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吗？女士？”阿尔比恩教授冷淡地问。
因为那居然是一道海蓝色的风。是穿着蓝色连衣裙的“艾莉西亚”！
……然后反而叹了口气：“这位女士，那你没有让金刚力士小队随行来逮捕我，反而自己跑来找我，又到底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时间很快就这样过去。当阿尔比恩教授最后叫全班学生们收拾东西下课，当学生们陆陆续续走出教室之后，披着人皮的大魔鬼才站了起来，走向讲台。
“一个比较简单的做法，就是参考过往时代的古典魔法师们，因为这个方向就有很多现成的方法和仪轨的文献可供效仿。举例来说——”
海登想到了亚当和魔鬼们可能要玩花样，然而他自己却还被困在新芽城里。
幸亏卡莲提供给了阿尔比恩教授足够的传送魔法，才让教授得以在新芽城和常青州大学两边来回跑，同时兼顾教学与研究开发工作。虽然金融货币信仰衰弱也降低了卡莲的一部分力量，但这种钱总还是付得起的。
她紧接着说出口的话，就让阿尔比恩教授都暗暗吃了一惊。
至于为什么这里要唐突提到常青州公立大学的这些学生们，那就是因为接下来必须提到亲爱的阿尔比恩教授了。
“没错，对金融和货币的信仰动摇并不是无法解决的问题。四百年前，封建旧神刚被现代新神所取代的时候，类似的情况也就曾经发生过。范式转移……这是已经在人类的历史上发生过两次的事情。当然，现在就开始预测和谈论整个社会的范式转移还太早了。我现在也只是想要教你们一些实用的、有助于个人施法的知识。既然对金融和货币的信仰开始动摇了，你们就要开始考虑如何转移自己内在信心的焦点。如果过去你们把信念投射于金钱的万能性，之后就应该考虑如何寻找一个更稳固，不会动摇的对象。”
阿尔比恩教授没有流露出任何能让人或者魔鬼看穿的表情hｔtｐs://ｗww.hetusｈu.com.cｏｍ。不过听到魔鬼这些话，他也立刻领悟过来——这几年开始出现，而且就在这个新雅图，这个常青州里隐隐约约出现的上界力量……很显然，怎么想也都是在说安洁拉了。也不知道安洁拉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明明看起来一点也没有隐藏，但直到现在都还没让这些魔鬼和神抓住尾巴。
老教授平静地回答，
随着艾莉西亚说出这样的话来，并无其他人的教室里顿时就涌出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氛。然而老教授却并不紧张，看起来也没有害怕。他放下手中的教案，细细打量了一下艾莉西亚的表情……
老教授平静地说，
“不仅如此，你们周围的生活环境里，主要是这个新雅图大都会，现在也充满了人们对金融和货币的疑虑和信仰动摇。这样的内在焦虑释放到外在环境之后，当然也会作为背景辐射影响到你们魔法的施展。那么，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就是我们今天这公开课所要谈的了。”
大魔鬼挑起了眉毛，
阿尔比恩教授在剩下的两个小时里，就讲解了几种古典魔法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并建议学生们可以如何参考各种文献寻找适合自己的魔法范式，而不是直接宣言某种特定的魔法理念。
“……正如我刚才说的，在世界经济社会状况动荡的现况下，我们可以试着寻找一个对自己个人来说更稳固的魔法焦点。”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到阿尔比恩教授的授课，
若是没有，那当然就没必要继续读书。直接认了命，装上技能晶片当苦力去呗。
两百多年的教学生涯，仙人之体带来的存在感，这就让阿尔比恩教授说出的话掷地有声，很有份量。学生们顿时都老实下来，阶梯教室里的气氛就多了几分肃穆。
