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生的终结就在眼前，只能最后再做一件事情，你会想要做什么？
“现在就结束，会让很多人没有机会选择。这可不是有爱的做法。如果没有可以理解他人痛苦的爱，那正义也毫无意义。”
光之巨人俯下身子，对跟着他爬到月球上的亿万万怨灵们说，
于是，就如同全世界所有正常的事情一样，亿万万的怨灵们开始讨论起来，而且意见非常之多。
『乌列尔，现在还不是毁灭世界的时候』
可是当技术发展到一定高度时，也可能成为催生新极权的土壤。在传统的极权中，再独夫的暴君也只能通过其他人来实现统治，这就面临着低效率和无数的不确定因素。所以，在过去的历史上，百分之百的极权体制从来没有出现过……直到密特拉，他带来的技术发展，终于为这种超级独裁的实现提供了可能。
祂不淡定了。祂没法淡定了。
虽然，乌列尔明显还是感到有些不服气：【您要阻止我吗？】
乌列尔已经把一兆度火球投射装置准备好。质料全部来自于现地，密特拉宇宙舰队的残骸，所以是巨大的机械结构。
如果人生的终结就在眼前，只能最后再做一件事情，但是什么都能做，什么愿望都能实现，你会想要做什么？
祂要做什么？
可是当不完美的神之子和不完美的人之子因为〖爱〗而结合的时候，状况就不太一样了。虽然距离完美相差仍然甚远——但那已经是跨越考验的存在，是更进一步的存在。
但是，
这是任何魔法师都做不到的，远超他们能力的伟大魔法。但是以海登现在的状态，这都不算什么。
光之巨人淡然回答，没有强硬的说话。但刹那间，乌列尔已经很确实的感觉到，自己用大火球炸掉这个宇宙的可能性已经不再。
技术的发展提升，一度是消灭极权的力量之一。奥术技术刚萌芽的时候，旧神们也不得不把一部分知识和权力释放给凡人，最后导致祂们被凡人资产阶级革命推翻。
旁边的怨灵们看不懂这是什么，不过海登刚刚悄悄和他们剧透了，所以他们现在看着，既期待又敬畏。
一个人的得救，代表着所有人得救的可能性。听起来好像很不靠谱，只是一丝缥缈的希望。
巨大的机械天使来到月球上，来到光之巨人面前。压迫的感觉出现在这里。
光之巨人用海登的声音回答，
【您确实是释放了七十亿被囚禁的灵魂，吹去了他们被重复洗脑强加的记忆，以及至少一万年折磨的m.hetushu.com.com痛苦。】
〖不过，乌列尔确实是在萨麦尔堕天之后才诞生的，是萨麦尔的二号机。和萨麦尔一样，和你我一样，都不完美，还需要成长。〗
海登闭上眼睛，探索着光之巨人的无限力量。他听见体内的……水声。他就是那水声。万水奔腾、无穷无尽的声音。他就是那永不干涸的活水。就是那伟大意志的宣告。
继密特拉之后，要轮到乌列尔执意开战，然后被巨人打败了吗？好像确实该是这样发展？
然后拉斐尔吹了口气，吹出永不停息的净风，将这无尽的水流吹出去，化作光，化作雨，化作发光的倾盆大雨，落在月亮以及地球上，落在每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我不知道我们向前是不是就能过去，但我看见过米克特提卡希瓦，看她烧尽不愿意和她同行的怨魂，再带着愿意把希望留给后人的灵魂们，一起升天。我相信她是去了一个更好的地方，没有太大的证据，只是相信。”
很久很久以前，早在海登邂逅安洁拉之前，早在他父母刚去世的时候，海登就时常思考一件事。
祂隔着巨大的木星轨道防御墙往里瞅了一眼——原来如此，是那个巨大的灵魂囚牢被拆掉了。本来有七十亿的灵魂被困在里面，不管幻境怎么蒙蔽心灵，他们的秘火都会因为被囚禁而痛苦，渴望解脱。光是这些灵魂就给乌列尔的大火球充能了大部分热量。
【尔萨拉斐尔（Israfil）】
“当然不会，那和密特拉用轮回洗脑没有什么区别了。”
得，这倒是解释了一些东西。不过……〖……我说句失礼的，那祂为什么还没堕落啊。〗
一个人子的先知，也难称是合格的救世主。
再见了，所有的资本魔法。
“当然，我知道除了密特拉以外，你们还有更多仇恨，甚至更加怨怒的对象。但首恶既除，再这样清算下去，你们真的可以仇恨到杀尽每一个活人为止。而那样的怨灵，显然就毋庸置疑是邪恶，而非正义之怒。”
……眼见【人子】还在做事，乌列尔不敢提前走掉，只能在旁边杵着，不过看起来还是很不爽。
既非全知也非全能，更加不是全善的天使，只是神的众子之一，也需要成长，也需要被考验，也并不完全。
光靠技术的发展，生产力的提高，未必能解决这种问题。不如说密特拉已经表演了一下什么叫作靠最大的技术和生产力强姦全人类。
带和*图*书着惊愕与畏怖，乌列尔呢喃出他的名：
“我不会再让那种事情发生。”
