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十年后 重逢

该流的泪都流过了,该后悔的也该结束了。剩下的,应该是好好地生活。
小王子说: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伤痕。
很多人都认为是这个原因,尚总才决定力捧我,但他们没有看到我为了今天,付出了多少泪水,受了多少苦,放弃了多少自由。但无可否认的是,我红了。
此刻,我已经泣不成声。
我想,我的这个小店将会一直开下去,因为我一直没有等到另一个喜欢冰红色指甲油的女孩子。
我的小店就开在离联大不远的地方,它在我拿到毕业证的那天开张,距离现在已经两年多了。朋友们骂我变态得很,因为我的小店都卖些钥匙扣、钱包、娃娃等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礼品,除此之外,我还卖指甲油。但是我只卖一种颜色,是那种硬朗的有骨气的冰红色,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这种颜色,如果不适合还强硬地涂上,会很难看的。
或许她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让自己变得更优秀,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快乐,既然这样,那就这样吧。但我并不赞成这么做,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怎样劳累,最后只是自己伤心。有天打开电视机,看见她在一个建筑工地上采访,神采奕奕。原来她也开始做记者了,我为她暗自感到高兴。后来有一天,她打了电话给我,但我没有接,我拿着手机哭了一整夜,心脏一直在痉挛:薇薇,我们都要过得很好。
值得庆幸的是,我已经完全脱离了安佑宁的阴影,彻底忘掉了他刺刺的小平头,他温暖的气味,他做的午餐。我说过,我陆丹笛放古代那可是一烈女,绝对不会干劈腿等恶劣的事儿。当我发觉自己已经完全忘掉安佑宁的时候,我就决定把自己的未来,交给面前这个洁净又痴情的尚恩伦。他一直对我念念不忘,他告诉我,他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白羚,而那天凌晨之所以出车祸,是因为,他幻想着身边的那人是我,想着想着,就真以为是我又坐在他的身边,他想起我喜欢开快车,所以他疯狂地向前冲,任凭白羚呼天喊地也不停。果然出事儿了。他告诉我时,我一直在哭,泪水像流不尽似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没法听感人肺腑的话,泪腺被锻炼得极其发达。
在学校晃荡着,我是联大的老油条了,偶尔听见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学妹在身后争吵,我会回头和*图*书看一看,总觉得那三头“妖孽”又出现了。就像偶尔闭上眼才看得到的老电影,苏荷微笑的画面,苏荷说话的声音,反复出现,尤其是在安静的时候,比如我在教室自习,认真地演算着习题,风吹过来。我悄悄地瞥一下右边,总感觉她就坐在那里,想顽皮地抢走我的水笔。既然这样,还怀念什么,她明明就在我身边的呵。
夏寂
“苏荷很聪明,但最终还是敌不过我欧瀚生啊,哈哈,不过,但是,后来,我慢慢发觉,自己只是在狡辩,所以今天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赞同苏荷的爱情观。”欧瀚生的声音,开起玩笑来都是那么沉着。
是的,我们的现在,都要过得很好。至于从前,我很少去怀念过去怎么样,很少很少。偶尔想起,那也只是“想起”,不是“想念”。对我而言,那其实是一段不快乐的记忆,让我此刻,变得不那么快乐。
我在心里早已原谅杜薇薇,不然那时也不会紧张得半夜三更去安佑宁家救她,但我就是不愿再联系她。我已经从某一种生活进入了另一种生活,之前的故事已经结束,已经结束的故事叫作回忆,我不能够生活在回忆中,我要开始另一种生活。从我获得主持人大赛的冠军那天开始,我就预感有这一天,我陆丹笛的人生是绝不平凡的。所以,我让自己尽可能地远离她,甚至,忘掉她,因为我们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你是你,我是我,而她是她。她应该会听我的话,好好生活,哪怕她不听我也无所谓了,谁去管一个二度自杀的人的死活啊?我了解她,她不会,她其实很害怕失去生命,她还没有斗赢我,因为安佑宁走了。
复习了整整两年,我考上了联大工商管理学院的MBA,我妈喜笑颜开,我却没理会她。我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苏荷,我知道她一定希望我能够考上MBA,然后做出成绩,像一个真正的男人那样。
有一天晚上,尚恩伦不在家,我拿着一包话梅悠闲地躺在沙发上听音乐。突然想起现在十一点,不知道时光调频那个叫《人间》的节目现在还有没有,在苏荷去世之前,是那个名叫欧瀚生的男人给她带来了快乐,我还曾经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制造奇迹,让苏荷可以活hetushu.com.com下去。看来,我高估了他。
中学毕业的时候,陆丹笛在我的同学录上恶心地留言说:亲爱的薇薇,咱们转眼就各奔东西。三年,突然想想,这句话说得真好,转眼就各奔东西,转眼就各奔东西。
龙泽
打开收音机,电台相比电视小众很多,但仍然是很多大学生的首选。
“那可以再对我讲一讲那个故事吗?这几年我都忘掉了。”
我听见一段对白。
我订婚了,对方是尚恩伦。
你呢?
