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就在身边的男人

“好吧,那我也要准备教案。最近我们食堂的饭菜太难吃了,我还得抽空研究下菜谱自己做点儿吃的。”
“来吻我?”
“可是我眼前只有四方旅馆。”
“好啊,生下来。然后请你顺便和我结个婚。”他轻轻拉一下我的长头发。有种酥麻麻的感觉从我脸前划过。
我再次以为日子就会这么过下去了。我记起小马和我说的话,“我们可以葬在一起,我们的孩子会拿鲜花来看我们。”我想大概就是要活到八十岁吧,到时候我就可以和钟勇如此这般了。
快速并且干脆。
“什么建议?”
一时间,天地仿佛都静止了。但是我没有。
我一时间傻掉,不知道他的“等我”是什么意思,但是又不便于给他打电话。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钟勇这天应该在苏州,参加建筑论坛。我望着窗外,天色已晚,似有小雨。作为一个还没有什么显著作品的建筑师,钟勇没钱买车。
“死婆娘,我没有——快说!”
几秒钟过后,我就醒了过来,头枕在钟勇的怀里,他对我笑笑说:“没想到你真的昏过去,都不敢碰你了。”
那头长久的不说话。
“现在想吻我么?”
尤溪对我的思考充耳不闻,她每次去酒吧泡男人缺伴时还是会忍不住问我:“你开业了没有啊?”
“好吧,十二星座总是齐全的。”
我总是对尤溪说:“看来朋友我已经到了无欲则刚的时期……我要停业整顿。”
“你是指女人还是指我?”
我在和-图-书电话这头瞪他一眼,“可是你也要一边看片子一边望着点儿天使岛才行啊,以免它发生什么变化。”
“那是有点儿难度的。”
我都摇摇头,“我要在家批改作业。”
我的脑海里总是漂浮着我们第一次好上的那个夜晚。每次我想起钟勇,这个夜晚就最先浮现。
钟勇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说十二生肖。”
“什么,还有夜宵……你不嫌弃我胖啦。”
我也停住。
钟勇属鸡,天蝎座。无论从生肖还是星座都和我无比纠结,但是我已经没办法。“酒窝给我戳一下。”在他怀里我总心池神荡,不能自已。
那一天,在你来我往了两个星期之后,我突然烦死我们之间的暧昧,烦死了我们每晚在网络上的欲盖弥彰。
我承认,其实在那之后我一直在想着钟勇。我一边在厨房里切着肥美的白萝卜,一边思考着钟勇和我在一起的画面。也许我们没什么可能性,但心中的那点儿星星之火,倒是一直未曾熄灭过。
我心想如果他敢问我“那个是哪个”,我就删除阻止,永远不再见他。
但过一会儿我就想不通了。我承认到了晚上我就变得很猛,“冲动是魔鬼”。那是9月4日的0点34分,在我和他沉默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我突然打出一行小字。
彼时我正在沙市东面的天使岛上参加一个无聊的联盟晚会,灰头土脸并且昏天黑地。
我喜出望外,从床上起身,故意笑出月牙般和-图-书的眼睛说:“我偏要回答。”
“不怕,我强壮得很。”然后我拉过钟勇,一跨就跨到了他的腿上坐着,那一刻意识到自己的姿势实在是有些过于主动了,安全,安全第一。街道路口的指示灯像在嘲笑我的模样。
我想念他手臂环绕在我腰间并且不许我穿任何衣物睡觉的霸道。
每次钟勇一发出那个轻声的、表示肯定的“嗯”字,我就春心荡漾。
“你那么重,不会的。”钟勇很冷静。
“女人晚上不睡觉是会老的,尤其是老女人。”
“嗯……买了你最爱的小龙虾。”
所以可以想见,钟勇提前的死亡对我而言自然打击巨大。
那次我们激|情澎湃,而事后我马虎地忘记了服第二颗药——第二才是关键,尤溪就常常这么对她的情人说。
等你们长大后的某一刻,你们不会记得今天这一刻。
我承认,那之后开始对他有点儿刻意的勾引,我总在脑海里幻想着他就是我的灵魂伴侣。至于怎么把他搞定的说起来有点儿复杂,回想起来顺序总是颠三倒四。
“行,那今天的夜宵你也在心里吃就行了。”
“要你管。”
“想和我那个么?”
