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场雪祭

大雪过后的街道,死一般寂静。
我一个人在没有光亮的世界,走啊,走啊。
相信走到头就会好,即使现在诸多不幸。

01

夏婵眼睛盯着手中纸巾上的水渍,水渍层层浸染开来,有顷刻的失神,道:“和……她吗?”
他装作没听到,语气里有几分欢快:“我猜你在家,我现在来找你,想见你。”
发觉不对,夏婵拿远手机,清醒之后,看到来电人显示“江淮南”。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纳闷地看着那个号码,怀疑对方打错了。她的手机联系人里只有四个人的号码,江淮南、艾拉、吴栀子、顾彤。
她不住地前进寻找声源的方向,抓住了那只渴望被救赎、如冰块般的手,着急地想开口问他是谁,想说什么,为什么会重复出现在她的梦里。可是她一张嘴,胸腔里就灌进刺骨寒冷的水。
那你呢?所以你也喜欢她吗?她不敢问。这是她最后的一丝自尊和骄傲。比起江淮南会喜欢上另一个人,她宁愿选择相信他无心无爱,孑身一人。
两个人之间的鸿沟逐渐拉大,时间久了,竟让人习惯性地想逃避。他和她之间,不是简单的暗恋、单恋,他不喜欢,她就离开;也不是朋友间的矛盾,他恩断义绝,她不相往来和_图_书
五分钟后,手机再次响起。
“我在你家楼下,我们谈谈吧。”他的声音沉重得像一声叹息。
“秦小斯。”江淮南眼中闪过了然的光,抬起头不慌不忙地回答,“她叫秦小斯。秦家和我们家是世交,搬来S市之前,我们就是朋友。小斯的爷爷是退役军官,爸爸和妈妈经营一家公司,早年两人一起出差飞机失事,秦爷爷晚年痛失儿子和儿媳,受的打击很大,把小斯当掌心里的宝贝疼爱。小斯有一段时间精神很脆弱,我爸妈叫我陪她说话,打开了她的心扉。那个时候淮北还在,我们三个都认识。后来我家发生变故,小斯也被送到了国外,我们再没见面,只在网上保持联系,最近她刚回来。”
心跳很快,算起来她和江淮南好长一段日子没见了。
“嗯,我在。”她脑海里千思万绪。
夏婵看着他的侧颜,一步一步缓慢走近。江淮南也看到了雨中的她,蹙起眉头,却没有说什么。
“原来你这么想我?”莫奈笑着问,柔声道,“我也很想你,每一天都想,白天和_图_书想,晚上也想。阿夏,我想我中了你的毒。”
他看着如织网的细雨,露出回忆的眼神,平静地说:“我会报考A大医学专业。”说完垂眸看她,告诉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
对方沉默了。
夏婵摸摸鼻子,语气不自觉地带着酸味:“咖啡馆,你和一个女生一起,那天晚上,我刚好坐在对面的橱窗外。”
她呆呆地看着那个名字,突然什么都说不出口了。心情很复杂,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或是悲伤,或是留恋,或是心痛,或是委屈,她一下子分不清到底哪种感情比较真切。
她怒道:“想你什么时候死。有病吃药。”
下了楼,她一眼就看到了街心公园里的江淮南。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坐在亭子里,雨丝随风飘进亭子,打湿了他清瘦的肩膀。旁边的一株山茶花开了四朵,月白色的花瓣上有着水珠,整棵树长得不好,很瘦弱,看起来病怏怏的。
不在乎她,不在乎所有人,这样才公平。
里面传来轻笑声。
寒假里,吴栀子和任笛去了马尔代夫旅游。艾拉和大飞相https://m.hetushu.com.com处得不错,找夏婵的次数也少了。
“呵呵,那静养吧,你别刺|激我。”夏婵冷言挤对道。
夏婵盯着那朵未绽放的山茶花,没有说话。她闭了闭眼睛,忍不住难过,道:“她看起来很喜欢你。”
她退回来,冲进房间翻出收纳盒里的瓶瓶罐罐,利索地涂抹轻轻拍打,再涂上掩饰干燥嘴唇的蜜色唇膏,捋了捋耳边的刘海,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些,然后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一笑,说了句“加油”出了门。
火锅店那次他的话说得明白,KTV那次在艾拉和顾彤的“设计”下,他们也都是满腹心事,强颜欢笑。
梦里那只握住她的手突然奋力将她向上推去,一瞬间温暖的光像是从遥远的蛮荒之地传进她的眼睛,水底那个声音逐渐远去。待她终于能听清那是什么,整个人似被万箭穿心疼痛难忍,他用模糊不清的语调说着告别的话:“阿夏,再见……”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手缩回温暖的被窝,把手机搁在耳边,道:“好得很,尤其是看不见你的日子。”
“阿夏。https://www•hetushu.com.com”电话那头传来江淮南有些疲倦的声音,带有感冒的鼻音。
夏婵掀开被子,迅速地穿衣洗漱换鞋,随意将头发一绾准备出门,一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憔悴得像鬼。
很长一段时间,夏婵一直在做梦。她梦见自己跌进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梦境,梦里没有光和色彩,她身处潮湿的水域,依稀听到一个少年痛苦的求救,那个声音很熟悉,却带着深深的绝望。
她到最后都没看清他的脸。
她木然地“哦”了一声,在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她静静地观察江淮南的表情,他没有回答,像是默认。
江淮南看着她,没有说话,表情里的意思很明显:她是谁?
原来她也如此自私。
“好,我马上下来。”
她在亭子里停下,相隔半米距离,笑问:“等很久了吗?”
“我不想见……”手机里面传来忙音,夏婵将手机随意往床上一扔,骂了句“浑蛋”,心想着不开门看他怎么办。
手中的湿纸巾被指甲抠烂,下大了的雨一滴滴砸在她心尖上。
准备挂断时,莫奈慵懒的声音传来:“阿夏,hetushu•com•com过得好吗?”
只是,这个答案还有意义吗?
手机铃声打断梦境,床上睡着的人,紧闭的眼中淌下一行清泪。
有太多东西割舍不下,命运的纹路相错交缠,注定没有赢家。她和江淮南,想必亲人的成分更多,现在掺杂她的感情,没有合适的相处身份,彼此都尴尬。
雨一直在下。
一个寒假而已,哪有什么好不好,一大早,莫名其妙。夏婵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八点,这家伙真会扰人清梦。
她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外面朦胧的雾气,思考着要如何开口。
夏婵从被子里伸出手,迷迷糊糊地去摸手机,含糊不清地说:“你好。”
夏婵抓着头发腾地坐起来,看也不看,接通吼道:“你烦不烦啊!让不让人睡觉了!”
“没有,刚来一会儿。你擦擦水。”他递过来一张纸,声音和雨水一样清冷。
“啧,怎么说话的?怎么能咒我?”莫奈不满的语气里全是温柔,“再说这么潇洒迷人、风流倜傥的我,死了多可惜,多少花季少女要哭瞎眼,作为少女的你难道不会心疼吗?我刚吃完药,医生说要静养,不能受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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