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巡夜

“你真的走不动了吗?”两婷站在我的眼前,似乎无可奈何。
“今天运动会,你快点啊!”
“哪有反常,我刚刚吃完晚饭,想在阳台上站着,消化一下肚子里的杂七杂八。”我说话间,已经从阳台上走进了屋子内,似乎感觉找不到该有的话题,于是我放起了音乐来听,单曲循环着田馥甄的《你就不要想起我》。
所以对于当时正在跑步的那个男孩,我却很幸运地看得非常清楚。他笑着望向我那里,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短袖正面印着“basketball is my girlfriend”这几个英文单词。我身旁的那几个女生,于是尖叫得更厉害。我当时想,大概这几个女孩是那个男孩的小迷妹吧。
一面面黄色的墙壁,是我对这所高中最初的印象。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最后竟然朝那所学校走了进去,于是我就这样地出现在了南京金陵中学的校园内。
慢慢地,我才终于发现,原来今天是金陵中学夏季运动会。
“两婷,你看我们走了好久了,要不停下来歇会吧,我真的走不动了。”我累得忽然趴在了一个石凳上,不再继续往前走。
巡夜,寻你,寻不到我自己。你就像突然闪亮的一颗星星,在我的眼神里,不停地划过光芒,余光都被锁住在了瞳孔里,狠狠地不溜走。
“如果你急的话,你先走吧。”
“我今天在图书馆遇见一个帅哥,哇,超帅的!”寝室的门忽https://m.hetushu.com.com然被推开了,这么魔性的声音,和奔放的嗓门,只可能是隔壁室友“火华社小姐”。“火华社小姐”的原名叫胥烨,因为曾经的一次课上点名,老师将她名字的第二个字“烨”错念成了“华”的读音。于是后来,我们就把“烨”这个字单独拿出来读了,也就变成了现在的“火华社小姐”。
不知不觉,我的耳朵里就只剩下了音乐的声音,田馥甄的那首《你就不要想起我》,在我的耳边似乎响了很久很久。
毕业的女人,总是在忧愁,像没完没了的知了,在夏天里不停地聒噪,结果只会让旁人越来越心烦。我总是喜欢称呼自己为“女人”,虽然“女人”这个词有点不符合自己的定位,但每次说“女人”这个词的时候,总让我觉得自己很是深沉,假装自己饱经沧桑。我知道,这只是我伪装自己的落寞,但能让我找到片刻的归处。
我沿着塑胶跑道的外围,散漫地走着。风声,喊叫声,充斥着我的耳朵。我戴着眼镜,很清晰地可以望见跑道上正在奋力奔跑的男孩们,如风一样轻盈,如云一样干净。
我听着她们的对话,忽然之间内心里涌现出一阵兴奋,像是有很多的话想自己喷出来,却到嘴边就被退了回去。我知道,是因为我想起了那个灰衣服男孩。
黄色墙壁的校门,金陵中学的字样,我很陌生地跟在几个学生身后,却又像曾经的https://m.hetushu.com.com他们一样,熟悉着那一条条结伴的路途。一进校门,眼前两排高大的树,占据了我所有的目光。那绿油油的颜色,像掏空了我的疲惫。我忽然之间,发觉自己变成了一个游客,徜徉在了一片只有我的风景之中。于是人来人往之中,我不再去留恋谁的模样,或是青涩,或是懵懂。假若我没有大学生的身份,或许我也可以同这个校园里的人一样,是一个未被新生活打磨过的小孩。
我这个女人,出生于一九九四年,那一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如果非要找出一个特殊点来,那么我只能说,这一年比他出生的那一年,要提前了三年。
三年前,我还是一个短发,并且戴着一副眼镜,大约一年以后,我开始摘掉了眼镜,也不戴隐形,就这样一直模模糊糊地过日子,于是从此再也看不清很多的美好。
遇见一个陌生人,想埋藏在心底,酝酿着情绪。因为说出来,也不会有人能懂那种感受,觉得毫无意义。再说,见与不见,从来不是一个人说了算。或许那个人,他早就不见了。
我来不及避让这刺耳的声音,就已经看见一个正在跑步中的男孩,回过头来,望着我这里的她们,还带着一张迷人的微笑脸。
夜越来越黑,我在三年前的回忆中,渐渐睡去。不论是此刻灰衣服男孩,还是三年前那个小男孩,他们对于我而言,都在梦里遗忘了。
我该介绍下我自己,我叫凤月,和-图-书姓杨。或许不能够成为像九把刀那样的作家,但我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将我的故事,写在这本书里,祭奠我的青春,仰望我的未来。
