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来，海登和米克特女神吃饭交谈的时候，他其实就觉得对方的口气有些奇怪。她谈到卡莲的口气，就好像她和卡莲很熟一样。
话虽如此，卡莲的性格大家也都知道。尽管她实际上确实不惧，嘴巴上也嗤之以鼻，可是听见海登说关心她的话，她心里其实还挺舒服的。
反观米克特女神，连海登都看得出来她是怪物披着人皮扮人。
【这种话就别和我讲了。比起担心我，你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如果是猫被人这样随便玩，可能就会挥出猫拳反抗了。然而帕妮娅却知道米克特女神是远比猛兽更可怕的怪物，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只能乖乖被玩。
这种事，光靠瞎想也想不出答案。海登宁肯亲自去搞个明白。
孔雀明王和米克特女神不一样，差别很大。孔雀明王很……人性化。虽然祂明明实际上就是天外坠落的旧神族，根本不是人类，但祂或许是扮演人类很久了，以至于真的很像个人。
“……哎？”
米克特女神却不在意她的反应。她从背后轻轻抱住帕妮娅，似乎觉得她很有趣，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然后又像在玩猫一样，抚摸搓搓帕妮娅的下巴。
两者之间的差异终究从何而来？
帕祖祖生前的鼎盛实力，如果真的全部恢复，或许确实和现在卡莲单人战斗力相差不太多。然而卡莲费尽心思经营产业，发展势力，那种经营起来的能量绝对不是帕祖祖可以比拟得了的。
好在米克特女神只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指望手里这只猫回答她的疑问。喃喃完这些话之后，她就把这颗泡芙送到嘴边，咬了一口。帕妮娅可以看见她苍白的嘴和喉咙都微微动了几下，把泡芙吞进肚里。
这也不只是给你找的麻烦嘛——话虽如此，海登却也知道这种事情没必要和卡莲争，立刻乖乖低头谢罪：“抱歉，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今天是没有直播的日子。帕妮娅在星网空间里练习到深夜，难得下了一次线，主动打开操作舱爬出来，啪叽啪叽走到自己的小冰箱旁边，取出放在里面的半盒泡芙。
说来惭愧，主要就是因为最近这几天总有两个人会跑来公司找她。
“我们不都是想要征服死亡，战胜病苦的同志吗？怎么能在这里突然踌躇犹豫？”
【帕祖祖被我轰杀至渣了，但那份渣却还是留着的。我最近用梦想花从渣里面提取出了残和-图-书余的瘟毒，用安洁拉的气息加以变化。既然米克特提卡希瓦做了与帕祖祖有关的项目，她就不可能不对帕祖祖的残留物感兴趣。你拿这个去和她谈生意就好，根本没必要深入和她拉近关系。】
而卡莲这时的反应也正如海登预料。犹豫一会之后，她确实开口说：【没错，我确实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米克特提卡希瓦了。我可能没资格说这种话，因为我爹本来也没当过人——但我还是要说，烟雾镜公司的高层真的不是人。它们的价值观和人类是不一样的。我不建议你和它们走得太近。】
但实际上却并没有。他咀嚼了一会卡莲的警告，直觉便感到浑身发冷。卡莲此话绝非无的放矢。
下一秒钟那血色就不见了。米克特女神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转过身去，消失离开。
这下可轮到卡莲无言以对了。
【烟雾镜公司的高层，有很大一部分真的就是古代非人类的旧神。四百年前它们在身上披了一层人皮，然后学人说话，做事，加入现代人的社会，享受现代社会统治阶级的福利。你说它们不是怪物是什么？】
“我倒是不觉得这只是有钱人与否的问题。”
然后米克特女神的表情就变了。
可是……究竟为什么呢？
【你这人还真是擅长找麻烦。】
【新芽城现在有了很多变化。我们已经种植了第一批可以量产的特产生命葡萄酒、造价低廉的土地神猩猩木魔像，同时也有那些非人怪物会在意的东西……例如，关于生命和死亡的一部分奥秘。】
这话，本来应该让海登觉得很奇怪的。
不管嘴巴怎么硬，卡莲实际上总是很可爱的。
她放开帕妮娅，用自己的手指划过嘴唇，像是在确认什么感觉。有那么一瞬间，帕妮娅似乎看见她苍白的脸颊上出现了一丝血色。
“这就是外面买不到的……有钱人才能吃到的甜点味道吗？……羡慕……加油，努力，我也要……当有钱人！”
“秘火。我能在这里感觉到一丝秘火的气息，只不过它改变了形态，融入到食物之中。真有趣。卡莲，或者她的男人，居然还真开发出了低成本的合成秘火技术？”
这几天和海登他们相处下来，帕妮娅的体会基本上就是这样。
她说到这里，终于重新流露出几分自信来，
深夜，空荡荡的公司里，顿时只剩下泡芙被抢走，目瞪口呆hetushu.com.com的帕妮娅一个人。
“万一真是帕祖祖复活了，它迟早要来找我们麻烦。尤其是你，之前用气候控制系统把它轰杀至渣，它肯定恨死你了，肯定要把你当复仇目标。我怎么能丢着这事不管？”
