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楚汉争锋战彭城
第二十章 困兽犹斗

经过半年顽强不屈坚守孤城,头发早已花白的章邯昔日那英挺的腰杆已变得佝偻。昔日那征战关东诸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章邯,再不复当年英姿。
韩淮楚闻言一阵沉思。
这少年乃是章邯长子,名叫章沛,被立为雍国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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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之下,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穿得衣衫褴褛,跪在章邯面前号哭哀求道:“父王,沛儿不能侍奉你左右,今要去也。”
一条天龙全身作青,一条天龙全身碧绿。两条天龙一左一右,拉着一驾如广场般大小的战车,倏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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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高照,金戈铁马伴随隆隆炮响,汉军在废丘城外列下阵势。
雍兵急忙报告章邯:少主被擒。那章邯一听大惊,急上城楼观看。
眨眼之间,战车已到眼前。那姬风闷吼一声,震得那一众天君、虾兵蟹将、普化天尊、司雨龙王两耳嗡嗡直响:
虽然他没有认真地读过楚汉战争的历史,但他至少知道那章邯不肯降汉,自刎而死。老章鱼若是要自寻死路,韩淮楚不会皱一下眉头。
敖钦答道:“听说北极战神在下界要水淹废丘。这等大场面吾兄弟好久没见了,在海中闷得慌,来此看个热闹。”闻仲笑道:“彼此彼此,老弟我也是在我那神雷玉府待久了,出来活动一下筋骨。”
便听那章沛号哭道:“父王,难道你不顾孩儿的性命,要孩儿今日人头落地吗?”
而且开工的时间比汉军晚了五日。就这么五日,汉军的五百艘竹筏已经造好,熟悉水性的将士正在渭河中顶着似火的骄阳操练。这一个时间差,那章邯是想追都追不回来。操纵舟筏的技能,更是得不到训练。
他转头环顾身边将士道:“诸君追随寡人坚守此城半载,原指望能坚持到西楚大军来救,一复往日富贵。如今城破在即,寡人不忍诸君陪吾同死。若有愿向汉军投降者,寡人绝不阻拦。这城上悬绳,就是各位离开之路。有愿去者乎?”
若是那章邯肯开城投降,让那无辜的平和*图*书民与被章邯裹挟的雍军将士幸免于难,便是一场无量功德。
初以为汉军将要攻城,长期只听雷响不见雨下的雍军突然惊慌起来。一个个提刀挽弓,上城楼临阵以待。
汉国大将军韩淮楚视察渭河上游归来,断定半月后夏秋之交,必会大雨降临。
血光溅起,章邯不忍目睹双眼一闭,虎目中留下浊泪两行。
一千余艘竹筏已推至废丘城外,五千能熟练操纵竹筏的汉军身披蓑衣摩拳擦掌,就等着那大雨的降临,一举冲入城内,杀他个落花流水。
那闻仲是怎生形象?只见他:九云冠金霞缭绕,绛纱衣鹤舞云飞,阴阳绦结束。朝履应玄机,坐下麒麟如墨染;金鞭摆动似光辉,拜上通天教下,除叁五遁施为。胸中包罗天地,运筹万斛珠玑;丹心贯乎白日,忠贞万载名题。
话音一路,章沛合身向那健汉手中的鬼头大刀一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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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邯仰天长笑一声,笑声中颇露凄凉:“父王此意已决,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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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樊哙派出士卒前赴崤山,把那封堵入渭水的土石掘开,流入水库的沟渠封堵,只等大雨一下山洪暴发,便展开对废丘雍军的攻势。
如今章邯的江山风雨飘摇,只剩下废丘一座孤城还将不保。那章邯自己性命拼死不惜,却不能忍心他的儿子也陪他丧命。于是章邯派出手下得力侍卫八人,准备连夜悬绳放章沛下城逃命。
章沛叩首泣道:“孩儿知道,只愿父王能逃此大难,他日与孩儿有相见之时。”
只听章邯说道:“沛儿,父王知你一身武功在此乱世应可得一富贵。但自古富贵皆是险中求。为父昔日坐镇关中贵为一方诸侯,如今你看又怎样?还不是会身死国灭,连一葬身之地亦不可求。汝去后隐姓埋名,不求闻达,只愿苟全性命于乱世足矣。谨记,谨记。”
就算是那废丘城变成一片汪洋泽国,章邯也要困兽犹斗。
他拿定主意,遂对章沛道:“既是如此,姑且留和*图*书你性命。明日去城楼前劝说你父王归降,若是不成,休怪本帅无情!”
