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
林家轩默不作声，她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她不动，他便不作答。
她愣住了，事实和猜想没有出入，但是真正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感觉又不一样了。他的脸色依旧淡淡的，没有什么太明显的情绪起伏，似早已知晓其中隐情。
夏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推开门她就倒在了地上。
“阿明，给她拿条毛巾。”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淡淡地道。
果然，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无赖，闯进她的世界里又不负责任离开的浑蛋。
“莫奈人在哪里？”她走到他面前，只想知道答案。
她站在那里，像一朵瘦弱的玫瑰花，嘴唇苍白，气喘吁吁，焦虑的脸上分不清是汗水和雨水。她的衣服淋透了，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
冬嫂还在医院，傍晚，夏婵提了点儿水果去看望她。如今艾拉走了，冬嫂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怪让人心酸。
脑袋已经不疼了，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她从床上爬起来拿着杯子去喝水，回来经过厨房时被门槛绊了一下，手里的水杯滑落在地，碎片翻飞，热水溅得到处都m•heｔushu.ｃｏｍ.ｃoｍ是，有几块碎片划伤了她的手背，猩红的血顺着手臂流下来。
“轰——”
闪电劈下来，天空中又下起了大雨，风吹得防水布哗啦直响。
林家轩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她睁着眼睛，却醒不过来。
“国外。”
秦小斯，你是否还记得你这双手犯下的罪？
你的心魔除了，我们的悲剧却刚开始上演。作为导演这一切的你，有什么资格谈幸福？有什么理由不到场？
林家轩的语气里少见地带了丝伤感：“肺癌会遗传，但是概率很小，没想到竟让阿奈遭了罪，早期潜伏时间长没什么症状，前年才查出来。”
“我来找莫奈。”清冷如雨的声音包含太多情绪，她的眼睛里映着灯光，“他去了哪里？”
从汽修厂出来时，雨已经不下了，空气中有松软的泥土和青草的香气。她像个没有灵魂的生物，在空荡的街头走着。
林家轩说的话像烙印般烙在她的心上。她脑袋空白一片，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手指动了一下，和_图_书她妥协地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头发。他安静地端详着她，不说一句话。夏婵用力地擦着，从头发到手臂，然后是脸，直到上面再也看不到一滴水珠。
夏婵皱眉，无意识地看向窗外。隔着一辆车的距离，旁边红色车子的车窗恰好摇下，从半开的车窗中，一个戴着墨镜、面容姣好的女子的侧脸落入她的眼中。
脑海中炸开一片烟花，胸口被重石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她死死地盯着那个人，含着恨意的双眼似乎要将她灼穿。
没有输赢，那就一起毁灭！
比起江淮南，她发现自己更怀念莫奈。
一条白色的毛巾被递到面前，她看了一眼没有动。
她倔强地抿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一切似乎在梦中，梦中有张脸印在心里。
她睡在地上，醒来的时候，外面蛐蛐儿的叫声很大，夜幕中挂满了星星。
“肺癌。”
身上的湿衣服已经被吹干了，脑袋和喉咙很疼，她挣扎着爬起来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然后又到厨房随便下了一碗饺子，囫囵吃了几口。
她竟然还好端端地待在这个城市！
也许连https://www.hetushu.com.com她自己都没发觉，与莫奈相遇至今，他就像顽固的病毒强行植入了她的生活，深入到血液里，缠绕在生命里。
心里最后一线希望被无情地浇灭，听到这两个字，她站在原地呆呆地不敢动弹。这个赤|裸裸的的答案，让她不知所措，甚至失去了想要继续询问下去的勇气。
她低垂着眼帘，小心翼翼地开口：“莫奈……他得的什么病？能不能治好？”
“我妈年轻时爱玩肆意挥霍健康，喜欢抽烟。闹离婚前她被查出了肺癌。”凄凉的话在她脑海中萦绕。
坐在公交车上时，她看着外面的汽车来来往往，红灯亮起，大大小小的车子排起了长队。
她现在变得很怕看到血，这些温热的液体，总让她想起艾拉。
醒来的时候窗外晕着橘红色的灯光，有汽车的声音飘进房间内，外面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不知道此刻是第二天的清晨还是第一天的夜晚。
电风扇转动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她全身没有力气，偏头看着窗外。天空仿佛被海水洗过，透着一股轻盈，有一只浅蓝色的风筝孤零零地飘着。
夏婵还和-图-书是头一次听林家轩说这么多话。
她有些赌气地将毛巾扔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人给她端来一杯热茶，放在桌上。
冰箱里空荡荡的，她换了身衣服，拿上钥匙和钱出门去购物。
存在的时候不觉得，一旦离开，却让人无比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觉得生活没有变，这条走过的路上，仿佛还是会出现那两个人，可是她路过那个凉亭和那些水杉树时，才知道，那些人的确没有再来过。
仅仅一眼，夏婵已经认出了那是谁。
“治病。”
“能不能告诉我？”
秦小斯！
她眸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这么突然？他出国做什么？”
那个拉开纠葛和伤害的罪孽源头，那个在幕后拿着剪刀冷眼旁观，剪断她们幸福之绳的刽子手。
现在夏婵才懂得，原来他说的“她不配”，还有这么个意思。
他冰冷的声音像一个残忍的审判。
夏婵的心里发出一阵阵冷笑。
刻骨铭心的忧伤弥漫在远去的晨昏里，她赤着脚想叫他等一等，手触碰到的地方，只落了一捧心痛的眼泪。
汽修厂内，温暖的空气中飘着红酒淡淡的味道，林家轩和图书
的目光落在夏婵的身上，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她有一种虚浮的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飞速地变换旋转，心也随着风中的声音飘荡不定。
碗没有力气洗，漆黑的房间里，没有开灯，她迷迷糊糊地摸到房间里的床铺，倒在上面将头蒙在被子里，沉沉睡去。
孤灯夜长，她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模糊的脑海中还是有个熟悉的身影，而她不确定他是回来了，还是在告别。
我无法宽容大度地装作忘记，欺骗自己什么都没发生过。既然你回来了，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她总觉得，自己还在做梦，艾拉的死、莫奈的离去，都像遥远的、不真实的梦。
过了很久，林家轩虚眯着眼睛，似陷入了回忆：“养父和莫叔年轻时交好，他们同时爱上了青姨。青姨是阿奈的妈妈。我比阿奈大八岁，见过青姨几次。她就像一朵美丽的罂粟花，男人近身不得。美丽的东西都是有毒的。青姨嗜烟如命，还染上了那东西，抽起来的时候，简直不要命。说到底，阿奈也挺可怜。恐怕这也是父亲吩咐我关照阿奈的原因。青姨患癌症去世了，没想到害了阿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