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风起云涌

“那就好,对了,父亲如今正在对付右相,右相下台是迟早的事,这个位置你必须想尽办法坐上才行。”
蹲下身子,用双手将自己抱紧,死死的抱紧,他们的孩子无辜,那我的孩子何辜?就算没有我,玉妃照样会以这样的方法对付她们,后宫中这样的事情太多了,这突然升上来的内疚算什么?后宫里的人哪个不是昧着良心在生活,只要时间久了就过去了,不必内疚,更不必自责。
万公公见了,轻轻一叹。
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突然流露的痛苦与一闪而过的疼惜,心里也有些酸涩,更有些安慰,他没变,不管外表怎么的冰冷,内心依然是那个会疼惜人的王爷,轻道:“如果这样能让王爷心里好过些,奴婢愿意痛着。”
自上次撞到她和王陵相遇后,每到晚上,我都会格外注意,哪怕白天,对于玉妃的行踪也会留意一些,并不是想去干涉或是怎样,而是养成的习惯,宫里的一丁点响动都会下意识的去留意。
我一愣,随即明白他的用意,在心底叹息一声,只得说:“是。”
“那我陪你过去。”
“谁说朕不在乎你的孩子?”
怀抱很温暖,很宽阔,也让人很心安,心竟有些动容,是啊,为什么不能接受,往前走一步是茫然,往后退一步是悬崖,十八年的人生中,只有眼前这个少年全心全意的待我,不顾世俗,不顾人伦,如飞蛾扑火,这样的情意,为什么不能接受?为什么不能全心全意去接受?
这个荣王妃是聪慧的,睿智的,从她与玉妃的相处便可看出来。
“什,什么?你说什么?”第一次,看到刘幕薄凉的神情有了丝裂痕。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王爷,奴婢求你忘了奴婢吧。”
“手还疼吗?”刘荣心疼的拉过我的手,检查被热腊烫伤的地方,满脸内疚:“红了好大一块。”
我看向刘荣,刘荣冷冷抛下一句:“不管如何,我要定了你。”说完,出了小径。
虽然把地址交给了刘幕,但他应该不会为难他们才是。
刘荣的眼底渐起了喜悦,伸手抱住了我:“青华,青华,青华!”
“王爷?”
我悄悄退了出来,不想再听下去,原来王陵是来给药的,玉妃竟然求助王陵寻生子的药,是她太过自信,还是轻视了后宫的戒备?让我更没想到的是,王陵竟然……玉妃是在利用他啊。
仅仅是一起走个路,就让他这般开心么?
蓦的,蛰眼的闪电和着惊雷在头顶横肆,响起震憾天地。
“王爷,对不起。”是我把他逼着长大,曾经那样纯真温柔的一个男孩子,还在懵懂的年纪,他的委屈,怨恨只怕从未发泄过。
我轻福了福:“奴婢这就去准备绝育药。”
“用四个月吗?”宫女微讶。
我未吭一声,如果我疼痛如果能让他心里好过一些,那就痛吧,这样的小痛,忍忍就能过去的。
“奴婢,”顿了顿,挣开了他的手:“告退了。”
吻很霸道,也很强势,咬紧牙关,也只是让我的唇更痛,很快 ,尝到了血腥味。
又是无眠的一夜,很奇怪,脑海里一直想着刘荣的那句话‘为什么你不能全心全意的来喜欢我?’按理说,那句‘不管如何,我要定了你’才该是让我胆颤心惊的。
玉福宫在整座皇宫里是最大的,过了亭又见廊,出了廊又是院子,一环连着一环,我缓慢的走着,只觉眼前一片茫然,要去哪里?该去哪里?要做什么?该做什么?
