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集 四海风狂
第五节 天上人间

“强盗逻辑?难道我们错了?不,即便没有我们,还有桑公世家,还有汤族,他们会造成更大的灾难,杀死更多的人,我们只是以杀止杀罢了……”
山谷无日月,生活既劳累、辛苦,又悠闲而安逸。
虚冲子看了他一眼,小声说道:“你们聊,我收拾一下饭桌。”端起菜盘出了厨房。
陈凡不经意地点点头,突然眼睛一亮,急促地问道:“你有办法?”
但陈凡感应到他的气息略有波动,原本平静如水的心境隐现一丝波澜,仿佛一面镜子出现一道裂缝,尽管十分细微,但修为越高影响越大,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重新圆满,否则无法再有寸进。
足足过了一刻钟,两人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苦笑一声。
太阳越升越高,温度也急剧上升,两人缓缓起身,不慌不忙地向“天上人间”走去。
忙乎了一整天,直到太阳挂在西山,所有的工作才全部完成,陈凡疲惫不堪,浑身大汗淋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一路上,每一步都留下满心的喜悦,孩童般的笑声,无虑的欢乐。
玉清子似乎感到一丝疲倦,靠在墙上闭目养神,院内寂静无声,只有鸡鸭在欢蹦乱跳。
听到玉清子的语气十分柔和,禹聂子受宠若惊:“谢玉师伯关心,皇师兄本想亲自拜会您老人家,只是前线战事紧急,他已经跟随大军到了镐京。”
毫无疑问,玉清子肯定是独享卧室,至于陈凡如何安排,他眼珠一转,指着杂物室,语气豪爽之极:“里面还有一块空地,大得很,嗯,足够睡七、八个人,要么睡厨房也行,可以盖上茅草,既舒服又暖和。”
玉清子脸色微变,冷冷地说道:“已经等不急了?难道想提前登上宫主宝座?”
玉清子凝视着老者,喃喃道:“有眼却不明,有心却不静,有脑却不思,有身却不洁,不仅妄为修士,更妄为人类。”
两人静静地坐着,谁也不吭声,只有阴凉的月光照耀着大地。
除草比较简单,只需辨清哪些是杂草,直接拔去就行,陈凡的动作极为利索,只用了大半天时间。
“谢玉师伯,谢师父!”
两人的动作十分轻柔,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慢慢地走到玉清子面前,一躬到底,恭恭敬敬地说道:“见过玉师伯(师父)!”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陈凡对玉清子非常了解,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找到他。
杂物室应该叫农具室,面积有三十多平米,堆满了锄头、镰刀、铁锹、小铲等农具,应有尽有,甚至于还有一副小型耕犁,是人拉的那种,所谓的空地只有桌面大小。
“夏道友,在下刚才所说句句属实,两殿联军已经包围了天荒城与赤荒岭,就连黑木岭也被咱们占领了,可是五湖一役太过惨烈,规模之大前所未有,数千丹师混战了一天半夜,咱们的损失超过五成,唉,就连谷贤侄、书贤侄也……”声音越来越小,似乎非常悲伤。
“它是修士界的恶梦,无药可解。”
又是一个傍晚,秋高气爽,气候宜人。
“天啦,《万幻神术》?”
下午时分,老者修完风车,与禹聂子回到院内,盘坐在墙角闭目养神。
玉清子拿起身边的茶杯,美美的喝了一口,摇头晃脑地哼着小调。
“夏道友,其实想打破僵局很简单,双方现在都使出了全部的力量,如同一架天平,暂时处于平衡状态,只要有一方加上一块砝码,另一方立马崩溃。”
沿途观赏四周的美景,树上的每一片新叶、地上的每一只新芽都让他们欣喜不已,溪边的每一块奇石都带来一阵兴奋,水中的每一朵浪花也开心得哈哈大笑。
一百二十年前,禹皇子刚刚得到飞升丹和金丹丸的配方,炼制了少部分进行试验,可是蓝荒殿只有他一位化丹师,不敢冒此风险,于是想出了一个损招,骗玉清子服用。
玉清子目无表情,似乎漫不经心,又像全神贯注,禹聂子一瞥他的神情,摸不清真实意图,心中忐忑不安,小声说道:“兵败后,桑公世家的残兵败将仓惶南逃,殿主带领大部分丹师潜伏在五湖地区,前天夜里袭击成功,击毙了他们八成以上的丹师,可惜桑公千虹兵与桑公剑、赤龙子三人突破包围圈,逃窜至老巢南疆,桑公剑被殿主劈中两刀,留下一条胳膊。”
老者走后,禹聂子四周张望,看了半天却是满眼茫然,不知应该干些什么,只好向陈凡走来。
“徒儿不敢,请师父明鉴!”
