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看得出来那身影正是郑秀兰，似乎火气还不小，曹百万和女孩抬起头，愣了半分钟，郑秀兰抓起桌上的那杯东西就泼到女孩脸上。丛小明和Jessica都目瞪口呆了。接着曹百万站了起来，拿纸帮女孩擦脸，女孩脸没被擦两下却被郑秀兰举手抽了个耳光，女孩捂着脸起身走了，曹百万也跟了出去，郑秀兰尾随其后。

第二天早上，丛小明临出门前塞了一百块钱给郑秀兰，郑秀兰推搡着不要，说你还欠我钱呢，给我钱算什么意思？还债啊？我不按揭的。丛小明说你拿着，总不能让你出钱买菜啊。再说了，你的本钱都输光了，以后不玩了？郑秀兰还是坚持着不要，丛小明趁郑秀兰不在，把钱装到了郑秀兰的衣服口袋里，郑秀兰口袋里却掉出一张出租车票，丛小明拿起来一看，时间是昨天晚上一点钟的，金额是33块，丛小明下意识地觉得这价钱跟到曹百万公司的价钱差不多。丛小明正发愣，忽然听见脚步声，她做贼似的赶紧把钞票和车票放回郑秀兰的口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郑秀兰：“妈，你在哪个叔叔家打麻将啊？”郑秀兰瞪了她一眼说没个正经的，我在咱们小区王阿姨家，就是高高的，卷头发那个。看丛小明一脸茫然，郑秀兰说问那么多干吗？不过你以后有什么事打我手机就好，别去人家找我，你去了人家也不会开门。

这时候蹬倒山刚好含着安抚奶嘴睡着了，Jessica激动地感谢老天爷，然后在郑秀兰身后远远地跟着。郑秀兰一个人进了电梯，Jessica急匆匆地跑过去，电梯停在24楼后就直接下来了。丛小明看看Jessica说，百万他们办公室在22楼。Jessica说我明白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丛小明说我们是黄雀？Jessica说小明你总算聪明了一回，你老妈正在监视你老公呢。然后两个人上了25楼，在走廊的窗户里静静地观察着曹百万的办公室。此时的曹百万正在电脑前忙碌着，并不断打着电话，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丛小明说我们现在怎么做？不跟踪我老妈了？Jessica说这时候最重要的是你老公了，监视了你老公就相当于监视了你老妈。两人正说着，忽然一个貌似打扮入时的女孩来到了曹百万的办公桌前，放了一杯东西在曹百万面前，然后跟曹百万并肩坐在电脑前，两人的头离得很近，由于观察的距离有点远，也有没有望远镜、远红外等专业装备，具体两个人头凑那么近在搞什么则不得而知。总之自从那女孩来了之后，半个小时就没挪窝。Jessica有点急了，说他们这是在干吗呢？灯火通明的。丛小明说没什么吧，大概就是同事讨论工作吧。Jessica欲言又止，忽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来到了曹百万面前。

两个人聊开了，误会也解除了，可是接下来m.hetushu.com.com怎么面对曹百万，是个棘手的问题。曹百万一夜未归，丛小明早上红着眼泡问老妈怎么办，郑秀兰说别急，你先上你的班，我看他能耗到什么时候，这事简单，把他的罪行搞清楚，他如果认罪态度好就给他一次机会，态度不好就离！

她不到万不得已从来不舍得打出租，怀蹬倒山的前三个月，她老是晕倒，但她还是坚持坐公交，遇到好心的给自己让个位子她会非常感激，哪天运气差了，站一路，车厢空气又不好，基本上要晕倒。有次她上车，实在太挤了，她就站在门口，忽然觉着有点晕了，她就护着肚子努力地往里挤了挤，刚挤进去没两步，就晕倒了。这时候车门豁然打开了，而车子正行驶在高架上，只差几厘米，丛小明就要被甩出去了！售票员冲上来把门关好，若无其事地说操，这破门，又坏了。

第二天她终于忍不住把这种疑惑告诉了Jessica，Jessica一听大惊失色，仿佛这消息比非典还可怕。她念经一样地说小明你命真苦，八成是中招了，不过这事一边是老公，一边是老妈，手心手背都是肉，怎么下手啊。丛小明一直不明白Jessica是什么意思。Jessica说小明，看看你，都到这分上了，你还不明白。我问你，你妈是不是特别疼你老公？比疼你还疼？丛小明点点头。Jessica说我再问你，是不是你老公穿错了你老妈的内裤，而你老妈不承认，说不是她的？丛小明又点点头，惊奇地问你怎么知道？Jessica不回答她，说你哥家都那样了，你老妈还不回去帮忙，有这样的老妈吗？有疼女婿比疼儿子更严重的老妈吗？丛小明不说话，Jessica欲言又止，说毕竟我跟曹可陈有过那么一段，我了解他。这样吧，我帮你，我们一起查个究竟，查好了你送个包包给我，五十块钱以上的就行。丛小明说查什么？Jessica摇头叹气，说了三个字：查乱|伦！

