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碧海狂潮曲

二行清泪从安安的眼角落下,皇帝看着心疼,安安是个快乐的女子,却因为他而活在一个极端的矛盾里,他怎会不知她对他的心,又怎会不知她对五官的心,她应该怨的,应该恨的,应该指责他,可她一句也没说,只是用着她宽容的心来包含,她是一个奇女子,为何他爱上得不是安安?
“自私?”战善惊讶,甚至忘了该有的礼节,道,“安安,面对这样的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难道还要留在宫里养虎为患吗?”
“是啊,皇上,她不该留。”战善亦道。
“不,爹,女儿爱皇上,皇上既已下旨封女儿为后,女儿定要入宫。”
“皇上,你能原谅她一次,那第二次呢,第三次呢?” 贤王宇道,“你不会疲倦吗?”
“皇上想囚官儿一辈子吗?”安安苦笑,她了解皇帝,他的一生从没真正的爱过一个女人,爱了便是死心塌地的,一如他的母亲,一如先皇,然而,却碰上了五官,与他的一切极端相反的一个女人,这爱,是份怎样的纠缠呀。
“爹,你不觉得官儿跟皇上很像吗?”
“好,你呢?在外可受了苦?”
众臣一愣。
“现在朝廷乱哄哄的,他若再阻止我进宫,岂不是自打嘴巴吗?”须王慎咧嘴一笑,望着五官的,是怜惜,是想念,复杂得让人无法承受。
“当然了。”五官点点头,闭上了眼,安静的享受着这短暂的温馨,喃喃道:“王爷长大了。”
“去吧。”琴安点点头,看着众臣退出,脑海里闪过那天与父亲的对话。
众人一听,面面相觑,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是呀,娘娘,这可是祖宗家法所不容的呀,也是天下百姓所唾弃的,那女人该死。”
“是呀,变漂亮了。”一旁的贤王宇爽笑道,“看来,你这次出去见长了不少知识。”
“你若真要入宫,以当前的局势,势必跟五官是站于二条线上的,回了宫,你们不再是主仆,而是敌人,你这事你可想过?”
‘不错,本王虽然不能纳你为妃,但本王可以把侧妃的位置留给你。’
摇摇头,五官轻轻的抱住了他,柔声道:“怎么会呢,王爷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
“呵呵……大人们多虑了,那夜,五官已然随我去了郊外的别庄暂住,半个月后,我身体也已康复,却又不想那么早的回宫,便遣了她回来服侍皇上。”琴安一顿,看着众臣脸上的将信将疑,微微一笑,道:“大家若不信,可去问须王爷,须王爷的侧m•hetushu.com•com妃可好好的在‘须王府’里呆着呢。”
这便是他对她的情与爱,如飞蛾扑火,毫无保留,他不能反自己的兄长,又不能达成五官的心愿,唯一能做的,便是与五官同生共死。
“我很无能,是不是?”见五官脸上的失望,须王慎心中难过,只得将头转向别处。
琴安紧抿了唇,面色一紧,沉声道:“大家应该知道五官是个极其普通的奴才,你们以为以皇上的尊贵会看上一个奴才吗?更别说为了一个奴才而枉顾祖宗家法,还是,你们以为我这个即将成为一国之母的女人,能容得下皇帝身边有这样的女人?”
“王爷?”五官的双唇颤抖着,皱起了眉头,本能的想压下那心里涌上的哭意,却不知怎的,越是压抑,泪反而越多了,她不停的眨着眼睛,想将那泪逼回眼里,然而她每一眨,却流下一连串的泪珠,湿了衣襟。
“你不见了,我能好吗?”佯装无事的白了五官一眼,须王慎调皮的一笑。
‘五官,你记着,虽然我只是个王爷,但是,我会给你最好的,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
‘是,爱,我爱你,五官,那你呢?你爱我吗?’