“下午好，我年轻的学生们。”
“我是来和你做交易的。用知识做交易。我对你重新连接上界力量的知识很感兴趣。和*图*书”
“怎么？”阿尔比恩教授说着转过身去，两根眉毛聚在一起，终于散发出一些平时很少流露的魄力来。
“我不是反对你们使用工具，毕竟我自己就是个喜欢创造工具的人。但你们不应该局限于别人创造的工具，尤其你们就还是有天赋，有机会受教育的人。所以别让自己变成app啊，晶片啊，这些别人创造的魔法的奴隶。既然你们还来上课，没有退学去给自己装个技能晶片，我猜这就表示你们是想要更上一层楼的。而我也相信你们每个人的灵魂里都确实有创造的火花。不要浪费它。”
经济危机来了，大萧条折磨着每一个人。但日子还是得过，有些日常仍在继续。例如——哪怕技能教育晶片让学历大大贬值，很多学生也还是会继续上大学。
事已至此，一张口难说两边话，就先得按下一头，且说另一头。
然而还没等老教授把这句话说完，假艾莉西亚就发出一阵“咳，咳”的声音，把他的说话给打断了。
“你们之中有些人可能还会纳闷，为什么我们平时使用的魔法也会受到经济萧条的影响？我们又不是资本家，我们日常生活中的魔法不一定都需要依赖公司提供的服务——除非你们平时日常生活中很少自己亲手施展魔法，平时全靠各种app。我听说很多小公司提供的廉价app最近都停止服务了，这对你们来说大概不会很好受？”
“阿尔比恩教授，我想请教一下，”艾莉西亚却笑眯眯地问，“请问您自己用来作为魔法力量焦点的信念是什么呢？既然都要选一个新的，当然还是选个比较好的，对吧？”
“我知道你们之中也有很多学生平时会用自己的力量亲手施展魔法。这些人可能会发现，最近就算自己亲手施展魔法，力量也会变得有些不稳定。哪怕这力量并不是从公司那边发来的，你们的法术结构也会变得更混乱和脆弱，就像接触不良的灯泡。这当然hｅtｕshｕ•ｃom•ｃoｍ也是资本主义信仰在常青州受到冲击的一种体现。因为你们平时在用自己的内在力量施法时，你们所使用的精神力和意志力，都已经因为大萧条的关系而产生焦虑，受到动摇了。”
有一些学生家里经济状况支撑不住了，或者急需一个人手回家帮忙，所以他们只能退学。但常青州公立大学里的很多学生都是中产家庭，或曾经是中产家庭。这些家庭就还是有能力供应他们继续读书。
对世人来说，她是持国天王的女儿，是亚当的阿普萨拉夫人，是资本家的贵妇小姐。
然而阿尔比恩教授，偏偏就是喜欢回学校教书。他现在仍然在常青州大学每学期给自己排一两门课。不为别的，就只为了能教更多学生，让更多学生在这个苦难时代能多掌握一些能帮助他们活下去的知识。能救一个算一个。
“我不会随便上街抓一个人就说这种话，但你们不是随便抓来的一个人。你们是常青州大学的学生，是这个美洲联邦硕果仅存的最好的公立大学的大学生。都跑来读魔法大学了，平时却不自己亲手施魔法，整天只用别人创造的魔法工具，这是不是就有点没意思？”
接下来，阿尔比恩教授就准备介绍几种如何调整自己内在力量焦点的实用技巧。不过还没等他开头，阶梯教室的门就被推开了。很显然，这是有人课上到一半才来。老教授并不会因此而生气，但当他转头望去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任谁都料不到的人。
阿尔比恩教授其实并不缺钱，而且卡莲和海登都很愿意奉养他。实际上老教授完全可以一直待在新芽城里研究生命树和他喜欢的魔法。况且他都两百多岁了，没人有权力要求他继续牺牲奉献。
今天就是阿尔比恩教授仍在学校教书的一天。这是一门大的公开课，教授站在大阶梯教室的讲台上，一层层拾级而上的椅子围绕着他，但只有不到一半的位子上坐着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和*图*书毕竟大萧条确实对学生们的出勤状况造成了很大影响。
