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返身寻爱

他将自己的一瓶红酒倒入我的杯子,而后举杯,说:来,干一杯!
我看着眉眼里已经有些富家太太相的艾琪,知道她现在需要另一个女人对于她幸福的认同和羡慕,于是便佯装嫉妒:我就知道你会找个有前途也有钱途的老公。我们这拨人,没一个比得上你,当上了编导部主任,老公也前途无量。这大半个京城的媒体,估计不久之后就都归你们家掌控了。
所以我可以在离开上海的时候,关掉手机,毫无牵挂地登上开往北京的火车,且不必担心会有谁,将我拦截在飞奔向你的途中。
锦,我听到艾琪提及你的名字,突然就心底一阵痉挛似的疼痛。其实来见艾琪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听她喋喋不休地夸耀自己,而是因为她在我认识的人当中,或许是唯一可以时常听到你消息的人。我在她站到我面前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让她告诉我,关于你的一切。
你并没有注意到拐角处的我,事实上,你的所有视线,都被那个擅长拿捏暧昧的女孩给勾引去了。女孩在站牌下站着等车,你显然是在送她。我不知道你们从哪儿出来,是不是刚刚有过一场大汗淋漓的床上大战,或者在你的办公室里,用我买来专用的玉石茶杯边品茶边打情骂俏。
锦,这几天我马不停蹄地走了许多地方,也见了一些与我有过这样那样关系的人。不过是半年多,这个城市便发生了如此多的变化,变到让我觉得陌生,与它生出隔膜。我甚至有些惧怕,怕某一天在地铁或者公交上与你偶遇,你会与我一直温暖地藏在心底的那个男人,无法重合。但我知道你不会的,锦,你是什么样的男人,我在与你相识的第一眼,便已经清晰无误地检阅过。
我就这样原谅了你,也被你原谅。我忘记了那个想要献身给你的女孩,也忘记了那个被我拿来报复于你的男人。那个我曾经去过的酒吧,现在早已易主。我走在后海的街道上,看着里面的笙歌艳舞、模糊容颜,觉得恍若隔世,似乎我不过是个灵魂,曾经窥视过此地。这次再来,不过是为了将那个泄露了俗世男女私密的纸做的窗户,挡上,而后离开。
我终于在压抑到要爆炸的沉默之后,怒吼出来:你们两个骗子!混蛋!!臭婊子!!!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我?!
艾琪心满意足:想想如果35岁之前能策划出一个红透半边天的节目来,自己还真是什么都不缺了呢。
不知道是怎样开始的,好像他在给我倒酒的时候,洒落了一滴在我的手臂上,他拿纸来擦,而我,则看也不看,便将他的手握住,而后将炽热的双唇,靠在上面,又吐出柔软的舌尖,像一只饥渴的野兽,舔舐着那个陌生的肉|欲的手背。
老太太立刻喜笑颜开:哎呀,那可真是谢谢你这孩子了。你何时来提前告诉我,我过去给你去收拾干净。你走了之后这房子一直空着,我也懒得收拾,怕是你丢下的那些东西还都在呢。
所以当我回到宿舍,便爬上床,像一具尸体,一动不动地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又是一个暑气消散的傍晚,我有些恍惚,好像时光没有前行,在远处踏步走了一程。我没有给你那个羞耻的耳光,你也没有与一个女孩在路边上暧昧相碰。可是看到自己已经丢失不见的那条桃红色的内裤,还有破损的文胸,我才知道,时间再不可逆转,回到我抱着芭比娃娃欣喜地去看你的公交车上。
哦,想起来了,那是两年前的夏天,那时你的小女儿还不到两岁,你的妻子有过几次自杀的倾向,但又似乎被这个新出生的孩子牵引着,情绪渐渐平和下来。我则读了研,整日无课,又无需担心看似遥遥无期的毕业,所以正hetushu.com.com是最清闲的时日。唐麦加也终于不再骚扰我。我不常回家,小镇上那些关于父亲和狸藻的流言,因为距离,对我毫无干扰。一切看上去都安静稳妥,犹如一个静寂恬淡的黎明。
锦,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你,从未。我不要嫁给你,因为嫁给了你,我在你的床上,却再也不能够在你的心里。我要像一株盘根错节的大树,扎进你的心里,很深很深。你要将其拔掉,那么付出的代价,将不只是伤筋动骨,而是生命断掉,无法复生。你的五脏六腑,连同动脉血管,全部缠绕在我粗壮的根茎之上。你将我的枝叶砍掉,来年它们又会生长出新的枝干。锦,你根本对我的爱,无计可施。你只能让它陪你到死,化为灰烬,进入坟墓。
你果然给我打过电话来,声音听上去有些遥远和疲累。你说:龙小白,你要闹到什么时候才会休止?那个女孩,是一个朋友介绍过来,让我帮忙寻找工作。我不过是给朋友一个人情,并没有想到,那女孩会用暧昧的举止回报于我。你让我究竟怎么做才好呢?你还没有自杀,我的心就被你先折磨死了。如果爱你那么累,那么我宁肯放弃。
艾琪果然很受用地咯咯笑起来:哎呀,不行啦,我老公再厉害也比不上他老爸呢。当年人家可是京城人人仰慕的名主持呢,就是他妈也是话剧团的台柱子呢。我只盼着将来生个大胖小子,能赶超他爸他爷爷。
我会觉得忧伤,也会生出疼痛。
还好黎落落现在坐在轮椅上养伤,无力顾及我的事情,而且她又以此拴住了费云川的心,享受爱情还来不及,怎么会想起我来?
