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曲终人会不会散

陶刚点点头。
我说:“忽然睡不着,我忍着,忍着不拨你的电话,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因为大团圆,于维维举行了Party,邀请我和小凝子一起聚聚。Daniel没能一起来,去处理自己的事了。王大江竟然也来了,陆雪像他预料的那样已经结婚了。原来爱情真的经不起折腾。
Daniel临走前,我要他最后再帮我一次,陪我去见陶刚。
聚会中,看着于维维一家三口和小凝子夫妻恩爱的场面,我是真心替他们高兴。这天,我喝了很多酒,唱了许多歌,最后嗓子都有些沙哑了。
只是凌晨三点多,睡得好好的我,突然醒来。空荡的房间和无边的黑暗包围了我整个心,我挣扎了好半天终于忍不住拨了Daniel的电话。
一切被定格了,脑海顿时像快退的影碟机闪过很多片断。曾经我们很幸福很快乐,此刻彼此眼里还充满恋恋浓情,但我再也不敢奢望。
于维维得知我和Daniel竟然这样结束,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出息”,路都给我铺好了,就等我张嘴说“我爱你”,我却像个榆木疙瘩,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我逗着小于念玩,装作不在意。
“Nothing……”
机场,最后的见面。我像守在午门等待被凌迟的人,早已预知了死亡,便完完全全地绝望下来。我无助地凝望着他,不去奢求,亦不敢要求。更多的时候,我们只是对望着,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什么都说不出。广播里传出航班开始登机的消息,同航班的人站得满满的一排。仿佛刽子手已准和_图_书备好明晃晃的大刀,我不得不把脖颈伸出来接触冰凉的刀尖。我们对望,这一刻,感觉喧嚷的候机大厅顿时静了下来,仿佛只剩我和他。
我立刻转过身,心突突地跳。似乎就在刀尖落下的一刻从远处跑来一匹白马,上面的人以短剑打掉了刽子手的大刀,然后全场肃静,赦免的圣旨惊讶了一片。这是我的梦,此时此刻好希望电视剧里的奇迹能发生在这一刻。
我向Daniel抱怨男人怎么这么无情,Daniel却说那要看爱得够不够多,说完我们都沉默了。我们之间,不知道是谁爱谁多一点儿。
陶刚有些动摇,但是并没有如我想象的那样,立刻清醒去找于维维。看来,男人的警惕性要高得多,而智商要低得多。
他垂下头,终于走上来,张开双臂抱紧我。我也踮起脚尖,双臂搂住他的脖颈。
我说,晚上看到于维维和小凝子他们都很幸福,我也很快乐,可是半夜忽然醒来就被莫大的不快乐侵袭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醒了。
在他的怀抱里那么安心,我抱紧了,索取最后的温暖。检票口已经没人,广播一遍遍催着威胁着。他不舍地放开我,我看着他脚步迟疑地往前走。忽然,我追上去对他说:“让我变成蝴蝶跟着飞机和你一起飞走吧。”话音刚落,忍了好久的眼泪突然侵袭了整张脸,满脸泪水。
陶刚激动地抱起小于念。
于维维看着这个画面,欷歔感慨。
王大江喝了很多酒,陶刚和赵晓东都劝他看开。
陶刚如约而来,我开门见山地说:“小于念很可爱,他长得hetushu.com.com特别像你,O型血。你和于维维都是O型血。”
我说:“It's me。”
“老陶,我是看着你们从恋爱到结婚,离婚复婚又离婚的。你扪心自问一下,于维维在你身边得到的委屈多还是爱护多?在你母亲面前,她必须妥协;为了给你生孩子,她受了多大委屈?你无缘无故的怀疑,她心里多痛你知道吗?你们是夫妻,本应该是最了解彼此的,但你一直不懂她。你好好想一下,就算她和刘凯……那也是在报复你——当时你和别的女人在交往,她心里比你难过得多……”
一口气说出这么多,我再也见不得老于背地里抽泣,见不得小于念对着陌生人喊“爸爸”。
很久之后,我终于挪动着如灌铅的脚步,一步一步朝出口走去。
我用力点头微笑,说:“一路顺风,再见!”然后急忙慌乱地转身,大步往前走,从此天涯。
“那是因为你侮辱了她。你知不知道做亲子鉴定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的不信任,意味着你对小于念的怀疑,意味着你否定了于维维对你的爱。试问,哪个母亲肯让自己的孩子做亲子鉴定?以后长大了,别人会怎么说?说你小时候被怀疑不是亲生的,做了亲子鉴定,因为你爸爸怀疑你妈妈在外面有男人了?你考虑过老于的感受吗?她那么爱你,她做了那么多不都是为了你吗?”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我们之间只有很短的距离,行人从中间穿行。像电影里切换迅速的镜头,我看他,他看我。突然我觉得中间分隔的两年多似乎很短,很短;而这一刻很长,很长。和图书
阴差阳错。
我握着电话,心都要颤出来了,强忍着眼里的泪。很长时间的两厢沉默,彼此捏紧了话筒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很久之后,我说:“晚安。”
王大江说:“我以为总有一天我们会偶遇,她会回到我的身边。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再没有比我对她更好的人,我以为就算她结婚了还能离婚。但是这次我看到了她的孩子,小女孩长得和她很像。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我终于觉得一切都应该放下了,再也没有希望了。”
“嗯?”