大魔鬼说到这里，脸色终于也变冷了：“我知道你去年参与了【堕天城】的死海事件，我知道你挖掘过旧神的遗迹。我甚至知道……你正在探索在封建时代都被旧神们禁止研究的上界知识！”
堕落的天使说道，
“自己研究也就罢了，也许众神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现在居然敢把那些东西说给大学生听，是哪来那么大的胆子？老寿星嫌命长了？”
“你果然聪明。看来我没必要再进行那种普通凡人强加于彼此的愚蠢对话。”
这问题就让教室里产生了一阵惊讶的停顿，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因为在场的学生们当然都看得出来，这位女士显然是一位资本神族。而资本神族跑来听阿尔比恩教授这堂课也就罢了，居然还问出这样的问题，莫非就是不怀好意？思想审查？
或许她免疫探测魔法？教授还没机会做过这种实验，不过这就扯远了。因为看到阿尔比恩教授一言不发，艾莉西亚已经主动继续推进了她的话题。
技能教育晶片，学历的贬值，反而在某种程度上给了他们更大更深的学习压力。因为只是大学毕业，甚至名牌大学毕业，现在都已经不够了。他们必须要读出、争取出一个更好的成绩，更高的学历，或者各种其它特别的“东西”，才有可能在将来的就业市场上争取到更好的权利。
艾莉西亚笑了笑，并没有再继续纠缠，居然还真就这样一直等到了这堂大课结束。
“我并不是来胁迫你的，教授。”
每个魔法师多少都具备一些内在力量——多少看人——这些力量分成肉体、精神和灵魂的三重层面，而精神力量就源自魔法师对魔法的信心。现代人相信金钱，相信钱可以做到很多事，这种信仰自然就成为许多魔法的力量之源。
然而阿尔比恩教授却知道，这个艾莉西亚实际上早已成为一具大魔鬼的躯壳。一时间老教授就陷ｈetushu.ｃｏｍ.coｍ入一个极其麻烦的境况——他该不该把课先停下来，把这个大魔鬼打发走，免得她伤害到教室里的学生？但这样惊动她，也可能会造成别的危险……
不想认命？那就好好读书，成为一个不只是“名牌大学本科毕业”的人……唉，说白了，其实就还是在内卷，而且卷得越来越严重。
不过还没等沉默持续多久，阿尔比恩教授就突然把话锋一转，用轻松地语气说：“话虽如此，既然生活已经充满那么多苦难，还一直硬邦邦上课也就太累人了。让我们回到货币魔法正在衰弱的话题上来吧。”
于是教授还是决定干脆不管她，继续说自己的，
“我就直问吧——你是否已经探寻到了可以重新连接上界力量的奥秘知识？不要试图隐瞒。我们很清楚，虽然断断续续，虽然找不到确切的位置，但这几年显然已经有一些上界力量的踪迹开始重新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而且就在这里，就在这个常青州！”
“但这种私人问题我们可以等到下课之后再谈，女士，如果你坚持的话。现在，学生们，我接下来要介绍的是几种很常见的古典魔法范式……”
这话就让教室里的几个学生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很显然你并不想讲那些我真正想了解的知识，所有我只能亲自来问你了。”假艾莉西亚仍然挂着一脸微笑，“帕西瓦尔·阿尔比恩教授，您最近这几个月在课堂上经常提到一些玄妙的知识，一些已经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没有人谈论过的东西。您不认为这些话就不会引起众神的注意吧？”
反观这魔鬼就一点也不知道客气，直接在教室第一排找了个位置坐下，简直像是个前来视察工作的老板。要知道这里可是公立大学啊。
“好问题。”
“正如各位所知，最近这半年由于经济萧条的影响，我们大家平时所使用的魔法，很多都已经无法再正常使用了。”
望着先是一愣，然后都聚精会神看过来的学生们，阿尔比恩教授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