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麻烦

“你……”夏致远眯起眼,审视又怀疑地瞅着他,“你不是一大早去找你们家小师太了?”
就像过去他们曾分开的那些年,就像那个波士顿大雪的冬夜,就像被他扔进南湖的冠军奖杯……
可是今天杨焕没有任何气力和夏致远耍贫。
她声音软软的,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真是个老狐狸!
却又远比那些时候更绝望。
进办公室时夏致远刚狠命地挂上电话,见杨焕进来便抱怨:“一上午又有几百帐号自杀,消息跑得比飞机还快,八卦记者一个接一个!”
辛然没作声,良久后苦笑一声:“怀疑我们政府公关没做好,认为风险太大,我们又迟迟不能给出令人信服的解释。”她顿顿后又说,“统计的数据,流量影响不大,但是……使用备份功能下载个人档案数据的用户,明显增多。”
清晨的微风拂着她的发丝,在她耳边微微晃动,好像都撩在他的脸上、脖颈间、心尖里。
洗完澡睡觉,杨焕四肢摆成一个大字躺在竹席上。
杨焕僵着一张脸说谢谢。
“谈判破裂。”
杨焕就趴在方向盘上盯着她,想起Memory原来的元老之一老迟曾问他,你那个青梅竹马,到底长什么样?
杨焕突然有种不可遏止的念头要见她。反正我们也没谈分手二字,他想。
杨焕如梦初醒般的,在吕品走近之前,发动引擎,逃窜般的离开酒店。
夏致远的目光在杨焕脸上梭巡良久,最后问道:“那……你这个问题有什么其他解决办法没有?”
烧得人翻江倒海的难受,从床头摸出手机,本是想看看时间,谁知手指一不小心多滑了两下,打开了手机浏览器里的默认首页。
谁知道会有今天的后果?
杨焕眉毛一挑,示意她说下去,辛然继续道:“表哥也估计到你不肯让吕品出面,”杨焕闻言干笑两声,没想到左静江已替他考虑到这一层,倒显得他有些小人之心。辛然又说,“我想了想,这谁得益谁有动机,仔细排除一下,也不难猜到幕后推手是谁。”
每一个器官仿佛都被撕裂般的痛着。
薄薄的一方竹席,像燃着火一样,烧得他四肢五脏都燥热难当。
“这不是你说的嘛,当备胎,毋宁死!”杨焕振振有词,且意气风发的模样,“昨天晚上掰的,航天和我,二选一!”
除开左静江和阿弦之间的关系不谈,光这家门户背后的资源背景就够棘手——另一方面也恰好解释了为什么许多并不为人所知的消息,都在那篇帖子中被抖个一干二净。杨焕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解决一个问题,无非内外两条路。他原想着不能从内部澄清,也可以直接还击外部进攻,没想到惹上一家不能惹的。
杨焕抬起头,街上的路灯高高地吊着,晕黄迷乱,各色式样的车火柴盒似的码在路上,缓缓向前挪动。
杨焕用强硬而顽固的态度答道:“辞职,我养你。”
“我留不下你吗?二选一,你自己看着办。”
“没啊,”杨焕迅速否认,“掰都掰了,还找她干嘛?”
杨焕坐在车里,一动也不动,手机响了,一声接一声,他一动也不动,那电话声也绵绵不绝,带着天荒地老的顽固。他塞上手机耳麦,那头的人说了句“老杨”便没声了。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后说:“辛然,有和-图-书什么事你慢慢说。”
天无绝人之路,可现在,他连人都没了。
这个问题从来都是吕品问他,而没有他问吕品的。
用户都是有惰性的,如果没有注销功能,等这风口浪尖过去了,冷静下来自然也慢慢恢复使用;但一旦号码注销,等他们找到替代品,即使事后明白Memory是被冤枉的,也未必肯花时间重新注册了。
杨焕心灰意冷,不自觉嗤了一声:“是啊,你真聪明。”
“八哥,左神,对不起。”
杨焕险些气得跳起来破口大骂。
杨焕装傻:“什么怎么样?”
