么肯定只有一种。无论上界还是下界，最强的推动力都应该是一致。就算在这个世界，堕天使们已经接触不到祂们本已失落的上界力量，但这个力量的道理在下界应该也有所对应——这话确实能够理解，堕天使也可以接受。
……那么言归正传。
而且这人还正好就是亚当。
从那开始的新旧神战争其实打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并不像一般人想象中那么死板僵硬。很多原本在封建体制里比较弱的旧神其实愿意投靠到新神阵营，新神也和他们谈了不少条件互相妥协。很多现在的小神和【天】级神，以前都曾经是旧神。唯有旧神体制的最高层，那些曾经的堕天使们，几乎99%都不愿意和新神妥协，正好新神也信不过这帮根本不是地球生物的外星怪物……结果大家都知道。现在除了孔雀明王以外，就没有其它堕天使还在当资本新神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为什么阿尔比恩教授要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
大魔鬼扬起眉毛：“这就更不用说了。就算用五千年时间修炼出最强的武功，他也照样踏不进最终极的和*图*书境界，甚至回不到堕天之前的状态。”
尤其是这帮堕天使。它们甚至就比新神更加怀疑是不是有人在搞上界力量。毕竟它们当年就是从上界掉下来的嘛。它们当然就会担心上面会不会再有反应。
然而老教授和堕天使显然都没觉得这个结论多么奇怪。阿尔比恩教授反而朝她拱了拱手说：“是啊，这也是我一直在寻找的答案。”
堕落的天使居然跑来找自己请教上界知识，阿尔比恩教授一时间就感觉有些惊讶。
“你说，那最强的推动力究竟是什么？”
就在阿尔比恩教授处理完学校里剩下的事情，准备传送回新芽城的时候，居然又有一位不速之客来到学校，前来拜访他。这人甚至还直接跑来了他的办公室。
等到她彻底离开教室之后，老教授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顺便一提，也有亚斯塔禄这种例子，在战争中途妥协了，加入新神阵营中的玛尔斯集团。但是新神都信不过这个外星生物，就趁她想升为大神的时候出手整她，把她搞破产……只能说根脚不好就是这么地凄惨。）
实际上，阿尔比恩教授刚刚和这堕天使交流的那些事情，确实就是他从这世界的历史，以及从安洁拉这个天外之物身上所领悟到的奥秘。说实话，当他看到这堕天使居然真就领悟出和他相同的答案时，老教授心中也是暗暗有些吃惊。
“天之女啊，”
想到这个问题，不知不觉间，她竟就开始回忆起她过去的经历，而且是所有的过去。她在脑海中重温着自己的生命轨迹，她曾在这上界与下界经历的生活，以及“艾莉西亚”这具躯壳的人生。
堕落天使沉吟片刻，竟然还真的开口回答道：
先是魔鬼跑来问道，现在又是人类跑来挖角。
“你上的这一课不错，阿尔比恩教授。你确实是有资格洞察上界知识的智者。”
而阿尔比恩教授则是仍然在讲台上坐着，平静地望着她。
但与此同时，老教授心中也不禁涌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好奇：他当然可以打个禅机应付这堕落天使，可如果他真的讲道给她听呢？
这问和_图_书题确实也让伪艾莉西亚陷入了沉思。
刚走进门来，看到老教授，亚当就先露出他一如既往的帅气笑容，
“事实上让你这么一说，我就想到了一些以爱为推动力，并且对我的目标很有利的事情，我可以今天就着手去做。”
阿尔比恩教授的话语就是那么掷地有声，让惊人的魄力从他身上辐射出来，就好像他在燃烧发热一般。一时之间，这威严的说服力竟就把大魔鬼都给镇住了。因为她意识到这人类智者的话确实就有点道理。因为这人类说的话，她作为曾经的天使，其实本来就是有些明白的。
“你想要寻求什么？”
“哪怕他不造旧神的反，密特拉实际上也可以过一辈子无忧无虑的优渥生活，甚至有办法长生不老。你有没有考虑过，究竟是什么推动了他去改革，去发明创造新的生产技术，去掀翻旧神的统治和体制？”