废丘城中,为了应付汉军大水攻城,章邯下令广拆民居,征集木匠日夜打造木筏。
天空中乌云笼罩,雷声滚滚,电光灼灼。就算是傻子,此刻也知道汉军主帅韩淮楚推断的大雨即将来临。
老天真的要绝他章邯。
“天上地下唯我魔帝独尊。尔等速速归降,如若不然形神俱灭!”
章邯看在眼中,更觉凄凉,说一声:“沛儿,下城逃命去吧。”
叮叮当当,军士们推搡着一个手足戴镣铐的俘虏进来。
他顾及的还是废丘城中那剩下的军民。一旦决堤放水,洪水过处玉石俱焚,那些军民便要吞噬在这场劫难之中。
汉军将要水淹废丘,洪水之下,这些战马如何驰骋?与其被汉军收缴去,还不如宰杀了给将士们饱餐几顿。
那敖家兄弟的老大敖广对闻仲唱声诺,笑问:“播云历来使数天君足矣,何故雷神亲来?”闻仲笑着反问:“玉帝令牌只给了你敖广,何故你四兄弟一起到来?”
但战败身亡的重压并不能消磨章邯心中的斗志。“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这信念在他心中至死不移。
章邯嗤地一声冷笑:“韩信,寡人非三岁小儿,休拿谎言欺吾。那董翳司马欣降汉,又落得如何下场?还不是被尔算计,流亡关东。刘季不服项王之命,私吞关中,杀戳秦民,纵一时得势,他日西楚大军伐罪之时,必死无葬身之地。犬子既落你手,要杀便杀,再毋多言!”
韩淮楚在马上躬身一揖:“雍王铮铮铁骨,本帅佩服。他日城破之时,必以王礼葬汝。”一挥手,道声:“收兵!”
韩淮楚疑道:“雍王若愿归降,早半年就降了,岂会等到现在?你真能说动他吗?”
昊天玉帝颁下赦令,于夏秋之交,天降甘霖。雨下一丈二尺,历时五日。
那有经天纬地之才的韩信能审查天时地理,对此雍王章邯是深信不疑。
北雁南飞,炎热的夏季已到尾声,秋www.hetushu.com.com风渐起,凉爽的秋天即将来临。这战火熊熊的人间,在那肃杀的秋天,又将平添多少冤魂?
那跪下军士,也只在半数之间。其余之人,不是犹豫不绝,就是碍于旧日情分,不好当着章邯之面离去。
虽说城中雍军皆是章邯的亲信,但再怎么亲信也有个限度。面临生死存亡,还是有许多雍军弃城而逃,逃亡人数在半数之间。而城中平民,更不愿绑在章邯这驾战车之上,就顺着那些绳子逃下城墙,做汉王刘邦的子民去了。
刀光挥下,城楼下战马哀鸣,一匹匹所剩无几的高头大马倒毙在血泊之中。雍军骑士望着昔日心爱的坐骑就这么一匹匹倒下,一个个目喷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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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丘城楼上,章邯望着那天空越积越厚的滚滚乌云,仰天悸哭:“老天,你真要绝我章邯吗?”
待章沛去远,章邯猛喝一声:“传寡人之令,拆毁民居,打造木筏!”
明知劝说章邯结果无效,韩淮楚窃心还是希望一试。
果然,那章邯一席话说得章沛满脸羞愧,高喊一声:“父王,孩儿知错,就先行一步,在九泉之下等候父王了!”
夏秋之交,热而多雨。
偌大一座废丘城,只剩下两万多士兵与逃不了的老人,空空荡荡,末日来临的气氛每日笼罩在废丘城上空。
没有骑兵,骑兵在水战之中派不上任何用场。大水之下,一片汪洋,站在筏上者生,溺水者死,比拼的是哪一方舟筏多。而汉军的竹筏已超过千艘,雍军的木筏还只不到三百艘,这绝对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大胜。
那战车上耸立着一位魔君,十丈长短,虬目金睛,脸如蓝靛。一头乱发,根根倒竖,周身上下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魔铠。
这魔君赫然便是刚刚从八德池脱困,杀得西方众仙胆战心惊的魔帝姬风!
历经半年苦守城池,废丘城中存粮也开始紧张,士卒每日供给减半,更别说食肉,那是想都别想。
丞相萧何立即签署了移民令,命废丘以东内史郡百姓立即迁移。为补偿大家损和图书失,承诺免赋三年。这移民令一下,千家万户拖老携幼,带着能带的值钱之物,纷纷移居高处坡地。
那章沛听韩淮楚一喝,浑身颤抖双足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伏地乞道:“求大将军饶命!”
