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无岁月可回头

后来,吕艾草常常回想起这一刻,乐程昱抱着她,给予她他所有的爱与温柔。她想,如果能重来一次,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和他好好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
“艾草,艾草,你清醒点儿,艾草!”
乐程昱找到了许愿。
那双鞋子,是她用奖学金给许愿买的第一双名牌鞋子。
乐程昱不知道,这一刻吕艾草的脑子在飞速运转,她只想着怎么找出害许愿和梁博的人。
她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的眼里滚了出来,世界在她看来已经模糊一片。
身上的衣服越缠越紧,紧得就像有人狠狠攥住了她的心脏一样。吕艾草终于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撕心裂肺的哭声和着滚烫的眼泪一起冲了出来。她知道这样的自己也许会吓到身旁的人,可她无法控制自己。在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撕成了两半。
乐程昱跟上去扶起梁博,探了探他的鼻息。
“警察说了怎么回事了吗?”
她放弃了挣扎,就这样衣衫不整地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盖在许愿身上,扣上扣子,拉上拉链。她就这样抱着身体已经冷掉的许愿,紧紧地抱着她。她只知道,许愿怕冷,再不给予温暖,许愿就要感冒了。
盯着透出来的微弱亮光,乐程昱直接拉开了门。
看来不需要命运教导,她已无师自通。
可吕艾草靠在他的胸膛上仍旧一句话都没说。
是噩梦吧,一定是的。只要睁开眼,一切仍然像原来一样。
许愿,你醒醒,再看姐姐一眼好不好?
“艾草……”乐悠见到艾草,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上前狠狠地抱住吕艾草。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吕艾草和她被这种痛侵蚀得快要窒息了吧。
又是一个黑暗的夜。
吕艾草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聚焦,直到看到黄色|区域里躺着的那个人脚上的鞋子时,她的世界突然安静了。像母亲离开时一样安静,安静得让她觉得特别可怕。
吕艾草不知道是自己不小心挂断https://www•hetushu.com•com了,还是乐程昱主动挂断了。她管不了那么多,她只是更快地奔跑,像追逐生命中的最后一秒那样。
乐程昱把她抱上了床,然后告诉乐悠自己现在要好好陪着她,希望她能好好照顾自己先回家去。
而自己,终于可以把闲暇时给许愿织的围巾和手套送给她了。是浅粉色的,她最喜欢的颜色。
为什么就是不行呢?再不快点儿,许愿要感冒了,她身体本来就不好。为什么就是没法给她穿上衣服呢?
吕艾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那片黄色|区域的,有很多人上来阻拦她,包括乐程昱,可谁也阻拦不了。她只知道,她要见许愿最后一面,她要把那些从许愿身上脱下来的衣服,帮许愿穿上。
他慌张地看着身旁空荡荡的半张床,他的身上还残留着她的发香,他却有种荒诞的错觉,他就要永远失去她了。
那么善良单纯的许愿,那个从来不戴有色眼镜看人的许愿,那个在她面前发脾气都会觉得是错误的许愿……
“梁博——”吕艾草一下就哭了出来,尖叫着冲进去。
这段时间太过忽略她了,真是太抱歉了。以后,一定要好好在她身边。
吕艾草歪着头看他,忍不住绽放出一个甜蜜的笑容。
像是撕烂的伤口突然暴露在阳光下一样,不足十平米的客厅里,一片狼藉。梁博趴在地上,殷红的鲜血在他背上开出一朵绝望的花,他的右手向前伸着,好像要最后抓紧什么一样。曾经轻易就能扛起许愿的臂膀,无力地摊在艾草眼前。
待会儿可以让乐程昱展露一下手艺,许多许愿爱吃的菜式他都会做。
许愿在哪里?到底在哪里?是谁?是谁做出这样的事?
乐程昱见到她这副样子,心痛得无法言喻。他紧紧握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吕艾草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她只记得许愿冰冷赤|裸的身体和紧闭的双眼。
“这位家属您冷和*图*书静,请您不要破坏现场!”
“家里有人?”
