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前，我用自制奥术程式把死亡的十种属性封印到记忆体里面，可以通过使用记忆体来重现死亡的属性。我把【鲜血冥河记忆体】丢进湖里，在物质界重现血河，至少可以减缓烟雾镜的那个奇怪泥浆。”
而且她们确实没有多少时间可供挥霍了。
但这个结论又导向另一个很诡异的问题。
……呃，海登要不要趁米克特现在不能动，一刀把她砍死算了？但海登仔细一想，又意识到这样做可能根本没意义，因为米克特的身体恐怕都只是运行她云端思想的载体。所以烟雾镜哪怕看到米克特被帕妮娅抢走也一点都不急。实际上米克特恐怕根本就没有物质性的本体，那个精神世界里的死结才是她的本体。
“当然记得。但是【复活】魔法失败了……哦，原来如此。”卡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你说过你那时候的法术，撞在了一个特别沉重，特别巨大，没法立即转化的东西上面……和我这次一样。”
她就是那个死结，就是南美的人工冥界，也是烟雾镜第二份主神力量的来源。
海登突然问到，
“呃，我不是想说难以相信。”海登搓了搓太阳穴，“你还记得上一次主神决斗的时候，我用分身给克隆米克特拍了个【复活】吗？”
所以海登立刻吩咐大家警惕起来，做好各种准备。没过多久，卡莲她们赶过来了，这下状况更加清楚明白：
祂不是堕天使，也不是自然力，不是雨，不是太阳，不是山，不是地，不是玉米，不是死亡……不是任何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若是新神也就罢了，作为旧神来说这实在很奇怪。
海拉耸耸肩，向帕妮娅解释，
一直以来，大家在描述烟雾镜的神性时，其实都是在用一些捉摸不定的词。大家都知道祂是旧神，然而旧神都是有本体的。现在卡莲、海拉甚至帕妮娅听见海登这个问题，面面相觑，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知道烟雾镜的“本体”到底是什么。
南美的人工冥界是米克特的全部，同时也全部都是米克特。烟雾镜从来没有和南美的冥界力量连在一起，祂从来没有和死亡力量化为一体。祂只是握着米克特提卡希瓦（南美人工冥界）的缰绳而已。
听到这里，有些人可能会想，明面上没有又怎么了？哪个主神没有自己藏秘密技术开发？这当然没错。但是人工冥界这种东西，就算神能够用独立机密开发的理论造出框架，祂也需要往里面塞灵魂。一个没装灵魂的人工冥界，或者规模太小https://m.hetushu.com.com的人工冥界，都只是空壳子而已，遑论主神级力量。
除非你用魔法把消失前的灵魂抓起来。
市民们慌乱地四散奔逃，却被邪异的血肉吞下。南美的首都，数千年的古城，烟雾镜公司的明珠——所有的荣光都消失了，一切的希望都破灭了，尖叫声在空中回荡，无数的哀嚎在恐惧和绝望中响起。
海拉说到这里，转头又看了一下亲女儿：“所以接下来就得靠你们了。”
烟雾镜掀桌啦！祂要把大家都吃啦！
整个南美洲现在都被烟雾镜的力量封锁，也很快就会被黑色太阳完全吞没。
“哎，我得提醒你们俩夫妻一句，我们总共只有一小时多一点儿的准备时间啊。”海拉没有参与海登和卡莲的讨论，但这时候还是开口说，“在那之前你们得拿个主意出来，否则我们就只能和双份主神力量硬碰硬打了。”
这就是一个无比简单而直接的战术。先不说海登，卡莲作为顶级大神其实是可以和一单位主神强度扳手腕的，起码不一定输。然而当烟雾镜靠着第二个主神玩双核驱动，同时发挥两股主神级力量的时候，无论卡莲有多少皇者气派也打不赢啊！
