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我的前世今生

按下接听键,我屏住呼吸,听那边的声音。
我哭着问他:“连骗我都不可以,是吗?”
徐志摩说:“只要你不放弃就有希望,看你对这个世界恋恋不舍,为什么不给自己一次机会?”
下一次经不住老妈威胁,我再次赴约。见面倒是没什么,回来之后也没有联系。我当没有希望,可是有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
于维维说:“哟,看来我打得不是时候,你们是在热吻还是在激烈运动啊?小心身体。”
我想,如果我还有时间,如果我一直嫁不出去,我一定要领养个孩子。如果真的天要亡我,我只能坐等死神!
老于看我念念不忘,劝我去找Daniel,不管怎样,争取过才不会后悔。我了解Daniel,我知道我们再也没有可能了。
我和Daniel又何尝不是如此——两个世界的人,爱得不够深,没有深到能容忍一个已逝之人。
“你是个很好的女孩,这两年我一直在想,将来能牵着你的手走过一生的男人非常幸运,每次想起都是又羡慕又嫉妒。现在,我只想做那个幸运的人,一直陪着你。”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扭头看来看去。没错,是雪山上,面前是Daniel,我不是做梦。我高兴地蹦起来,抱住他开心却不无埋怨地说:“谁让你来的?真是笨鸡蛋!”
他不说话。
我顿时石化,很久没反应过来。还没等我回过神,他又说:“我妈跟我姐刚才看过你了,她们觉得你嗑瓜子的动作太大,不适合当我们家儿媳妇。”
“我——好你个于维维,你终于抓到我的短了。”
“我已经在机场了,很快就能陪在你身边。”
我又惊又喜,惊喜之后却是失望。Daniel是因为我得了绝症才和我在一起的,我真希望这一刻的幸福能保留下去。可我知道,Daniel最讨厌的就是欺骗。我对Daniel说我没病,只是肿块,需要做个小手术,甚至吃点儿药就好了,我不会死了。
刘凯说:“我可以给你一笔抚养费,足够你用到于念大学毕业。你不能剥夺他认回亲生父亲的权利。”
“我免疫力特别强,再说红薯里营养成分很多啊,只要把皮揭了,里面很干净,很卫生的。”我把话题又转移到吃上来。
老于说了句“无聊”。
“我是××。”
我晕倒。
他解释着:“豆子,你知道我们之间的问题,在我没走出来之前,我不想你一直这样,不然你还不能move on,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我僵住了,本来还想说“我觉得我们更适合做朋友”,话还卡在喉咙就被人给堵回去了。等我反应过来,那个总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中年妇女已跟他一起走了,我手里还拿着一把瓜子。
我讲给老妈听,劝她老人家不要再给我张罗对象了。老妈回我一句:“你要往好里想,这么极品的都遇到了,下次肯定会更好。”
我喜极而泣。
第二日,原本约定好一起去医院复诊,但我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偷地走了,留下一张字条:Daniel,感谢你给了我一个这么美的承诺,我已满足。我知道自己所剩的日子不多了,我不想拖累你。请答应我帮我照顾我的父母,请在每年清明送我一束红玫瑰,请不要找我。永别!
这些人没有一个懂我,连徐志摩也是一样。我不顾他的阻拦,一个人去爬玉龙雪山。天已是傍晚,玉龙雪山被落日映红,白色的雪山在霞光的照映下像娇羞的新娘,披着红色的头纱。我想起那日半夜我们坐在一条围脖上,互相依靠着。如今我搓着手,哈一口气,hetushu•com•com希望手能暖和一点儿。望着茫茫雪山,我只是其中一点,就像在他的人生中,我也只是其中一部分。我来了,不能为雪山带来惊喜,而雪山对我却是全部。我不是他的惊喜,他却已是我的全部。
“我为你写了一首诗。”
“嗯,俗话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不对你好点儿,我怕遭报应。”
“我知道,诗在哪儿?我去看。”我压抑住不耐烦的怒火。
第二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出去买了早点,想让Daniel也享受一次早餐服务。当他打开门,看到我笑嘻嘻地提着早点站在他面前,他惊呼:“Oh,这是我的专利!”