锦,我相信你从未到过这样的酒吧,你不是一个懂得享受的男人,你给自己身上放置了太多的重担,你总是希望能够让身边的每一个人,你的父母,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你的朋友,还有我,都可以从你这里得到慰藉,或者温暖。你的白天和夜晚,全被这些所谓的义务与责任占据,你这样忙碌,每次都是我任性地求你,才会从你那里,抢到不多的时间陪我去喝杯茶,或者散散步,再或坐在小花园的石凳上仰头看天上大片舒展的云朵。
一路上我还快乐地哼着曲子,又用随身带的一个丝线手链,给芭比娃娃的小靴子设计出一个灵动十足的蝴蝶结。我想着到了你那里,色迷迷地将你拦腰截住,一定会吓你一跳。然后我们去吃份你们单位旁边超市一层的水煎包,再要盘水煮毛豆,一份凉拌猪耳,两杯扎啤。吃完后恰好是暑气已消的黄昏,我送你回家,一个小时的路程,我们可以在地铁里无人打扰地快乐度过。
我假装赞同:可不是,但谁有你这么好命呢,有个有前途的老公,和有钱途的公婆,将来再生个光环笼罩下的小明星,一个女人,再好也不过如此了呢。
艾琪这样开始为自己老公的推销:哎呀,本来应该带我的老公来见你一面的,怎么说,他也是长我们四级的大师兄,虽然当年在学校叱咤风云的时候你还没有读大学。但是这段时间他刚刚被提拔为副台长,业务繁忙,所以只能我一个人来了。
锦,我想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就像这个我住过三年多的房子,在我离去之后,房东竟然没有寻到新的房客,一直这样保持了我走前的样子。我打电话给房东的时候,那个肥胖的老太太显然有些吃惊,她说她在前几天梦见了我,梦见我在这个房子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说不清是要搬走还是重新搬回来住。这个老太太声音尖而响亮,我每次给她打电话,都要将手机离得耳朵远一些,否则听上一会儿便会觉得头疼。她在电话里大声笑着说:姑娘你何时和*图*书来住?是不是以后再不走了?我就说了,北京才是你的地方,非得毕业后去什么上海?上海,伤害,听起来多不吉利?现在房价阴晴不定,我这老婆子也指不定什么时候一命呜呼,所以也不跟你计较,在原来房价基础上打个八折,行不?