杨焕猛一踩刹车,吕品猝不及防,幸而系着安全带,才没撞到前面。
他和夏致远、左静江三人租住的是一套三室一厅,左静江虽早惯于独居,夏致远和他仍总怕他出事,特意把几间卧室打通。天气已热起来,为省事他们周末就让家政买凉席过来换上,他在竹席上唉声叹气,夏致远便隔着左静江的卧室叫骂起来:“老杨,拜托你发春不要发得这么张扬好不好?”
辛然极无奈而郁闷地点点头:“你看早上表哥的脸色就知道了。照理说这事肯定不是阿弦做的,但是你知道她后面那几个人的背景……”
“八哥,”杨焕迅速打点精神,“这事交给我。”
脚步踉跄,看起来像在哭。
全CXO俱乐部的人都抬起头来,眼神一个比一个诡异,谁也不敢相信杨焕在这件事上如此洒脱。
想得每一寸皮肤都在发烫。
他看着她用颤抖的手,很艰难地打开车门,一步一步地远离。
吕品在他怀里,气息紊乱,满面潮|红,双眸里还闪动着明明灭灭迷迷离离的光彩,几分嗔怨,几分羞恼,似乎在责备他不该问这样的问题。
夏致远和杨焕其实立刻也就冷静下来了,稍稍一过脑子,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单纯的“愤青”贴。
很艰难地说:“对不起,因为我拖累整个公司。”
这种电视剧里最让他呕酸水的狗血对白,居然有一天从他嘴里说出来。
手机耳麦里传来辛然长长的吸气声:“没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再想想办法。”
国内网络业发展初期,基本是模仿国外已成名的网站,照搬功能后按照国人使用习惯加以改进,唯独注销功能,几乎所有网站都不约而同地砍掉——无他,希望注册用户数目上好看些而已。而左静江当初却坚持要给用户一个选择的权力,他说他相信Memory网有足够的吸引力留住用户,否则,僵死用户的存在,并不能促进网站发展。
杨焕伸手做解领口扣子状,嬉笑问:“要不要现在就奔?出名要趁早。”
她双唇哆嗦,连个完整的句子都难以说出来。
回到公司还有些惊魂未定,公司里也人心惶惶。照夏致远的估计,是竞争对手在恶意中伤,用这种捕风捉影的谣言来打击Memory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品牌形象,以前类似的事也不是没发生过,唯独这一次特殊——公司参与刚刚失败的融资计划谈判的职员,可是亲眼看见杨焕被公安带走的。
“你前几个月不是这么说的……”
还没来得及埋怨杨焕,已被他双手掰过头来,撬开她双唇,狠狠地吮下来。
杨焕不自觉哀叫一声,头往窗台上一搁:“这他妈都什么事www.hetushu•com•com儿啊!”
杨焕舔舔唇,环首四望后笑道:“没有。”
帖子内容很简单,说Memory网一直由海外不明机构注资,作为一个SNS网站,Memory网站用户基本使用实名,这样庞大的人才资源信息库,被国外势力掌控,整个国家的人才信息被轻易掌控!后果不堪设想!更恶劣的是,Memory网不满足于这种漫长的渗透掌控,现在直接伸手到国防科技行业!CMO杨焕于×年×月×日被公安机关带走,原因是其女友对外兜售国家机密,获得的所有利润都通过Memory网来洗干净,变成合法收入!最后更以极具煽动性的振臂高呼结尾:打倒Memory这个汉奸网站!是中国人的就删号!把这篇帖子发到每一个网站!让全中国人都来看看这群汉奸们的嘴脸!
吕品狠狠剜他一眼:“就知道你没嘴上说得那么大方,偷偷给我试小绊子!”
吕品定在杨焕怀里很久,才慢慢消化他的意思,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还有些茫然:“杨焕,你在说什么?”