我过着之前想也不敢想的生活,成为潇湘卫视最红的女主持,每天出席一些光彩缤纷的场合,与各色人等亲切地碰杯交谈。
“我还记得当年你和她老为一个蝴蝶的故事争吵不休,不知道最后你们谁赢了,呵呵,可以告诉我吗?”
我们都应该这样,像苏荷那样好好地生活。不管发生什么,也不可以被吓倒,生命的奇迹随处存在,就看我们是否擦亮了双眼。
我去看过一次白羚,她下半身瘫痪,需要大笔医药费,我爸当年存在她那儿的钱全用来治病了。当然,尚总也给了不少钱。所以,不容得咱们不信,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这回事儿。
“红”是什么?“红”只意味着锦衣玉食万人瞩目,在适当时刻摆出完美微笑,我因此学会了微笑和不发表评论,不让任何人看到我飞扬跋扈的真实的一面,一直掩盖这一面,一直一直,直到最后,发现自己也不懂得如何飞扬跋扈了。假使沉默也算一种本领,我一定最安静。
我去看她的时候见到了她的老母亲,干巴巴的,像一具尸体。白羚起初不肯见我,把头偏向一边,像个小孩子似的赌气,我这才知道原来她从小就没有父亲,母亲身体也很差,虽然不如苏荷的家境困难,但也挺不容易的。那一瞬间,我就原谅了她,恨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突然,迅速地,就消失了。后来,当我一个人,觉得很寂寞的时候,我甚至会来陪陪她,当仇人变得无助,自然而然地就产生了同情。人就是这样,之所以一直恨,是因为你曾经爱她,而之所以原谅,是因为你并不曾为她付出感情。所以,我曾经设计好无数的讥讽她的话,最后统统没有说出口。因为,成功就是最大的报复。
她也许已经将我忘www.hetushu.com.com记了吧,但是我仍然遵从她的要求,好好地活着。
我一直无法回避地梦见一个场景:我、陆丹笛、苏荷,我们又回到了过去,成为联大的三个霸主,人人见了我们都想挖我们祖坟,但在言语上都被陆丹笛抢先一步,这厮的口头禅便是“再闹我挖你祖坟”。当然,她现在一定不会把这句话时常挂在嘴边,因为她现在是全国鼎鼎大名的女主播,并且还兼着主持《音乐中心》,人们已经渐渐遗忘白羚,这三年,陆丹笛成为所有观众追捧的对象。她过上了从未想过真可以实现的梦幻生活,不知道她是否开心。因为她一直没有联系过我,我知道,我自杀那一天,她是为了安慰我才说那番感人的话,在她内心深处,也许早已把我踢出局。姐妹的称呼,已经变成一个残忍的“曾经”。
杜薇薇
有一天,在报纸上得知她订婚,想打个电话祝贺一下,我拨通了她的手机,我原本只是试试看,但没想到,真的打通了,但响了两声却被她挂断。后来,也没有再打过来。我知道,她之所以挂断我的电话,是因为,她还记得我的电话号码。
我是长大了吗?我是成熟了吗?我是变了吗?