那一段时间,我天天给你打电话,你却始终关机,我还在网上骚扰你,你的头像则从未亮起过。我在你办公大楼的旁边,像个白痴一样地等你,盼你,希望看到你的影子,哪怕你依然和那个女孩守在一起。我只想知道原因,知道为什么你突然厌倦了我。可是锦,你却那么固执地保持了沉默,直到我疲惫不堪,面无表情地在手机上写下一行短信:我要自杀。
我在那个男人醒来之前,离开了他的房间。我记忆里那是一个小区里老旧的房子,墙上有斑驳的大雨渗透的痕迹,楼梯扶手上有很多的尘灰,声控灯早已经坏掉。黎明还没有到来,整栋楼房像一个巨大的空荡的棺材,鬼魂隐在视线无法触及的缝隙里,低低地呜咽。盛夏的城市在没有成为一个巨大的蒸笼之前,迫不及待地抓住这不多的墨蓝的天光,进行着最后的偷情。
艾琪瞥了一眼周围,似乎怕人听到,而后又稍稍压低了声音:听说,哦,我也仅仅是从他们报社一个熟人那里听说的而已,他的老婆因为第一个孩子的事情,得了抑郁症,很多次想要自杀。他既要照顾才几岁的小女儿,又要看住一个精神不太稳定的女人,社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他做,生活难着呢。好像他们社里有一个强劲的对手,几次要挤兑他。如果他在事业上再无建树,命运可真是对这个才华横溢的男人有点不公呢。
锦,我在那个陌生男人的房间里,用近乎放荡妓|女般的喊叫和呻|吟,将我对于你的愤怒,淋漓尽致地发泄出来。这是我第一次,在一个陌生的毫无感情可言的男人面前,放肆地裸|露自己的情欲,并一次又一次地用狂暴的撕咬,勾引着这个男人,陪我一次次冲向欲望的巅峰。
艾琪想了片刻:嗯,有过一次交往,我们做一期节目,让他们社帮忙找一些文字资料。我打电话给他,恰好他在家里,电话接到一半,我听见他那边有一个女人很凄惨很痛苦的哭喊声。那声音听起来实在让人恐惧,好像疯了似的,还有摔东西的响声。我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他搪塞说没有,是电视机里的声音。但我听得出他在撒谎,因为他很快就结束了电话,说改天再详细聊。
我不知道他是谁,从哪里来,我也根本不关心。在这样夜晚的酒吧里,人的来去,本就像一场艳遇,有始无终,曲终人散,大家各自走路,谁管你是不是一个穷光蛋还是有钱的大款,只要看得对眼,一杯酒便可以欢愉到天明。
我真的想不起这个男人的模样,事实上他从来没有进入过我记忆的仓库,他似乎不过是在我的窗前,晃了一下,便消失不见。我只记得他的眼睛里有与我一样的孤单和欲望。他的手指很长,像是一个弹钢琴的男人,又或许是某个在北京始终混不出名堂来的艺术家。
回程的时候,天色已晚,路灯次第亮起,在楼群之间闪着寂寞的光。乘公交路过后海,我突然就想过去走走。已经是夏天了,后海的酒吧可以在吧女挑逗暧昧的裙裾间夜夜笙歌。一层层暑气绕过女人们穿着薄薄的性感丝|袜的大腿,抵达男人们潮湿躁动的欲望森林。
说完了她这才想起我来:你当初要是不和唐麦加分手,现在也是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呢,说不定比我还早就生了孩子呢。不过你也是,好端端毕业留在北京不行么,又不是没有单位要你,非得跑到上海去,而且还不和*图*书工作,你可真是够个性的。女人到这年纪,也该趁着还有点新鲜水分,赶紧找个好主把自己推销了,否则30岁一过,可就是滞销品,打折都无人光顾了哦。
可是,如果说我从未到过此地,那便是撒谎。锦,我没有告诉过你,是怕你伤心,或者此后再不要我,连我的名字都不想听到。可是今天,当我路过这里,我还是无法克制自己,向你坦白我曾经有过的一次过错。锦,你会原谅我,是吗?如果你知道那时的我,心里有多么地无助,又有多么地绝望和疯狂。
锦,我从没有像那些纠缠不休的女人们一样,遇到一个男人,便千方百计地将他骗上自己的床,而后逼迫他娶她,给她一个名分,并认定唯此才是爱她。
我在电话里,哭得不成样子。我像个低贱的小狗子一样求你,求你原谅我,求你不要离开我,求你给我一只手,拉我上岸。如果你真的打算就此分开,那么我会立刻沉到水底,再不返身。
我再也不愿意隐藏自己,追问她道:那他有没有给你说过什么?或者你曾经问过他,听说过他什么吗?