愤怒和绝望的情绪在他胸臆中横冲直撞,却一句话也不能反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吕品更加感激涕零,恨不得挖颗心出来跟景总工剖白:“前几天……我是动摇过,挺憋屈的。但是……我又觉得二期计划的机会很难得,从预研项目就跟过来,能完完整整参与整项计划的机会不多。”她又瞥一眼杨焕,抿抿唇笑道,“包括您跟我说去西昌的事情,我也跟他商量过的,再说这次的事情都弄清楚了,我想以后对他对我也不会再出这种误会了。”
“我叫双份的!”
话音未落一个手机座就砸了过来,一旁辛然忙拍拍夏致远:“都跟你说了,千万别跟老杨比耍流氓!”
标题是:Memory网替国外间谍机构收集国家机密情报!是中国人的就立刻销号!!是中国人的就立刻转发!!!
只瞟了一眼,杨焕就鲤鱼打挺地跳起来,整个人都清醒了。
作为吃网络饭的主,夏致远和杨焕比谁都更清楚这种消息对网站的杀伤力。
他曾那么笃定,她爱他,她一生一世也逃不过他。
想起大学头两年的寒假,吕品要回膏矿,那是他最痛恨的假期。
曾经夏致远嘲笑他,说你在你们家师太那里就是个备胎,当时他不以为然,反讥说:“什么叫备胎?所谓备胎,就是一旦失去,别无所有——当备胎没有的时候,这个人就彻底一无所有了。你呢,你确定你能做到备胎?”
杨焕的唇齿辗转碾过她的唇瓣,吸干他胸腔里所有空气,近乎窒息的掠夺与快|感,直到自己也无力呼吸,才稍稍放松她的唇。他的额还抵着她的额,唇齿相接,口鼻相连。他听见自己问:“口口,你爱我吗?”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不要脸地去求吕品,杨焕很迅速地做通了自己的思想工作。
杨焕的情绪低沉,夏致远愣住,平素杨焕最是越挫越勇的人,原来多少摆不平的事,都被他奇招百出地搞定。今天这种有挑战性的case,应该正合老杨的口味对呀?不过夏致远旋即明白,这事情扯到吕品身上,他的态度反常,那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还有,”辛然继续道,“你太不够意思了,八哥很不爽。他早上开https://m.hetushu•com.com会就是想给大家通个气,要另外几个人别逼你找吕品出面。你要是坦白说,这个事情牵涉复杂,你不想把吕品推到风口浪尖,大家都能理解。你看这么点时间,大家都开始做功夫了,不然这来龙去脉我也不会这么快搞清楚不是?结果你来这么一手,摆明不把大家当兄弟。”
吕品瘪瘪嘴瞪他:“你肯定跟她说要她把我的工作尽量分配到北京的总控中心!”
几乎是同一时间,隔壁的隔壁,夏致远的手机铃铃铃地也响了。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在站起来。
杨焕埋头在方向盘上,咬着牙,终于坚持不住,狠狠地拿拳头砸了方向盘一拳。
发帖人显然对Memory网的状况十分熟悉,900万注册用户是广为人知的数据,但其成分比例构成绝非帖中所称“关注民族未来的学生”所能轻易了解,那是要专门的统计公司才能掌握的。况且,所谓的海外不明机构则更是可笑,国内的网络公司但凡有些规模的,十之八九都是在开曼或维京注册,以享受政策福利并合理避税,只是许多网民不清楚其中关窍,又容易被煽动,稍稍点把火,就烧起来了。
吕品只是望着他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结结巴巴地问了一句:“我——我这么多年的——你,你,就,就是个连厕所都不如的——”
那一回他居然被问住。吕品长什么样?他描摹不出,也许是记得太深,深到最后已无法描绘。他没法用任何形容女人长相的词来形容她,什么瓜子脸柳叶眉通通不沾边,只记得那一笔一划,一颦一笑,都仿佛刻在他掌心的纹路,那样细致,那样熟悉。每划下去一笔,他整个身体魂灵,都要激动得为之颤栗。
夏致远一百个不相信:“掰了……怎么可能?”
意料之中,杨焕仍不甘心问了一句:“还是上次谈判现场我被公安局带走的后遗症?”
