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真是假，她自己肯定都是这样想的。很显然靠这半吊子的古典驱魔术想破解大魔鬼的阴谋也没用。海登在对魔鬼问题上毕竟不是专业的。
万一她真的只是个被灌输了复制人格的陷阱那该怎么办？当然是把自己隔离起来对大家才比较安全。既然现在无法确认真相，那她就只能静待其变。这就是唯一的选项。
换句话说，在这里待着便是非常无聊。
如果现在再让“她”选一次，“她”肯定会乖乖向契约主磕头的。
安洁拉反而歪歪脑袋，不解其意：“主人，还有不是真的赫卡忒吗？”
海登摆摆手：“或者说有没有什么要求。比如说伙食方面，突然特别想吃鱼子酱啦，想要吃饺子（pelmeni）啦，安洁拉都可以帮你做。或者如果你想要天鹅绒床垫啦，特别想要看书、看视频啥的也都行。我只不敢给你发信装置。”
他想到这里，转向身后那些教团专家：
“小女孩”当然说她自己是艾比盖尔。
结果安洁拉隔着玻璃看了看“小女孩”，然后马上就回答海登：“这不是赫卡忒吗？”
“当然不是。”海登耸耸肩，“我来关心你一下嘛。然后，我还要告诉你，你应该不会再被隔离很久了。”
这话顿时让“小女孩”更加吃惊。毕竟，她其实也才被隔离一天而已。事情怎会进行得这如此之快？
“你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个问题？”
同样的道理，或许在海登这里也可以通用？
他还没说完，“小女孩”就已经快先感到无语了：“……别告诉我你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废话的。”
与此同时，她还感受到了另一层东西。在明白的同时，一阵晕眩就涌上她的脑海与身心。还有一种无力感……甚至可以说是饥渴感，就像火一样从她体内蹿出来。
然而驱魔大阵里的“小女孩”却用非常无奈地表情望着海登，叹了口气：“在我看来，我自己肯定就是艾比盖尔。”
她同时也感觉自己前所未有地强大。但这强大的躯体，却又无比地渴望像火焰一样吞噬万物，填饱永远不会被填饱的身体。
她看起来倒也明白事理，从头到尾都未曾试过要反抗，仅仅只是惨白着脸，神色十分阴郁。
老实说，海登看她这样子，心情自然www.hetushu.com.com也好不到哪里去。然而事情就是有那么严重，不严肃处理是绝对不行的。至少也得把她单独隔离起来，仔细检查，否则万一出事那才真是要了命。
【玛尔斯集团通缉犯，越狱在逃大魔鬼，赫卡忒】
这“小女孩”心中并非没有迷惘。
这话让本来就很饥渴的“小女孩”忍不住在床上颤抖了一下：“啊？”
天知道这个“小女孩”是不是被大魔鬼夺舍了？或者被下了什么阴毒的巫术？又或者是复制了一个自以为是艾比盖尔的人格，里面实际上是大魔鬼？如果真是这样，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阿尔比恩教授问。
海登听到这话简直更加头痛了。但他还是试着问：“这是真正的赫卡忒吗？”
“我当然知道你有可能是艾比盖尔，但如果你不是，你肯定也会这么说。”
因为她身上的力量，身上的灵气，眼中的火光，全都只代表一种东西——货真价实的天外旧神。
……虽然她并不想称之为选项。
所以她只能趴在床上，精神如今仍仍然感到疲惫。
在把“小女孩”送去隔离之前，海登迅速通知了阿尔比恩教授和安洁拉，并且让忍者红叶迅速搜索了一遍整个海底遗迹——不用说也知道，她并没有找到或许被藏起来的“真正的”艾比盖尔。
“我知道。”海登扶着额回答，“所以我才让红叶带人仔细搜查整个海底遗迹。但现在别说找到艾比盖尔，连一点绑架的痕迹都找不到。什么都不能确定……这才是现在最麻烦的事。”
四百年前，刚刚崛起的新神是如何打败封建旧神的？
否则，海登现在早就有了世上最强的侦探技术——用月光灯照射现场，倒映出现场当时的时空景象，无论什么谜团都能给揭破。
教授也不再说话，捋着胡子沉思。几分钟后，他突然开口问道：“海登，你有试过用时光魔法去找线索，用月光灯去照射现场，倒带看当时事发的景象吗？”
“我怎么了吗？”
“我想到一个主意。”
然而，海登只是无言地看着她这些举动。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种海登可能连想都想不到的陷阱。魔法技术有近乎无限的可能性。除了那些绝对做不到的事情以m•ｈeｔushｕ•com.coｍ外，一个魔法系的旧神要做出别人想象不到的事，只需要有比别人更丰富的想象力就行了。