鼻子一酸,琴安差点落泪,奔入了这个她一直魂牵梦绕的怀抱。
“皇上,过得好吗?”安安抬头,哽咽的道。
而完全不信的大臣心中则暗忖:是呀,就算那女人真的祸乱宫闱,还有皇后对付,他们担忧什么?他们掺和什么?这,就是有国母的好处呀,幸好还有一个月,即将是皇后的封后大典了。
“大人们还不放心吗?”琴安面色恢复了柔和。
“嗯,五官知道。”
“有——,”见五官噘起了嘴,须王慎坏坏的一笑,道:“才怪。”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王爷已是这般的‘巨大’了呢?
“安安见过皇上。”琴安朝怔望着自己的皇帝行了一礼,抬头,见皇帝还是呆然的望着自己,眨眨眼,调皮的一笑,喊道:“天临哥哥,是不是好久没见到安安了,想安安了?”
“战大哥,若官儿是虎,难道这虎只她自己跳进宫里的吗?”
知道父亲担忧自己的处境,琴安安慰的一笑,但依旧执着的道:“他们同样倔强,同样高傲,只不过,一个是权势的至尊,一个是卑微的底层,一个高处不胜寒处处为了维护王权,一个历经万般磨难寻求生存,爹,女儿心疼他们,也爱他们,为了他们,女儿能倾尽所有,女儿也相信和_图_书,皇上和官儿在心中也是如此重视我的。”
“为什么?”五官不解。
琴安的一席话,将众臣心中的疑虑一一扫除。
“各位大人好。”琴安回了一礼,高贵的一笑,轻柔的问道:“大人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呵呵……大人们,你们都弄错了。”琴安目光沉着,望着大臣们,笑道。
深情的望着面前的女子,须王慎无奈的笑了,“五官,我们不能在一起生活,是那么的痛苦,战乱一起,百姓遭殃,又会多出多少个我和你这般的苦人?”
“臣等叩见皇后娘娘。”还未封,却已让众臣将‘未来’二字略过,可见在重臣心中此时对她回来的期盼。
“回皇后娘娘,一名为五官的宫女引诱皇上……”一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臣纷纷将事情一一道来。
“大人,是谁说五官是须王爷的妾了?”琴安面色一肃。
“朕知道。”皇帝点点头,秀丽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不回来是他意料中的,是他有负于她。
一旁的贤王宇和战善则是面带微笑的看着琴安,他们几人都是一同长大的好伙伴,琴安回宫,心中开心,却未表露。
“你没失去记忆,是不是?”须王慎轻轻拥住了五官慌乱的身子,满足的一叹:“别怕,皇上并没有阻止我进宫。”
“真的吗?”琴安在皇帝的面前转了个圈,乐道。
“那孩子太倔强,太会记仇,心胸又太小,又自我,她恨皇上,处处在跟皇上作对,恐怕对你也不会太善呀。”古楼生雨语重心长。
“安安,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面的?怎么能如此讲话?”贤王宇略责的望着琴安。
未等这大臣说完,琴安便笑道:“大人难道忘了,我也是在那夜不见的吗?”
古楼生一怔,有些明了女儿所指。
忐忑的心放了下来,五官深深的注视着这个她一直心心系着的男人,道:“王爷,五官想你,好想你。”
“安安,你既然出了宫,为父便不再希望你入宫。”
‘御书房’。
“我就是要对你这么笑,谁让你总装深沉。”
须王慎压下心中的酸涩,坚定的道:“本王虽然不能给你一个家,但本王一生的爱已然全部给你。”
“孩子?你,太善良了。”望着女儿眼中的宽容,古楼生虽无奈,却也深深的骄傲,有女如此,夫复何求呀。
“臣等不敢。”最为年老的大臣站了出来,道,“在这宫里,只要有皇后您在,臣等可放一百个心。”
“大人们可能忘了,五官是我的贴身m.hetushu.com.com女侍,又怎么会祸乱宫闱呢?”