可是锦,对于你的那些苦痛,我却永远都无法将它们从你的肩上推掉,就像推掉一块压在遒劲大树上的巨大的陨石。
你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周围的人则早已经围拢过来,看起热闹。等到你看清了是我,你脸上的表情,刷地一下由吃惊变为愤怒。那个女孩,则诧异地看着像头疯了的狮子一样的我,有点恐惧地朝你的身后躲了一下。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的心里像是有一颗原子弹,愤怒的火焰点燃了它,我想要熄灭早已经来不及。我将手中的芭比娃娃重重砸在女孩的身上,又腾地将她从你身后拽过来,一个巴掌,打在她因为调情和不安而通红的脸颊上。
晚安。
我追着你们飞驰的车,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车开上高架桥,一个路警将我拦腰抱住,而极度的疲惫与绝望,则让我的双腿虚弱到再无力量行走半步。
北京城里肯定奔走着许多像艾琪一样的女子。她们年轻,漂亮,家境殷实,又精于算计,知道自己的未来应该如何进取,才能成为想象中的耀眼夺目的模样。和艾琪的见面约在王府井的一个格调优雅的西餐厅,我已经许久没有到过这样安静又高贵的地方吃饭。更多的时候,我混迹在上海的小吃摊和夜市上,或者用泡面解决饥饿问题。和唐麦加混的那两年里,我倒是跟着在这样地板上干净得能照出人影的地方,蹭过许多次饭。但我发现,我总是很快便将饭菜的名字和味道忘记,连同饭桌上一本正经的男人女人,还有那些貌似姿态优美的调情。
一切都来得特别突然。那天是周四,我收到一份漫画的稿费,突然就想去见你。我记得我在学校附近给你可爱的小女儿买了一个会唱歌跳舞的芭比娃娃,临上车前写了一条短信,但在要发送的时候,想了想,又神秘一笑,删掉了。我想要给你一个突然袭击,我知道你一定在办公室,有条不紊地处理工作。等我乘的车抵达你们办公大楼拐角下的公交站牌的时候,你也会恰好经过那里去坐地铁。
锦,我现在要出去,给自己的胃里填充一些吃的东西,顺便坐地铁去见一面听说刚刚结婚了的艾琪,她是我在这个城市,除了你,唯一相熟的人。尽管,因为她,我曾经与唐麦加有过那样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
站牌下拥挤着很多人,那个女孩则趁势将裸|露了一半的背贴在你的胸前,你们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你脸上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你是想躲开还是接受这样的献媚,因为我没有给你们接下去发展的机会。我几乎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用力撞开那个女孩,而后啪和图书地一下,使尽平生气力,给你一个响亮的耳光。
她一定会尖酸刻薄地审问我说:龙小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呢?重整江山,收拾旧山河?还是想从苏锦安身上寻一点温热的体温?或者只是欲望来了,找旧爱苏锦安满足一下?再或你精力还没有被苏锦安这个老男人消耗殆尽,想再在北京找个替代品重温旧梦?
那天晚上,我关了手机,跑到后海的一个灯光昏暗的酒吧里,坐在靠近角落的一张桌子旁,一杯杯地空腹喝着酒。我喝完第一瓶的时候,肚子里便火烧了似的无法忍受,我觉得自己快要吐了,便去了洗手间,等到回来,桌子对面便坐了一个30岁左右的男人。
我听了即刻阻止她道:那阿姨,还是我去收拾吧,或许我还能找到我丢失的一串手链呢。
我在恍惚中被她的手一碰,这才清醒过来:哦,没事,抱歉我刚才有点走神。
艾琪微微蹙了眉:我有半年多没有见过他了。前段时间各路媒体汇聚,我碰到了他,不知怎么的,跟我以前见到的那个风流倜傥举止潇洒的中年男人有些不一样了呢。看上去明显憔悴了许多,或许是他升了副主编工作太累的原因?不过似乎不像,他的眼睛里好像藏有许多的忧愁。反正看上去他像是突然被什么给击中了,再也没有以前勇猛向前的那股子冲劲了。
我笑她:当初你不是说不到35岁不生孩子的么?怎么现在这么迫不及待?
我从后海坐车回来的时候,经过一座有些破旧的大楼。大楼有些萧条,看上去人去楼空,似乎早就无人出入。无意中瞥了一下晦暗不清的牌子,上面写着:达旺房地产公司。这才突然间想起艾琪曾经给我说过的,这个公司倒闭的消息。不过是短短的几年,大肆报道的报纸还没有变黄,陈建国便从一个金光耀眼被人百般谄媚拍马的房地产公司老总,沦为这个城市不知所踪的落魄男人。而因为采访这个男人,最初相遇时我对你生出的那份痴狂,会不会在某个时刻,也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掉,就像它们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一样?
你听着我无理的取闹、哭喊、哀哀的恳求,终于叹一口气,说:傻瓜,你要我怎么爱你呢?遇到你,真是一个宿命,我怕有一天,会和你一样疯掉,娶你的男人,会短命的。
我不知道我是否表情有些失常,艾琪很仔细地看我一眼:龙小白,你,没事吧?
这次照例如此。艾琪以一副北京城主人的口吻,劝我点了许多名字动听却味道平淡的名菜。我从她背的名贵皮包上,看得出她嫁得不错。果然饭菜还没有上齐,她便羞涩又得意地将自己的老公及其家庭背景,像服务生推销最新出品的菜系一样,隆重介绍给我。
锦,我多么希望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我大吵一架,哪怕你骂我也好,打我也行,我的心里,都会觉得好过一些。可是你却把即将破膛而出的怒火压制住,而后用极其平静的语气扭头对女孩说道:她是个疯子,我不认识她,我打车送你回去。
她将一片生鱼片细细嚼咽下去,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试探着问道:哦,还记得苏锦安么?你离开京城后有没有和他再联系?