他低侧下头,与我对视,深邃中的伤感竟是这般的浓郁。
而当不受宠的春嫔频繁的往来玉福宫时,我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刘荣冷冷的看着,看着热腊溢满时流下来,滴在我手上。
“违就违,皇兄不会怪我的。”
而这半个月,玉妃也不再是专宠,刘幕开始了雨露均沾,甚至还封了十名美人为嫔妃,也御下了我伺寝一职。
可有些事情,还没等我想好,它就发生了。
他是大汉朝唯一的王爷,更是那个男人唯一的弟弟,未来几乎可以透视的光华,不能毁了他啊。
“该死的。”刘幕忽的低咒了声,满脸怒气的朝我走来,拉起我就往我的住处走去。
管事刚接过夜点,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了身后响起:“本王的管事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小奴婢吩咐了?”
再说下去恐怕令她生疑,并不希望玉妃知道我与刘荣的过往,有些事一旦落人口舌,会成为一把无形的利剑。
送果点过去意味着与刘荣相见,想了想,便说:“奴婢这几天正忙着给娘娘提取花精香,送果点这样的小事让别的宫人去也一样。”
我一怔:“奴婢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
这二人,相处应该好吧?在心里隐隐担忧着,同时也是告诉自己,年少时的喜爱终有一天会过去,刘荣对我的喜欢应该会随着时间的移逝而消失,心里又有些沉重,从这几次碰上,刘荣对我视若无睹来看,这算是过去了吗?
“不够,你拿着烛火过来旁边站着。”刘荣依然未抬头看一眼。
和刘幕,又得纠缠到几时?
“王爷,你已经长大了,就算是皇上www.hetushu.com.com的亲弟弟,也不可以多在后宫走动,有违宫规啊。”拉回他。
我平静的反问:“为什么他用了心,我就一定要感动呢?”
“青华?”低低的声音传进耳里。
二个月来,晚上她总共出去过二次,白天也有二次与王陵见面,前者是暗中,后者则看似无意间的相遇。
“王爷忘了奴婢伺寝的身份吗?”若以前的刘荣,或许还会蛮不在乎,只因为不懂,只因为刘幕的宠爱,可以肆无忌惮,但现在的刘荣,应该懂了。呵,人长大了,只能在世俗里沉浮。
闲了下来的我,似乎有很多时间做自己的事,可我却不知道能做什么。
可骗不了自己,对于刘荣义无反顾的此举,心里竟然有几分的欣喜,这般的全心全意,义无反顾……只为了我。
将夜点放在桌上,悄然退出时,刘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本王让你走了吗?”
今年的秋天来得特别的早,也特别的冷。
我抬起了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王爷,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安置吧,奴婢也要回玉福宫伺候娘娘了。”
“玉妃呢?”刘幕声音冷硬,死死的盯着我的脸。
万公公笑笑,忽朝我身后行了礼:“王爷来了,皇上已在里面等着了。”
至今,还在为这些话受伤吗?
我苦苦而笑,对刘幕是怨恨,对刘荣是愧疚,是前世怎样的一种孽缘,才让今世如此痛苦?
“是啊,如果有娘娘问起,就说皇上最喜爱紫檀的香味。”
不过我更奇怪的是玉妃,以她的性子不该这么忍让吧?可奇怪的是,她眼底虽有怒色,却什么也没说。
入夜,明月当空,万籁俱寂。
“这怎么可以?”忙拒绝:“你可是王爷。”
“你去哪?”刘幕突然出声,眼底闪过懊恼,像是很后悔唤住了我。
原来今天玉妃约了荣王妃赏花。
我捂住了嘴巴,竟然是王陵,这个男人竟然会是他,三更半夜,他竟然会在后宫出现,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玉妃这般亲近她的目的,也只是希望在选后的时候,荣王能在皇上身边说她几句好话而已。
“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为什么非要奴婢不可?”可笑啊,这还用问吗?
我一怔,刘荣依然在看大臣的折子,方才的声音仿佛是我的错觉。
“以后四个月内,崇政殿的薰香就用紫檀。”紫檀,素有解百毒甚至驱虫的功药,闻多了不仅对身体无害,反而有益处。
管事忙将夜点重新塞进了我手里。
可和妃澜嫔对着肚子慈爱的模样却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还有我死去的孩子,粉雕玉琢,那般可爱……
生活又像是回到了从前,主是主,朴是朴,那个男人做着皇帝的事,我做着奴婢的事,和妃,玉妃,澜嫔还是会常聚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来。
吩咐宫人端上晨洗用具,便进了内殿。
“青华,本宫待你如何?”玉妃突然问。
想到父母,心里突然非常的相念,不知他们过得可好?