禹聂子当然心肚自明,抹去眼角的泪水,继续说道:
禹聂子偷看了他一眼,目光闪烁着一丝兴奋,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笑容,眉飞色舞,声音也提高了许多:
陈凡拖着沉甸甸的双腿,紧跟在玉清子来到小溪边,双腿浸泡在水中,横躺在草地上,浑身沐浴着月色,享受微风的吹拂,倾听水流孱孱,聆听森林的呼吸、草儿生长、虫儿鸣叫、飞鸟拍翅。
事件在五百年前发生了改变,另一支禹族千年前已在北疆站稳了脚跟,正计划渗入蓝荒殿,并与他们取得了联系,上一代宫主也是禹族人,立即受了到启发,开始刻意排斥异己,扶植族人。
大约半个月后,两位不速之客打破了平静。
想到这儿,陈凡的心脏“砰砰”直跳,脑袋嗡嗡轻响,僵立不动,心里呻|吟道:“天啦,他们居然是一家人,我怎么如此糊涂?”
禹族一开始并没有任何意图,唯一的想法就是让家族暗中延续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渐渐融入了玉清宫,将自己视为其中的一部分,其中还有几代宫主不是禹族人担任。
盯着陈凡含笑不已,捋捋白须说道:“修行之道,师法自然,而六艺来源于修行,两者相辅相成,并不矛盾,只有借鉴前人而不拘泥前人,跳出修行而修行、跳出六艺而修炼,才能修得正果,否则永远停留在丹道……许多门派都因一艺而著名,玉清宫却不然,讲究六艺均衡,虽然没有哪一项闻名于世,但照样人才辈出,飞升者甚众。”
“责任?”
老者低下不语,禹聂子更不敢说话,玉清子拍拍大小黄的屁股:“小家伙,你们自由了,出去自己玩吧。”
两人战战兢兢,几乎贴在地面,长跪不起。
禹聂子神色黯然:“冲师弟,为兄说错话了,不仅没有消除误会,反而让玉师伯对蓝荒殿越来越厌恶。”
“确实如此,桑公制器、赤荒剑,上清阵法、百草药,玉清的实力却毫不逊色。”陈凡沉吟不语,闭目沉思,想了很久,若有所得,忽然眉头一皱,轻轻地叹息一声。
这时,玉清子迈着方步,慢吞吞地回来了,围着焕然一新的茅屋转了一圈,啧啧称赞:
两人后退两步,坐在玉清子对面。
陈凡立即运气调息,很快就又惊又喜,功力居然有所增加,虽然微不足道,但这是一个天大的奇迹。
厨房的草门已经脱落,后面的墙壁更是厉害,泥巴驳下了一大半,如同一张破鱼网似的,裂开了无数条缝隙,拳头大小的窟窿随处可见,站在屋外,屋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陈凡继续自己的农活,只是随心所欲,想干就干,一旦兴之所至,就与一起玉清子满山谷散步,在小和-图-书溪边歌唱,与狗猫玩耍,或者干脆晒着太阳睡觉。
无须禹聂子明说,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蓝荒殿肯定因为某种原因,对苍山门的政策突然发生一百八十度拐弯,从扶持到放弃,甚至于视为眼中钉,借上清宫之手将苍山子除去。
禹聂子低下头来,呐呐地说道:“苍山子是我们的兄弟,白云子是罪魁祸首,咱们不会放过她的,无论是谁,只要杀害一个族人,即便逃到天涯海角,我们也必须将他绳之以法。”
两人沐浴在月光之下,沉浸于天籁之音,浑身洋溢着玄奥之气,好像心意相通,也与万物生灵、苍茫大地息息相印。
老者犹豫片刻,咬牙说道:“徒儿想调动护殿九老,请师父恩准!”