在这样的环境下，为什么帕妮娅最近这几天的心情还很好呢？
海登犹豫了一会，还是没有说出“呃，你爹是不是也算它们的同类？”这么不长眼睛的话。不过他确实在脑子里琢磨了一下这个问题。
噫
人类只要用好吃又有营养的东西填饱肚子，就很容易感觉到幸福。
“？？？！？”
“正因为米克特提卡希瓦根本不是‘人’，保险起见，我才要先搞清楚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搞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
“金刚部落那个血肉复活的魔法缺陷太大。以它为基础重新改进开发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反倒是用烟雾镜公司现有的技术，更适合与我们的东西互补。”
吃着泡芙，小小的白毛偶像眼睛里更燃烧起小小的野心之火。
虽说现在是深夜，人还待在公司里，帕妮娅却能充分享受着自己幸福的单独休息时间。
……刚刚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
不得不承认，卡莲在植物魔法和炼金术领域都颇有天赋，远在博而不精的海登之上。这种天赋、这种创意，甚至不完全是她父母给她基因调整出来的。因此卡莲很有信心，认为根本不需要海登去和米克特女神套近乎，只要用她手里的新产品去正经商谈，就可以让那个死亡女神上钩合作。
与此同时，米克特女神用另一只手拿起最后剩下的一颗奶油泡芙，在黑暗中凝神仔细观看，就像是要确认什么。
帕妮娅最近几天过得还挺高兴。
卡莲可是字面意思上继承了武神战斗遗传因子的女人，哪会怕恶魔寻仇？她最近自己的产业经营状况越来越好，力量越来越强，过去丢下的武功也重新熟练起来。若是真的展开【五色神光】与帕祖祖单挑对打，恐怕也能稳占上风。
【简单来说，你打着我爹的名字，想要去烟雾镜公司那边招摇撞骗，而且还想找我要可以继续骗他们技术资料的东西？】
再加上齐齐米媞娱乐公司的员工，基本上都是不死生物，对帕妮娅也不太有能称得上“温情”的念头。
【我不是说了要你休假暂时不准工作的吗？】
吸血鬼女神自言wｗｗ•ｈｅtusｈｕ.ｃoｍ•cｏｍ自语，
“我其实也知道，米克特提卡希瓦这个神很奇怪。我们俩都经常吐槽邪恶资本家没人性，但实际上他们确实都是有人性的，只是有神力的现代人而已。米克特提卡希瓦才是我第一次感觉到‘非人性’的资本天神。”
“拿帕祖祖相关的东西去和她谈条件，这思路确实不错。但我觉得——尽管这只是我的直觉——如果想要从她那边弄到烟雾镜公司与复活有关的生命魔法技术，光是用帕祖祖的东西和她谈生意还不够。”
听到这里，卡莲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半是埋怨地吐槽。
只不过这样的成本确实太高了，以至于现在连资本家都不带这样玩的。他们现在会把一部分成本分摊到偶像自己身上，所以市场上才会有帕妮娅这样的演艺型强化人。
黄黄的，圆圆的，可爱的，顶上撒了像白雪一样的砂糖，帕妮娅朝着这奶油泡芙一口咬下去，就能感觉到美妙的甘甜。不会甜得很过分，而是仿佛在吃着牛奶味的云朵，冰凉松软柔滑。她一边像松鼠一样小口小口吃着泡芙，一边拿起保温杯，喝着安洁拉送给她的热红茶，感觉实在是太幸福了。
“海登……这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商谈用的资金我也给你转到账上了。你自己去数数后面有几个零吧。】
海登说到这里，又回想起上次和米克特女神吃饭时的状况，
只可惜她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已经悄没声息地多了道影子。
卡莲听过海登的汇报之后，连她都觉得无语了，
“都听到帕祖祖的事了，我怎么可能完全不去探查？现在我知道那不是帕祖祖真的复活，而是烟雾镜公司在搞鬼——但一开始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她还是皱着眉头说，
帕妮娅哪里知道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她连秘火是什么都压根没听说过。
……
其实新芽城这边的亚人现在早就已经不是亚人了。既然卡莲已经帮他们弄到了正规身份识别码，他们就已经是合法的人类。只不过大家都这样叫习惯了，尚未改口。
而帕妮娅，虽然当上了【魔法少女帕祖祖】的中之人，但每天除了直播、录像和排练以外，她还是得专心唱歌练舞，不能有半点懈怠，否则难保结果如何。
【就算是这样，你也没必要直接和米克特提卡希瓦打交道啊。】
卡莲干巴巴地笑了，
“哼嗯哼嗯哼～和*图*书
嗯～”
【你真的非得和她拉近距离打交道吗？就不能只是普通的谈谈生意？我们这里还有很多别的筹码。最近我都待在新芽城，城市的开拓状况还不错，我也利用这里的资源开发出了一些新东西。你要是想拿去钓鱼，也可以直接给你用。】