我差点儿吐出来,从此之后再也不敢接他的电话了。
隔了两年,一切人事已非。我们都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子了,三十几岁的大人,做事情学会了瞻前顾后。
小于念咿呀着稚嫩的童音“爸爸,爸爸”地叫着,我看到了于维维眼神中的脆弱。
我们两个人都是这样固执。
“It's me。”
“我懂。”
我回到了丽江,再次来到徐志摩的客栈,念着那句“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只觉得造化弄人。
我甜蜜地说:“好得很,让您老人家费心了。”
我祈求着他的谅解:“是我太任性,太自私,是我不对,我不该诅咒你,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
他走过来,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然后抱着我,我冰冷的身体温暖起来。我的双手被他握在手里,暖暖的。
我注视着他——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温柔轻语:“我的每一次心跳都是为你。”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破坏姐姐我的好事!”
一下子鼻子酸酸,这算什么?他还记着我,对吗?隔着两年的空白,全部的惦记都涌上来。我捏着电话,捏得死死的,鼓起勇气对他说:“如果我要你陪我走完最后的路,你肯吗?”
我抓着Daniel的手放在胸口,说:“感受到它在跳动吗?”
“死女人,看我回去收拾你!”
“豆子。”
正想着后事,电话响了。我看到了一个曾经很熟悉的号码,是越洋电话——只有他,一定是他!
他很着急地劝我:“多少钱都要治,只要能治好你的病,有我在。”
“说真的,你得考虑后事了,没准哪天突然挂了,我们连遗言都没听到,多可惜。还有那些没见到的人,趁早见,晚了就没机会了。”
他终于拗不过我,帮我买了一块儿。我诱惑他,吃得很香,让他也咬一口,可他一直忍着就是不吃。他的隐忍让我觉得自己就要被抛弃了,再也不能和喜欢的人分享快乐了。不知道怎么了,这一刻胡闹起来,我硬是要他吃,他继续勉强地拒绝。我生气地走到垃圾桶旁,把吃了一半儿的红薯扔进去,气呼呼地说:“你不吃,我也不吃!你要记住,是因为你,我才连一块儿红薯也吃不到的。”
“在哪儿?”
是八卦的于维维把我的事告诉了Daniel,他慌张地打来电话,问我到底怎样了,有没有安排手术。
我做了检查,过些天来拿报告。
Daniel为我高兴,还不忘埋怨我不注意身体,说我肯定是饮食不健康。我看他又要推销健康饮食了,马上打住说:“下山啦,没病也要冻死了。”
电话不合时宜地响起,影响了我们的Kiss。
他最后一句说得很轻很伤感,似乎马上就要离开我了。一时间,沉默。
“你和Daniel怎么样了?我担心你啊,亲爱的。”
徐志摩说:“我看你得m.hetushu•com.com的是脑瘤,开始神志不清了。记住,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厌恶自己心爱的女人,即使她老得满脸全是皱纹和老人斑,即使她缺胳膊少腿。”
Daniel没说话,支吾了半天,终于说:“I care you,我想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陪着你,既然……我们……”
我知道,我再也不能联系Daniel,再也无法看到他,再也不会听到他哪怕说一句话。于是在写完女人的专题后,我开始了无期的旅行。
握着电话,我不敢相信地问他,是真的吗?不是我在做梦吧?我能再听一遍吗?
我继续写专栏,关于女人的故事讲到了白素贞。在我们儿时的记忆里,一部《新白娘子传奇》讲述了一段刻骨铭心的人妖之恋。而旧版本的故事,发生在苏杭,西湖,断桥,烟雨时节。百年修得同船渡,一柄伞延续了邂逅,然后做了人间夫妻。白素贞的梦很简单,不过是想做一个寻常的人。然而世事难料,放弃成仙的白素贞最终现出原形,死在心爱的男人手里。雷峰塔起先只是法海令人搬砖运石所砌,后来许仙化缘,砌成七层宝塔,将白素贞永镇塔底。不过是爱一个人,却被他亲自修理。不管曾经多么恩爱,即使你曾为他付出了全世界,也是枉然。换成其他男人,明知是妖,也不能恩爱如常了吧。难怪《聊斋》里,狐媚子和书生的结局总是“天亮说分手”。除非爱得很深,很深,深到不忌讳非我族类,深到无论你是什么都无所谓,深到恨不得我亦是妖,与你共背了罪。
“是我。”
“我是,您是哪位?”