老实说，刚和魔鬼打过交道的阿尔比恩教授其实已经有点累了，并不是很想继续和亚当说话——但他转念一想，又想到海登和卡莲那边事情的重要性，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亚当啊，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
“你自己刚刚上课时就说了。资本新神的力量已经随着金融货币信仰动摇而动摇。”魔鬼回以冷笑，“这种轻易就会动摇的力量，不过夜露曝于天光。”
这话当然并没有把阿尔比恩教授吓到，甚至反而让他感到有些无奈——魔鬼居然跑来找他问道。这可真是太荣幸了。
阿尔比恩教授现在到底该怎么办？他要怎么选择？
“他确实有可能是想要更大的权势。”
实际上这堕落的天使并不是不知道的。
老天啊，你们这对夫妻莫不是专门来消遣我的？
亚当依旧面带笑容，但他紧接着说出来的话却很不得了，
“我只是想给您带件礼物。”
“究竟是什么推动力将密特拉当时的思想和智慧都提升到比旧神更高的境界？这个问题我显然没有办法直接回答，但我们可以思考。”
“曾经有过这样一种力量。旧神们在从天外坠落之前，曾经拥有过一种最终极的力量。那才是上界最大的奥秘。无限流出，无限满溢ｈｔｔps://ｍ.ｈeｔushｕ.coｍ•coｍ，无限大的推动力，永远不会动摇，永远不会枯竭……我曾经以为那种力量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最近却有了一些端倪。所以我怀疑那些端倪就出自于你的手，帕西瓦尔·阿尔比恩教授。所以，我就劝你老实说一说，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一般这种对话的角色好像应该是反过来的。但阿尔比恩教授并没有吐槽。他反而若有所思地思考了一下魔鬼的这个问题，平静地说：“密特拉不就拥有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吗？”
伪艾莉西亚无言以对。她从来没从这个角度考虑过这个问题，但老教授的话确实有些道理。
魔鬼和众神毕竟都不是傻子。安洁拉来到海登身边好几年了，而且一直都在做事，这其中很多事就一点也不小。虽然这些事情大部分都被【梦想花】洗白了，但总有些藏不住的边边角角。大家或多或少都会开始怀疑。
在这个过程中，她竟就十分惊讶地意识到，其实阿尔比恩教授现在说的这个道理，她确实就是知道的……其实她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无论如何，这对现在的阿尔比恩教授来说都算是一件有点麻烦的事：他当然可以继续装傻下去，但就难保海登和安洁拉那边就不会被找到了。
而四百年前的失败让她养成了一个好习惯，那就是听到不同的意见之后至少先停下来思考一会。
话虽如此，可是到底为什么这会是爱啊！？
教授也跟着扬起眉毛，
“我听说您今天在学校上公开课，所以就试着来拜访一下，果然就正好见到您了。”
这个当年亲自打输的旧神魔鬼显然就已经把这个问题考虑过不止一千次了，立刻皱着眉头回答：“当然是因为他开发出了更先进的生产技术。生产力的变化引动人心的变化，最终产生社会层面的范式转移。人们开始相信金钱就能够买到一切，而不再需要依靠帝王贵族和封建礼法、政治体制。等到旧神们发现人类不再信仰封建礼法，宁肯去做生意赚钱的时候，密特拉已经燃起了一股根本扑不灭的燎原之火。”
人类的智者终于向魔鬼问到。
所以，除了最原始的自私贪婪之外
wwｗ•ｈetusｈu.cｏm.ｃom，究竟还有什么理由，什么道理，什么感情，可以推动起最强的精神力量？
一个魔鬼说出这种话来，简直就能让人怀疑这世界是不是发疯了。
“教授，您有兴趣来密特拉集团任职吗？”
“但当时的旧神比密特拉拥有多得多的资源，经验也更多，知识也更多，法力也更强……简直强得太多了。为什么密特拉能比那些旧神更早地开发出新型生产技术？他凭什么比那些旧神更聪明，更快？难道就因为他有更大的权欲吗？这个权欲就是他战胜旧神的强大推动力吗？”
“大概，就是爱吧。”
实际上，他大概在一秒钟内就已经做好了内心的抉择。