“你走吧,别被人看到了。”玉妃说完,转身就要走,不想被王陵拉住,玉妃有些不耐:“你还有什么事?”
春嫔依然和玉妃交好,隐隐的感觉出玉妃在策划着什么,矛头自然是对准着和妃和澜嫔。
随着一天天过去,澜嫔和和妃的肚子越发圆滚,她们的焦点都在孩子身上,怨恨什么的仿佛随风而逝了,二人时常相聚在一起讨论着孩子的事,以前的隔隙仿佛都没了似的。
“不疼,过二天就好了。”我笑笑。
“孩子是无辜的。”我苦笑。
还是在害怕什么?
“王爷还有何吩咐?”轻声问。
这个地方什么都没变,一切都如刘荣未成亲之前。
谷白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抬眸望去,就见刘荣站在几步之外,朝玉妃行了礼后,便笑着拉过了王妃的手:“孜儿叨扰娘娘了。”
夏天总是酷热的,我起了大早,可才走了几步,便出了薄汗。
刘荣颇为委屈的望着我:“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
宫女鱼贯退出。
一出了屋,没有想到玉妃会站在门外,她怔怔的站着,身体紧崩如石,双手握拳,眼底是不甘,戾恨,见到我刹那,怒望片刻,愤愤离开。
“是。”
刘荣眼底出现了讥讽:“而你呢, 还只是小小的宫女,飞上枝头成凤凰了吗?不是说要本王见了你也要施礼吗?”
王陵晦涩的说:“和妃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就算你现在怀上了,也争不过她。”
外面的声音变得模糊,脑海里只留下那句‘不管如何,我要定了你。’坚定的语气,不容质疑的决断,不像是刘荣的性格会说出的话,可却是他说出来的。
任是再疼痛,我神情依然平静,未流露半分,只默默忍受着。
一滴,二滴,三滴……
苦笑,只得拿着夜点进内殿。
玉妃透过镜子望向我,凤目微眯,精冷而犀利。
我忙福了福:“是玉妃娘娘和王妃看得起奴婢。”
“这点疼算什么?”刘荣瞥了我发红的指肤一眼,冰凉的声音:“不要动,本王看折子时最讨厌烛光晃动 。”
这就是刘幕,爱了得不到回和-图-书应,便努力去忘却,直至遗忘。
就在我挣扎不已时,一道急忽的脚步声从一边的小径传来,脚步声停下时,声音便响起:“怎么现在才来?药呢?”
这世上,还有人能如此待我。
抬眸望向他,淡漠的说:“奴婢已经失去了很多东西,在以后,不想再失去什么了,皇上不在乎贱婢生的孩子,奴婢在乎。”
转头望去,鄂然:“王爷?”
“皇上若要奴婢,奴婢不会再反抗,但在这之前,请让奴婢先喝下绝育药。”皇帝若要一个人,反抗没用,除了迎奉,既然免不了,就要把伤害降到最低,同时也让他明了我的绝心。
“王爷 ,王妃很好,值得王爷全心全意对待。”
柳孜也行了退礼,转身时,竟望了我眼,这一眼极为复杂,甚至有些纠葛。
“奴婢这就叫人添烛火。”
我一愣,声音尽管刻意压低了,可这声音太过熟悉,这么晚了,玉妃在这里做什么?她又在和谁说话?
“不明白?那紫檀香不是你命宫女放的吗?一直以为,本宫都认为‘蚀胎粉’无解药,现在才知道紫檀香就是它的解药,若不是那二人没有预期中的反应,本宫还真被你骗过去了。”玉妃神情阴戾,望着我的目光如针如刺:“傅青华,你忘了你的孩子是怎么死的?”