小于念的到来,让我突然有了做母亲的想法。天真的笑容,稚嫩的童语……孩子是上帝赠与人间最纯洁的礼物,像一朵浮云,翱翔在蓝天里。只是,这朵浮云早晚会在雷鸣雨电下变成乌云。
“伤心吗?难过吗?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帮你完成。”于维维问我。
老于很识趣地收拾收拾和小于念又搬回去了。Daniel坚决不让我接机,一定要我在家等着他。我按捺不住,倒腾起他教我的食谱,做了一桌西餐。
生活日复一日地过着,于维维生了个男孩,取名于念。不知道她还有什么念想,是想念还是挂念,是不念还是杂念?
“Daniel,我明白,你之前因为我得了绝症而来安慰我,现在我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我见不得他这么吞吞吐吐,不冷不热。
Daniel无奈地看着我,一张嘴又开始讲道理:“你就是平常饮食不注意,对身体不好,才会得病,虽然不是绝症。你总是这么任性,怎么让人放心……”
我张口就要咬,Daniel的大手一把挥过来,打掉了红薯,生气地对我说:“Sorry,是我不好,你不要闹了。”
我蜷缩起来,想着Daniel阳光般的脸,慢慢眯起眼睛,很困很困。
我把我们交往的点滴都写了下来,放在空间里,内心还是希望他能看到,虽然他不一定懂得。
“Daniel?”我试着呼喊两年未曾出口的名字。
我只想再见一眼Daniel,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过我。不过我伤他那么深,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于是我摇摇头,说:“没有。”
Daniel抬起头,睫毛长长的,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得俊美。他认真地注视着我的脸,对我说:“看到你的字条,我真害怕失去你,找了很多地方。那一刻比任何一刻都要难受千万倍,我宁愿失去一切也要找到你。豆子,我们别再怄气了,也别再固执了,我https://m•hetushu.com.com们都退让一步,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就算只剩下一年,一个月,或者一天,我也要跟你在一起。”
“你打电话都不挑时间啊?”
“你没有乳腺癌,就是肿块。”
刚才还紧握的手,忽然却无法牵起来了。我走在前面,他走在后面,不知道他此时在以怎样的神情注视着我,心里又在想些什么。我们不说话,熟悉又陌生。
是喜悦,还是感动?这两年已把我折磨够了,我在想,为了最后的相伴,我宁愿少活几十年。
我在他的胸膛里,感受着他满满的爱。
“嗯?”
有些人在你的生命里停留了太久,走的时候丝毫不觉;有些人只是停了片刻,一走却牵动了你整个相思脉搏。
他表情凝重,脸色难看,不住地对我说:“Sorry!Sorry!Sorry!”
仿佛交代后事一样,于维维嘱咐我。
“你是窦静文吧?”
刘凯走后,于维维进来。原来是陶刚去找了刘凯,让他误以为于维维有了他的孩子,来找孩子认祖归宗呢。
“还说我,你相亲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吧?老太太都满意了,你还不满意——你是心里放不下吧?”
我忍着,没有写关于爱的话。我怕自己的眼泪会滴在上面,我怕我会舍不得走开,我怕Daniel会放不下我。我深深地看着他熟睡的脸,默默地说:“你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记忆,我将永远永远把你记在心底,永远爱你。”
原来真的是梦,我失望极了,原来真是我的脑子被冻坏掉了。
而在我与Daniel的爱情里,错的又是谁?是我不该捡起异国之恋,是我不该深陷进去,是我不该诅咒他下地狱?
Daniel说,既然我没事,他就放心了,可以回国继续工作了,刚好手头有一项重要的工作急需处理。我明显感觉到Daniel压抑着内心的想法,好几次他张口却没说话。我和他的关系也一下子生分起来。
徐志摩说我比上次来的时候沉稳多了,多了一份内敛。内敛?这是Daniel的品质——也许是我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影响了。
“别卖关子,直说。”
“啊,天空,你照射的阳光里,住着一个女子。她年方三十四,不胖不瘦正好四两肉。我第一眼见到她——”
他忽然转过头来,很大声地对我说:“笨鸡蛋,你没有做梦,我就站在你面前,你想逃到哪里去?”
