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随风而逝

檀晴看她脸色煞白,忙捧了热水给她:“墨墨,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江远遥没吭声,捞起檀晴放在桌上的钥匙,“别乱动,我马上回来。”
“檀晴。”他声音沙哑,借着微光抬头看她,一脸的期冀,“我忍不住了……”
檀晴却顾不得伤口的事,继续追究牛肉饭,“好吃吗?”其实她更想问,是不是许靖墨送的。
两个男人,一个翟天昭,一个季朗,两人各执一只酒杯,身边各自偎依着两个穿着清凉的女子。其中一个穿低胸装的伏在季朗肩头,涂了鲜红指甲油的手在他解了两颗扣子的衬衫里摸来摸去。而季朗视而不见,还凑过头跟翟天昭说起什么,两人一起大笑起来。
檀晴摇摇头,又看他:“你吃过午饭了?”
“你……也受伤了?”檀晴变得讷讷的,“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会打起来,两个大男人,因为工作竞争而挥拳头,不觉得幼稚么?”
“还好。”她缓缓地笑,眼神却淡远得像与她隔着一座山,“晴晴,你是不是和江远遥,在一起了?”
这样的确有点累。江远遥手臂一收,抱着她往卧室走,“没什么,睡觉。”
“呃,是的。”
檀晴的心沉沉地往下坠,仿佛瞬间背负了许多东西。她不再言语,注视着许靖墨,见她虽清瘦憔悴些,精神却似乎特别好,目光像被清泉涤过,格外明亮澄澈,还透着隐隐的希望,与上次酒吧失魂落魄的许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檀晴听闻这话,却转头望向他:“喂,你这是要求婚的节奏?也太不隆重了吧?”
“什么呀……”
这一晚,有太多的情绪需要发泄,需要爆发。他之前和季朗挥了拳头,因为他那么骄傲地站在自己面前,说:“江远遥,檀晴是我的,你没办法抢走她,因为你们的感情在十三年的光阴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这一刻,她好像才体会到什么叫归心似箭。
门咯噔一下关上,檀晴咂摸着之前他那句“季朗刚才来过”,仿佛明白了什么。
是的,她对季朗失望透顶。单是看到他跟翟天昭在一起的那刻,她就该明白,他们之间那些维系多年的最宝贵的东西,已荡然无存。
她在服务生的指引下上楼。走廊略窄,灯光也暗沉沉的,楼梯拐角处甚至能听到可疑的声音。檀晴硬着头皮搜寻着包间的铭牌,终于在走廊尽头找到了所谓的“生香阁”。
“现在就同居……未免太早了!”檀晴小声道。
她忽然想起那个男人是谁,季朗唤他“翟总”,除了翟天昭,还能有谁?
他睡到了檀晴的大床上,没开灯,蒙蒙眬眬的房间里,不肯松手,缠缠绵绵地吻她。没多久,檀晴就神志不清了,嘴里只是嚷着:“江远遥,江远遥!”
“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句话听起来很熟悉,电影小说里有太多这样的对白,可檀晴一点也不想听,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季朗领口鲜红的唇印刺得她心口生疼,她挣脱他的手,赤着脚跑了出去。
檀晴疼得嗷嗷叫。他又用棉棒蘸了酒精给伤口消毒,这下她直接哭了出来。
“远遥。”被托在江远遥胸前的檀晴觉得这个姿势实在难堪,只好搂住他的脖子,滚烫的脸贴在他后颈上,咕哝道,“你想干吗啊……”
呼叫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季朗却始终不接电话。檀晴气闷,扔了手机,一口喝掉大半杯咖啡,结果发现咖啡没加糖,苦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只是伤了个脚掌好吗?又不是全身瘫痪。檀晴撇撇嘴,心里却忍不住泛出甜甜的喜悦。
“别……”
手机在包里嗡嗡地震动。她拿出来,看到名字的瞬间嘴角绽开微笑,可喉头却忍不住哽咽:“江远遥。”
江远遥原本是站立的姿势,顾忌檀晴脚上有伤,索性将她一把抱起,拥在了怀前。这时他的头恰好在她的胸前,黑眸望向她时带了一层氤氲的迷离的色彩。他的唇格外殷红,衬得那张星目剑眉的脸愈发摄人魂魄。
“你回国了吗?”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跟和*图*书谁合适,我心里清楚。”檀晴不由提高声音。
江远遥早就昏昏欲睡,扯过檀晴,枕在自己臂弯里,在她脸上吻了一下:“晚安,宝贝。”
她拎着一堆购物袋站在电影院门口感慨,要是能和江远遥看一场电影,就完美了!
