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代信用货币的价值体系崩盘。”
说到这里，亚当居然还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天啊哥们，我找你帮忙办事，什么时候没给过你丰盛的佣金了？我就直说吧。我现在就是密特拉集团在技能晶片项目上的主管。你帮我对付那个大魔鬼，我就把开发资料偷偷地交给你。不必说谎，我知道你很想要。”
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密特拉集团在新雅图的分公司大楼。
几年前，甚至读大学期间遥望这座建筑的时候，海登偶尔还会忍不住琢磨着该怎么拆掉它。不过话又说回来，他现在其实也还是很想拆。
“我现在的公司职位是高级经理，也是项目主管，实质上已经是持国天王的副手。”果然亚当就笑着继续说，“你最关心的这个技能教育晶片项目，真正的执行者就是我。”
这话却反而把亚当给逗乐了。
老实说，海登并没有完全听懂亚当这番话的意思。但他还是能够理解一部分，而且他能直觉到亚当至少没有在技术问题上说谎。可是这样一路听下来，海登仍然在亚当漂亮的话语里听出一个很明显的问题。
“没错。”亚当耸了耸肩，“那我再考考你。市场内货币总量不变，货物数量飙升，但是消费大幅度降低，这又会导致什么结果？”
“所以我们该说的也就是这么多了。哥们，你可要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啊。”
……
“所以，你今天找我来到底是想说什么？”
然而听见这结论之后，亚当却立刻哈哈大笑：“就这样？哥们，你的经济学知识有点匮乏啊！”
至于这话是不是亚当的心里话，还是他又一次刻意的恭维，海登就已经懒得管了。
“所以这个计划的名字，就叫作【大萧条】。”
离开新芽城之前，他给卡莲发了条讯息，告诉她自己去找亚当，免得万一真出事大家连去哪救他都不知道。
“技能教育晶片的开发计划打从一开始就是由密特拉集团的高层去推动的。你难道要告诉我，他们m.hetushu.com.com都是傻子，决定开发技能晶片之前都没考虑过这种经济大崩溃的结果？还是你真当我是傻的？我可不相信密特拉就那么愚蠢，连技能晶片会导致经济危机都没想到，白白往项目上投钱。你要真把我当傻子忽悠，这什么狗屁合作就不必再谈，我现在立刻回去——你自己决定吧！”
他喵的，这个世界，这个时代，除了那些资本神和他们的神族后代，还有几个人懂经济学知识了？
那现在到底怎么样？去不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海登直接认定亚当无法合作，完全不去和亚当打交道，那又是另一种发傻。毕竟海登早就知道这密特拉集团的技能教育晶片开发，基本上就是由亚当作为项目主管在负责的。哪怕海登真要去偷母片，他也得先和亚当打些交道。
“好吧，我也不说什么复杂的数据了。你只要知道光是经过目前的实际测试和估算，我们就已经认为技能晶片将来投入实用之后，足够将整个密特拉集团的总体产能提升到现在的十倍以上。”
海登……海登其实不知道。他从来没学过这种东西。实际上这个世界的人大部分连“通货紧缩”这个词都不知道。
【我正在准备下一次的研究仪式，暂时无法离开实验室。若无特殊情况，四十八小时内会尽快回复。】
海登还挺好奇的，因为他再怎么说也算是个搞研究的人，学问和知识确实也能令海登感到快乐。但事有轻重缓急。所以他还是放下手机，直接前往了新雅图。
这恐怖的滚雪球会把所有产业，所有人，所有神都像一样滚进去。所有人的收入、盈利和生产的产品价格都会这下坡路全面下跌。
如果海登会因为亚当发来这样的一封邮件，就真的完全相信自己这“好哥们”没有任何恶意，可以合作互利，那海登才是真的发傻了。
事到如今，海登也懒得装了，干脆直接把他知道亚当背后有魔鬼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想来想去，海登也只能认ｍ.hｅｔｕsｈｕ•cｏｍ.cｏm为这是亚当故意要表现一下——展现他如今的本事。