但是晚上太阳落山了，落到地平线下面看不见了。那时候它还是太阳吗？一个不发光的太阳还是同一个太阳吗？恐怕未必是啦。白天的太阳和晚上的太阳，活着的太阳和死去的太阳，它们在神话里就未必是同一个，未必共享着同一份名字和力量。
另一边，海登那边，他们并不完全知道阿兹特兰岛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帕妮娅这番话却让海登猛地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但这只是一个理论。就算在理论上可以这样构筑魔法，资源也不能凭空变出来。烟雾镜究竟是从哪里偷偷囤出一份主神级力量的？”卡莲仍然百思不得其解，“而且烟雾镜公司根本就没有建造过人工冥界，起码明面上没有，也没有在任何市场上出现过端倪。”
“走吧，我们先去和海登汇合。这里有些事需要让他知道。”
【scarlet（鲜血）！】
“哎呀，真麻烦。”
整片大湖，随着海拉丢入u盘，竟一瞬间就变成了无垠无边的血湖。更不可思议的是，原本清澈的湖水挡不住黑色太阳的黑潮，变成血湖之后却明显能将黑色洪流的扩散速度减缓。那些生腥的黑色浓浆一碰到血湖，流动的速度立刻就变慢了。
“这个是我的【冥河记忆体
https://m.hetushu.com.com】，是我的神力基础，就像卡莲的【梦想花】一样。”
可能只有一个家伙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海登立刻下定决心，
海拉的成神基础之一，就是她当年盲人摸象从死亡之中摸出了十个“接触点”，并且把这十种死亡的属性用奥术封印到记忆体里面。海拉将这十个接触点称作“十条冥河”，认为它们分别象征着死亡的十种方式。通过交感原理和死亡接触，她就可以调出有限但够用的冥河能量。
“哇……”
……但是工厂制造新生物并不需要魂魄，就像其他资本神族在培养槽里造小孩的时候也不需要亲手放进灵魂。灵魂从来不讲究什么守恒定律，总是在生命诞生的时候就自然出现，又随着死亡而自然消失，没人知道灵魂是哪里来的，也没人知道灵魂到哪里去。
烟雾镜公司的总部本是位于南美洲中部的一座大岛，岛的四周都是湖水。这些湖水本来并不能阻挡黑色太阳的洪流，然而随着海拉把u盘丢进去，这些湖水立刻就变成了血。
海拉一边叹了口气，一边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个u盘。
卡莲皱起眉头：“我知道这很难以相信，但这是我亲手战斗测试之后的结果。”
人工冥界是什么？是资本神造出来用来装死人灵魂的东西。烟雾镜公司把活人直接变成不死生物，让人间变成死者可以正常行走的地方，让大家产生祂们不需要第二个人工冥界的错觉。但这实际上只是假象。
海登在南美待了一段时间，他很清楚大量工厂人之中能被转化成不死生物的只是极少数，剩下都在中老年之后死在角斗场里，被血祭了。烟雾镜公司建立的献祭系统会吸收他们的生命和魂魄，用来循环利用，继续造出新生物……
“真要硬碰硬打也不是不行啦。”帕妮娅在旁边，有气无力地跟话，“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平民转移一下？我觉得不能再让更多普通人被卷进那个黑潮里吃掉了，况且这还会让烟雾镜的人工冥界力量更强吧。”
“妈，”海登转头问自己的岳母，“烟雾镜还能被减缓多少时间？”
于是海登终于终于直到现在才完全明白过来。
但海登毕竟不是傻子。他看到克隆米克特们全都停止运作，又看见天地异变，整个南美洲被封闭，卡莲联系不上（环形仪式场和场外也被隔离了），头顶的太阳还变成黑色，傻子都知道不对劲——而且谁都猜得到恐怕是烟雾镜在搞鬼。