艾琪露出一抹当了正室般的骄傲笑容:哎哟,不生怎么行?好歹,我老公他爸那些钱,也得有个孙子花不是?
锦,我要花费一段时间,重新走过那些我曾经同你历经的茶馆,小店,街道,花园,书店,宾馆,地铁,公交,甚至是树木花草。
锦,我相信那个男人一定会被我吓住。他本以为瘦弱的我,会没有力量与他抗衡,或者他不过是想要诱惑一个清纯的校园女生上床,没想却是被她给抢先了一步,而且她的欲望强烈到让他生畏,到最后要用假https://m.hetushu.com.com装的昏沉大睡,来抵挡她肆虐不休的欲望。
但我知道如果黎落落听说了,一定发出一声能将杯子震落在地的尖叫声,她一定说我疯了,好不容易从北京逃离,却又回到这个狼藉一片的城市。
我喝下太多的酒,也消耗了太多的精力。我觉得自己像那栋破旧不堪的大楼,来一阵狂风暴雨,就会将我这严重受损的皮囊,连同对你的爱恨,一起席卷到不可知的宇宙黑洞中去。
可是就在这样本应相安无事的平静夏日,我和你之间生出了一场看似无法挽回的战争。
其实我也很少去这样的酒吧,尤其是夜晚。我认定这里是属于寂寞不安的男人女人,但我心里有你,满满的,充盈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所以我不孤单,也不需用酒精麻痹自己。
我几乎快要忘记那次我究竟是为什么和你发生了争吵了,就像我完全记不清酒吧里那个向我走来的男人的面孔和姓名。
我假装漫不经心:哦,他有什么新的消息么?
那么,这次北上,我的那个对你都不会透露的私密计划,算不算自私?
亲爱的锦:
后海的这些酒吧,最容易滋生欲望的细菌,每一个在里面喝酒的男人女人,都像一个猎人,视线孤单迷离,心却炯炯有神,时刻找寻着那个犹如摇|头|丸或者海洛因的猎物。你只需隔着一扇虚掩的门,便能够窥视到其中躁动不安的男女。
锦,我现在就在这间混杂着诸多记忆与味道的房子里,写信给你。我能闻得到因为长期没有开窗通风而积聚的呛人的霉味,也能听得到你最后一次与我激烈争吵之后失手给我的一个巴掌的余音,嗅得到我们在地板上留下的体液的味道,看得到我在墙上一笔一划刻下的你的名字。
但我却没有想到,我下车后不只看到了你,还看到你的旁边,一个年轻的女孩正含情脉脉地边听你说话,边暧昧地将长长的裙裾,靠近你的身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但你的话,却是诱惑着那个女孩,将裸|露的右肩,靠在你的左臂上,且随着脚步的移动,生出迷离欲望的情愫。
我有些犹豫地说出我或许最多只能住一个月,老太太的语气即刻变得有些失望:哎呀,前几天有个人打电话过来,说想要这个月入住来着,这么一来,我还真是为难。租给你吧,那个房客就失去了,不租吧,你肯定骂我这老婆子。我笑,说:阿姨,我或许只住半个月,但我可以付你两个月的房租,如果你怕麻烦,我可以在走之前帮你寻一个能够长年居住的房客,你看这样可以吗?
锦,那一刻,如果我手中有把刀子,我会不会杀了你和那个女孩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突然变得那样陌生,又那样冷漠残酷。我想要哭喊,想要砸碎什么东西,可是我在拥挤的人群里,却什么也不能做。而你,则拉起那个女孩的手,大踏步地走到一个刚刚停下来的出租车旁,打开车门,便砰一下将我关在了被路人指点的冰冷的牢笼之中。
你一定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儿给你写这封信,如果我告诉你,我现在在靠你最近的地方,在你每日都会经过的1号线地铁的某个站旁,而且,是我们住过了很长时间的一个出租屋里,你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呢?吃惊?平淡?恍惚?还是毫不在意,就像你根本不回复我写的信一样?
锦,我答应过你,再也不来找你,见你,写信给你,可是我一个都做不到。我无休无止地给你写信,骚扰你,我像个你永远都甩不掉的让人生厌的骗子、妓|女,用尽各种方式打探你的消息,靠近于你。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相信,你爱我的那些繁花似锦的时光,是真实的,纹路清晰、走势执着的。
那么后来他有没有详细与你再聊?我将身体倾向艾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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