要比信息魔法方面的技术，亚当恐怕还不如海登。他哪来的自信张口说这种话？不怕持国天王真的听见？
哇，你这人还真就直接承认了？
“所以我现在才会来找你合作。好兄弟，我们虽然对很多事情有不同的观念和做法，但现在却有同样的障碍。而且我们俩都还是从百万万凡人之中，费尽心力，使尽才华，才终于爬到这个位置的天选之子。若我们合作，解决那些魔鬼就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总之先去赴他喵的一次鸿门宴，剩下的之后再说。至于会不会死在这鸿门宴上……哎呀，海登最近对他自己确实就有了更多的自信，没那么容易死的。
“而这也是为什么我今天会找你过来，和你谈合作。因为我猜你会对这种事很感兴趣。我知道你和卡莲都很想把现在的资本众神都弄死，对吧？”
虽然海登自己，严格定义上恐怕也算是卡莲的高级打工人，但这种事海登现在已经不怎么在意了。
老实说，他刚刚这短短的几分钟里，从亚当这边接收到的情报量实在已经有点太多了。如果亚当的真实目的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把海登搞糊涂，那亚当没准还真有些成功了。
这个结论不光是海登和卡莲昨天看到的东西，也是他们这些小伙伴们开会讨论的结果。
“通货紧缩的直接结果就是信贷紧缩。意味着各种企业，尤其是金融业会最先崩溃，导致企业内部的资金无法维持循环，再拖着其它产业一起爆炸。最终的结果，”
“我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海登皱起眉头，“晶片会让密特拉集团可以大幅降低经营成本，贬低员工的学历和技术的价值，而且也不需要再给凡人员工提供任何福利。你们要靠这个来打商业战争，靠绝对的成本优势把其它大公司都挤死。”
“然而我不是魔鬼，我可是纯种的人类。那些魔鬼想要旧神复辟，想要开历史倒车去重新搞封建王朝。但我m.heｔｕsｈｕ.ｃoｍ•ｃom可没有这种兴趣，也一点都不相信它们能成事。所以我已经不打算再继续和这艘迟早要沉的船混在一起。就像你说的一样，哥们，与魔谋易实在是很蠢的。这一点我相信你已经看见，对吧？”
听到这里的海登搓着脑门，终于也听明白了那么一点：“你想说市场上的商品供应会变得很多，而且变得很便宜？”
乍一听这或许是件好事，但海登也不是真傻，所以他还是能够理解一个道理：“但是技能晶片也会打压员工的收入。就算商品增量和降价，大家也还是消费不起啊。”
“当然不是。这是我在表现我对好兄弟的信任。”亚当摆了摆手，连这种动作看起来都很潇洒，“我还可以告诉你技能教育晶片正式启用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哥们，你虽然会古代魔法，虽然会开发一些不可思议的仪式，但你真就不懂经济的魔法。这才叫经济危机，这才叫资本诸神的黄昏。这就是将资本众神的一切资产，一切价值，一切的信仰，一切的神力都化为虚无的浩劫。”
“其次，你今天连魔鬼盟友都要过河拆桥了，我如何能相信你明天不会再捅我一刀？”
反倒是亚当，这个大帅哥的脸上总还是挂着那么俊朗的微笑：“我不是说过了吗？哥们，我是来找你合作啊。今天正好持国天王不在新雅图。而他本人不在的时候，我就有办法屏蔽他的目光。否则你以为我是怎么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各种小动作的？”
“引发经济大萧条，打破现代人对资本社会和资本新神的信仰。趁他们衰弱和内斗的时候，魔鬼们再趁机崛起，复辟旧神时代——别告诉我这就是你背后那大魔鬼的计划。”
五分钟后，海登在亚当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坐了下来。亚当还让女秘书给他端上了咖啡，虽然海登看起来并不想要喝。