不是年少轻狂,不是天真无知,经历了那么多事,要让他对我说出爱这个字……
“大人怎么来了?上次给的药还有呢。”每隔半月,谷白便会来为我把把脉,开些健体的药。
刘荣眼眶红了,渐起了湿意,硬着声问:“本王再问你一次 ,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你,你可后悔当初拒绝本王?”
我转头,就见到了刘荣,许久不见,他竟又长高了许多,翩翩而立,只神情略显冷漠。
刘荣黑眸一眨,很是开心的问:“青华,皇兄不让你当伺寝了,是不是?甚至这些日子,皇兄都没理你,是不是?”
每五天,给各殿送上的薰炉都不同,除了固定熏香的殿,一般而言,各宫的娘娘们都跟着崇政殿薰炉香,在她们眼里,崇政殿里的薰炉香一定是刘幕喜欢的,为了讨得他的喜爱,崇政殿放什么薰香,她们也放什么,尤其是澜嫔和和妃。
呵,冷讽的看着他,真的很想反问一句‘在乎吗’,可这句话真的多此一举,“皇上真的知道在乎是什么意思吗?在乎了,便会想尽办法去保护,去珍惜,皇上有吗?哪怕是一个眼神,一句关怀的句子,皇上有吗?”
“王爷,就忘了奴婢吧,奴婢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我哀求。
我骇然,“王爷,你在胡说什么?”
“皇上如果想在奴婢的屋子里休息,那奴婢先告退了。”转身离开,手臂又被他拽住。
接受了,对自己,对刘荣而言真的好吗?
一时不明白他怎会问这个,点点头。
玉妃的目光越发如针刺,半响,神情突然变柔了,转变之快,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你说得对,孩子是无辜的,去叫她们进来晨洗吧。”
“王爷,奴婢……”
“皇兄既然不喜欢你了,自然可以将你赐给我。”刘荣眯眼而笑,暖风吹过,衣袂翩舞,俊逸的模样更显得飞扬。
不一会,大腹便便的澜嫔和和妃也赶了来,特意挤在荣王妃身边说话,一时,我,木香,春嫔,玉妃便被落在了三人身后。
越过他时,修长的手拦了在我面前,低沉带着苦涩的声音传来:“朕不会碰你。”
刘荣看着折子,时而拿笔圈着什么,修长的手指下手非常的有力,字体写得非常漂亮。
一说完这话,忽觉得轻松了许多,犹豫了那么久,最终还是无法狠下心来,一想到没了的孩子那可爱的面容,纯白如纸,就再也无法无视,大人的过错怎能落在孩子身上?我想我的决定是对的。
刘荣冷瞥了我眼,进了内殿。
夜色下,刘荣一身白色锦袍,黑发用一金缎带子随意束着,俊美的面庞凝结着冰霜,冷冷望着我。
御花园内,百花争艳。
“姑姑又在发呆?”谷白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本王现在已入朝议政,手中的权利不比二相差,皇兄甚至打算让本王执掌军印。”
春嫔,澜嫔,和妃的符合声响起,听得和妃道:“我们看着可羡慕呢。”
“奴婢送皇上。”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所以言语上没有以往的拘束,恨他,怨他,既不能做什么,那也要在活着的时候守住自己,最起码,不想与他发生任何的牵连。
突然,刘荣抬头打落了我手中的白烛,脸上的薄冰越发的厚起来,低吼:“你就不会求饶吗?就,就不痛吗?”
我详装无视,施了礼便退出。
玉妃说到‘怪物’二个字时阴狠的模样也在脑海里闪过……
东起宫的管事见到我时,堆满了笑容:“姑姑怎么来了?”