看了一会，Jessica带丛小明走了上去。丛小明哭出了声，说妈你这是干什么？郑秀兰和曹百万显然没有料到，都愣住了。Jessica说我算看明白了，阿姨，你这样就不对了。要不是我帮小明跟踪你，多少事还蒙在鼓里呢。郑秀兰说你是谁？Jessica说我是小明最好的朋友，是专程跟踪你，帮小明抓奸来了。郑秀兰一下愣住了，说你们跟踪我？抓奸？抓我的奸？Jessica说你说对了。郑秀兰看了看丛小明说，小明，你到底明不明白？丛小明不说话，郑秀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说了句你这傻姑娘，然后冲进了电梯。Jessica上来质问曹百万，曹百万疲惫地说你给我滚，你们都滚！我早晚要毁在你们手里。这时候蹬倒山大哭了起来，似乎是做了什么噩梦，委屈得不得了和_图_书。丛小明也哭了，甩下Jessica自己走了。

一天班上下来，她什么都没干，光想着怎么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了。到下班的时候她终于有了个圆满的办法，她想，自己终究是念过书的人，用脑筋想想，总会有办法：现在曹百万的工资是三千五，还掉三千贷款还剩下五百，他们还有一万块积蓄，本来是打算还丛大纲的债，这样可以先缓一缓，按照一个月两千块的生活费来算，这些钱够花5个月的，也就是说，丛小明可以五个月不上班在家带孩子，五个月之后曹百万的项目肯定完成了，曹百万应该也早就升经理了，到时候上不上班就再说吧，反正眼前的问题是能够解决的。

即使是这样，她仍然不肯打车去上班。

早上七八点钟的太阳，像青年一样朝气蓬勃，可是丛小明的心却老气横秋，她能有什么办法？

郑秀兰说你这傻孩子，我不是回老家，我是出去玩会，小区里刚认识几个朋友，叫我过去打麻将，我都憋了一天了。郑秀兰说完转过身，吓了丛小明一大跳，差点打110报告灵异事件！只见郑妈转眼变郑姐了，口红抹得像用过的卫生巾，脸白得像日本艺妓。丛小明笑得前仰后合，说老妈你是去打麻将还是去相亲啊？郑秀兰蜻蜓点水般地扇了丛小明一个头顶，说别拿老娘开这种玩笑，然后扭着腰身就出去了。

“那要看了，生活在一起的家人也有可能啊，不过可能性不大。”

丛小明老家在县城郊区，用时髦的话讲叫城郊结合部，说是农民吧，却在城里上班，说是工人吧，却还有几亩地，不管怎么样，郑秀兰从来都是个赶潮流的人。丛小明常常想，要是老妈晚生三十年，绝对比她时尚。丛小明的化妆台上，从来没有一样像样的化妆品，甚至护肤品也是某国内知名品牌，最贵的霜一大瓶也只要五块钱，经常号称全身都能用。不过还好，她的皮肤底子天生就好，清水洗洗素面朝天也比某些人抹满两千块一支的兰蔻强。

“怎么办？”丛小明问Jessica，Jessica也有点晕了，到底该去曹百万公司还是继续跟踪郑秀兰，确实要考虑清楚，最后还是决定先继续跟踪郑秀兰，因为现在最主要的是要搞清楚郑秀兰在干什么。

郑秀兰哭了一阵来到客厅里，抱着丛小明的头说，小明啊，我放着你哥哥不管，就是怕你受委屈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对曹可陈那么好吗？就是希望他能对你好点。丛小明说那你为什么背着我跟踪百万？郑秀兰说本来我想瞒着你的，想偷偷帮你把问题解决了，你们好继续过日子，但是现在估计你也看到了。我对他那么好，可是他居然背着我们在做一些对不起我们的事。你知道吗？他在半年前工资就涨到四千块了，可是他一直瞒着你。你说一个男人，他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存私房钱能干什么？上次你说他和*图*书穿错了我的内裤，其实根本没有，他那内裤根本就不是我的！而且他每天晚上回来那么晚，你都没有怀疑过？我可不上他的当，所以我要搞清楚。几天跟踪下来，我发现一个女人对他特别好，给他端茶倒水，两个人在一起一腻就是半天。今天我想抓奸抓双，可是不想你们俩冲出来，居然还怀疑我，这种事情你们都想得出，你老娘虽然守了半辈子的寡，但你什么时候听说过我有什么花边新闻？有的时候在你耳边吹风的人不一定都是好人，你要多长个心眼！那个什么卡的一看就是个爱传小道消息的人。丛小明一脸茫然，说那怎么分辨好人坏人？郑秀兰摇摇头说，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慢慢学吧，都怪我在你小的时候没好好教你。