“没法知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因为祂没楞到看我们阻止还丢火球；也许是因为祂被骂了也会乖乖听话；也许是因为和永恒剥削的世界相比，祂试图毁灭世界的动机至少是出于解救被困的灵魂，也算是一种爱和正义。〗拉斐尔歪了歪头，〖无论如何，这不是我们需要评判的事情。海登，你在这个世界能停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什么事，拉斐尔？】乌列尔一边接通，一边往传讯源头也瞅了一眼，【你想说世界上追求末日的呼声消除了很多吗？这个确实没错，但是死去的灵魂……等等，你在搞什么！？】
“但是，我知道每个人的内心深处肯定都还是想要得救，想要活下去，想要得到幸福……无论他们是否有真正挺身而出，反抗各种暴君创造的邪恶人间地狱。”
既然离开已经不可避免，海登就要贯彻他的初心，并给这个世界留下最后的礼物。他相信，卡莲不会因为他这样的选择而加以责怪。
可惜乌列尔并没有给巨人这个机会。
【只不过，这个世界的人性并没有改善。一万年前他们跟着阿斯莫蒂斯选择离开，拒绝天父的干涉，把被伪神折磨当作自由，自己把自己关在笼子里。即使今天看见这次的奇迹，也还是有人会渴望自己爬上去，成为下一个密特拉。下次再有谁掌控特别强大的技术，要把全人类并入电网，让全人类在矩阵里嚎哭，生不如死的时候，您打算怎么办？】
同时又究竟该如何，才能不让少数人致富掌权，不让他们压迫多数人？
“烧尽一切的火焰终究不是用于拯救之物。我希望每一个人都有机会重新选择。”
光之巨人平静地说，用海登的声音说，
是时候了。
但海登还是决定要在最后，对全世界送上他任性的礼物。把他对这问题的个人解答，当作他留给这世界的最后印记。
而且正如怨灵们所言，还有很多资本神留在这个世界上。海登并不打算趁最后的时间去把他们杀光。这不是正确的做法。他有一个自己更喜欢的办法。
祂变成人形，向【人之子】俯首低头。
光之巨人说，以海登的声音说，
“密特拉已诛。四百年苦痛的首恶已经不在。”
所以海登现在的行为也一定不是什么正确的答案，绝对称不上完美，倒不如说是一种很疯狂的行为……如果小伙伴们看到，卡莲会愕然，hｔtｐs://wｗw•ｈeｔusｈu•cｏm.ｃoｍ帕妮娅会吓一跳，阿拉斯托会哈哈大笑，艾比盖尔会气昏过去吧。
一个密特拉，大家已经饱食，不想再来第二个。最重要的是，超级独裁者很容易成为下次争端的温床。
但他不是完全没重新考虑过。就连穿越时空，以及四百年的时光旅行中，海登也一直试图思考这个问题。
…………那么，回到这个问题上来吧。
“阿尔法，欧米伽；开始，终结。我要把生命泉的水白白送给干渴的人，永远之门开兮！”
亿万万的怨灵也在祂旁边等着。
他悄悄提前剧透这些怨灵们这个怪主意是啥。好多怨灵们乐坏了，于是也就同意了。
该怎么做才能让每一个人都得到他所需的医疗，营养健康的食物？
最主要的一派，担心的问题也是最现实的：【我们怎么知道向前就一定是去个好地方？】
他现在可以听见全世界所有人们的声音，也能感受到这世上所有人的痛苦与悲伤。
于是祂又看了看从冥界、从死亡的灵魂那边传来的怨愤。不知为啥也减少了一些，不过绝对数量还是挺多的。
乌列尔虽然不高兴，不过反应还是很顺从，
旁边的乌列尔没有听到剧透，但祂再怎么说也看得懂这是怎么回事，所以更加愕然。
他要把生命泉的水白白送给每一个干渴的人。
光之巨人伫立在月球上，远远望着冥王星轨道上的乌列尔。乌列尔也看不清他的脸，于是祂穿过密特拉的木星防御墙。
但是，就在乌列尔准备启动装置时。祂听见一条通讯发送过来：
向前。
“所以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跟着我，向前？毕竟比起让大家公平地变得不幸，那一定会是更好的结局。”
那时候，老教授阿尔比昂曾经吐槽他，真的发明出这种医疗技术反而会被大公司打死。后来海登和卡莲混到一起，梦想花公司搞起来，达到了类似的效果，海登就也没再单独处理这件事。
因为那个【人】已经不是拉斐尔。
海登想过很多。他很想最后与卡莲再见一面，真的很想。然而他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做。
冥王星轨道
不过，虽然这些末日能量刚刚还一直在蹭蹭蹭往上涨，乌列尔现在却看到指数表拼命往下掉，眼看着就要掉到必要值之下了。
太阳系
如果故事就这样结束在这里，正如乌列尔所吐槽，几百年后，甚至可能更快，下一个密特拉恐怕就能挥舞着新技术用新花样折磨自己的同胞。
“乌列尔想要消灭整个世界，让每个人一生的选择都立和-图-书刻被结算。”
〖最后的最后，你想要做什么？〗
〖哎呀，有这样的天使，也有那样的天使嘛。就和人类一样，每个的想法都不一样。〗