做人最重要的是厚道,我还是和他看了一场电影。电影院人很少,却有几个女人从我面前过来过去,时不时瞄我一眼,看得我浑身难受。电影放映结束,唯一的零食——一包洽洽瓜子还没吃完,离异男很大方地对我说:“还有一点儿,你带走吃吧。”
“陶刚也是真的在乎你,看你一个人不容易,才找刘凯的。不然他也不会明知自己不是个儿,还去暴揍刘凯吧!”
我走过去,把小念搂在怀里,抱着他进屋。小于念一直喊“爸爸,爸爸”,于维维听了一定难过死了。原来,小于念这么小就知道不能没有父亲。
“××?”经过他提醒,我才想起来。
“呸,你以为拍电视剧啊,这句话就等于节哀顺变,诅咒我啊!”
听到有人呼喊,我睁开眼,看到了Daniel。我惊喜地站起来,说:“我一直在等你,快冻死我了。”
“早晚也是死,还不如把钱省下来留给父母。我已经是不孝女了,再拖累家人心里会很难受的!”
想起我和Daniel相遇的一点一滴,从我跳拉市海,他把我拖上岸,一本正经地对我讲“珍惜生命”,而我煞有介事,厚着脸皮说“我和图书只是试试水性”,到他在电话里号啕大哭,这其中的点点滴滴,我从未忘记。
我说:“这个病我知道,除非做手术。《红楼梦》里演林黛玉的得的就是这个病,她拒绝手术,因为手术会让她变得不完美。我也想在死的时候留个全尸,有什么不对?再说,如果Daniel看到我的尸体残缺不全,我这个女人在他记忆里恐怕再也不会出现了,我不要!我要他永远都记着我,记住我最美的样子。”
于维维护着小念说:“小念不是你的孩子,跟你没有关系,你不要再来了。这孩子是5月份出生的。那时我们已经有一年多没联系了。你别再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我害怕听到不想听的话,便打断他说:“既然我没事了,你可以回去了。谢谢你!”
我忍着,不把相思说破,旅行归来,再也不让自己去碰触那根弦。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夜夜注视着你的明眸。
那一日,在断桥,白素贞选错了人。或者说,错的是她自己——她没有妖的决绝,竟有人的痴缠。
我一个人跑到了玉龙雪山,想着那一日我和他守在这里,冻得一直跺脚,不觉笑起来。过去总是甜蜜多于伤感。命运作弄人,却也无法改变了。
Daniel依然不说话,他不言不语的痛苦一点儿不比我疯闹的痛苦少。
Daniel不说话。我盯着他看,想从他的表情上搜寻一个答案,可他为难的神情激起了我更大的反应。我从垃圾桶里拿出脏了的红薯,对他说:“你不承诺,我就吃给你看!你不是最在乎饮食健康吗?我就要吃垃圾食品,就要你看着我吃。我要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我有什么事,也是你的责任。”
“我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这里。”
过了很久,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射在雪山上,很耀眼。我对Daniel说:“天亮了,我要醒了,你该走了。”
两年后,父母继续逼迫我相亲,比前两年有过之而无不及。悲催的是好男人怎么越来越难碰上了?雷人的相亲层出不穷。连小于念都知道我的糗事了,见到我就叫“瓜子、瓜子”。有一次,被老妈赶鸭子上架到了相亲地点,等了一个半钟头才见到传说中高学历、高地位的极品男。对方是个三十八岁的离异男,请我看了一场电影。我记得因为是团购价不能看3D电影,他和服务员吵了半个小时。我站在一旁接受服务员杀死人的眼神,仿佛在说“到底有多差啊,找这种抠门的男人”,让我恨不得当场遁地走了算了。
从前为了假婚买的一些婴儿用品,如今终于有用武之地了,我准备把它们送给小于念。来到老于家,我却看到了早已和于维维没有联系的刘凯。
“我为你写了一首诗。”
“我不要什么鬼Sorry,我要你承诺不离开我。”
我们一起吃了早餐,客气得连寒暄都有些生分了。
所有人都劝我找回Daniel,连朱叶生也这么对我说。
在茫茫雪山上,我们紧紧相拥。
“我为你写了一首诗。”
我看不得于维维从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变成一个无所欲求的师太,劝着:“别死心眼儿,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小凝子都回头了,现在哪次来不面带笑容?就像你说的,偷来的幸福也是幸福,妥协来的幸福也是幸福。你就证明一次又能怎样?皆大欢喜不好吗?他放不下你,又恨你;你放不下他,也恨他,你们这是何必呢?”