“当然是力量。”女大魔鬼回答，“最强大的力量。”
或许堕落的天使确实就也算是天使。从这个伪艾莉西亚身上，阿尔比恩教授就感觉到她的精神状态其实很是特别。或许他刚刚和堕落天使的一番交流，就已经稍稍拨动了命运的丝线……希望这拨动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吧。
“好久不见了，教授。”
“密特拉能够以人类的身份战胜旧神，当然就是因为他领悟到了比旧神更多的真理，或者至少运用了这种推动力。虽然旧神比当时的密特拉更富有也更强大，甚至更聪明，但密特拉仍然思考得比旧神更快。这就是因为他有一个比旧神更强的推动力——那推动力就是你想要但却没有的力量，而且还是在下界也可以触及到的上界力量！”
他平静地说，
就这样，她离开了，而且表情看起来甚至还很愉快。
这个问题顿时让女魔鬼把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并没有真正考虑过这个问题：“那当然是因为……他想要更大的权势。”
不知在回忆中沉沦了多久，等到这个堕天使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惊觉天居然都已经黑了，都不知道已经有几个小时过去了。
堕落的天使也曾经是天使。如果这堕天使真把他的话听进去，会不会产生一些奇妙的变化，甚至足以影响到将来的整个大局？
在本次交谈的最后，他就以一个探求真理的贤者的身份，向堕落的天使询问到，
“你也可以思考。想象一下，假设一下，有什么东西比纯粹的权hetushu.com.com欲更能推动你的精神力量？”
阿尔比恩教授却没有直接回答。
以上这些，便是现代神族和魔鬼都知道的历史。
瞬间的思绪划过脑海，教授很快就下定决心，开口说：“女士，您考虑过为什么四百年前，密特拉能够打败推翻旧神吗？”
在这个过程中，她甚至就想起了自己过去的真名，以及真正的形体。
除此之外，这个大魔鬼也不得不承认教授的另一段话。那就是密特拉确实不可能是由于更强的权欲才把旧神们超越的。如果旧神输给新神是因为新神更贪婪，更自私，那么她……她就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首先这太不符合逻辑，其次这也太可悲，太丢脸了。她甚至宁可去死，也不希望自己是因为这样才败的。
但是听完伪艾莉西亚的话之后，阿尔比恩教授却摇了摇头：“你只说对了一半。五百年前，旧神的统治还如日中天的时候，密特拉虽然是人类，但也是人类中的上等人。他受过高等教育，家庭也很富裕。三十岁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人类中最高等级的魔法师，是神明的座上宾。”
伪艾莉西亚毕竟不是真的傻，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你想说密特拉就有那种终极的推动力……你认为密特拉战胜旧神，就和上界的力量有关系！？这不可能，根本就没有那样的痕迹！”
所以思考良久之后，她终于想出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结论，又忍不住把这个结论问出了口：“你难道想说密特拉四百年前战胜旧神并不是因为他自私，并不是因为他想要当新的世界之王，而是因为他无私伟大奉献？你是认真的吗！？”
可惜对于一些别的人，教授就未必能说出同样的话了。
可惜在场的两个谜语人好像都没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四五百年前那时候，密特拉还只是个纯凡人的时候，他显然就不应该比旧神更聪明，至少不应该那么夸张地聪明。他的知识也更少，法力也更弱，资源也更少，甚至连作为生命的强度，大脑器官的能力都不如旧神……可是密特拉确实就先把现代的资本主义体制和相关的魔法系统给开发出来了，靠得只有最初的八个人，后来的八大菩萨。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