江远遥发动汽车,转脸看她:“那怎么办?总得有人照顾你。公司正在筹备一场全城选秀,我会很忙,两头跑只怕顾不过来。”
檀晴低头抠着手指:“我能照顾自己。”
脚心有血,她拿手一蹭,一片鲜红。檀晴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晕过血了。
当然不知道,反正内裤嘛,就往最大号买,大了穿起来舒服。
纸袋很眼熟,明明就是下午她逛街买的东西。
他闻声刚刚转身,檀晴已小鸟般钻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腰肢,脸贴在他宽阔的胸前,听着那稳健有力的心跳声,觉得无比心安。
那汪目光若无其事地从男人的衬衫上掠过,投到檀晴惶惑不安的脸上,淡淡道:“晴晴,我今天来是告诉你一个消息。”她顿了顿,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件范思哲,“我离婚了。江远遥那里,我不打算放弃。我想和他重新开始,所以,晴晴,你会帮我的,对吗?”
去窗口领完药,江远遥照旧抱着檀晴离开了医院。
那嗓音粗沉,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傲慢劲儿,似乎在哪里听过一般。
季朗的笑容就在门洞开的一瞬僵在唇边。看到门口女孩的身影,季朗手腕一抖,红酒泼到怀中女子身上。
“是的。”噪音忽然消失,他必是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江远遥小心地将她的脚掌包扎好,额上已沁满汗珠,“好了,还疼吗?”
她略有犹豫,正想伸出手敲门,忽然听到一个男人嫌弃的声音:“这里的女孩越来越差,就一姓白的妞还看得过去,靠,竟被人包场了!”
许是隐忍了许久,压抑了许久,这一刻他忽然不想再等。
季朗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啊,很快,马上,不,现在我就回去。”她挂了电话,扬手叫了辆出租车坐进去。
男人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随即郑重起来,“檀晴,我会对你负责。”
“对不起。”她喃喃地说,“这两天是不是很累?我应该去陪着你的。”想起逛街时给他买了东西,她仰起头,来了兴致,“我给你买了……”
他再次低下头,在刚刚缠好的纱布上轻轻吻了一下,“现在呢?”
而她还不知道,伸手一抹,低头看见血,顿时号啕大哭,下一刻,两眼一翻白,竟……晕了过去!
季朗这么做的确是太过分了。想来他也该回国了吧,得跟他谈谈。
她眯眯眼,看清了衬衫领口处的标签:范思哲,四十四号。
他命她在沙发上坐下,弯腰捧起她的右脚。檀晴一颤,脚从拖鞋里伸出来,低低痛呼一声。
“谢谢。”
江远遥已经快要睡着,听到这话也激灵了一下。顿了片刻,他攥紧她的手,低低道:“那就生下来。我二十九了,也该娶妻生子了。”
“没。”她好像活得一直都比较糙。
“花塘”。檀晴倒吸一口气,虽然她没去过,但对那个地方早有耳闻。
“刚才还不算隆重?”
“你打他了?”季朗一接电话,便听到檀晴气愤地质问道。
檀晴嗔他一眼,乖乖附上去,在他唇角落下轻轻一吻。
医院里,大夫给她的伤口重新消毒处理,敷了药,简单包扎后说:“每天换一次药,洗澡时伤口别碰到水。”
她刚回复了一个“好”,门铃便被人摁得叮咚响。她丢下手机跳下床,脚掌还疼着,只有慢慢地往门口走,边走边嘟囔:“怎么又回来了?我刚醒……”
“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檀晴僵坐在沙发上,留给许靖墨一个颓然的背影,“江远遥不是什么神秘人物,你想找他,不必非通过我。”她摆摆手,转头给了好友一个虚弱的微笑,“你走吧,我没吃早饭,一点力气都没了。”
“那么你呢?如果她知道两年前你对季家做的事,你和*图*书还有资格跟她在一起么?”
“扎了碎玻璃,不弄出来会发炎的。”他冷声说完,起身问她,“家里有酒精、棉纱吗?”