山脚下,我看到有卖烤红薯的。有几对情侣分吃一个红薯,那感觉特别甜蜜,让人羡慕。我看着卖红薯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对Dawww.hetushu.com•comniel说:“我要吃烤红薯,别说什么不健康,我就是要吃。”
于维维得意地说:“我看你和Daniel互相折磨,就小小地使了个计谋。给你看病的医生是我同事的老婆。怎么样,姐姐我够意思吧?”
“把小于念带大,别的我没想。”
“什么?你说什么?”我惊讶。
于维维清了清嗓子,对我说:“既然这样,我再对你宣布一个好消息。听好了,别激动得趴下。”
自从知道自己可能得了乳腺癌,我每天患得患失,就怕自己突然挂掉。我不敢告诉父母,默默地把账户汇总,把密码写在本子上,交给于维维,要她等我死后交给我父母。
再次重逢,当他站在我面前时,我不断地说着“Sorry!Sorry!Sorry”,怎么也忘不了我诅咒他下地狱那日尖锐的刹车声,寂静之后毫无掩饰的大哭。那个声音像一根刺一样扎在我心里,久久不能释怀。
医院的诊断报告拿来了,上面清楚地写着“乳腺癌”三个字。我觉得一切都完了。于维维搬来和我一起住了,每天有小于念在,我的生活充满了乐趣,越来越留恋最后的日子。
徐志摩对我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用这首词的这两句作为客栈的对联吗?‘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苹洲’,每一个人都有一段割舍不了的故事,望穿秋水,望断高楼,肠断心悲。你回到丽江,说明你忘不了,你割舍不下。对你如此,对他也是一样。”
“你准备怎么办?”
于维维安慰我:“吉人自有天相。”
他站起来,对我挥手说:“明天我再来看你。”
晚上,床头的台灯发出昏黄的光,照在他的脸上。恍惚中,仿佛我们没有分开,没有那段痛苦的经历,没有一切阻碍。我对他说:“我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度过余生,你肯舍下工作陪我吗?”
我不服气地说:“可是哪一个女人也不愿意长老人斑,哪一个女人也不愿意缺胳膊断腿,我就是不想让自己变成怪物。没有breast的女人还是女人吗?”
我和老于约定一起去体检,书上说,每年都要体检一次。像我们这把年纪,未老先衰,最需要知道身体状况。
“呸,乌鸦嘴。你不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吗?还信这个啊?”
一周后,体检报告出来了,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我近来总觉得乳腺胀痛,问医生是不是囊肿,医生却告诉我可能是乳腺癌。这种疾病在40~60岁的女性中发病率较高,但是也在慢慢波及30多岁的女性。歌手阿桑因此丧命,我最喜欢的演员陈晓旭也翩然而逝。娱乐圈中的蔡琴和汪明荃因为发现及时,做了切割手术,算是保住了性命。听医生对我讲着乳腺癌的可怕,想着娱乐圈中许多名人因此而去世,我突然害怕起来,害怕就这样离开这个恋恋不舍的世界。
我的眼泪已经掉出来,一个字一个字地逼问他:“你承诺不离开我。”
Daniel用他富有磁性的嗓音又重复了一遍:“我已经在机场了,很快就能陪在你身边。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直到治好你的病。”
“已经过去了。这两年我一直在忏悔,是我的方式不对,没有考虑你的感受。”Daniel走过来,像从前一样把我拉进怀里,抱着我。怀抱暖暖的,我的心满满的。
这个想法存在好久了,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和我一起远走的人。如今Daniel的出现,就像上天赐予我的一道阳光,我抓着再也不肯放过。
徐志摩收留了我,很大方地不收我的住宿费,还帮我联系了当地最好的医院。而我却不想在医院里浪费时光,便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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