“我总觉得和其他神魔比起来，米克特提卡希瓦就好像是身上披了一层人皮……的怪物。”
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迷惑，
她的基因强化费用可都是她父母自己出的，从小的各种歌舞扮演技艺也都是她家里自己花钱培养的。公司不需要自己出钱培养人才，只要轻松从这些人里面挑出自己想要的人，再加以投资，基本上就能满足需求。
“这些食物——这个泡芙，里面蕴含着你工作一辈子也买不到的财富。哪怕你成功成名，变成一流的明星偶像，也吃不起这样的东西。”
现代的偶像行业，上升到大公司操盘营销的阶段时，能够达到多少成绩，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资本愿意投入多大成本来宣传炒作。只要资本愿意花这个钱，就完全可以把一个既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更不会演戏的人造帅哥美女捧上偶像的神坛。有米克特女神这样的资本天神在背后不断投入资金，连一头猪都能被改造成超级偶像。
【可以拿去和米克特提卡希瓦做交易的资料，我已经都发给你了。你自己决定怎么用就行。】
况且哪个公司老板发了疯那么闲，和你大恶魔单挑对打啊？不知道喊人一起上吗？
【魔法少女帕祖祖】才刚新人出道，收视状况便十分良好——话虽如此，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良好，也不至于让帕妮娅多么高兴。
以往帕妮娅都是每隔七天才会下线一次，从密闭式的操作舱里出来，修整身体。现在却是每天都会被叫出来。按照她的性格，本来可能会觉得这样有点烦，很浪费她的时间。
海登的直觉却一向敏锐，立刻察觉到了原因所在：“难道你是不希望我和米克特提卡希瓦打太多交道？你担心她给我带来危险——而且你本来就认识她？”
“我们并不是没和凶残的神魔打过交道。帕祖祖也很残暴邪恶没人性。但总感觉米克特提卡希瓦的‘非人性’和帕祖祖这种都不太一样。”
她一直都是那种让其他人放假，自己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持续工作的性格，她甚至每天只睡四个小时（虽然这也因为她是精灵）。最近这段和_图_书时间她强制要求海登回家放假，自己却在新芽城这边主持局面，同时用新芽城这边的很多独特资源开发了很多新东西。
这是安洁拉和海登今天白天过来时，安洁拉送给她的奶油泡芙。帕妮娅舍不得吃完，便留了半盒在晚上慢慢享用。
卡莲白了他一眼，
【我会怕它报仇？就算它复活来找麻烦，我也能直接打杀了。】
然而海登听完卡莲这番话，挠了挠后脑勺，却仍然不置可否：
帕妮娅这下可差点没给吓傻。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米克特女神居然大半夜地跑到了公司来，还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帕妮娅身后，一把将她抓住。
卡莲的话却还没说完。
【你就这么想要从她那边弄到与复活有关的生命魔法技术？我们又不是没有在研究类似的东西。金刚部落的亚人本来就有通过血肉暂时复活死者的魔法，我们可以进一步改进它啊！】
至于海登，唔姆，帕妮娅对他就没有太多的印象了，只感觉他是个很普通的大叔而已！
“复活，永生，征服死亡，这些都是魔法最高深的奥秘，现代魔法技术仍然没有完全摘下这些桂冠。现今所有相关技术都还是不完美的，而烟雾镜公司正是所有不完美者中的宗师。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放弃它们的技术……这道理你肯定也懂。”
“他为什么要每天给你吃这种东西？投资？示好？维护你的状态？延长你的使用期限？真奇怪，哪怕真有新的合成技术，秘火也依然是贵重资源。何必用在你身上？”
【你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然而那位安洁拉小姐每天带来的各种食物却实在是太好吃了。以至于她根本没法把“嫌麻烦”之类的话给说出口呀！
“阿呜……好甜～”
海登说到这里，也跟着皱起眉头，
偶像内部也是很卷的，无论是否虚拟都一样。【魔法少女帕祖祖】的新鲜优势也是有限的。况且现在的烟雾镜公司手握人格晶片技术，中之人也已经是可以像零件一样被替换的东西。
海登却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错，
比如说，卡莲这几天结合亚人们之前的魔法和新芽城特殊的自然环境，培养出了一种特殊的红酒葡萄藤。这种葡萄藤不仅可以直接喝里面的汁液，用里面像红酒一样的汁液代替血祭，还能让团体施法者们进入特殊的狂热集灵状态，甚至还能用藤蔓编织成巨大的猩猩木质魔像，价格便宜，战斗力也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