脚心的一点血迹很快就干涸了。她看看路边,不远处就有小贩的夜摊,摆着各种东西叫卖,廉价的女鞋、包包、发饰。她跳着脚过去,花二十块钱买了双拖鞋,穿上去,慢慢往回走。
里面传出隐隐的歌声,一男一女在对唱。她皱皱眉,知道唱歌的不是季朗,因为太难听,是破锣似的嗓音。
檀晴摇摇头:“我等人。”
她摸出手机,看到短信的瞬间笑起来:睡醒记得吃饭,下午按时上班。
“睡吧,困了。”
“不是给我买东西了吗,是什么?”他垂目看她,唇角微沉,目光晶亮得像星星。
他伸手要去牵她,忽然“啪”的一声,她打落了那只温暖白皙的曾给予她诸多关怀的手,喃喃道:“季朗,你真令我失望!”
他不再在乎自己,而她也注定不会再信任他。
“买了什么?”
进出“花塘”的人多了起来,二十分钟过去了,季朗还没出来。
檀晴辨出说话的人是季朗。
“我想见你一面,你现在在哪儿?”
“等一会儿。”他退出电梯,转身走到不远处停着的车里,取出几只纸袋。
负什么责?要谈婚论嫁吗?她笑起来,捉住他的手指轻轻摆弄,忽然想起什么,啊了一声,有些尴尬又有些担忧道:“你说我要是怀孕了可怎么办?”
没想到这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竟如天雷勾动了地火。
只是,她那个可怜的男朋友,只怕现在还埋在一堆头疼的公事中呢。
她来不及阻拦,一条浅灰色的男士内裤已赫然被拎在许靖墨的手上。
她跑了一段,脚掌仿佛被什么扎到了,锥心地疼。她停下来,在路边游园的长凳上坐下,回头看看,季朗并没有追上来。
“他告诉你的?”季朗轻笑冷讽,“你怎么不问是谁先动的手?”
檀晴脸上的笑几乎就要挂不住了,连声音都有气无力,“这种事,我怎么帮?”
“伸脚。”他没理她,只是单膝跪下来,将她受伤的脚捧在怀里,拿消过毒的镊子小心地将肉中的一小片碎玻璃取了出来。
“晴晴,好久不见!”许靖墨微笑着,看起来瘦了些,眼底有淡淡的青影,见檀晴半天不请自己进门,歪头轻笑,“不方便?”
一句话概括,“花塘”即锦城的“天上人间”。
“请问是花塘的贵宾吗?”
他余光一瞥,他早察觉到翟天昭的神色,索性要将含情脉脉进行到底,也让姓翟的知道,檀晴可不是“花塘”里的白小姐,不是他想碰就能碰的。
檀晴委屈得点点头。
季朗沉吟片刻:“我在陪客户。晚上我去家里找你。”
乱麻似的思绪冲撞着他的大脑,令江远遥做出了一些不受控制的举动。他顺势将檀晴娇小的身躯勾进怀里重重地吻住她,不留一丝她可以逃脱的机会。
“我走了。”她站起身,挪动脚步,哒哒的高跟鞋发出的声响格外清晰,一下一下像敲击在檀晴脆弱的心脏上。
虽然隔得太厚感觉不到,但不能阻挡她此刻的心旌神摇,“一点也不疼了。”
檀晴垂下头,仿佛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半天才嗫喏道:“我……”
她一股怒气冲上脑门,用力在门上一推,恰好里面闪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看到她露出万分惊讶的表情:“檀小姐,你怎么在这儿?”
“檀晴,你在哪儿?”他的声音淡淡的,好像并没有两日不见的喜悦。
季朗的电话终于回过来,背景很嘈杂。檀晴很费力才听清他的声音:“晴晴,有什么事?”
“吃的什么,牛肉饭么?”她慢吞吞地问,有些闷闷的。
檀晴瞪他一眼,这还用说吗!?