烛火照印下,他的面庞毫无表情。
这个时候,刘幕早已离开上了朝,进去时,玉妃早已起了床,宫人正为她梳妆。
“那你为什么要与本宫做对?”‘啪——’的一声,玉妃将手中的玉簪子摔到了地上,断成了二截。
就在和*图*书刘荣拉上荣王妃的手时,荣王妃明显的一怔,皆而神情有些复杂,一瞬间又恢复。
“本宫想,”玉妃厉声截断我的话,狠狠望着我:“本宫的心思你早就明白,又何必装作不知道?你不助本宫就算了,竟然还帮着她们与本宫作对?”
“这你就不用管了。只要你给的药有用就成。”
我想,不再伤害他是对的,这样的笑容真的很让人怀念。
刘荣的脸沉了下来:“难道你还想着成为皇兄的妃子吗?”
玉妃却是越来越焦急,刘幕天天安置在她宫里,可她的肚子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在说什么?我震愣,亦是难以置信,爱?他以前说的喜欢我只嗤笑,这一个爱字我却无法置之不理,正因为了解这个男人,了解什么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开口,了解太后对他的教导。
还在犹豫什么?
“青华,”刘幕的声音褪下了薄凉,而是淡淡的无奈,隐隐的哀伤:“朕,爱上你了。”
我脱口而出:“不行。”
“娘娘待青华极好。”确是极好,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上等的,比起宫女的待遇来好得太多太多。
荣王妃端雅的声音透着娇羞:“娘娘们莫再取笑我了,皇上对娘娘们也是宠爱有加啊。”
“谢谢公公。”我松了口气。
我开始深居简出,可毕竟是在深宫之中,不管怎样的‘隐居’,很多事还是能知晓一二的。
经过紫檀香的事后,玉妃对我冷淡了颇多,当一名名叫木香的宫女成为她的贴身侍女时,我并不觉得奇怪。
这一刻,王陵突然变得沉默。
“烛火太暗,本王看不清折子上的字。”刘荣冷声说。
“哎哟,能差什么啊,方才澜嫔娘娘,和妃娘娘也派了宫女来问,还请娘娘们放心,东起宫什么都有。”
“为什么要加药?”我微奇,那些药吃着效果不是不错的。
抬起了手,想去环抱住他,却迟迟无法动作。
刘荣摇摇头,眼底渐渐盈满了伤痛:“你又想伤我一次吗?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你不能喜欢上我?为了你,我义无反顾,为什么你不能全心全意的来喜欢我?”
刚想推开他,刘荣欣喜的声音就在耳边说:“青华,虽然知道你喜欢的只是权势,只是我的身份,我也认了,为了你,我会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我从小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到现在一点都没变。”
“这不是荣王爷吗?”玉妃突然笑说:“王妃来了才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而已,王爷便寻来了?”
“药有没有用我也不清楚,不过用过的人大都能怀上孩子。”
刘荣视若无睹,仿若未闻,进了内殿。
有些东西,是无法接受的,有些东西,更是无法原谅的,对他,尽管了解,可怨恨过多,防备过多,就连回到以前都难,更别说去接受他的爱。
“本王来找柳孜,没找到,看到你了,你与本王一起长大,说几句话谁又会在意?”刘荣这几句话说得很大声,像是故意要让人听到似的:“青华,你带本王去找王妃。”
“姑姑,皇上下朝了。”小宫女匆匆跑进来禀。
“还没有呢。”宫人答。
“那又怎样?我想陪你过去。”刘荣拉起我就往外走。
此时,玉妃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荣王爷对王妃的宠爱可是出了名的,你们说是不是?”