“就算你真心实意觉得自己是艾比盖尔，实际上也未必就真的是。哪怕你现在可能真的是艾比盖尔，也不表示你等会也是。更不用说，你现在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真的人类。”
既像是迷雾，又像是黑暗。看不清方向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空余满心忧虑。大魔鬼赫卡忒的诡计，实在令人畏惧。
偏偏正好在这个时候，海登礼貌地敲了敲隔离室的房门，接着便现身了。光是看到秘火流溢的海登，“小女孩”就立刻感觉到一阵新的、压抑不住的饥渴，逼着她不得赶紧把脑袋埋在枕头里，免得口水流出来。
“对。就在短时间内解决。我们明天之内就要解决。”
所以海登只能抓抓脑袋苦思——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严刑拷问当然不行，这也太傻了。同理，他也不敢用言辞利剑把这东西的灵魂切开来看看。万一真切死了呢？
就这样，疑似是【大魔鬼赫卡忒】的“小女孩”暂时被关起来了。
但事后想想，她又觉得这事非常奇怪。
事情就是这么麻烦。
“呃，海登，现在什么情况？你干嘛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上古的魔女神能够用这魔法技术玩出什么花样，海登便根本不能确定。
……
海登抓抓头发，露出死鱼般的眼神，将手里的能量扫描检测装置递给她看结果。这下“小女孩”的表情变得更懵了。
于是“小女孩”脸上终于流露出愕然甚至恐惧之色，让她赶紧捂着脸对海登说：“海登，我真的是艾比盖尔啊！”
当时新神的先进表现在生产的效率。旧神们生产一把枪的时间，新神可以生产出十把枪。旧神打造出一个战斗魔鬼的时候，新神已经打造出五个战斗神族。当时双方战力的质量差别其实不是很大，数量却差太多了。
“但现在的状况正好。你的时空魔法抗性太高，正好需要用很大的量才有可能击穿这个抗性。”
海登盯着扫描装置显示出的结果，足足看了它好一会。
“我们本来就有计划要用月光灯逆转海底遗迹的时间，用来观测过去的景象做研究。这原本是个超大型工程，需要慢慢来。”和_图_书
“但如果大魔鬼只是做了个复制人在这里戏弄我们，实际上已经把真正的艾比盖尔抓去哪里折磨、洗脑甚至改造，那问题可就麻烦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看见自己现在一|丝|不|挂的身体、皮肤当然还有黑夜般的长头发，顿时就明白了海登脸上这副表情的由来。
她从没有感觉自己这么虚弱过，因为她感觉自己好饿。就像野火燎原一样饥饿，想要像火从山谷呼啸而下，想要将一路上的草木都吞噬殆尽。
是因为新神发明的新技术特别先进吗？确实是。
老教授听到这里，眉头也皱得更紧了：“试过古典驱魔术吗？”
海登看了看“小女孩”瘫在床上的样子，随后开口说：“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然而与此同时，她却又偏偏有着和艾比盖尔极为相似的容貌长相，而且用着那魔女的口吻在说话。海登也知道，所以这事如今已变得非常麻烦。
“安洁拉小姐对此怎么看？”
所以，有那么一瞬间，她那饥渴的目光转移到了海登身上。那渴望的目光简直就像某位吸血鬼女神。因为海登几乎就是一具凝聚秘火的香喷喷肉体，宛如近在咫尺的唐僧肉——而且无论哪种吃法，都有可能填饱她这身体无穷的饥渴。
和魔鬼签了契约的人几乎就是魔鬼的奴隶。赫卡忒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弄死她。之前的“她”到底为啥拒绝赫卡忒的要求？扪心自问，“小女孩”认为自己应该向来是是很自私的。如果要出卖朋友，舔赫卡忒的脚才能活下来，按照她的记忆和以往的性格，应该也做得出。
朴素的床铺，一把椅子，一张桌子，几件杂物，连窗户都是单向玻璃——而且当然不能连接网络，不能自由对外进行信息交流。否则这隔离还有什么意义？
他自然会问这个问题。因为老教授和海登都知道，安洁拉对于魔鬼们——对于天外旧神，肯定有一套她自己的感知与判断方法。实际上，海登也早把安洁拉给叫过来了。叫过来之后，他就指着隔离室里的“小女孩”，问安洁拉这是谁。
“小女孩”对此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老教授在得知状况之后也迅速赶到，打量了一下隔离室里脸色阴郁的“小女孩”，又对海登皱起眉头和_图_书：“海登，你确定她并不是真正的艾比盖尔吗？”