晚饭之后,又有了新的任务——管理菜园和稻田,主要是除草和捉虫。
玉清子看也不看他一眼,仰天长叹道:“利欲熏天啊!你已经迷失了本性,而且越陷越深,无可自拔,桑公世家造孽天下,你们也是如此,都是一丘之貉,罪大恶极。”
禹聂子一直愁眉苦脸,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凡,似乎有许多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捉虫却非常繁琐,这里没有农药,陈凡顶着烈日,逐个翻看一棵棵禾苗与蔬菜,仔仔细细检查每一片叶子、每一寸根径。
果然不出所料,不一会儿,玉清子撇撇嘴,不屑地说道:“好啊,麻烦你代老夫向殿主祝贺,桑公世家覆灭在即,宏伟目标即将实现,数百年的努力没有白费,可喜可贺!”
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虚冲子避而不谈,满脸苦涩,也许是一件突发事件,也许只是一桩小事,总而言之,对玉清子影响深远,陡然改变了所有观点,说到这儿,虚冲子感叹道:
看着玉清子满不在乎的样子,禹聂子欲言又止,那老者给他使了个眼色,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报拳说道:“师父,徒儿特来拜见您老人家。”
酒过三巡,玉清子眨眨眼睛,摆手说道:“你等会儿。”起身去了书房。
一抹红霞出现在东方,成群的鸟儿欢快地飞舞,一只只野兔走出树洞,一缕缕薄雾在枝叶间缭绕,又是一个斩新的清晨。
很快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水花有节奏的响动,歌声随风而飘,周围弥漫着一股祥和之气。
陈凡拨弄烧火棍将火苗熄灭,缓缓地转过脸来,冷笑道:
陈凡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回到院内盘坐在地上,服药入定了。
面对苍山门的疯狂扩张,三清视而不见,不闻不问,其中必有非常复杂的内情,也许慑于玉清子的威望,不,玉清子早已不问世事,应该是门下弟子牵制了上清宫,白云子投鼠忌器。
玉清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摇头说道:“修行之道,在于心悟,天道为本,六艺为辅,修身为本,技艺为辅,世人却重艺轻悟,本末倒置,以致修士多,丹师少,飞升更是凤毛麟角。”
懒洋洋地躺着不动,默默地享受着和煦的阳光,倾听鸟虫的欢唱,伸出舌头舔干嘴边的露珠,心情轻松无比,舒畅之极。
禹谷子曾经说过,禹族各支都在暗中相互帮助,所以还有一种可能,蓝荒殿在暗中支持苍山子,苍山门距离南疆很近,既能削弱上清宫的势力,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限制赤荒殿。
到了大院,禹聂子两人已经不见,所有的饭菜原封不动,只是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
不多久,手拎一只小木箱回到饭桌,笑呵呵地说道:“吃完饭看看这些。”
“哦!”
经过两百多年的努力,几乎在北疆禹族控制了蓝荒殿的时候,他们也完全控制了玉清宫,无论是本宫弟子还是各个支脉,都变成了自己人,就连管辖区内的凡人也不例外,甚至于临终前立下族规,非族人不授徒、不能进宫、更不能担当宫主,与蓝荒永结同盟,整个玉清宫就成了纯粹的禹族组织。
心念一动,将神识扩展到极限,更是喜不自禁,自从服用了飞升丹,一直停滞不前,现在同样有了进步,最为可贵的是,一草一木清晰了许多,很显然,境界无形中有了提高。
每只动物都有自己的名字,两条狗分别叫大黄、小黄,三只猫为大黑、二黑、小黑,鸡鸭更是俗不可耐,要么是大花、二花、大花,要么是大灰、二灰、小灰。
陈凡摆了摆手,制止他继续辩解:“禹道友无须向我解释,生死皆有天数,苍山门已成历史,苍山子也已经被人遗忘,一切与我毫无关系。”
心念一动,情不自禁地笑了:“也许确实取得了胜利,但禹聂子报喜不报忧,桑公世家岂是善于之辈,蓝荒殿肯定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以至于实力大降,力不从心……此外,桑公剑更是厉害角色,修为比宁长老还要高一筹,禹皇子不可能轻易得手,也许同样受了重伤……呵呵,禹聂子想耍小聪明,可适得其反,我能举一反三,玉清子更是智慧如海,岂能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理由很充足:他年老体衰,陈凡年轻有为,身强力壮。
玉清子怒气更盛,大手一挥:“快滚,我不想见到你,不想再见蓝荒殿的任何一个人,回去告诉禹皇子,无论他成王成寇,一切与我无关。”
逢此大变,心灰意冷,玉清子在静室枯坐了一夜,发须俱白,看透了红尘,决心放下一切,来此等死,没想到居然活了下来,不仅丹毒渐渐消失,功力境界也日益增长。
“师父您说笑了。”
玉清子从牙齿缝里哼出一个字,身形一闪,消失得无影无踪。
放下鸡鸭笼,一屁股坐下来,玉清子翘起了二郎腿,一边逗弄着狗猫,一边叫嚷道:“小兄弟,快起来,老哥哥饿坏了,唉,老哥哥善解人意,为了不打搅你,在外逛了一天,好可怜啊!”