又是下半夜一点钟，老公和老妈一前一后到家，丛小明趁郑秀兰不注意，又偷偷检阅了她的口袋，车票还在，似乎老妈并没有发现。丛小明知道，老妈肯定没在小区里打牌，第六感告诉她，老妈可能跟曹百万在一起。但是他们在一起能干吗呢？丛小明想不明白。

丛小明回到家的时候，郑秀兰正抱着被子痛哭不止。丛小明不知道这事该怎么办，总之也觉得委屈得不得了，坐在沙发上兀自流泪，蹬倒山醒了，躺在丛小明怀里，看着眼泪从丛小明的下巴上滴下来，好奇地伸手去摸丛小明的脸。

上班的路上丛小明才想起来，刚刚她不应该把那一百块钱放进去了，这样老妈不就知道她看到出租车票了？她再一次为自己的智商痛心疾首，却无能为力。正懊悔着，忽然手机响了，她拿出来一看，是哥哥丛大纲打来的。丛大纲支支吾吾半天，说你嫂子这次很有希望保住孩子，但是需要养胎，要是这次保不住，医生说以后基本上很难再会有孩子了，你看看能不能……丛小明的眼泪马上就下来了，她强忍着说哥你别急，我再想想办法。

丛小明回家兴高采烈地把这事说给郑秀兰听的时候，被郑秀兰断然否决了。郑秀兰说现在大城市生活，家里备一万块的备用金是必须的，万一孩子生病、买保险、房子修补等，总要有点钱的，还要定期给你公婆寄点，不然他们都六十多岁了，怎么生活？再说了，小曹升经理的事始终是水月镜花没个准，所以你不能辞职。丛小明哭丧着脸说，那你说怎么办？要不这样吧，让我婆婆过来，她当奶奶的，总要负点责任吧？丛小明的语气中带着一些不加掩饰的埋怨。郑秀兰说这事我有办法，你别管了，看我的就是了。说完蹬着高跟鞋，晃着粉面红唇走了。丛小明觉着莫名其妙，身边的人总是让她别管了，难道生孩子真的把自己生傻了？不过这样也好，反正自己也是个懒得管事的人。

郑秀兰在帮曹百万洗衣服的时候，从曹百万的兜里发现了一张字条，是两行表格，上面一行写着很多名目，下面一行对应着数字，和*图*书最后一栏的名目是“实发工资”，对应的数字是4000元。郑秀兰捏着字条想了半天。后来她问丛小明说你们大城市人发工资有什么凭证吗？丛小明说大部分有工资条，就是把你的工资列好名目发给你。郑秀兰说哦这样啊，那小曹的工资涨了吗？丛小明那时候正在给蹬倒山喂奶，本来脸上还晴空万里，听老妈这么说，忽然就晴转阴了，说他三千五都拿了一年了，让他去跟老板提工资，他就是不去，说完又阴转晴了，说不过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涨到五千多了。郑秀兰再探：那小曹有工资条吗？丛小明说他啊，没有，跟他说了多少次了让他去跟公司要，好歹也是个凭证，他却老是不好意思。郑秀兰点点头没再说话，眼睛里凶光毕露。

丛小明提前一个小时下班，这是国家规定的，每天一个小时哺乳假。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抱着蹬倒山亲个不停，她问郑秀兰，不是说三翻六坐吗？怎么小家伙还不会坐啊？郑秀兰不说话，默默地对着镜子穿衣服。丛小明把蹬倒山扶起来坐在床上，蹬倒山漂亮的大眼睛冲丛小明眨眨，然后头往后一仰脖，倒在了软绵绵的床上，直挺挺地躺在那里。丛小明就挠他的腋窝，说你个小懒蛋，跟你老爸有得一拼了，蹬倒山脆生生的笑像铜铃一样响。