月光皎皎,夜色静谧,一室旖旎。
夜幕降临,锦城的灯火次第亮起。
檀晴拎着东西进了大厅,在角落的沙发上坐下。
季朗放学回来了,一个瘦高、白净的少年,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背着大大的书包,俊美的脸上有一双清澈淡漠的眼www•hetushu•com.com睛。
檀晴挥开他,嘭地一下打开房门,里面的场景令她既尴尬又生气。
许靖墨眨眨眼睛:“远遥那人你也知道,我若擅自找他,必定招他厌恶。你是他助理,如果每次我通过你跟他接触……”
她的心渐渐冷却,而后片片裂开,跌进冰冷无底的深谷。
电话那头的季朗盯着镜子里眼角的淤青,露出一抹阴郁的笑容,声音却无比柔和:“晴晴,你是个恩怨分明单纯善良的女孩,江远遥不是你的最佳选择,听我的话,离他远点儿。”
“你默认了。”许靖墨低低地开口,声音凄怆,“既如此,我便不再勉强。”
事到如今,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她愿意,这一生他都打算交给她。
“嗯。”
他拿了双拖鞋给檀晴穿上,又要抱她出门。檀晴有点不好意思,想拒绝,被他一个冷眼瞪了回去。
钥匙在锁孔中转动的声音传来,檀晴忙挂断电话,将手机塞进靠垫下,换上笑容道:“回来了?”
女子嗔叫起来,被他顺手隔开。他放下酒杯缓缓起身,走到门口时心神已经逐渐稳住。他低头冲她微笑:“不是让你等着吗?怎么这么急着要见我?”
她转进一家星巴克,要了一杯咖啡,给季朗打电话。
“花塘”里,音乐潺潺湲湲地流动,与她的脚步一起飞奔出店门,而后消失在夜晚的街道上。
檀晴倒了杯水递给她:“昨天逛街被玻璃扎伤了,不过快好了。”
她每走一步,脚下都隐隐作痛,每一下,都提醒自己,从此以后,她和季朗,不必再有过多牵连。
江远遥对他的警告嗤之以鼻:“季朗,你这个人太阴暗,根本配不上她。”
檀晴按了电梯,拉他进去,笑道:“没。摔了一跤,脚上好像扎了什么东西。”
许是察觉到檀晴的异样,季朗忙道:“‘花塘’隔壁有家麦当劳,半个小时后,你在那等我,我这儿先把客户打发了。”
檀晴也笑出来:“好多呢,衬衫什么的,还给你买了……内衣。”
他用拳头回答了那个嚣张的男人。当然季朗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将那一拳还给了他。
檀晴应了一声挂断电话,用手机地图搜到了“花塘”的具体|位置——原来就在这家星巴克的背后。
“檀晴。”许靖墨拨开她的双手,凝视着她的眼睛,“是不是,你也喜欢他……”
季朗沉默一阵,缓缓道:“今天的事,对不起。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我该做的,早晚会做。”
“我干不了。”檀晴垮下脸,双手撑住额头,“我什么也没法帮你。墨墨,不要勉强我。”
江远遥就站在楼下,他瘦瘦高高的侧影在路灯下有种撩人心弦的魅力。她呆了一下,柔声唤他:“远遥。”
江远遥喜欢的牌子,江远遥衬衫的尺码。
她和江远遥,真的恋爱了。为什么她总觉得是在做梦一样?
江远遥魅然一笑,“看来这个方法不错。”忽然指指自己的嘴角,“我这里也疼。”
“不行,我必须马上见你。季朗,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位置,我过去见你一面,十分钟就好,不耽误你工作。”
檀晴恨不得将头缩进肚子里。许靖墨也十分尴尬,默默将内裤装进袋子,抬头却又看到对面沙发上随意丢着件白衬衫,同样是男式,有些微皱,像是不久前有人换下来准备洗的。
檀晴端着水杯的手腕闻言一抖,热水险些洒出来。檀晴的眼神变得躲闪,笑容也格外牵强,“你听谁说的?我和他……只是上下级关系。”
江远遥如获大敕,眉间汗水晶亮如星。
那是个傍晚,晚霞如烧。她坐在季家柔软宽大的真皮沙发上拘谨得像只小狗,季云凯笑盈盈地拿出各种水果和零食想要博她一笑。而姚雪只是抱臂坐在一侧,拿讥诮冰冷的眼光乜斜她。
檀晴惊讶得张张嘴:“墨墨?”
她伸手便摸,江远遥嘶的一声偏头躲开,“没什么。”
“不不不,方便,请进。”檀晴忙闪身退开,等她进门。
“你们不合适。”
她急急地说和图书完,良久才听到他说:“我在‘花塘’。”
“嗯?”