杨焕永不会让自己绝望。
吕品终于觉出不对劲来,试探地问:“景总工你的意思是……”她犹疑半晌后怯怯地问,“是我的编制又出了什么问题吗?”
到天边发白,杨焕也没想出什么万全之策,想来想去,想的居然都是——昨天晚上吕品的背影。
吕品不解地望着他,他一张脸仍漠无表情,冷冷问:“你图什么?一年到头工资不够买个厕所,有事没事来个隔离审查,等审查完了,没你事了,三两句话又把你哄好了!幸亏这还是和平年代,这要是打个仗,还不得撺着你抛头颅洒热血?”
上了车吕品就嗔怪道:“你是不是跟景总工说什么了?”
杨焕一脸漠然:“我能跟她说什么?”
杨焕气得眼睛都要滴出血来,左静江也被二人吵起来,仔细阅读帖子内容后,给二人比了个calm down的手势,然后靠在床上,闭目思索。
说完他好像还不解恨,还狠狠地骂了个脏字来表达自己的愤慨。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快,昨天晚上问出那句话,心里总是带点悲壮的感觉。他赌的是那口气,然而不过短短几个小时,那种决裂的悲壮,就被这黑夜伴随着的欲望,磨蚀成丝丝扣扣的想念。
“操!”夏致远狠狠地摔下手机,“一个小时就有上百人删号!早知道我们也流氓一把,就不加这个注销功能!”
不出三www.hetushu.com•com分钟两个人就开始吵闹起来,好像这也成了这么多年来他们的相处方式。最初夏致远很忌讳杨焕,因为他做左静江的小弟很久了,而杨焕一来就赢得左静江的全部欣赏,吵到后来——到后来他们纯粹是为吵而吵,用斗嘴的方式来分散左静江的注意力,尤其是这个时候。
辛然说完勾勾手要杨焕跟她出去,两人在咖啡间角落的沙发坐下,辛然便低声道:“这回真麻烦了。”
夏致远摸摸下巴,含恨道:“我信了你的邪,我说你昨天怎么那么干脆把这活揽上身,原来你给我打这么个主意!我丑话跟你说在前面,搞不定你自己在公司裸奔三圈我给你拍视频扔网上置顶三天!”
他看着那个削瘦单薄的背影在瑟缩颤抖,三三两两的行人和她擦肩而过,又回过头去,用诧异的眼神盯着她。
粼粼的金光从天边破土而出的时候,他已开着车候在吕品住的酒店门口了。
“不,”景总工轻咳两声,“我是希望你再慎重地考虑一下,和你家里人,”她的目光在杨焕身上停留片刻,“朋友,都再商量一下。你有什么其他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你要是想出去进修几年再考虑这些,我仍然能给你写推荐信。”
杨焕闭上眼,浑身血液在这一刻被抽干放尽。
那是一条刚刚发出的帖子,从发出到现在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在Memory网内已被转载上千次,浏览数十万次。
初夏的北京,初夏的夜色,初夏的云和月……美丽而缠绵的夜……明明知道不该破坏这样美好的气氛,明明知道说出来也是绝望,可他还是说了:“爱我,就为我留下来。”
“then?”
最成功的谎言是用99%真实的细节,加上1%的关键虚假堆砌而成的。
他脸上肌肉不停搐动,老狐狸,老妖婆,你看准了吕品的性格,以退为进是不是?知道吕品拿你当恩人,所以越发把自己打扮成精神领袖人生导师让她学习是不是?
“then我光荣出局了!”
杨焕嗯哼一声,表示赞同,辛然说的显然是Memory在SNS类网站中的几家竞争对手,这和他本来的猜测不谋而合。找到幕后推手是哪家,问题也不难解决,但现在辛然说麻烦,杨焕敛起眉,仔细回想目前市场上几家SNS网站的背景。Memory网在国内SNS网站中算是先驱者,真正能构成竞争的并不是那些单纯的后起者,而是仗着已有庞大数目用户而杀入SNS圈的门户网站。想到这里,杨焕心中渐有眉目,问:“你的意思是……阿弦那家?”
“左神都没叫你叫个鸟呀?”