忽然一群人开始叫着“杨丰泽”这三个字,对于我来说第一次听见的名字,除了陌生,还是陌生。她们很大力地一叫,就在我的身旁。
一棵大树下,我一个人坐在石凳上,独享那块阴凉。当时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我才迷迷糊糊地醒来,最后才发现自己的对面,原来是南京金陵高中学校。
“等等,你刚刚说你在图书馆遇见了帅哥,有没有照片给我瞧瞧。”娇娇这个人虽反应迟钝,却总能抓住话题。
“哇,好香啊,我也要吃,我也要吃!”火华社小姐似乎忘记了她刚刚进门时说的话,那偶遇的帅哥。
这是三年前的一段小故事,我当时不懂会不会在我后来的生活里有什么意义。直到遇见了灰衣服男孩,我才终于记起那段偶遇。
我偶然听见几个学生的对话,都是和运动会有关系。
那一天很巧,刚好是金陵中学的运动会,是所有高中生们最爱的一场自由盛宴。我当时是一个刚刚失去高中生涯的人,作为一个大学生,我似乎很留恋那群打打闹闹的小孩。
那是三年前的一个夏天。
夜,来得比往常慢了一点。我趴在阳台上,望着对面不远处的食堂,那里灯光依旧,像是迟迟不肯离去的小孩。我摘下戴了许久的口罩,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像是被闷了很久的www.hetushu.com.com沉默,此刻想吐给这迟来的夜听。可惜它终究是夜,黑黑的夜,听不懂我的余音,也看不懂我羡煞的眼神。
本不是很大的学校,可对于一个陌生的我来说,足够迷失方向。于是我跟着聚集的人群走,出没在他们之中,一步步走近了人山人海的操场。
那一年,我刚跨入大学的校门不久,青涩懵懂,还带着很多的稚嫩。
“杨丰泽,加油!”
“你今天有点反常啊,咋老是站在阳台那里?”
“杨丰泽,加油!”
田馥甄的这首歌,我在这本书里提到过好几次,你就不要想起我,其实我是希望你想起我,哪怕只是发呆的几秒。
我可能有点累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对面的建筑已然从我的眼前消失,我慢悠悠地,又像是若有所思地走进了身后的屋内。
这一切听起来似乎很离谱,只因为一眼,我就想继续接受自己曾经厌恶的东西,而忘记了自己的路,该往哪里走。
我想象自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用一根火柴的微光,点燃一个美丽的幻想,在夜里过着自己的冬天,纵然长长的黑街,也不能掩盖有火花的思绪。
在以前,我从没觉得时间是一个多么让我不舍得的东西,甚至有时候觉得时间快快过去就好,索性让我早点离开这座城市,关了我四年的牢房。或许吧,四年的校园生活,对于我来说就像一场四年的监狱生涯,煎熬与压抑,永远并存。逃得掉的是幸运儿,逃不掉而留下的,或许是勇者。我一直安慰www.hetushu.com.com自己,能够在毕业前夕,成为自己的勇者,能够逃离到另一座城市,重新开始三年的研究生生活。可是在遇见他后,哪怕只是才遇见的第一天,我就后悔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了,因为我不想离开了。
这一场偶遇,让我忽然想起了三年前发生的一段故事。
是她的声音,室友娇娇,一个有严重健忘症的女生。
我趴在床上,面对着头顶的那面白墙,想着中午的那场遇见,一次侧脸的遇见,一次灰色的遇见。我忽然在想,我踏过的台阶,他一定也跨过,只是谁也没有留下什么记号。可我每次走过的时候,仍会留意剩下的那些路人,看看他们其中,是否会刚好出现他灰色的身影。
“你吓死我了,突然闯进来,还那么大的嗓门。”娇娇本在吃着锅里的泡面,一见门被推开,愣是整个人和面条都被惊住了,还以为是宿管阿姨忽然查房。
“没有,谁拍照片,在远处欣赏欣赏就不错了,我们这群就要毕业的老学姐,没资格再去留恋这里的小学弟了。”火华社小姐说得似乎很有道理,却让人听起来有那么的伤感。
三年,三十六个月,一千零九十五天,我比他早来这个世界要这么久。早出生的三年,是用来长大,还是用来等待。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生不同时,日日与君好。
“不走了,我不行了。”
我不想拖累谁,一次校外传单兼职,让我疲惫不堪,我真的再也走不动了。看着两婷独自离开的背影,我恍惚地觉得眼前发黑。
上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