门口站着一个女子,穿着时尚的黑白裙装,有着皎洁美丽的脸庞,栗色的波浪卷发柔软地披在肩头。
当我是神助攻吗?你要追前任,我就得当狗头军师?而且悲剧的是,你的前任已经跟你的狗头军师滚过床单了……
她想到要去夜总会,心里忍不住还有一丝激动呢。
以他刚才的表现,檀晴根本判断不出他是否见过许靖墨。
林戎从前是季家的司机,季朗回国后又将他招回来,给自己当助手,自然他认得她。
也不知过了多久,檀晴觉得好像有一双手轻轻摇晃自己,她缓缓张开眼皮,视线里是江远遥放大的俊颜。见她醒来,他低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微笑如春:“醒了?睡这么久!”
季朗又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眉头忽然皱起来。那个小女孩好像特别害怕,浑身发抖不说,鼻子下方还忽然淌下了两道鼻血。
檀晴看看四周,“在市中心,我今天逛街了。”
“嗯。”纱布拆除,他盯着有些溃烂的伤口,剑眉紧蹙。
这个周末檀晴过得很闲适,先是美美地睡了一觉,又去家附近的火锅店饱餐了一顿。保留节目自然是逛街,除了给自己买了一堆用得上用不上的东西,比如包包、粉饼、高跟鞋,也给江远遥买了不少。杂七杂八加起来,花费不少。但她在金钱上一向是个迷糊虫,花了多少钱,卡里还有多少钱,连自己都不太清楚,反正好像只要不买大件东西,手头积攒的那点钱总算够用。
第二天是周一,檀晴一觉醒来,发现又睡过头,她的生物钟实在规律,但凡自然醒,必是十点钟。
她忍不住到前台询问:“请问有没有季先生订的包间?”她原本只是想试试,没想到工作人员一查便告诉她,季先生的房间在生香阁。
“没有啊。”她撒谎时不敢看他的眼睛,掩饰似的拿起遥控器,“看电视吗?”
这时有人笑起来:“既然翟总喜欢,林戎,去把白小姐请过来!”
她第一次晕血是刚踏入季家大门那天。
从前的自信和耐心不知何时起已被逐渐瓦解,在不确定她的身心完全属于自己之前,他无法做到稳如泰山。
“在打电话?”
她这个情形经诊断才知道是车祸后遗症,因为亲眼目睹父母出事,大片鲜血弥漫的场景,九岁的孩子心理受到严重刺|激和创伤,从此有了晕血的毛病。
多好听的名字,多好看的人!她痴迷地摸着他肌肉结实的后背和腰肢,忍不住被他流连四处的细吻弄得浑身轻颤。
她转身即跑,没想到下楼的时候一脚踩空,从楼梯最后的几个台阶上摔下去,鞋也掉了一只。四下光线暗淡,她摸了半天也没找到鞋。这时季朗已赶上来,唤着“晴晴”,拉住了她。
坐进车里,他忽然开口:“檀晴,你得搬到我那里去。”
这一刻檀晴觉得无比煎熬。她不愿失去这个朋友,所以不能承认,但又无法撒谎,她明明已与那个人难舍难离,面对别人却要矢口否认。
她提着大小纸袋寻到“花塘”,门面装修得很高大上,看不出一丝奢靡之气,连门口的保安都是穿白衬衣黑长裤的清俊小生。他们见檀晴拎着东西在门口张望,礼貌地问:“需要帮助吗,女士?”
恋爱中的人总是心思多变,上一刻他还在生闷气,但当怀里拥着她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原谅了她,对方才发生的一切绝口不提。
“噢,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在你家楼下。”
檀晴嘤咛一声,柔软的低呼声传进江远遥的耳朵里,令他更加激动。他收紧手臂,仿佛要将她箍入自己的胸膛。他周身的温度升高,他的手不由在怀中女子柔软曼妙的身体上游弋。檀晴觉得他的掌心仿佛有火,触到哪里,哪里便烧起一片烈焰。
“没事。”江远遥说着却盯向她的脚,见檀晴迈台阶时右脚微跛,皱眉道,“你的脚倒是怎么了?又崴着了?”
汽车在道路上缓缓行驶。他哼了一声:“这事没得商量,现在回去收拾东西,今晚和-图-书就搬过去。不然,谁帮你洗澡?”