“这几个月来,皇上一直命在下在民间搜寻着治耳的药,早上方有收获,在下就急急入宫了,方才已经命宫人去拿。”
尽管我成为了玉妃的贴身侍女,但因刘幕并没有去除我崇政殿的伺寝一职,因此,崇政殿的日常依然是我在管理着。
“你以为这样本王心里就会好过?你把本王的喜欢当什么了?”刘荣声音里竟有些哽咽。
似乎每次见他,他都会长高一些,眉目之间的俊冷与当年的太后越来越像,他们两兄弟的长相很相似,却又极端的不同,特别是举止与神情,刘幕是薄凉的,举手投足都带着让人压抑的肃迫,仿佛是与生带来的,上位者的气势让所有人不得不臣服,而刘荣,是显而易见的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让人不敢亲近。
要让他喜欢一个人不难,但是爱,做为一个帝王,那是不被允许的,他更不可能对别人敞开心扉,就算玉妃,他也只是喜欢,宠爱,可再怎么宠爱,他也不会忽略了别的妃子,他说出爱这一个字,犹其是对我,应该是经过多少自我的挣扎与妥协才让他放下帝王的一切来坦诚。
他眼底是那般的认真、执着、深情,早已明白他对我的喜爱,却不知道竟是这般的深爱,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不想再伤他一次,深深明白伤痛带来的恨会怎样去吞噬一个人的灵魂,不想这个有着温柔之心的少年活得自己这般痛苦。
又二个月过去。
“那就好,还请管事把这个夜点给王爷端过,就说是玉妃的心意。”我忙说,澜嫔和和妃会派人来,意料之中啊,至于这夜点,还是让管事拿去给他吧。
成为太后的侍女时,忍已经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
“王爷这么说就见外了,本宫巴不得王妃能天天进宫陪本宫说话赏花呢。和*图*书”玉妃笑道。
愣神之时,他已拉我进了内屋。
他这是存心为难我吗?苦笑,只得去拿了边上的白烛到他身边站着。
连着七天,阴雨绵绵。
“端水,汗巾,奉茶。”我一一吩咐着。
“王爷从小就长得俊美。”别过脸。
我睁大了眼,下一刻开始挣扎,无奈身子被他禁锢。
刘荣放开了我,俊美的脸上已没有了薄凉,而是一个大大的笑容,暖暖的,阳光的。
这个我陪伴着长大的孩子,如今已是个少年郎了,还能独挡一面,短短的一年,他的变化都让人看在眼里,只可惜,曾经的那份温柔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疏拒。
这二人,再过一月多就要临盆,竟为了不使荣王妃被玉妃拉过去,不顾身体的笨重频频出来。
我的心底又沉了几分,感觉那天一时的心软是错了,或许世俗确是能困住一般的男子,但对于聪明的人而言,他们会使劲想出办法去创造机会,刘荣属于后者。
一叶落而知秋。
这些话……是我那天为了拒绝他对我的喜欢而说的,那时我曾说‘王爷还不明白吗?皇上对奴婢百般折磨,可奴婢依然要在皇上的身边待着,奴婢在等着有一日飞上枝头成凤凰,而你只是王爷,能给得了我同等的荣耀吗?飞上枝头的那一天,王爷见了奴婢也要施礼呢,所以,请王爷不要再缠着奴婢,不要成为奴婢的绊脚石’。
未等我开口,他阴沉着脸说了句:“朕要你,现在。”说完,吻了上来。
“玉妃娘娘听说皇上让王荣留在宫里议政事,怕王爷缺了什么,就差我过来问问,顺便给王爷带些夜点过来。”我淡淡说。
修长的男子声音苦涩:“玉兰,你太心急了。”
“奴婢见过王爷。”我施礼。
“本王不要对不起。”
谷白温和一笑:“姑姑的身子好得很快,在下今天来是给姑姑加三味药的。”
“是吗?”神情颇淡。
刘荣哭丧着脸:“一定很疼,我去拿药。”
“本王长得如何?”刘荣幕然抬头,与我打量的视线对上,冷冰冰的看过来时,让我颇有几分不自在。
脑海里突然浮起下午的一幕来,和妃澜嫔抚摸着滚圆的肚子那和蔼宠爱的模样……
刘荣一怔,笑容瞬间黯淡。
“青华?为什么?”刘荣后退了一步,黑眸深深盯着我,困惑的问:“你到底要的是什么?”
“朕想你,就这么简单。”刘幕苦笑。
刘荣含笑站在院中,一身白袍,如玉面容,饱含暖暖笑意。
拨开花丛,并不能清楚的看到里面的情形,只能看到二个模糊的人影,一个纤细,一个修长。
不过和玉妃往来也有一个好处,那便是这个月刘幕去了春嫔处三次。
难道真要在这个黑暗的皇宫里待一辈子?