“嗯。”
“要是我有了怎么办?我把他生下来送给你,放到你家门口?”我娇俏地质问他,实际心头在打鼓。
“最好的另一半,就是要带得出去,带得回来。”杂志上如此教育女人们。
“我要飘走了,你还不来救我。”我撒娇。Oh, God!我竟然www.hetushu.com.com会撒娇。
和钟勇在一起很开心,他总是能以最快速度明白我的话。不像李世涛每次给我讲起他们国企的内部斗争我都昏昏欲睡,强打精神配合。
事后钟勇结算过我们那晚的费用,打车从苏州回来,360元,药,25元。我大笑着对他说:“起码我还算是很贵的服务业从业者。”钟勇对我翻一下白眼,“我可不许我女朋友服务别人。”
“没关系,老点儿说不定挺好玩的。”
“女朋友”三个字紧扣住了我的灵魂。
但一个小时过后,我家的门铃响起,我打开门一看,钟勇双目炯炯地站在外面,看见我他似乎有一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强势地推开门,一把把我抱住,“我来了。”
过了3秒,又打出两个字,“等我。”然后下线。
他回答。这就是他的回答。
“骗人,你从来都不批改作业!”
“你紧张了?”
有一次我俩睡过之后,钟勇突然若有所思地问我:“你到底有过多少个男人?”随即痛苦地抱住头说,“千万不要回答我,当我没问——我知道如果有一天连我都会问这样俗气的问题了,我就是真的栽在你手里了。”
和李世涛分手已经有数月,师兄也已经远离我的生活。有时候我会凝神地看着街上那些来来往往的男人和女人,思考他们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为什么我的生活又是如此。我看见一同舔一个甜筒冰淇淋的恩爱情侣,也看见那些神色漠然的一前一后走着的夫和_图_书妻。那时候我会突然想安定下来。看着班级里那些熙熙攘攘貌似成熟实则不谙世事的学生,有时候我也会在心里想:
“我将来一定要带我的老婆去环游世界。”
而且我们之间的聊天总是那么简单有趣。钟勇几乎每天都要向我推荐他自己,不遗余力。
晚会的间隙我逃出来给他打电话,希望钟勇的声音能救我于水火之间。我担心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存疑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也许天使岛就要脱离沙市的版图自由地漂走,也许我再也见不到钟勇了——恋爱中的女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当然,这是在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了。这使我每每想起他的名字来,就思维混乱。尤溪说,“钟勇确实带走了你身体的某个部分,这下我强烈感觉到了。早知道,当初我就不在聚会上勾搭他了。这样我至少还有完整的你。”
我一激动,接着打了句更加不可挽回的话。
钟勇只好抬起头来,望着我。
我每次都哈哈大笑,其实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爱他,才对得起他这般深情厚谊。那时候每当走在路上,我猛然间想起钟勇,都觉得自己是如此好彩头,在尤溪胡乱寻觅了这么多年,美环执著努力了这么多年后,居然只有我,遇到了那个可以称之为灵魂伴侣的男子。
结果他说:“嗯。”
那一刻我突然知道阿一所说的幸福是什么了,一阵眩晕涌上我的头顶。我眼前一黑,就真的昏了过去。这辈子也是唯一一次,我https://www.hetushu•com•com体会到了人类突然得到渴望已久的东西时,脑内高潮的感觉,如在云端,如泉涌,幸福得不知所措。
每天晚上,在床畔,他都会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作为朋友,我不得不给你一个建议。”
说这话的他总是特别乖巧听话,和平时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判若两人,也可以说是这铁汉的柔情时刻。只对我一人开放。
那是春天刚刚过去的季节,夏天的气息还没有完全覆盖整个沙市。我在天使岛疯狂想念钟勇家旁边的那一条小路。我的鞋跟可以在地面摩擦出一种好听的声音。我想念他家看出去的一块快要坏掉的霓虹灯招牌,写着“四方旅馆”四个大字。那个“四”字微微有点儿脱落。天使岛上的一切都让我感到烦闷。
“小钟是个好人,做人要学会把握!”
我觉得心里终于尘埃落定,我找到了灵魂伴侣。可以上床,可以聊天。
“嗯,还有要你。”
“那你心里要有天使岛。”
和我在一起之后,钟勇只有一次对我露了怯,其他时候他都在保持他那无可救药的风度。我可以猜想,和那些“过眼云烟”在一起时,他都是如此镇定,如此幽默,如此霸道,却又如此难以捉摸。他抽烟的侧面总是深刻地印在我的脑海之中。每当那个时候,我都想敲开他的脑袋,去看看他在想什么。或者钻进他的心里,问他到底有过多少个女人。
钟勇说这句话的时候心无旁骛,丝毫不知道我正站在他身后。正是这种毫无设计感的对白,让我的心头忽然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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