“下午三点。吃过饭了吗?”他摸摸她的头,“怎么请假了?脚还疼得厉害么?”说着便俯身将檀晴的脚抬起放到自己腿上,动手拆纱布。
“不用不用!”檀晴摆手,“楼下有个医药超市,应该还没关门。”抬头看到江远遥的唇角,竟然青紫了一片,她不由生疑,“你不是跟人打架了吧?”
可,为什么在他车上!?
“你脚怎么了?”见她走路微跛,许靖墨不由问道。
她的酸楚委屈破土而出,泪水顺着眼角不自知地涌了出来。
“去医院吧!”
“您可以先在大厅里休息一下,喝杯茶,慢慢等。”小伙子一脸热情地笑。
床的另一边早已空空,江远遥不知什么时候就离开了。她拥着一床被子,仿佛还能嗅得到他的气息,心中甜甜地荡漾开。从今天起,她就是江远遥的女人了!
许靖墨久久地盯着她,那目光里写着质疑、探询,又有一丝丝期待,“真的吗?”她拉住檀晴的手,垂首笑得浅淡“如果这样最好,毕竟他曾经是我的男朋友,而你又是我朋友。你们真要在一起……”她自嘲地勾勾唇,“我心里一定不好受。”
这两天,其实该去看看他,他忙,就默默陪在他身边也好。想到这里,檀晴十分自责,觉得自己这个女朋友当得特别不合格。
他意外地眯起眼睨她:“这么体贴!不过你知道我的尺寸?”
“很快你就知道了。”电梯叮一声打开,他说完便抬脚跨了出去。
只可惜,这个计划还没开始就已被扼杀在摇篮里。
战火熄灭,江远遥的脸伸过来,长长的睫毛眨巴着:“你,好像是第一次……”
“你自己包扎的?”许靖墨说着弯腰去看她的脚,“我看看,大热天缠这么厚,当心伤口发炎。”话音刚落,她的视线却落在脚边的一堆购物袋上,一个男性著名品牌的logo闯入眼帘,“这是什么?”
“他……他今天在公司,可能中午会加班,你如果去看他,记得带份午餐,他中午喜欢吃牛肉饭,少油少辣。” 檀晴慢慢说完这些话,竟好像花光了她全身的力气。
他指的是翟天昭的事。檀晴却未细想,只是生他的气,“江远遥是我男朋友,季朗,你以后对他客气点!”
她还在沙发上,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件薄毯,坐起来揉揉眼睛。她问:“什么时候了?”
当防盗门咯噔一声关上的瞬间,檀晴便埋头扑进沙发,狠狠地哭了。
“受伤了?”她扳过他的身子,踮脚仔细看他的脸,“怎么弄的?走,赶紧回家里看看怎么样了!”说着拉着他便要上楼。
伤心,难过,委屈,失望。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创伤渐渐愈合,阴影也渐渐消散,那些后遗症不治而愈。而她在黑暗痛苦中与他建立起来的深厚感情,竟也随着时光,渐渐变淡,随风而逝了。
生香阁,她翻翻白眼,不愧是夜总会,名字都取得这么暧昧!
檀晴有些害羞,低头在他赤|裸的肩上咬了一口,“轻点。”
待在这儿也无聊,干脆先进去看看。
她忽然顿住,买的东西全忘在“花塘”了。她尴尬地张张嘴,借着蒙眬的灯光忽然发现,江远遥的嘴角有一抹暗影,“这是什么?”
一路上她脸色绯红,看到周围人的目光,感觉既尴尬又幸福。
“啊!为什么?”檀晴正拨弄着车里的小挂件——那串被江远遥嫌弃的“四不像”,此刻正在他的豪车里摇摇晃晃。
“季朗刚才来过。”他淡淡地丢下一句话,没有看她。
檀晴原本下午要去上班,但许靖墨的登门造访让她变得心灰意冷。反正脚还疼着,她给行政部打电话请了病假,准备在家睡上一天。
江远遥却没听见似的,反复看了看她的脚,肃声道:“发炎了,去医院!”
回到家里,江远遥丢下东西,洗了手,便唤檀晴:“过来。”
他瞥见她,发现不过是个瘦弱平凡的小女孩,之前的反感已消解大半。季云凯喊他:“小朗,这是晴晴妹妹,以后你就是大哥了,要照顾好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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