“所以说你笨嘛,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嘛!她说两句好听的就哄得你乖乖地给她卖命嘛!”杨焕冷笑道,“你是他们什么人啊,他们给你什么了,那种穷乡僻壤破地方,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哦——坐牢一般还有个刑期呢,坐到头也就出来了,你呢,你等于是一辈子卖身给他们,还帮人数钱!”
网站要存活下去,除开技术、服务、创意这种种因素,稳定性和安全性是根本。Memory的服务器突然事前无征兆事后无解释地停止服务24小时,对他们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用户对网站的信任和依赖,造成致命且毁灭性的打击。最后直接引起风险投资公司对公司领导层和-图-书能力的怀疑,在第二期融资计划的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他就这样趴在方向盘上,看吕品一步一步地走进自己心里来。
杨焕打了个哈哈,夏致远又问:“怎么样?”
吕品就会很认真地思索后认命而忿忿地说“那还是想我吧”。
想到吕品那副又气又急还无可奈何的脸孔,心里那把火就燎原般的烧开了。
“我跟你说这么多,是想告诉你,可能你做好了把三年五年十年八年的时间都扔给研究工作的准备,但仍然有些时候,会有些……你预想不到的事情,严重干扰你的研究。就连我自己,”景总工唇角微牵,极是无奈,“我也有为自己考虑的时候,为了让孩子受到更好的教育,我把儿子留在了北京。他从来没享受到家庭的温暖,到现在快三十岁的人了,一点成家的意识都没有——”提起儿子景总工有些哽咽,“我没有看到他上学、毕业,甚至可能看不到他结婚生子,这是我一辈子最大的遗憾。不管现在给我多少荣誉,多少奖励,也永远弥补不了我心里的这个遗憾。”
只是谁也不敢真跑上来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所以今天他想细细地看清楚,其实大家不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么,眉毛也不过淡淡的两撇过去,比最温柔的柳叶眉要硬朗,却又比英气的剑眉要细腻——她笑一笑也好,皱皱眉也好,都让杨焕觉得是恰到好处、理当如此的。
等她回学校,到他寝室,觑得四下无人,他就要耍流氓,动手动脚一边还要问“寒假有没有想我?”吕品照例是反问“你呢?”他说“想”;吕品问“什么时候”,他说“晚上”;不等吕品问什么地方,他又嬉皮笑脸的说“在床上”;吕品嗔骂他“下流”,他就会说“我在床上想你下流,难道想别的女人就不下流啊?”
他们口中的“阿弦”,正是左静江的前女友,也是左静江一手栽培的徒弟,目前就职于国内前三的一家门户网站。去年这家门户网站进军SNS圈,项目技术总监正是阿弦。
“杨焕你又发什么神经啦?”
临告别时景总工避过吕品,私下跟杨焕说:“可能对你来说,吕品只是个小科研员,她做的事情对你没有什么价值。可是你要相信我的专业眼光,不说别的,一期计划里我们的轨道测算误差控制在万分之三以内,就是我考虑到她一篇论文里的想法的结果。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拥有这样大的潜力。她的科研触觉很敏锐,做事也很用心。我不能向你担保别的什么,但我可保证尽最大的努力改善环境,也创造最好的条件培育吕品。”
看着吕品在晨曦中向他走来,哦,不,吕品在晨曦中准备出门搭车上班。
夏致远掂掂手机,问:“确定能搞定?”杨焕还没答话,夏致远却像是已习惯杨焕会摆平一切外忧,自顾自地点头,“交给你了。”
然而杨焕最拿手的本事就是从绝望中寻找希望,多少次Memory网被他从弹尽粮绝的边缘拽回来,凭的就是那股不要脸的雄心壮志。
现在他有潜藏的慌乱,也许这世上真的有人,宁愿一无所有地活下去。
杨焕觉得这句话,不像是从自己口里说出来的,倒像是从某个幽远飘渺的地方,某个摇荡的魂灵里飘出来的。
吕品抿抿嘴没说话,想到之前在S市天文台的遭遇,又自嘲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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