身边似乎有无数双手在拉扯她,可是她的目光无法从许愿身上离开,生怕一错眼就会错过许愿睁开眼睛调皮地告诉她这只是个恶作剧。
眼泪在她脸上肆意地流淌,寒冷的夜风呼啸而过。她疯狂地跑着,一只鞋子掉了都不知道。冰冷的雪在她脚底凝结,她只觉得异常麻木。她不能停下脚步,那是她找到许愿的希望。
这一次,还未等她掏出钥匙,家里的门就自动开了一个缝隙。
吕艾草马上接起,在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的第一秒,她飞快地往回跑。
许愿,只要你睁开眼,姐姐一定不怪你。
吕艾草像是一个失魂落魄的傻子,一步步地朝前走去。
脑中的洪钟被狠狠地击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丧曲的第一个音符,让吕艾草的心猛地下沉,几乎窒息。下一秒,她猛地站起身,来不及跟乐程昱说,像疯了一样冲了出去。
许愿!
乐悠虽然内心悲痛,但也明白现在最需要照看的人是吕艾草,于是点点头,跟着司机回了家。
……
“我一直是你的。”她轻轻地说。
那是许愿这十年来,第一次问她要礼物。她说:“班上的女生们最近都喜欢穿这个牌子的鞋子,如果你非要送我礼物,那就买这个好了,记住买最基础的那款,不许买贵的。”
“梁博虽然脱离了危险期,却因为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现在也在医院。”乐程昱擦掉她嘴角的血,然后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此时此刻,那条窄窄的巷子里站了许多穿着警服的人,他们拉起一条黄色的带子,把那块区域隔离开来。
而那些阻拦她的人,再次冲了上来,他们硬生生地想把她从许愿身边拽开。
吕艾草冷笑着,走过人流,一把抓住了杨星雪的胳膊,在她回过身的一瞬间,吕艾草把弹簧刀紧紧地抵在了她的后背。
吕艾草紧紧抱着梁博的胳膊,撕心裂肺地哭着。她现在脑袋完全是蒙的,她https://www.hetushu.com.com甚至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她的一场噩梦。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吕艾草的袖子,梁博挣扎着睁开眼睛,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凑到吕艾草耳边:“许,许愿……”
只是——
在哪儿?她在哪儿?
“艾草,他还活着!”说着,乐程昱拿出手机叫了救护车。
连着肉,滴着血。
他不知道,吕艾草在他累到睡过去之后,一个人偷偷离开了医院。她去隔壁看了一眼昏睡的梁博,发信息告诉乐悠,让她帮忙好好照顾梁博。毕竟,她现在信任的人只有乐悠和乐程昱了。
乐程昱和乐悠转过头,看到面如死灰的吕艾草像个游魂一样目光麻木地站在他们面前。
路灯昏黄,小小的雪花在路灯光下飞舞。她第一次感觉到,幸福离她这么近。她可以碰到、摸到,甚至紧握着。
乐程昱敏捷地一个转身把她护在身后,习惯性地靠在门边做了个准备攻击的姿势。
耳边传来低声却绵延不断的哭泣,她用余光看去,那是乐悠在哭。乐程昱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乐程昱本以为吕艾草会留下来和自己过节,买了很多食材,想要做一顿烛光晚餐给她,可回家后,却看见她正在收拾行李。乐程昱想也不想便阻挠,却被她拒绝了。
决不能让她有事!
圣诞节过后,元旦接踵而至。
下了车,吕艾草和乐程昱手拉着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无数根烟熄灭又点燃,酒瓶被她摔得稀巴烂,不知不觉间天亮了。看着渐渐升起的朝阳,她觉得,是时候会会那些作祟的妖魔鬼怪了。
然后,她关了机,带着一瓶酒和一包烟,一个人跑去了墓园。
双膝在许愿面前跪下,吕艾草从身上脱下羽绒服想给她盖上,可是颤动的手却没办法从衣袖中抽出来。她整个人就像被羽绒服缠住一样,掉进了走不出的牢笼。
最后,她回到了那个支离破碎的家,洗了个澡,然后拿出一套黑色的便装换上,戴上鸭舌帽,把梁博随身携带的弹簧刀揣在https://m.hetushu.com.com口袋里后,再次出了门。
这点乐程昱也是知道的,于是他叹了口气“好,你也该回去看看。只是好伤心,你不能完全是我的”。
许愿不能有事!