这些优势加在一起，海m.hetｕshu•cｏｍ.ｃｏｍ拉虽然力量远弱于烟雾镜，却也能和祂玩些对抗把戏。今年才一百多岁的这个小新神，最早可也是玩巫术起家的。
海登转头望向瘫在帕妮娅肩膀上的米克特。他第一次见到米克特的时候，其实就注意到过，米克特流溢出的神力简直就像一颗黑色的太阳，冥界的太阳。此外，之前海登刚捡到依丝阿姆的时候，他进入过一次南美人的集体意识领域，在那里看到了一个在南美洲社会意识领域里收束打成的巨大黑色死结。那个死结和米克特的所有克隆体还有本体都连接在一起，是她们挂在“云端”的自我。
“烟雾镜自己就是标准一单位主神强度，手里又拿了个标准一单位主神级盾牌，我们俩当然都扳不动！”
南美洲的人工冥界就是那个漂浮在集体意识领域里的巨大黑色死结。那个黑色的死结既是冥界，也是冥界太阳，同时也是唯一真正的米克特提卡希瓦。
“我以前以为祂是夜晚的太阳，但夜晚的太阳就是死去的太阳，而实际上这百分之百是米克特提卡希瓦的领域。烟雾镜实际上根本不是黑暗太阳神，也根本不是冥界之神。很多人说祂是‘当下之主’，但当下到底是当下了个什么东西？”
海拉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会血河能量，回答：“大概四十五分钟。然后烟雾镜的黑潮就会冲到湖外。接下来就是海啸的扩散速度了。”
所以夫妻俩已经不约而同得出这个结论：“烟雾镜确实有两份主神级力量。祂手里握着两个太阳。”
……
“不过嘛，就算牺牲一部分基础，拼尽全力，我这种把戏最多也就减缓祂一小时。一个小时之内，我可以把祂这个黑潮堵在湖里……大概。”
所以真相应该不是这么回事。大家都说烟雾镜擅长临时想阴谋诡计，没人说祂特别擅长运营。
他之前以为米克特是南美洲的冥界太阳，这个答案不算错，但搞错了一个本质：
例如，一个太阳。
帕妮娅试图救援那些市民，然而她仅仅碰触到这黑暗力量的冰山一角，便感觉自己的渺小与无力。大神？大神又有什么用？如果她被这些黑暗吞没，同样也会瞬间消失。
俗话说天无二日，土无二王。这个道理确实不假，但在巫术之中仍然有回旋余地。
“啊？我说要转移平民否则所有南美人都被黑潮吃光的话很显然烟雾镜会变更强啊！”
白天的太阳高挂在天上，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它确实只有一个，是众神之王。
“足够了。我们就在湖边和祂决战。”
阿兹https://m.hetushu.com.com特兰湖外有一大堆贫民窟，包括陶德他们游击队的地下基地。这些人口比岛上的核心人口多出十倍有余。如果让烟雾镜的黑潮冲出来，场面会变得非常地狱。
“这已经很足够了。”
所有大公司都会研究死亡，因为真正的死后世界根本没人知道是啥样子，甚至连到底有没有个死后世界都没人知道。所有神和公司都是在盲人摸象，也因此才各自打造出自己的人工冥界。
卡莲却在这时候叹了口气：“妈，没有这个必要。”
“我们都被烟雾镜骗进去了。我们以为阻挡我们的是烟雾镜自己的神力，实际上恐怕大部分都不是，连现在天上那个喷脓的黑色太阳也不是！那是米克特提卡希瓦！”
况且烟雾镜公司还是最弱的巨型企业，况且海登这两个月在南美到处跑来跑去偷看，已经发现了烟雾镜公司的许多缺陷——虽然烟雾镜公司的纯力量不比其它三家巨型企业弱多少，可是它们必须花费太多力量用来维持自己的生命环境。它们甚至连人口都必须靠工厂来造，所有生物几乎都是自己造出来的，生态循环必须完全靠自己花钱维持……尽管这样的好处是可以掌控秩序，坏处就是真的成本太高，太浪费钱了。
“接受我血的祭礼吧！”
例如血祭角斗。
然后海拉挥手一抛，就把发出血红色光辉的u盘丢进阿兹特兰岛外面的湖里。