小于念见到相片里的爸爸,稚嫩的小声音喊着“爸爸,爸爸”。
我拼命地吸气,不让眼泪流下来。
原来,时间改变了很多,我们却无能为力。
这样回忆着,不知道站了多久,内心有种强烈的感觉要做些什么。我急急转身折回机场大厅,几次差点儿撞到人。高跟鞋咚咚地回响在大厅,每一声的急切都像我呼唤Daniel的心声。我在大厅里转来转去,环视着四周,寻找那张熟悉的脸。
Daniel临走前一天,陶刚来找于维维了,声泪俱下地祈求老于原谅。就算早已是成人,有过三十多年的人生经验,还总是避免不了犯些幼稚的错误。陶刚说那时气昏了头,他不能接受别人在他面前对于维维指指点点,更不能容忍他爱的女人投进已婚男人的怀抱。虽然后来他们再次离婚了,但他从未忘记老于,一直关注着她。直到他知道于维维和刘凯没有联系之后,他找到刘凯,一顿暴揍,骂了那个负心的男人。于是有了刘凯上门认子的事。
一切故事都有曲终人散的时刻。有时候和图书我们以为能改变结局,以为一切都像偶像剧一样充满了奇迹,然而现实里到处是想不到的意外。
“进去吧,再不走飞机就要起飞了。”我用力地笑,不让他看出我的悲伤和绝望。我挥手再见,转身离开。
再也无法平静,眼泪夺眶而出,我咬着被角,不让痛哭的声音刺破我的耳朵。我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不知道他是不是一样整夜难眠。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说:“好。”
再回到北京,我已没有了当日往事历历在目不能自拔的感觉,朱叶生已经成过去式了。人也真奇怪,有时候想得发疯,过段时间想起来心上却不起涟漪。
原来爱的誓言也会让人绝望,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哀莫大于心死。
“I,I……”I了很久,他握紧我的手,说,“I love you forever。”
我握着电话发了好一会儿愣才说:“明天你不是要走吗?我送你。”
他静静地站着,没有动作,没有说话,我却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我咬着牙对他笑,用力吸气,对他挥手。
想笑着附和说分开是好的,但我们怎么却一起哭了?
陶刚问我是不是真的,我点了点头。
那厢是无限的欷歔声和长久的沉默。
我执拗地站在大厅中央,来来回回的人好奇地看着我。我呆呆地站着,轻声问自己,他真的走了吗?问了好几遍,突然眼泪泛滥。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我又失去了他,永远地,彻底地!
我舍不得,最后一次抱紧你了。我们错过的,错了就错了。不用担心我,我走了。
我不想再说了,每个人都看不到别hetushu•com•com人的苦,只看得到自己的委屈。
Daniel又说:“既然你爱她,为什么还这么伤害她?听豆子说,有一次她拿着你的照片让小于念认爸爸。如果孩子不是你的,维维会这么做吗?”
“你是来做说客的吗?如果是我的儿子,她为什么不让我验DNA?”
Daniel看我这么激动,劝我慢慢说,然后他对陶刚说:“你爱她吗?”
我舍不得,可是时间回不去了。爱你很值得,只是该停了。没有我,你要好好的。
他沉默一下又说:“豆子……”
我急急地转过身去,呼吸难忍,似乎感受到背后Daniel同样绝望的目光。不顾旁人诧异的眼神,我跌跌撞撞地走出候机大厅。穿着高跟鞋的我,竟也健步如飞。走着走着我突然停下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知道这么快地走是要到哪里去。想起Daniel的一切,他灿烂的笑容、温暖的怀抱、所有的关心,都像明媚的阳光一样温暖着我。从玉龙雪山到玉龙雪山,历时两年多,我们回到了起点,却为何不能重新开始?
回到家,一碰床就睡着了,一夜睡得安稳,连梦也没有一个。
我看到他嘴唇抽|动,内心固守的坚强就要崩溃,我说:“登机了,走吧。”
他说:“晚安。”
铃声响了很久才传来他睡意蒙眬的声音:“Hello?”
他“哦”了一声,很温柔地问:“你怎么了?”
我们一起走到国际出发口,像从前送他一样,只是这次我们没有手牵手。末了,他停下来凝重地看着我说:“我走了。”
“豆子——”突然,他从背后叫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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