“皇上对你好吗?”看不到王陵的神情,只他的声音格外的悲伤。
我望向他,他也在望着我,子夜般漆黑的眸子竟是深深的痛苦,半响,他别过了脸,望向窗外。
原来被她知道了,早已有了这样的准备,我回视得很坦然:“奴婢没忘,错的是和妃,并非她的孩子。奴婢当过母亲,并不想……”
到了御花园时,春嫔,和妃,荣王妃都在了。
“奴婢还要给娘娘采摘些鲜花。”
“那是娘娘对孜儿的喜爱。”刘荣淡淡一笑:“臣先告退了。”
第一次,我没有了方向。
一时不解玉妃为何这般望着我,只是规矩的站在边上,等着她吩咐晨洗,半响后,她突然说道:“都退下,青华留下。”
玉妃看了我眼,冷声说:“荣王俊美,宫女的那些心思你还不知道?只怕这一去不是送果点,而是美色,要是让荣王妃知道了,不是误会本宫吗?你是皇上的伺寝,又与王爷自小长大,不会对荣王生心思,荣王更不会对你心动,这几天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查一下王爷喜欢吃哪些果点,这种小事你不会让本宫失望吧?”
我拉住了他:“真的没事。小红小肿的等会用冷水敷一下就好了。已经很晚,奴婢要回去了。”
再见到荣王妃,和初见时的小姑娘已然大不同,举止端庄,说话得体,哪怕是一颦一笑都无不符合礼仪宫规。
“娘娘误会了,奴婢并没有想与娘娘做对。”我淡然诚然。
“听说这几天政事繁重,皇上留了王爷在东起宫住着方便议事,你每晚送些果点过去,王爷应该明白我的示好。”望着刘荣消失的背影,玉妃道。
手中的火烛一个没抓稳,热蜡流了出来,滴在手指上,灼烧般的疼,使我惊呼了声。
谷白在一边对我使了眼色,示意我上前讨好。
蓦的,殿门口修挺的身子印入了眼内,刘幕一身御用家常服,静静的站在门口,深邃的目光对上我,是毫无感情的冰冷。
万公公领着拿了一堆折子的宫人进来,见了我笑笑说:“青华姑娘的脸色比先前好多了,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休息吧。”
愣神时,温暖的手拉上了我,一个反折,进入了一条秘径。
全心全意的去喜欢一个人?是啊,不顾一切的去做一件事,去喜欢,去爱一个人,既然刘荣是这样待我,为什么我不可和*图*书以?那样做了,或许还能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没有?那紫檀香是怎么回事?”玉妃冷笑。
僵硬着身子任他亲吻着,依然咬紧牙关,冷冷的望着他。
谷白跪在边上,玉妃离开了,他轻吁了口气起身,才不可思议的望着我。
他捂住了我的嘴,沙哑的声音带着痛苦一字一字说着:“本王现在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于三公九卿之首,再不久还能得到兵权,还能给你一生一世的爱,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一,一定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边上是一片假山地,玉妃的声音便是从假山内传来的。
看着玉妃和和妃斗么?和妃不是玉妃的对手,和妃的下场早已预料到了。
冷望着他近乎完美的侧面轮廓,给人的感觉向来是据傲不可睨视的,如今尽只剩下满身的疲惫与苦涩。
此时,刘幕的身影已出现在殿下,他没看我一眼,进了内殿。
“不用了。朕只是过来看看而已,马上走。”话虽这么说,刘幕的脚却未动,脸却越发黑沉,甚至握紧了拳头。
从此,我不需再去崇政殿。
一时不明白刘荣对我说这话的意思。
这样也好,不想再一次伤他,就让世俗来困住这份感情吧。
“这些花薰都不错,给各宫娘娘送了吗?”我问正摆放薰炉的宫人。
刘荣已然认真的在看一些大臣的奏折,眉头紧锁,似乎被什么问题给难住了。
连着半月,玉福宫的人是彻底的孤立了我。
想到这里,我走向院子,看向月亮,今晚的月亮很圆,很大,到月十五了么?不知道娘亲和爹爹是不是也在欣赏着这么美丽的月光?