琴安看着众人,叹了口气,道:“你们都好自私呀。”
“是啊,是啊。”众臣纷纷附和。
想起这些年来,须王爷对自己的厚爱,五官开心的笑了,脑海里闪过二人的一些对话。
皇帝回过神来,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走下了御案,张开了双手,道:“安安,欢迎回来。”
“那就好。”放开了怀中的人儿,皇帝深深的注视着琴安,“安安,变瘦了,不过,更漂亮了。”
五官一怔,她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琴安不语,虽心中矛盾,然而,她终究无法看着视自己如亲人的五官受到那么多人的攻击而不出口,久久才道:“官儿很可怜了,她从小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欺负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难道你们想问题从不曾站在她的角度去想吗?秀丽说得对,在我们的王朝里,没有公平,有的只是压迫与反抗。”
他的惊呼引起了跪满一地的重臣的注意,纷纷将头转向了身后。
众臣的脸上有的露出欣慰,有的则分明是不信,也有的半信半疑。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五官惊慌的看了四周围,见没人,才放下了心。
“安安。”古楼生出口阻止。
“五官,我不会反,他是我的兄长,我不想同室操戈,更不忍让祖辈们辛苦打下的江山因为我的私欲而动荡,百姓流离失所。”须王慎愧疚的望着五官。
“真的吗?”
“皇后娘娘,难道这事还不严重吗?”
“朕不会杀她,但也不会放开她。”皇帝苦笑,至到如今,他只觉进入了一个死角,怎么做都是错,面对那个女人,他竟是如此的无措,杀她,他不忍,放她,他不舍,他累了,可这挣扎似乎永远无法停息,他该杀了她,一个皇帝,是不能被女人牵着走的,他该狠,然而,一想起她即将消失在他的生命里,皇帝只觉得浑身颤抖,他竟然害怕。
听完这老臣的诉说,琴安微微一笑,道:“伍大人,各位大人们,原来你们是为这事呀。”
“是,杀了她。”
“臣等告退了。”
爱,她爱,她怎能不爱?这么多年来对她的照顾,王爷对她的深情,信任,宠爱,早在最初的那份悸动时,她便爱了,如那白花味,虽淡,却长久绕于心中,无法散去,她的身与心都是须王爷的,为了他,她能死,如果这还不是爱,那是什么呢?
就在众臣一致力谏之时,在宫门处,一个淡绿的人影,出现在白玉拱桥上,绝美和-图-书的容颜望着这个她欲逃避,结果却因为一诏书而回的王宫,展颜一笑,暗喃“我逃什么呢?爱了就是爱了,他们都是我所爱的,所信赖的人,我又为何不能大度一些呢?”
“皇上难道就不用负起责任吗?”琴安直视着众人,目光最终落在皇帝身上。
皇帝不语,目光深沉,如一潭死水。
“嗯,我也是。”
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仿佛是一辈子了,五官目光未眨一眨,只是盯着湖面出神,她在等,等着一个宣判的结果,她那样做是死罪,但她不在乎,为了须王爷,她愿一死。
“我很深沉吗?”五官皱眉,不满的道:“王爷有意见不成?”
绿摆轻飘,一身秀发如墨,在风的抚动下,幽幽的飞舞,琴安一脸淡定的望着身下的众人,倾城的容颜绽开了一抹雅致的笑容,竟是那么的出尘。
琴安轻咬下唇,半响,才道:“皇上,官儿好吗?”
“王爷是个大人了,怎么还能像个孩子般的笑呢?”
淡淡的一笑,想起这段日子以来须王慎为了找她而所受的苦,五官强压下欲哭的冲动,道:“王爷瘦了,过得不好,是吗?”
“不反?”五官一怔,“王爷不会为了我反吗?原来王爷根本不爱我。”
“娘娘,这是臣调查所得,在不久前‘拜盅教’入宫行刺那晚,那宫女便——”
“错了?”