她闭上眼,再睁开,可眼前除了挂在架子上的吊瓶,再没有其他。
然后,没有了声音。
只是,让她怎样也想不到的是,比她更快的是警察。
第二天早上,天微亮。乐程昱醒来,发现身边的人早已不在。
这样想着,吕艾草和乐程昱在五楼停下。灯坏了,在漆黑的楼道里,她伸手掏钥匙。
她静静地坐在母亲的墓前,把那瓶酒打开,又点燃一支烟。她不会抽烟,也不会喝酒,可这一刻,她无师自通一样,大口地吞云吐雾,大口地把酒灌进喉咙。
被护在身后的吕艾草愣住,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住,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耳朵里传来一阵嗡鸣,吕艾草大脑一片空白。她捂住耳朵,视线里一片天旋地转。
天太冷了,会感冒的。
吕艾草在冷风中踽踽独行,按照梁博兄弟给的地址,进了一家叫木子的酒吧。
鼻子无法抑制地发酸,吕艾草坐起身,拔下手背上的针,忍着浑身上下的痛,下了床。
也只有这样,她才不会感觉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跟她叫嚣般疼痛。
窄窄的小床上,乐程昱把吕艾草温柔地抱在怀里,一边不住地搓着她冰冷的手,一边用低沉的声音跟她说话。
手机就在这时响起。
叹了一口长长的气,艾草眼角干涩得已经没有了泪,五脏六腑都像浸泡在绝望和无助里一样,无法抑制地疼痛着。
吕艾草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她一动不动地任由乐程昱抱着自己,像是一尊毫无感情的石佛。
这一刻的她,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就连声音都带着十足危险的气息:“要么跟我走,要么同归于尽。”
乐程昱的面色十分难看:“应该是一伙人干的,警察在她的身上检测出了……不同的DNA。”
梁博和他都喜欢打篮球,两个人可以聊得很开心。
www.hetushu.com.com可许愿一直没有再睁开眼看过她。
许愿,只要你醒来,姐姐一定陪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
吕艾草去了一趟许愿的学校,找到她相熟的同学问了一下她的近况,又跑去召集了梁博平时的兄弟,在咖啡厅里坐了一小时。
吕艾草倒抽一口冷气,指节握得发白,下唇也被自己咬出了血。
“哭吧,哭出来。你这样,我害怕。”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他的声音是颤抖着。他在拼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吕艾草知道他也在崩溃的边缘。
她把周遭所有的路都跑遍了,却连一点儿许愿的踪迹都找不到。
渐渐地,那些声音再次闯进了吕艾草的耳朵。
说起来乐程昱除了上次和许愿聊过一会儿天,和她也没有什么细致的交流了,和梁博更是没有说过什么话。而吕艾草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让她生命中这三个最重要的人能够好好认识。
许愿。
在吕艾草的提议下,乐程昱最终决定带上食材,跟她一起回去做饭给梁博和许愿吃。
为什么……要用黄色的带子隔离呢?
可是当时的她,不知道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我总要回去陪许愿啊,我实在担心她的安危。”吕艾草抱歉地笑笑。这几天她一直都没有睡好,梦里总会听见沈萍的那声号叫。
她在小区后面的巷子里。
惨烈的场面像一把匕首狠狠地插在毫无防备的吕艾草的心窝上,手中拎着的袋子“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下床了?点滴还没打完。”乐程昱的眉头像是打结一样皱在一起。
吕艾草拍了拍乐悠,她才慢慢停止哭泣。
“我想……想看看她。”吕艾草的声音嘶哑得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
这家酒吧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酒吧,现在学生放假了,里面大多数是一些没什么钱又上了年纪的猥琐大叔。所以,当她看见一身兔女郎装的杨星雪被猥琐大叔揩油的时候,并不意外。让她意外的是,杨星雪没有耍脾气,还假笑着接过那些肮脏的钱。那些钱,甚至都赶不上她原来一双鞋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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