陆丹笛
“有一只蝴蝶,它非常想飞到海的对岸,去见它所爱的人,但是蝴蝶怎么可能飞得过沧海呢?所有的人都在劝它,你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蝴蝶,春生冬死,还是珍惜自己短暂的生命,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吧,但它并没有因此放弃,仍然拼命地扇动着自己的翅膀,哪怕中间隔的是茫茫太平洋。奇迹出现了,它的努力没有白费,幸福的飓风刮到了彼岸,它所爱的人仍然可以感受到它的爱……”
我和尚恩伦偶尔也会吵架,没有缘由地吵架。在外面扮精致的芭比娃娃太辛苦,回到家就想发泄一下,还好尚恩伦是宽容的好男人,他往往顶了几句嘴,便会眨巴着他的丹凤眼,说一两句冰冷的笑话,简直不让人活。他没让我失望,他成为潇湘卫视影视部最年轻最优秀的电视剧导演,除了他的聪明能干,当然,如果没有他那个伟大的老爸,怎么会有他的今天。呵呵,当然,也没有我的今天。
我一直没有看过苏荷涂指甲油是什么样子,她甚至不许我看和*图*书她的指甲。后来才知道,是因为她一直忍受着这样的病痛。我始终相信苏荷并没有死,当我在小店里忙碌时,当我坐在小板凳上吃着盒饭时,当顾客突然推门进来时,我会如梦初醒般抬起头,闪电般错误地以为是她调皮地出现。当然,每一次都是那样失望。
我一直在一家小电视台做记者,其实,名气、金钱等等,都不足以真正吸引我。陆丹笛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们都是依靠感情生活的人,但是,我的感情在哪里呢?这三年我一直没有恋爱,不是不想恋爱,不是不想和世界分享。只不过倘若拥抱不代表亲切,那每次的花开都将成为一次赌博,可能有因,可能无果。
“她突然离开了,我也一直在找她,但是一直没有找到,不过,我相信她存在于任何一个地方,如果你怀念她的声音,那么,就够了,她一定会为此高兴的,我代她谢谢你。”
“欧瀚生,你好,我是C市人,但是最近几年一直在外念书,我记得当年《人间》节目有一个名叫苏荷的主持人,主持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但我对她印象很深,一直很想再听到她的声音,这次回来,收听《人间》,一直没有等到她的声音,你可以告诉我她去哪里了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声音的影响力真大,因为,是直指内心的。
后来想想,没有出现也是对的。倘若他也这样对我,那便仅仅只有一顿午餐的价值了,还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他这话言过其实,但我妈的生意的确越做越好,她的房产公司越做越大,连我爸都从他的公司辞职,专心致志地当我妈的打工仔。我很佩服我妈,但很难说我爱她。
我每周都会回家,看见爸妈能够健康地生活,我也很高兴。每次回家,他们俩都忙里忙外,我就在客厅懒懒地靠着,幸福地看着他们的身影,点一根烟,然后若有所思地抽着。我妈小心翼翼地问我:“你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我一惊愕,我还真忘了什么时候学会抽烟,明明记得,从前是最讨厌抽烟的女人。
安佑宁在某一天打电话给我说他要出国了,他的爸爸妈妈在加拿大的餐厅开了分店,希望他能够过去打理,他还自嘲地说他爸妈还一定要他带陆丹笛过去,敢情他一直没告诉他们他和丹笛早已分手,之后的女友是我。不仅仅是我自己,就连安佑宁也没https://www.hetushu•com.com有认可我们之间的感情,之前是因为彼此依赖,之后是因为他应允丹笛照顾我。他打电话给我那天,我突然惊讶地发觉,我和安佑宁之间是陌生的,我们就连说一两句亲热的话都显得那么别扭,更别说奢侈的午餐了。他是绝对不会像爱护陆丹笛那样在她睡醒前就乖乖地做好午餐,然后欺骗她说锅烧煳了—陆丹笛总向我和苏荷炫耀,因此,那成为我梦寐以求的场景。一直等到我离开安佑宁,这个场景也没有出现。
我在苏荷去世后的某一天离开了安佑宁,这一次不是任性,也不是逃避。因为我发现我并不是真正爱他,我爱上的,只是一场战争,一个人的战争,对手是陆丹笛,但她却不愿与我为敌。像我这样的战士,注定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耻辱。
我的口头禅是“再闹我挖你家祖坟”,事实上,我这人,常常自掘坟墓。
这三年,大家变化都挺大的,上官升官了,还结婚了,妻子就是当年那个并不太漂亮的小宋。他一定非常失望,他最喜欢的这群学生只有我一人参加了他的婚礼,没办法啊,我最有空,西西订婚了,和美国回来的元朗清去云南玩儿,那厮还真漂亮了不少,百转千回,居然她最幸福,这就是我们常常说的,缘分天注定啊。老天爷关了她太多扇门,终于给她打开一扇窗。陆丹笛也订婚了,上官结婚那会儿,她正在香港拍戏,我偶尔会和她通通电话,但感觉已经不在同一个世界,勉强地说是好友的确很尴尬,所以,大家都没有提出要见面或约一块儿吃饭。她现在风光得很,男朋友是年轻的先锋导演,自己除了做主持人,还会拍广告接戏。我这辈子怕见不着她真人了,还记得有一次和宿舍的弟兄吃饭,餐厅里正在播她主持的节目,我跟那哥们说这是我一朋友,那哥们认真看了我一眼说不要脸,我我我……还真说不清了。安佑宁出国了,他爸妈把他也弄去加拿大打天下,呵呵,咱们兄弟三人,除了龙泽,全都过着自己并不想要的生活。我不止一次地对龙泽说,哥们等我MBA毕业了就来你这店子打工怎么样,他理都懒得理我,我一把抓住他的胸口说你拽什么拽啊,我怎么着也是一硕士你都看不上?他把我的手慢慢推开说,咱这儿庙小装不下如来佛,你家里都快把C市给买下来了还来我这儿打工,脑子有毛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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