渐渐地,玉清子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什么时候,悄然进入了梦乡,嘴边挂着一丝笑意,白须微微颤抖。
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骨肉同胞,兄弟之情荡然无存,为了达到目的不惜一切代价,心狠手辣,薄情寡意,世间的亲情、友情在他们眼里一钱不值,可以说与桑公世家一般无二,
不知不觉中,天色渐暗,陈凡累得腰酸背痛,随手采摘了一些蔬菜,慢慢地走回院内,那老者一跃而起,强行接过菜篮子,脸上堆满了笑容,殷勤地说道:“夏老弟,你忙了一天,休息片刻,晚饭交给我了。”
陈凡惊呆了,急忙问道:“难道同样服用了金丹丸?这……这……”猛的灵光一闪,脱口而出:“禹皇子?”
过了很久,禹聂子睁开眼睛,见陈凡已在数十米之外,连忙赶了上去,急促地说道:“夏道友,我门已经找到白云子的地道出口,不过她五天前在赤荒岭出现,你……”突见陈凡猛一回头,立即打住。
禹聂子心里一阵发虚,躲开陈凡的目光,呐呐地说道:“夏道友,我没有别的意思,请不要误会。”
陈凡伸直了腰杆,擦拭着脸颊的汗水,微笑地打个了招呼。
陈凡不敢妄下结论,不过有一点值得怀疑,苍山子在三清的地盘上开山立派,不到百年时间就突然崛起,而且肆无忌惮,嚣张狂妄之极,没有受到任何强大势力的压制。
对于和-图-书弟子同样严格要求,除了正常修炼之外,人人自力更生,常常教诲弟子“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四肢不勤、五谷不丰。”
“什么狗屁天才?应该是最大的刽子手!不要在我面前提他,这个小畜牲,胆大包天,将来的结局和你们一摸一样。哼,老夫不想听到他的任何消息,更不想见到他。”
陈凡嘿嘿一笑,摆了摆手:“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捉虫,在下已经忙乎了十几天,唉,才完成一半。”
禹聂子悄悄地跑了进来,不过他什么也不会,老老实实地坐在柴草上沉默着。
陈凡渐渐忘却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所有的修行功法,忘记了所有的恩恩怨怨,忘记了以前的腥风血雨,甚至忘记了往事,如同一个普通的农夫,整天忙于繁重的农活,而且乐此不疲,从中体会到无限的欢乐。
眨眼功夫,陈凡心念百转,许多迷团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却拨云见雾,豁然开朗。
禹聂子孤零零地坐着,好像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等待着老师的训斥。
“徒儿该死,刚才蒙骗了师父,大捷是真,但两殿的损失也十分巨大,桑公世家虽说只余南疆一地,可他们在赤荒山一带负隅顽抗,战局相持不下,只要……只要护宫九老出山,立马能摧毁所有的残敌……”
禹聂子老脸微红,坐立不安,目光闪烁不定,甚至于不敢和玉清子直视,过了很长时间才冷静下来,偷看了玉清子几眼,轻声说道:
满桌的菜肴热气腾腾,清香在院内飘荡,虚冲子坐在地上,向陈凡噜噜嘴,示意他坐在一起。
仅仅几句话就满头大汗,抹抹额头的汗水,说道:“我去帮帮冲师弟。”匆匆转身离去。
“夏老弟,你说得很有道理,天生万灵,人类为长,真正的修士就是众生平等,可是古往今来能有几人做到?因为人生总是无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我们是这样,你也如此,生存的过程就是伤害其它生灵……即便是传说中的夏圣人,我估计也不例外,否则他不可能活下去。”
陈凡正欲嘲笑,玉清子两眼一翻,仅仅说了两个字:“好记!”
禹聂子不禁眉头微皱,傻愣愣地站着,思索良久,眼珠一转,轻声说道:
“还行,只比我差一点点,嗯,当年老哥哥修了三天三夜,嘿嘿,别看它破,却历经百年而不倒。”
“难道……?”