这么大的动静,消息传到那孤城废丘,举城惊惶。
章邯话未说完,韩淮楚便知要糟。
长夜之下,火把熊熊,将废丘城楼照如白昼。
于是那敖广与闻仲对过三司文札,太乙移文,看看时辰将至,便要司雨。
陈豨率领的汉军工兵,日夜砍伐竹子,扎造竹筏。看那速度,到大雨下时,造起的竹筏当不止五百艘。
突听三十三天之外一声桀桀怪笑,那笑声张狂诡诞,如有山崩地裂,地狱门开,阴森森恐怖至极。
“带上来!”中军帐中韩淮楚一声大喝。
韩淮楚高声喊道:“雍王,而今你爱子落在本帅手中。只要开城纳降,令城中军民免去刀兵之苦,尚不失封侯之份。若冥顽不灵一意顽抗,大水过处,玉石俱焚!”
木头比竹子重,一旦那水战打响,木筏的机动灵活远比不上竹筏。并且那木筏的制造难过竹筏。这也是无可奈何,谁叫汉军在城外到处可以找到竹子,而自己被困在这城内?
此刻废丘城中平民几乎逃尽,但还有走不动的老人。城中雍军已散去一半,但还有那负隅顽抗的两三万士卒。
云层之中,驻立着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闻仲。座下雷部二十四位催云助雨护法天君俱已到位。只见那雷公奋怒,电母生嗔,风婆婆扯开放风口袋,布雾郎君解开放雾口绳。此时昏雾朦胧,浓云叆叇,电光霹雳,雷声轰鸣。大风起处,飞沙走石。直叫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只见那汉国大将军韩淮楚驱动战神宝驹,越众而前。
汉军阵中驰出一驾战车,战车上一名健汉手提鬼头大刀,看押住五花大绑的章沛。看那架势,只要大将军一声令下,他那把鬼头大刀就要招呼上章沛的脖子。
原来是那雍国太子章沛混入逃亡的废丘百姓中和_图_书,企图逃出关外,却被人认将出来,报告当地官府。官府立即派人缉拿,杀死章沛八名护卫,将他擒来送去汉军大营。
云霄之中,虾兵蟹将云集,结伴飞来敖家兄弟。却是东海龙王敖广、南海龙王敖钦、北海龙王敖顺、西海龙王敖闰。
那章沛伏地长拜,引泣道:“父王保重,孩儿去也。”攀着那绳,下城楼而去。
要说这世上最无聊的,就是这帮吃跑了撑的神仙了。千秋万载就对着那几张老面孔,你看我,我看你,看得都生腻了。一听说人间有热闹好看,都心里痒痒。
章邯听那章沛号哭,身躯一颤,随即仰天长笑一声,笑声中颇露凄凉:“沛儿,你父王昔日领秦帝之旨兵出函谷,讨伐关东乱贼,连灭张楚,魏,齐三国,一路战无不胜,天下英雄闻父王大名皆觳觫不已。纵是有巨鹿之败,也是因王离轻敌之故。麾下兵精将勇,对父王忠心不二。若是与项王拼死一战,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纵是胜不得项王,亦可引军西向杀回关中,与刘季那厮决一雌雄以报秦帝之恩。只可惜父王一念之差,领二十万将士降楚,致使有申谷之屠,遭秦川父老唾弃。至今想起后悔不迭。父王若是再降刘季,纵能保全身家性命,这青史之上何以评价父王?徒留臭名而已。你若是吾孩儿,今日便该引颈就戮,成全你父王一世英名,岂可效那小儿哭哭啼啼?”
哗啦啦城楼上跪倒一片,众将士齐声高喊:“愿陪主公一同赴死,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章沛此刻一点把握也没有,为求保命,只好硬着头皮道:“若说不动吾父王,大将军再杀吾不迟。”
章沛头如捣蒜道:“吾愿劝说父王归降,只求吾父子二人能够苟延残喘。”
那姬风一张口便是形神俱灭,敢情没把眼前这些角色放在眼中。
韩淮楚冷笑一声:“汝父章邯不识时务,抗拒我天兵半载之久,致使干戈不息生民涂炭。有何理由要本帅饶尔性命?”
章邯望着城墙下章沛离去的背影,一时满脸萧索,热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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