丛小明说怎么这样？语调都带着哭腔了。Jessica现在说不清楚，不过既然这样了，我们也一起过去吧，把事情说清楚，否则将来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两人匆匆下楼，来到了曹百万的办公室。远远就看见郑秀兰暴跳如雷，手指头都快把曹百万的鼻子戳破了。曹百万开始还说几句，后来就低着头不说话了。

郑秀兰说“离”的时候，表情轻松得不得了，可是丛小明却感到异常沉重，这要离，不但是两个人多年的感情毁于一旦，更重要的是蹬倒山，他将失去爸爸或者妈妈，那该是多么悲惨的一件事啊！

丛小明逗着蹬倒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自己逗睡了。有了孩子之后，总是感到觉不够睡了，智商也变低了，不知道两者有没有因果联系。丛小明在睡梦中梦见有人吻了她的额头，那种感觉很美妙，她幸福地睁开眼，看见曹百万正甜蜜地看着她。曹百万关切地问，老妈呢？丛小明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说现在几点了？曹百万说下半夜一点了，丛小明的脸沉了一下，刚准备起身下床，门开了，郑秀兰哼着小曲回来了，说他娘的，老娘输了十几块！曹百万和丛小明相视一笑。

郑秀兰穿好衣服，说我走了，饭在锅里，你自己吃吧，我已经吃过了。丛小明一下愣住了，哀怨地说不是说好不走了吗？怎么说走就走呢？

“你说如果一男一女，他们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侣，可不可能穿错内裤？”丛小明忍不住问以情圣身份自居的Jessica。

她们出了小区门，就远远地看见郑秀兰上了一辆公交车，丛小明心和图书咯噔一下，因为这辆车正是去往曹百万公司的。Jessica说看看吧，我说什么了？说完顺手拦了一辆的士，让司机跟住公交车。

“那如果是亲戚的话，会在穿错之后，不承认这是自己的内裤吗？”“那当然不会了，怎么了？你的帅老公有情况了？”Jessica的脸都快贴到丛小明下巴了，就盼着丛小明脸一拉，最好挤出几滴泪来，说是啊，我老公出轨了。丛小明说怎么你巴不得我老公出状况？Jessica伸伸舌头跑回了自己的位子。丛小明坐在位子上发起了愣，忽然几个警察进到办公室，直接冲向了财务室，办公室里的人全都站了起来，Jessica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跑到财务办公室门外偷听去了。不一会儿警察就从财务室出来，手里拎着雄赳赳气昂昂的葛大妈出去。丛小明看着远去的葛大妈，心情莫名的沉重了起来，Jessica趴在丛小明耳边说，终于出事了，她把儿媳妇给捅了！

一路上丛小明倒是没在意老妈的事，光盯着计价器了，虽然Jessica说过她来付车费，但是毕竟人家这是来帮自己忙，总不能让人家破费。计价器上的数字每跳一块，丛小明就肉痛一下。

下班后，Jessica跟着丛小明回了家，郑秀兰依然招呼完她们之后，独自出门了。丛小明看着老妈的背影，一脸茫然地问Jessica该怎么办。Jessica说你别管了，按我说的做就是，你赶紧抱着孩子，我们打车跟在你老妈后面，不过车费要你包的啊。丛小明不说话也不动弹，Jessica说好好服了你了，车费我来，你快点。丛小明说我不去了，去了又怎么样？Jessica说你这说的什么话，就算不干吗，总要搞清楚吧，不然以后日子怎么过？丛小明说反正我不去了，我觉着这日子这样过过挺好。Jessica说走吧大小姐，就这一次。说完抱着蹬倒山就往外走，丛小明不情愿地跟了出来。

两人还没走几步，忽然Jessica挡住了丛小明，然后拉着她躲到了一边。丛小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蹬倒山也哇地哭了起来，Jessica赶紧捂住蹬倒山的嘴，做出一副十万火急的表情。丛小明赶紧掏出安抚奶嘴塞到蹬倒山嘴里，蹬倒山立刻安静了下来，这时候丛小明才发现老妈又折回来了，她听到蹬倒山的哭声之后，往这边看了一下，又愣了一下，继续往前走，进了曹百万公司旁边的一幢写字楼。

车子总算跟到了曹百万公司，老妈果然下车，丛小明她们的车子也停了下来，人却坐在车子里偷窥。见老妈直奔曹百万公司而去，Jessica骂骂咧咧边诅咒上海的交通，边掏了五十块钱给司机。丛小明下车把五十块钱塞给Jessica，Jessica说你这什么意思，我们说好的事情怎么能反悔呢？丛小明灰溜溜地把钱收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