为此,他还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天上人间!”
时间一长,玉清子感到有些不对劲,功力虽长境界却停滞不前,情急之下追问禹皇子,禹皇子很爽快的告诉了真相。
两人既不吃饭,也不说话,虽然明知玉清子不会回来,还是耐心地等待着。
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如同生活中的一个小浪花,如今风去波平,一切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哈哈,一起干!”以水代酒,味道前所未有的甜美,笑容是那么的灿烂,笑声是那么的爽朗,心中是那么的满足。
很久之后,玉清子忽然说道:“记住,看完后销毁……嗯,你明早就走吧,老哥哥不送了。”随即起身进屋。
据虚冲子介绍,他们是禹族最小的一个分支,起初四处流浪,居无定所,人数越来越少,二千三百年前只剩二十九人,无奈之下迁至玉清宫附近,九十七年后才有两位儿童被玉清宫看中,这就是他们渗透的开端。
陈凡看得眼花缭乱,心中大吃一惊,忍不住称赞几句,随即蹲在灶后生火。
玉清子崇尚艰苦朴素,讲究清静无为,一举一动均顺应天理,毫不勉强,一切言行都符合道门宗旨,是一个标准的修士。
陈凡暗自一笑,起身说道:“虚道友,各人立场不同,越辩越糊涂,干脆不说了……嗯,你们先吃吧,我去陪陪老哥哥。”
禹聂子摇了摇头,起身说道:“冲师弟差矣,玉师伯是真正的绝世高人,品行高雅,不染红尘,与紫光子师伯并称两大宗师,能够被他训斥是为兄的荣幸,更何况他老人家已经领悟天理,距离飞升不远了,若不是战事紧急,为兄不会来打搅他的修行……玉清伯说得对,既然来了,为兄也干点活吧,明早一起走。”
禹聂子脸涨得通红,心中又气又怒,想起身赶过去争辩,却觉无话可说,一下子躺倒在柴堆上,目光时而迷惘,时而清晰,喃喃自语道:
玉清子摇摇头,话锋一转:“不过,经过我百年苦思,也许有一种办法能够解毒。”
越想越头疼,拍拍脑袋暗道:“不管什么原因,先背下来再说。”
想到这儿,抛弃所有的杂念,心情平静了许多,重新开始干活。
“桑公世家总体伤亡比咱们多一半,但他们实力雄厚,实际上是两败俱伤,现在的实力是棋鼓相当,谁也不能轻易取胜,每天都在进行残酷的战斗,双方都在倾其所有、各尽其能相互绞杀。”
“禹道友,好久不见。”
“十二天前,罗贤侄亲率三百八十万大军,在九羊城布下天罗地网,全歼桑公世家两百三十万军队,又在七天内击溃了五路援兵,消灭敌人一百四十万人马,经过这两次战役,桑公世家的军队基本上消耗殆尽,紧接着包围了镐京,不到三个时辰就占领了伪周的王宫……”
果然不出所料,玉清子横躺在溪边的草地上,纹丝不动,凝视着天上的圆盘,神色如常,目光平和,显得若无其事,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顿了顿,露出期盼的目光:“你有金丹中期的功力,却停留在炼丹师的境界,若能在此生活百年,不仅丹毒尽去,而且有望修成灵身。”
“天上人间”共有五间,东面是厨房,然后是仓库、卧室、书房,最西面一间摆放杂物。
全身心放开,不一会儿,所有的疲倦消失得无影无踪,慢慢地,感受所有生灵的喜怒哀乐,慢慢地进入它们的心灵,成为其中一员。
陈凡逐本翻阅,它们都是玉清宫十万年来的精华,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既有原文,又有历任宫主修炼心得,极为详尽。
苍山子有八大内门弟子,百慧生功力最低,却最为受宠,最大的因素也许就是玉清子。
“夏老弟,我知道你对禹族有成见,这不怪你,可是你了解咱们吗?先祖留有遗训,任何一个族人从小就被告之,无论他是哪一支,无论身在何方,都必须以天下为己任,这是禹族人的骄傲,也是一种悲哀,想躲也躲不掉,师父尽管不参与,却也不能阻止。我、聂师兄、皇师兄,包括师父都是身不由己,生为禹族人,只有尽到自己的义务,不惜此身。”
想了片刻,跑到屋后的水塘里,挖出大量的烂泥,在院子里使劲和着,足足花了三、四个时辰才勉强和熟,然后抱出厨房和仓库里的茅草,与泥巴掺夹在一起。
因为玉清子不在,老者一边炒菜,一边侃侃而谈,滔滔不绝,好像相识多年的老友,无话不说,提起玉清宫就满脸自豪,对师父更是充满了由衷的敬佩。
这一代弟子都以“虚”字打头,他自称虚冲子,今年已有三百七十一岁,为这一代的大师兄,六岁拜师入门,那时玉清子刚刚跨入丹道。
那么,苍山子呢?