“皇上。”古楼生道,“宫里留着这样的一个女子,是极其危险的,后宫该是皇上休养的地方,而不是另一个战场。”
琴安淡若的听着,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宽容的微笑,眼中的睿智回望着这批众臣,是信赖,这让众臣感觉到了他们在这未来皇后心目中的地位,心中,无端的对琴安生出了些许的敬意。
“五官——”一声充满了想念的呼唤在五官的身后响起。
皇帝不语,已是默认。
琴安摇摇头,“没有,安安一直过得很开心。”
‘哼,本王没跟你开玩笑,你等着吧,等会我就向皇兄去要了你。’
五官缓缓的转头,却在见到来人时,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道:“王爷?”来人不是须王慎是谁?
看着女儿脸上的无悔,古楼生苦涩,心中难过。
“嗯。”
莲步轻移,朝‘御书房’而去,然而,一想起五天前父亲对自己的所言,她秀气的双眉变得忧愁而不定,才短短一个月,为何事情会变得如此?
“扑——”五官失笑,笑声过后,二人沉默。
战善一愣,连贤王宇与古楼生也怔然。
“王爷为何要这样看https://www•hetushu•com•com我?”见须王慎只是望着自己,五官只觉心头难过。
“当然了,不过,这可都是秀丽的功劳呢。”琴安道,说完,一愣,原本快乐的表情沉了下来,幽幽的道:“皇上,秀丽她,不会回来了。”
“爹,天临是皇上,只要女儿爱他就够了。”
“大家也知道我这段日子身子不好,出宫养病去了,我一走后,皇上身边便没了个贴心的人,作为我的侍女,五官自是要替我去照顾皇上了。”琴安失笑道。
“五官。”须王慎拥紧了她。
须王爷的品性是端正的,不若她这般的狭隘,当她还想着自身的利益时,须王爷想到的却是天下的苍生,她与他,竟是如此不相像的二人,然而,他的品性却也正是她所要的,看多了太多的自私自利,心性险恶之徒,她所追求的良人不正是像须王慎这般的吗?娶妻娶贤,择夫选正,不正是天下每个人男人与女人所想要的吗?
当在‘御书房’外的张能看着一殿众臣的力谏正焦头烂额之际,不经意见到远处的淡绿的人影时,微目微张,惊愕的道:“未来的皇后娘娘?”
“爱,怎么能不爱?爱了那么多年,是假的吗?”爱得太深,早已无法放弃。
“皇上并不爱你,你还要进宫做什么呢?”古楼生为这个倔强的女儿叹息,皇帝只是一纸诏书,他的女儿便乖乖的回了来,这皇帝是料准了安安对他的深情,他能如此狠心对待一个深爱他,并且自小一块长大的女子,可作为父亲的他,却不忍呀。
“那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反呢?”五官不解,她为了他都甘愿牺牲自己了。
众臣猛然抬头,那些半信半疑的大臣脸上露出恍然,随即笑逐颜开,纷纷在心中暗想:是呀,女人的忌妒心可是非常可怕的,别说后宫佳丽三千,皇上又怎会看上一个奴才,就以皇后而言,她又怎可能饶了那女人?
皇帝面色一凝,一旁的战善和贤臣王宇也是一沉。
几个大臣望了彼此一眼。
‘胡说,明明是你自己承认是个爱钱爱权的女人,还要在本王的面前惺惺作态,本王最讨厌这样的女人了。’
捧起五官的脸,须王慎微微一笑,深情,无悔的道:“如果你死,本王会陪你一块死。”
‘我明白了,五官,本王一定会待你好的,绝对不会半途而废,你也要对本王好,一辈子好,不能半途而废,好吗?’
琴安沉默。
“娘娘有所不知,这五官可没您所讲的那般单纯,她早就是须王爷的妾了,结果又转回宫勾引皇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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