眼眶一酸,他是王爷啊,为什么要喜欢的这般,这般卑微?
笑容太过温暖,我不禁也笑了,随即想到此情此景,心一沉:“这里可是玉妃的宫殿,王爷怎可以擅入?”
“是。”一时猜不透玉妃的心思,心头却浮起不好的预感来。
像玉妃邀请荣王妃进宫的次数越来越多,而每当她们在一起时,和妃和澜嫔也会看似无意的故意撞上。
“这还用问,皇上天天晚上都在玉福宫待着,就可见我是多么的受宠。”夜色下,玉妃的眸子变得晶亮:“皇后的位置,迟早会是我的。”
一路来,二人有说有笑,不过大都是玉妃在说,荣王妃只是静静的听着,偶尔答上几句平平和和的话,不多说一句,也绝不逾越半句。
刘幕离开了我,目光复杂,薄凉的声音有丝软化:“就这么恨朕?”
没想到他会记得这么深。
我真有那么好?
无奈只得答应。
“为什么?”刘荣不解。
但这已不关我的事,上次为她们解危,只因对他们腹中胎儿不忍。
天还未亮,玉妃的贴身侍女木香就来叫我,说今天要和荣王妃一起去采鲜花做香精,我对此比较了解,因此玉妃让我随同。
热腊断断续续的流了下来,若不动,指肤定会烫伤。
看得出来,刘荣非常的开心,眉眼梢都是浓浓的笑意。
“娘娘邀了春嫔娘娘去赏花。”平静的回答:“皇上要见娘娘的话,奴婢这就去将娘娘叫回来。”
刘幕的手再次握紧了拳,却没有离开。
观看四周,这不是那天我逃跑的小径?那天还是在这里找到不见了的刘荣,“王爷,你这是?”
谷白又一愣,不知道是因为我用了‘他’字,还是只因这句大不敬的话。
空出的时间,我开始绣绣帕子,小时,母亲总说我好动,像个男孩子,世事难料,要是母亲看到现在的我,只怕会说我太过安静。
而我的身子也大好,只除了左耳还无法听见,身子在慢慢的恢复,至少能入眠了。
“太好了,那我向皇兄去要了你。”刘荣一陈欢呼。
谷白一愣:“姑姑不感动吗?皇上对姑姑可是用了心的。”
他应该知道这一点的,竟然还……
他的不可思议,是因一个奴婢获得了皇帝的宠爱?还是拒绝了皇帝的爱?
“能不急吗?父亲说过,我和姐姐谁能先生下孩子,谁就会是皇后,可都一个月了,肚子还是没半点消息,怎能不急?你这药真的能让我怀上孩子吗?”玉妃急迫的问。
刘薄面色瞬间苍白,身子变得紧崩。
这是最好的结果。
我苦笑。
“不是的,王爷,奴婢……”该如何对他说我与刘幕之间的复杂?做为一个帝王,他的爱一旦付出,哪怕最后不爱了,也绝不可能将那个女人送人,就算是他的亲弟弟。
他听到了我与谷白的对话吧?那又如何呢?在他面前,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出了口,漠然的起身,朝他施了礼:“奴婢见过皇上。”
谷白也慌忙行礼。
一路行来,果然如刘荣所说,并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那些宫女连看我一眼的功夫也没有,全都眼巴巴的盯在了翩翩少年朗身上。
荣王妃看到我时, 目光有瞬间的异样,接而笑说:“早就知道青华姑姑对于香精有独到的提取方法,今天能让我们开开眼界了。”
自那天后,他对我是彻底冷了下来,别说是说话,就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帝王的尊言傲骨已不容允他那样做,能让我活着,对他来说已是最大的宽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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