是啊，当然可以。海登甚至还能严刑拷打这个“小女孩”呢。问题是，这样做真的好吗？
“艾比盖尔可能被夺舍附身了。把她先带回底层区单独隔离起来观察。”
她忍不住追问。
……话虽如此，海登把话说到这里，自己脑子里却突然蹦出一个或许有用的办法出来。
当然试过。海登刚把这“小女孩”带回来没过多久，就想到可以试着对她用一下好久没机会使用的驱魔法术。于是他在整个隔离室外面用银箔勾勒出三层同心圆的驱魔大阵，以黄金刻下古老的神名，然后高举六芒星的护符（lamen）对着“小女孩”下令：
海登有气无力地笑了下：“确定？我现在根本没法确定任何结论。各种鉴定和诊断魔法都表明她是旧神或者说大魔鬼，而且身体状况也很健康。检测心灵影响的法术没有查到任何反应，但我也没法确定究竟是真没有还是被隐藏了。检测灵魂的法术可以确定她有灵魂，但也没法确定究竟是不是原本的灵魂。”
与此同时，这“小女孩”也有些清醒过来，终于意识到状况好像不太对劲，
海登毕竟亲眼看过好几位天外旧神，再怎么也不可能看错这股力量的属性和来源。故而这个“小女孩”在他通灵的双眼中看来，简直就是披戴着人形的不可名状之物，令能够看到这些力量的人都不寒而栗。
海登一愣，终于摇头：“第一时间就试过了，但那个没有用。艾比盖尔有近乎免疫的时空魔法抗性，月光灯根本没法倒带看见与她有关的景象。她的时空抗性是赫卡忒给她的契约诅咒。想必也是因为有这个，赫卡忒才根本不担心我们用魔法倒带去看。”
以弱者的身份去揣测推算强者能够做到什么事情，能够埋设什么阴谋，这实在是太困难，而且太令弱者忧心。天外旧神中的佼佼者当年未能胜过资本菩萨，然而海登他们并不是资本菩萨。
那么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很显然既不能也不应该。
……
不过“小女孩”趴在床上，并没有生气或吵闹。她仅仅只是瘫在那边，偶尔唉声叹气而已。
再然后又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这“小女孩”就完全不清楚了。她并没有这一段和_图_书的记忆。
索菲亚教团在底层区安排准备的隔离室是临时造就的，并没有什么复杂特别的设计。除了保证隔绝性以外，几乎没有摆放什么别的物品。
因为这“小女孩”自己也很清楚现在事情的严重程度。她甚至也没法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艾比盖尔。
“既然如此，就只能先长时间将她隔离，仔细观察和慢慢检查。”
这下可真是连海登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了。
但安洁拉说她是大魔鬼赫卡忒。
阿尔比恩教授皱着眉说，
她到底为啥拒绝自己的契约主？她这是活腻了吗？
“邪灵！我凭着那伟大力量的名字命令你！说出你的真名！”
那么专业人士又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然后海登叹了口气，
“老爷，我也觉得这是旧神而不是人类。”甚至连忍者红叶也这么说，“魔鬼也是会感觉到痛苦，可以被审问的。我可以替老爷审问她。”
然后他又转头望向，那个仍然跌坐在深坑里，看起来晕晕乎乎，半昏半醒的“小女孩”。
不管是海登的直觉也好，扫描装置的检测结果也罢，都告诉他同一个结论：虽然这个黑发赤眸“小女孩”的长相和艾比盖尔有八成相似，但却百分之百不是人类。
刚刚才说过这事情特别麻烦的海登，如今却若无其事地一口咬定，
海登这人，又真的可以对可能是无辜的，甚至可能真的是艾比盖尔（朋友）的人，做这种事吗？
但这个所谓的先进，并不表示新神开发出了旧神绝对打不|穿的盾，也不是他们自己手持绝对能打穿旧神防御的矛。当时的先进并不是以质量的绝对代差碾压来表现的。
怎么今天“她”突然转性了？
“所以明天，我们要把秘火当柴烧，构建战略级的奥术工程巨型仪式，把这整个海底城市遗迹的时间——全部逆转！”
海登最近已经逐渐触及到神力的奥秘和境界，而且他选择的还是和资本天神不同的另一条发展路线。但这也不过是“触及到”而已。打个比方，如果说天外旧神们是拿着手枪，资本菩萨们是拿着机关枪，凡人手里只有一把美工刀，那么海登就是还在研究火药呀。
她不太记得自己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记得自己的契约主大魔鬼赫卡忒出现，好像要求她做什么事，但她并没有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