卡莲……海登是相信的。可是完全交给她，也未免太不负责任。再让一个持有超级力量的绝对统治者一手统领天下，哪怕卡莲性格比密特拉好很多，老实说也未必行得通。
归根究底，密特拉的花样虽然吓人，但本质上也是天才和技术的结果，包括他的眼睛，也只是修炼到至高境界之后的成就。几百年内，也许骰子就会丢出下一个同等货色。
【但已经逝去的冤魂您打算怎么办？用治愈的气息把他们的伤痛抹去就好么？】
『现在还不是毁灭世界的时候。而若你坚持，我便会制止。』
唔，是时候了。
为什么他的父母会死？为什么资本神、大公司可以垄断掌控所有能够救人性命的力量，同时又让穷苦人用之不起？这不是杀一两个资本神便能解决的问题。这甚至不是杀光资本神就能解决的问题。
【天庭的王子，尔萨拉斐尔】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所有的天使不都是服事的灵，奉差派服事那些将要继承救恩的人吗？不肯向人之子低头的那条蛇，现在还瘫在日本地底下呢。乌列尔发疯了才会去和巨人打。
海登吸了口气。他握住了那奔流的永不干涸的活水。闪耀的力量流进他的手臂中，从他的指尖迸发而出。
所以乌列尔虽然低头，但也是在抱怨，
出于好奇，海登在合一之中问拉斐尔：〖……这个乌列尔真的是天使吗？我怎么觉得祂和萨麦尔愤世嫉俗的味道挺像？〗
早在那个时候，海登就想要发明出一种可以普遍化、大众化、简单学习，不可垄断，谁都能用得起的魔法医疗技术。
所以巨人回头看了祂一眼：“你怎么还在？不赶紧回家？还想丢火球？”
乌列尔却更不高兴了：【向前？如果您不阻止我，我也会让他们向前。每个灵魂都会迅速去向自己生前一次次选择的地方，在良善与罪恶之间自己自由选择的归属。这才是最公平的做法，也是最快让不幸的灵魂解除痛苦的做法。】
可是，虽然在没有未来没有希望的时候，很多人会寻求毁灭……然而和毁灭或者永远的停滞痛苦相比，大部分人最终还会比较想选择那一丝希望。
拉斐尔忍俊不禁，
历经一生，打完与罪恶抗争的仗，守住善良的道。所以，从此以后，自然就有公义的王冠为他加冕。
“这个我走之前会处理的。”但和-图-书是巨人说，用海登的声音说，“我不会杀掉他们，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杀了。不过我有一个很好的主意。一个我十年前就开始想，现在终于能实现的主意。”
“既然还没走，那就先待着吧。让你看看我最后的精彩表演。”
“发生过的事情不能否认，伤痛可以治好，但事情仍然曾经发生。所以不能回头——我会带他们向前。”
历史长河中的思考者们一直试图回答这些问题，可是至今从未能得出一个真的可以实用化、通用化的答案。就算有也不过是理想，是理论，是从来没能实现的东西。
公平，也许。如果死亡本身其实并不是结束，如果死了不是真的死，如果灵魂终将永生……那么死亡其实就没有那么可怕。相较之下，被资本神疯狂剥削压迫，或者被发癫的菩萨用诡异高科技困在人世间，甚至被自己的怨念困在这个世界，反而可能是更可怕更痛苦的事情。
因为天使既不是全知，也更加不是全能。有限的存在不可能完整认知到无限。幸好不算再怎么说，御前天使懂的都比较多。所以就算感觉上看不见，乌列尔也还是在知识层面上反应过来，同时也更加愕然。
尤其是，亚当这个最大最强的怨灵首先愿意站到相信海登这边来。
【您如果如此希望那我就走了。如果您希望如此，我也不会再来。】
“那么既然她可以，没道理我们就不行。”
火球的能量也是从现地收集。倒不是说非得要这样弄，但是以毁灭世界的愿望毁灭世界，在乌列尔看来是应报正义之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我不知道有没有天堂，有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但既然有安洁拉这样爱的力量，我就愿意相信应该有。因为受过这么多苦难的人最后不该没有一个更好的地方。”
这样一来绝大部分的怨灵意见都解决了。剩下那些问题巨人也迅速就处理掉。
因为乌列尔一眼瞅过去的时候，看见的不是拉斐尔，而是一个【人】，身形巨大，比任何人都高，比任何人都强壮，由最纯洁的光构成形体。而且乌列尔看不清他的脸。
另外一派比较主要的怨灵意见是：【还有很多菩萨，还有很多其他资本神都还在。怎么能放过他们？他们才会让世界的未来变得更糟，我们应该先去咬死他们！】
乌列尔对此非常怀疑，但祂没说什么，乖乖在旁边等着了。
该如何才能避免出现下一个密特拉，甚至更糟糕的终产者？
正如海登自己，也不止一次后悔，懊恼自己有些选择也许可以做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