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奶奶将庄南护在身后，拉了拉七月：“好了好了，莫闹了，家里客人看着。”
“奶奶，你别给他煮吃的，不饿他不记事。”七月说完这句话，一屁股在我旁边坐下，无奈地对我说，“前世作孽，今生还债。”
“庄七月，你别打了，否则我跟你没完。”庄南几步跳到庄奶奶的背后，盯着七月，双手握拳，做出格斗的动作。
桐乡街口见一面。
我在七月家住了近一个星期。
我没有说什么话，七月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拉着我去了她的房间。
“不用你关心我。”因为心情不好，我的语气有些不善，“没想到你还能认出我妈妈。”
“嘁——”七月冷眉相对，在半空中抬起一条腿虚张声势。
“在桐乡街口见一面，我有话跟你说，路你会走吧？”
白天七月要去跑场子唱歌挣钱，晚上要去夜场加班很晚回来。她对我早有交代，她工作的具体事要瞒着庄奶奶，我便帮着她圆谎。
“砰”的一声关上门，震得屋子都摇晃了一下。
“不会。”
庄南吐吐舌头，然后用挑衅的语气看着我：“喂，你谁啊？我姐除了肖然那个男和-图-书人，没带过人回来，难道换口味了？”
“为什么？”
来不及细想方须臾为何会见到我妈，我脑海中此刻充满了疑问，糟糕的情绪一下子将我包围。我找了最近的路线到达桐乡街口，就在我东张西望准备掏手机打电话时，一只手在我肩上拍了拍。
“随便你。”方须臾酷酷地说完这句话，跨出一步，双手插在裤兜里往前走去。
跟我说完这番话，庄奶奶从口袋掏出手绢擦眼睛，这时，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
“小兔崽子整天就知道玩，还有下次我饶不了你。”七月揪住一个男生的耳朵往屋里拽，脚一踹关上门。
我轻笑。
“那你那时候叛逆吗？”七月微笑着看着我。
“死小子，滚去房间学习！”七月暴躁得直接站了起来，抓过一旁的鸡毛掸子往庄南脑袋上打。
“奶奶，您对七月真好。”我轻轻抚摸着娃娃衣，转过头说道。
“初中生，刚到叛逆期。”我安慰她。
“再跟那群人瞎混，我打不死你。”七月怒气冲冲地坐下，捞过我喝水的茶杯，咕噜噜猛灌下几口水。
“我妈怎么回事和_图_书？”我急匆匆地问，愣愣地看着站在我背后的方须臾。他上下打量着我，视线在我单薄的毛衣上停留了几秒。
庄奶奶对我如亲孙女，在家做针线活便要我在一旁说话。庄南知道我是七月的朋友后，虽然依旧语气不好，但是忌惮七月不敢招惹我。
我觉得这一瞬间空气都冷凝了。
“嗯……他们有点小争吵。”他耸耸肩。
“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要当面说。”他道。
庄奶奶笑着回应：“好啥哟好，不嫌弃我老太婆拖累她就好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要靠药罐子续命，遭罪哟。”
“凭什么？”
“喂，你是谁？”我变得恼火极了。
“你哪来的我的号码？”
沈淮问过三次七月我的情况，七月帮我挡了回去。
我开始怀疑老天偏要和我过不去，要不然我怎么三番两次被他找上。
七月说得对，我总要回去面对。
我形容不出自己的感觉，只觉得头晕目眩。也就是说，妈妈知道自己高龄怀孕对身体有影响，可是为了给沈淮一个孩子，她不顾危险，执意要生。
我爷爷奶奶在我没出生就去世了，外公走得https://www.hetushu.com.com早，外婆后来改嫁去了江苏，祖辈的亲情我基本没感受过。现在在七月家见到庄奶奶，我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亲近感。
我说不去。发完信息，对方就打了电话过来，简直没完没了了。
“这些话刚才在电话里怎么不说？”我没管他的调侃，望着雾霭沉阔的天空，云层很厚，低垂在上面，压抑的感觉一层一层压下来。
“庄七月，你这个巫婆肯定嫁不出去了，妈呀！我要被打死了，奶奶救命……啊啊啊……别揪耳朵……姐，我错了错了……”庄南一边在地上跳着，一边被七月推拽进房间。
我见到他们这样，不知不觉笑起来。听到笑声，男生眼神慌张了一下，才发现屋里还有别人，下一秒他灵活地一个转身，挣脱开七月的手。
一直关机的手机开机后，上面有十几个来电提醒，大多是沈淮和妈妈打来的，还有个陌生号码。
我走过来在庄奶奶面前坐下：“奶奶，七月不是这么想的，有您陪着她，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我实在想不起还有谁会联系我。我发信息问他是谁，对方没有回应。良久，手和*图*书机在兜里震动，是短信，上面写着——
“没有，我不叛逆。”我答。
“你还好吧？”方须臾看着我苍白的脸色，有些担心地问道。
庄奶奶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去厨房。
新年快乐！
“你……听到了什么？”我紧张地看着他。
“你们母女俩长得很像，大眼睛，瓜子脸，都很好认。”方须臾有些戏谑地说道。
“我错了，我错了，姐，放手，疼疼疼！”男生狼狈地被她拎着打，哇哇乱叫着。
本以为是骚扰电话，却发现那个号码还特意发了条短信——
“你妈妈情绪似乎不太好，听医生说她作为高龄孕妇，身体比较弱，生孩子会有危险。那个男人劝她放弃算了，她坚持要生。”他淡淡地说道。
“我马上过来。”我没有听他多说，想必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方须臾舍得给我打电话，不是找茬就是的确发生了什么事。
“是了，小八月是乖学生。”她笑靥如花，“别管我们家了，想想你自己的事，总要面对。”
“我在医院见到你妈了，她的状况不是很好。”他拗不过我，直接了断地告诉我。我的情绪因为这句话冷冻了一分钟，他问我有和_图_书没有在听，喊了几声我才回神。
“方蔚央，你好像每次都在强调这个问题。”是方须臾的嗤笑，我不可思议地看着手机，确定不是幻听。
“我家月月命苦啊！她爸爸年轻时到工地做工，从十七楼摔下来，眨眼工夫就没了。她妈妈也是蠢，自家男人尸体还热着，她后脚就喝了瓶农药跟着去了，留下一双可怜的娃娃。”庄奶奶言语埋汰，唏嘘地说起往事，“包工头算有良心，赔了我们家一笔钱。月月懂事早，家里穷啊，她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打工挣钱供弟弟上学。可庄南这娃子调皮，不省心哩。”
“丫头嘴甜哩。”庄奶奶慈眉善目地看着我。
“我可以理解成你是怕我难受吗？”我轻笑。
小时候去方崇衍家，方须臾见过妈妈接送我，因而认识她，但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能一眼认出她来，就像在学校一眼认出我一样。
第六天的时候，我向庄奶奶告别，起身回家。过了这么久，我的气早消了，我只是需要一个解释。
他同情地看了我一眼：“我今天去医院看一个朋友，撞见一个男人陪你妈看病，在门外等待时，无意听到了他们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