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破茧为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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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梦中,都在燃尽自己最后的生命对她好,爱她、护她、告别她。
情人河,多美的名字。
下了几日的大雪已经停了,天地连在一起,白茫茫一片。树上挂满了亮晶晶的银条儿,常青的松柏树上堆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寻食的鸦雀在树木间展翅、跳跃。
山脚下有一个古镇,她经过两次不曾停留。古镇上行人不多,燃放着爆竹的小孩吵吵闹闹地追逐嬉戏,从她眼前跑过。
原来感情最怕的不是先入为主,而是明知道会灰飞烟灭,还是那么奋不顾身,至死方休。就像从前你对我,就如以后我爱你。
林家轩看着她,右手伸进上衣口袋,递过来一样东西:“阿奈的东西,我想交给你比较合适。”
林家轩点点头。
莫奈被葬在了花山的墓园里。
过往的记忆又浮上脑海,很多东西都让人伤心。
可她没有情人,也永远渡不过和-图-书悲伤的河。
最难忘的事,不去刻意记起,从来也不曾忘记。时间聚沙成塔,生命沧海桑田,生命在继续,我无法忘记你。
年轻时牵着你,老了还要一起走到白头,身后有我们一起养的狗,手边有我深爱的你。
她朝老人笑着摇摇头。
她已经学着看开些,只是一想到他们生死两隔,不会再在一起,还是难过。
“林哥。”她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他摊开的手心里是一枚银色戒指。戒指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光泽暗淡不少,造型很简单,光滑的圆圈上刻着一把钥匙。
莫奈,我记得你,以爱之名。不论时间,不管空间,无关过去,只关未来。
她又做起了很久以前那个梦。
她接过,感受着手中深沉的质感,有处略粗糙,她翻过去,眉头一皱,心里百味交杂。在戒指的背面篆刻着一个“夏”字,痕迹比周围和-图-书的颜色新,明显是才刻上去的。
寒风吹来,空落落的心里破了一个洞,那个洞再也补不好。
梦醒的那一刻,她的手中握着一颗温热的眼泪。
他的身体消散在燃烧的花海里,风带着他的灵魂徜徉在无穷宇宙间。
在这迷蒙的世界里,站在一个人,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撑着一柄青色的伞。
这样简单的幸福,真美。
站在这里,看着冰冷的墓碑上照片里的那张脸,她的骨子里依旧感觉悲伤。
死去的永远长眠,活着的苟延残喘。
溪水没有结冰,旁边停着一只乌篷船,叼着烟斗的老人朝她乐呵呵地吆喝:“姑娘,十块钱,送你渡情人河!”
这里被厚厚的大雪装点得宁静祥和,她走到河上横跨的一座石拱桥,两旁挂满了大红的灯笼,红红的颜色映着她脖子上的白色围巾。
“阿夏,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如果,我和_图_书是说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你要记得我……”
汹涌的海水在她面前分开,露出一条路,她一步一步,沿着声源的方向,缓慢前进。
山河为证,日月为期。
你曾说,不要作茧自缚,我本是骄傲的蝴蝶。你最后却让我的青春暗伤成茧,注定我一生都不能破茧成蝶。
这个冬天的雪似乎格外多。
透明的雪花在他周围飞扬,他的眼睛蓝得没有一丝杂质,炫目的光在里面流转,他脸上的笑如喷薄的火焰,用温柔溺人的语气轻轻对她诉说着:“阿夏,再见……”
她脸上的皱纹,真美。
墓园里的墓碑,有些被雪掩埋了一大半,远处的群峰,在弥漫的烟雾里变得灰蒙蒙,再远些,一切融入迷蒙的天际。
有条瘦弱的狗紧紧跟在他们后面,它呼呼地喘着气,不时围着他们的裤腿打转,热气喷在寒冷的空气中。它看起来很累,但一脸hetushu.com.com欢快的神情。
她站在那里,看着看着,竟不自觉泪流满面。
火红的花正在怒放,千重红锦,万片丹霞,莫奈一袭白衣,站在铺满千百朵花的花海中,笑容灿烂。
下山的时候,雪已经停了,风也小了很多,刮得人没有那么难受了。
温暖的光照进她的眼睛,空中下着大雪。天地无比光亮,水底的声音逐渐清晰。她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他侧脸线条柔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双目灼灼,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墓碑。他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身形却如池中之莲,俊逸非凡。
她伸出手,抚摸着他冰凉的笑,吻落在他的唇角:“再见……”
青石板街上走着一对头发斑白的年迈夫妻,两个人相依相偎走着,宽大的衣袖下,男人的大手紧紧地握住女人的手,他不时地跟女人说几句话,女人点着头或蹙眉或轻笑。
意识到夏婵在看自己,林家轩收回https://www.hetushu.com.com目光,扭转方向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怀中的一捧玫瑰上。
细雪又飘了起来,她紧缩的心脏中,回响着一个声音:“真遗憾啊……我没时间爱你了……”
回学校前,她去杜鹃山看他。
围巾显得有点儿脏了,淡淡的浅红色怎么也洗不干净,它印在上面,像凋零碎落在地的梅花。
夏婵走近了,才发现是林家轩。
潮湿的水域里只有雾气,有一个少年在水底呼唤着她,那个声音很熟悉。
那里松柏环绕,杜鹃十里,花开时如火红朝霞,起风时花瓣漫山遍野,远远望去就像人们的思念在蔓延。
明明不想流泪了,但她感觉还是有滚烫的液体砸落在手背上。
那里,有他从未见过面的母亲。
林家轩说完这句话,看了一眼夏婵,抬步向山下走去。
“如果我没猜错,这是青姨留下的东西。”
她走到莫奈的墓前,将花放下,道:“知道你来,他应该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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