四周又恢复了平静,一和图书片沉闷,禹聂子心神不定,那老者也停下了手里的活,呆呆地看着茅屋,只有那老风车在缓缓地转动。
至于苍山子,以平时的言行来分析,也许茫然不知,但是他精明过人,也许一直在装糊涂,陈凡与他相处太短,一时间无法判断。
老者面露喜色,立即起身,拱手说道:“弟子遵命!”忙不迭地向稻田走去。
禹聂子忽然伏地而磕,连连请罪。
玉清子勃然大怒,手指几乎接近老者的鼻尖,大骂道:“其它都可以交给你,唯有护宫九老不行,他们只是玉清宫的守护者,不是你们战夺天下、残害生灵的工具,哼,明确告诉你,不要再白日做梦,痴心妄想,哼哼,都给我滚,从此以后不要再打搅我。”
他虽说是一位堂堂金丹师,修为极其高深,但从没有干过农活,很快就手忙脚乱,忙中出错,下手不知轻重,看着几棵光秃秃的蔬菜,摇头苦笑不已。
“这……这……”老者吱吱呜呜,似乎不敢开口。
天空明月高悬,鸡鸭早已回到各自的老窝,偶尔发出几声轻叫,微风吹过,四周的树林“呼呼”轻响,给宁静的黑夜增添了几分生气。
玉清子神色忽然一变,满脸铁青,两眼寒光四射,怒发冲冠,发须无风自动,嘴唇不停颤抖:
因为出身贫寒,两童修炼极其刻苦,加上天质聪颖,很快就脱颖而出,成为最杰出的弟子,一百二十年后陆续修至丹道,又过了一百多年,一人继任宫主,另一人出宫开山立派,从那时开始,进入玉清宫的族人越来越多,不知不觉地掌握了大权。
禹聂子被问得措手不及,脸上连变数色,张口结舌,接接巴巴,语无伦次:“我……我确实不知此事,当……当年好像不是我……是殿主直接负责此事……我回去问问殿主……”
“小兄弟,不要急,我知道你的心病。”
许久,玉清子连叹几口气,语气放缓:“冲儿,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干一天活吧……后面的风车有些老化,你去将它修好。”
气概一时沉闷下来,三人都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只听到火苗的“呼呼”声、炒菜的铲锅声。
不过令人疑惑的是,上清宫为什么在十年前敢于发难,一举摧毁苍山门?难道玉清宫、蓝荒殿突然置之不理了?或者自顾不暇,或者不宜与白云子撕破脸皮、暂时忍耐,等待时机报复?即便是这样,也应提前通知苍山子,甚至于将他救走。
渐渐地,玉清子不由自主地跟着歌唱,虽说五音不全,但配合默契,合成一股天籁之音,仿佛在虚空中飘逸,回荡在夜幕之中,
玉清子目光闪烁,神采奕奕,似笑非笑,小声说了三个字:“飞升丹!”
玉清子慢悠悠地问道:“你来此已经有三个多月,毒性发作过吗?”
听到玉清子的讥讽,两人面红耳赤,老者呐呐地说道:“徒儿有罪,本应时时刻刻陪伴师父,可是先祖有遗训,重责在身,不敢懈怠。”
“无论是桑公世家,还是两殿两宫,纵然罪恶滔天,万夫所指又能怎么样?即便玉清子修为通天,也是无可奈何,无力阻止,只好避世不出,估计紫光子也是如此,更何况他们的辉煌只是昙花一现,谁也难逃飞升丹的毒害,只不过有早有晚罢了,退一步讲,苍山子的所作所为也无区别,罪不容赦,并不值得同情。算了,一切顺其自然,随他去吧!”