看到亚当给他发来的邮件之后，海登的第一反应其实是很囧的。
亚当原本把手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若有所思地敲打。但海登这番话终于让他的动作和*图*书
停住了。
亚当倾了一下头，继续微笑，
“然后你再进一步想想。如果密特拉集团，世界上最强大的超级企业集团，得到了原本十倍以上的产能，它们将能够以超低价生产出多少资源和商品？”
“我刚刚说的话，确实就是我那个大魔鬼朋友的一部分想法。但你说的没错，这搞经济大萧条来让新神崩落，让旧神复辟的计划就确实太蠢。那些魔鬼简直就是把密特拉当成傻子——实际上，这整是魔鬼最大的弱点。它们总觉得自己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尤其看不起人类。哪怕四百年前吃过一次苦头，它们现在也没有多少长进。”
话虽如此，既然亚当都主动要解说，那海登也不可能再对他冷言冷语，只能耐着性子问：“那你说具体点行吗？”
以前海登还会和亚当虚情假意，你来我往一下。但现在状况毕竟已经不一样了。况且海登因为晶片的事情其实对密特拉集团颇为恼火，所以语气也有些不善。
此刻海登心里就有千百个念头闪过，但转眼间便一扫而空。
一言以蔽之，通货紧缩这种事，表面上看是“钱越来越值钱”，本质上却是货币本身流动性的衰减和枯竭。再加上大家都被技能晶片搞得失了业或者赚不到钱，企业生产的产品和服务也卖不出去，显然失业率会进一步上升。很多企业主在通缩周期下资金链会断裂，而他们又是很多下面人的衣食父母（老板）。所以，接下来就又是失业率更加上升。
哪怕确实有很多事情已经永远不再。
但海登还是有脑子的，所以他可以想象，而且他还有直觉。他能想得出来，这会导致物价下跌，会让货币的实际价值变高，但是……物价下跌，货币增值到一定地步之后呢？
随后，海登想了想，又向阿尔比恩教授传讯，想问他知不知道最近亚当是不是又搞了什么事——毕竟阿尔比恩教授是他们大家的教授嘛——结果教授的账号却自动回复海登这样一个消息：
海登听到这里，早已深深地皱紧眉头。
原本还对亚当颇为恼和_图_书火的海登这下也有些惊讶了。就算这办公室里没别人，刚刚泡咖啡的女秘书也早就被亚当赶出去了，但这个新雅图分公司毕竟就是持国天王的地盘。海登最近虽然越来越不害怕这些资本神，但他还没狂妄到不把一个资本天神的主场优势放在眼里。上次去闯芙蕾雅的公司，海登实际上也没敢真的去和芙蕾雅硬碰硬。
当然可以。很显然亚当本来就是故意要找海登说这件事的。眼看海登已经进入一个可以谈话的气氛，亚当便也重新摆出正经的样子，一脸严肃地说：“海登，这根本不是什么价格战的问题，也不只是降低成本那么简单。我问你，你知道技能教育晶片能够提升整个密特拉集团多少倍的生产能力吗？”
“至于第二个问题那就更幼稚了。人和人互相合作，本来就只是基于利益的往来。至于能否合作，最后决定的自然也属于你对利益价值的判断。”
海登当然不知道，而且他也还是没理解亚当为什么问这个问题。看他这么无知，亚当就不禁又是感到好笑，又是有些自得。
看到这个自动回复的提示之后，海登不由一愣，接着便露出不知道该说啥好的微妙神色。这下别说阿尔比恩教授有没有相关情报了，他恐怕甚至都不能在海登去找亚当之前收到这条消息……不过话又说回来，教授这到底又是在准备研究什么了？
听到这里，海登与其说是要生气，不如说是直接无语了：“亚当，你到底想干啥？这是在试探挑衅我吗？”
但说一千道一万，海登至少还是可以抓住一些重点的：“无比动听的说话，但还是有两个问题：首先，你要对付那些和你牵扯不清的大魔鬼，这关我什么事了？我帮你对付那些魔鬼哪有什么好处可言？”
鸿门宴就鸿门宴呗。亚当而已。他又不是神，甚至连资本家都不是，只是个高级打工人而已……海登就赴鸿门宴了，他亚当又能把自个怎么样？
沉默就这样在亚当的办公室里持续片刻。之后，亚当才重新露出笑容：“好吧，哥们，你果然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