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陆佳宜清点了两人身上所有的钱财,然后尽数交给了值夜的城门官。
然而,我来了,结局无法更改。
这世上痴心的人那么多,即使她记下了他们的故事,又有多少人会在意?
城门上挂着一具尸体,姣好的容颜被裹在如血的嫁衣里,在风中迅速枯萎。
第二天,陆佳宜迷迷糊糊地醒来,附近已经不见了王著。她环顾了一下四周,在昨夜新立的坟上看见了一块简易的墓碑。
她抱起茶叶罐,脚步踉跄地跑进大都。她去阿合马的府邸打听了一下,果然,唱武戏的王著又回来了。
所有来往的汉人都不敢多停留一步,似乎下一个悲剧就会发生在自己头上。
王著的心愿终于实现了,无论是生前的还是死后的。
“姐姐,你不会孤单了。”陆佳宜抚摸着那块木牌,泪水悄悄地流了下来。
陆佳宜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不忍去看。hetushu.com.com等她鼓起勇气睁开眼睛时,尸体旁边已经站着一个人。
“好了好了,赶紧带走!省得大爷我在这儿沾染晦气!”城门官挥了挥手,让人把陈元珠的尸体放下来,不耐烦地说,“这个汉人小娘们真是不自量力,居然敢在洞房之夜行刺阿合马大人,简直就是找死!”
陆佳宜站起来,望着那个长眠在风中的新娘,眼泪大颗大颗地流下来,砸在地上,像一记记重锤。
直到有一天,皇城那边传来了喧闹。人们纷纷在说,有人假传命令,将阿合马骗进了皇宫,然后用锤子砸死了他。那个犯事的人被当场抓住,然后被乱打致死,几乎变成一摊肉泥。
“天地山河为证,清风明月为证。今日,我王著娶陈氏元珠为妻,今生今世,永不相负。”
陆佳宜跪在坟前,打开了那一罐茶叶。
世事无常,悲欢离合,https://www.hetushu.com.com终究只有自己知道罢了。
过了几天,等事情平息之后,她费尽心思找到了那个被丢在野外的凶手的尸体,用席子一裹,将他运到了城外。
可是,来不及了。
陆佳宜望着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终于累得沉睡了过去。
坟前摆着陈元珠交给陆佳宜的茶叶罐。
见证了两人的简单婚礼,陆佳宜就帮王著把陈元珠下葬了。盖上最后一抔泥土,陆佳宜颓然地坐在了地上。王著找了一块木牌,坐在月色下,用石子在上面一笔一画地刻着什么。
陆佳宜跟着他跑去了荒凉的郊外,两人沉默地走了很久很久,终于在一处挖好的土坑前停了下来。
“我想娶陈姑娘为妻。”王著轻轻地说,“她活着的时候,我错过了她。如今她终于乖乖地待在我怀里了,我不想再错过这个机会。”
陆佳宜拼命拦住了他,用尽全身力气把他往僻www.hetushu.com.com静的地方拉,一边大声喊道:“不可以过去!你会被抓的!”
这一次,陆佳宜没有再去阻拦他,因为她知道,那个注定的结局,她已经改变不了。相反,她带着茶罐在一家客栈中住了下来,潜心等待着。
王著 陈元珠 夫妻之墓
大街上,这个恐怖的消息在迅速传播,而陆佳宜坐在客栈里,抱着茶叶罐绝望地哭泣。
她想起穿越前,在家里看的那个电视剧。故事里,大坏蛋阿合马最终死在了一个武官的手上。现在,陆佳宜看着王著写的墓碑,觉得它正说明了什么。
心里像破碎了一块地方,一瞬间失去了很多很多。
王著像是没听到似的,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陈元珠青紫色的脸,一遍又一遍,仿佛她还能感受到自己。
陆佳宜帮忙把陈元珠从王著的背上放下来,王著小心翼翼地把陈元珠抱在了怀里。陆佳宜https://m.hetushu•com•com站在一旁,看着寂静相拥的两个人,鼻子一酸,忍不住说:“我们把姐姐葬了吧。”
王著猛然一震,然后慢慢地蹲在了地上。他用双手抱住头,无声地嚎哭。
突然,王著脚下磕到了一块石头,连同陆佳宜一起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王著从地上爬起来,却被陆佳宜一把拉住,她不可抑制地吼了一句:“你现在去送死有意义吗?如果你就这样死了,陈姐姐在天之灵也不会安息的!”
“大人,求求你了!让我把她带回老家安葬了吧!”陆佳宜瑟瑟发抖,双手合在一起,不停地朝城门官鞠躬。
陆佳宜打了个激灵,彻底醒了过来。
“陈姑娘!陈姑娘!”王著从马背上滚了下来,拔脚就往城门口跑去,撕心裂肺地呼喊,“陈姑娘……元珠!元珠!”
“可是……”陆佳宜的话说了一半就停下了,只觉心里是这样的痛。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哽咽着说了一个字:“好。”
砰的一https://www•hetushu.com.com声,尸体从高处重重地落下。
“王著 陈元珠 夫妻之墓”
王著抱着沉眠的陈元珠,抬头望着天边那抹暗淡的月色,执起了她冰凉的手,将自己的掌心与之相对。
她想不到陈元珠的心竟然藏得那么深,也想不到她会对自己那么狠。明明是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性格却是抵死的决绝。
那人骂骂咧咧,十分不情愿地回到巡逻的位置上。
王著蹲下身子,把陈元珠放到自己背上,然后消失在了夜里。
良久,王著声音沙哑地开口:“陆姑娘,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姐姐,姐夫,我要回去了。如果早知道,这罐满怀爱意的茶叶需要用你们两个人的生命来换,也许,我就不会来这里了……”
陆佳宜和王著不吃不睡,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回到了大都。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一个比死亡更痛苦的结局。
陆佳宜的视线被眼泪模糊了,悄悄地别过脸去。
“你说。”陆佳宜的声音带上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