“我带安洁拉再去见一次羽蛇神，看看祂有没有兴趣来掺和一脚。”
一个特别沉重，特别巨大，没法被立即转化的东西。
正是如此。即使烟雾镜现在有双份主神力量，卡莲这边勉强只有一份，她也相信自己还有取胜机会。即使身处劣势，她也仍有不会放弃的斗志，全力以赴的意志。哪怕海登想不出主意，解不掉烟雾镜的诡计，卡莲自己以一敌二，她也要伸出臂膀和祂角力，看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生腥、浓缩的黑潮洪流仿佛呕吐物般喷涌而出，像海啸一样冲向整个环形仪式场，像是从一条慢慢裂开的肠子里流出来，淹没整个阿兹特兰岛。阿兹特兰城被洪流吞噬之处，建筑物都被侵蚀，变成活生生的不死血肉。空间本身看上去就像是解体了一般，大地都在不断颤抖。
“……所以烟雾镜到底是个什么神？”
帕妮娅不禁大为震惊。倒不是震惊海拉把湖水瞬间变成血，这随便哪个大神都可以做到。重点是海拉这个看似简单的动作居然减缓了烟雾镜神力的扩散速度。帕妮娅自己刚刚才出手过一次，事实证明，那效果比朝着海啸和*图*书射箭好不了多少。她清楚这事做起来多难。
米克特之前就说过，她是用千年的时光吞吃千万血祭魂魄，经历无数机缘巧合，最终才定型自我，才得到现在的思想。
那是个血红色的u盘。海拉一按下u盘上的按钮，它就立刻绽放出迷人的红光，还发出一声奇怪的电子音：
或许这才是烟雾镜最大的谎言。或许祂一直都在骗所有人和神，让大家都以为祂只是一个，呃，只是个不死族太阳神王之类的东西。
她肩膀上还扛着真正的米克特呢。烟雾镜丢到她身上的债务让米克特到现在都还动弹不得。
适当的时候，报应将临。
“帕妮娅，你去撤离湖边的贫民窟，把他们拉出交战距离就够了。卡莲，把所有能用的资源都用上吧，在湖边准备决战阵地。”
终于反应过来的海登咬牙切齿，
卡莲立刻把她妈的话顶了回去：“那也未必就不能赢。”
黑色的太阳倾泻出黑色的洪流，就像一个不停地流着脓液的创口。
此外，海拉这是自愿献出自己的神力基础，自愿把自己的【鲜血】牺牲奉献出去，这行为正合南美魔法体系的无上大道——牺牲的伟力！
然而，海登在听完卡莲和烟雾镜短暂交手的经过后，却立刻察觉到奇怪之处：“你说烟雾镜有两倍的主神力量？”
卡莲平静地回答，
烟雾镜搞那些血祭决斗，并不是单纯要回收资源，同时也是为了在血祭的过程中收集储存灵魂。至少数百上千年的时光里，无数血祭牺牲品的灵魂以一种超自然的形式在社会集体意识领域被打成一个巨大的死结，压缩成一个畸形的嵌合魂魄。
其名为米克特提卡希瓦。
帕妮娅看了看被黑潮吞噬的阿兹特兰城，有些难过。但她也知道事情轻重，况且动弹不得的米克特就在她肩膀上扛着，所以帕妮娅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暗暗在她心中的小本本给烟雾镜记上一大笔。
如果烟雾镜真有办法在这种情况下还偷偷囤出一份主神级资源，那——那海登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这种田本领太强了，只能五体投地。
这其中【鲜血冥河】就是暴力与战争的死亡，最原始和纯粹的死亡能量。海拉先把它投入湖里，再现出来，把整座湖变成血湖，就能有效减缓烟雾镜的侵袭。因为已经占据湖泊的【鲜血冥河】自然会抵抗烟雾镜的别种死亡力量。
于是海登终于意识到一个从最初最开始时就该很明显的事情。
所以天虽然无二日，大地上虽然无二王，但是在幽冥的世界里，在地底下，却可以有与生对立的死亡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