“罗贤侄确实是一位天才,不仅治军有方,更是用兵如神,数百万大军如臂指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算无遗策,无论桑公世家有什么阴谋活动,他总能料敌于先,而且先下手为强,处处占据了先机,绝对是厚土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军事家,殿主已经任命他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玉清子不愧是前辈高人,心如明镜,许多年前就把他们的本性看透了,不抱任何幻想,也许唯一的联系就是同宗共祖,难怪隐居避世近一百二十年,至于那护宫九老,应该都是修为极深的金丹师,也许不在禹聂子之下,九人齐出无人可敌,确实能够左右目前的战局,所以蓝荒殿垂涎欲滴。”
“嗯,来啦,稀客!”
陈凡知道他的意图,更知道他没有完全说实话,两宫或许已经到了极限,但是两殿谋划了数千年,不可能如此脆弱,肯定还有后备力量,等待着最后的雷霆一击,桑公世家也是如此。
顿了一会,厉声说道:“修行先修心,修仙先修人,失去了人性,何谈领悟天道至理?兄弟相残、伏尸千万,血流成河,残害万灵,天怒人怨,只能说禽兽不如。世上本是太平无事,就是因为有了你们这些野心家,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人间才变得民不聊生,生灵凃炭。”
“不要急,人就怕认真二字,只要功夫深,铁棒也会磨成针。”
陈凡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纹丝不动,双眼清澈如水。
玉清子一脸不耐烦,撇撇嘴:“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直说吧!”
玉清子当年已修至化丹后期,非常顺利的修成金丹,起初高兴不已,特别感谢禹凰子,并且将飞升丹引入玉清宫,仅仅一年时间,玉清宫的实力就大大增涨。
玉清子的语气前所未有地严厉,禹聂子知道弄巧成拙,不由垂头丧气,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陈凡正在菜园里干活,瞥了两人一眼又埋头继续,心里却感到好奇,动作稍稍放慢,想知道他们此行的目的。
玉清子如遭雷击,本想与禹皇子决裂,可是为时已晚,玉清宫所有弟子都已经服用了飞升丹,需要蓝荒殿定期供应。
陈凡心知他们使用了传音,防止自己与玉清子偷听,心中对两人的印象立马改变。
那么,百慧生呢?
禹聂子手足无措,尴尬不已,不知如何是好,老者更是不敢说话。
两人表面上沉默不语,但嘴唇微微颤动,应该在私下里商量着什么。
“汪汪!”两狗轻吠几声,摇晃着尾巴,一溜烟地跑了。
陈凡心中一片沉重,修炼较易,心障难破,若不是挂念弟子,玉清子早成灵身,飞升仙境。
“真是难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玉清子嘴唇微动,好容易吐出几个字,眼睛依然闭着,眉头轻皱,摆了摆手:“随便坐吧!”
陈凡心中一动,轻声问道:“老哥哥,你的境界深不可测,似乎超过了丹道,不知为何没有飞升?”
玉清子盘坐在墙角,晒着太阳,双眼微闭,两手轻抚着大黄、小黄,对他们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炒完最后一道菜,虚冲子放下铲勺长叹一声,然后愣了很久,默默地说道:
两人有不少共同点,比如身材不高,长相平凡,体形瘦弱,只是玉清子年纪太大,外貌有所改变,也许再过几百年,罗秀生也会变成这副模样,难怪初见玉清子时,感到眉目间有些眼熟,甚至于特别亲切。
陈凡对于他们的宏图大业没有丝毫兴趣,只是笑而不答,仍然不停地忙碌着。
陈凡笑眯眯地说道:“万物同理,世事相通,农活与修行并无本质区别,若想干好,必须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有耐心、有毅力,时间一长就会心至手到,轻松自如,甚至于心心相印。”紧接着详细讲解除虫的诀窍,www.hetushu.com.com
那老者忽然匆匆赶来,只见他长袍卷到膝盖,双腿沾满了烂泥,浑身湿透,“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声音微微颤抖:
“想得美!”陈凡瞪了他一眼。
玉清子摇摇头,举起茶杯浅饮一口,默默地说道:“心存杂念,虽是一步之差,却遥不可及,这最后一着,唉,难啊!”
“禹族十二支,虽有三支下落不明,现有的九支却个个实力强劲,可惜九龙牌遗失,否则九支合一,咱们早就一统天下,哪会如此辛苦?这样的战争太残酷了,即便能最终击溃桑公世家,蓝荒与玉清的实力也消耗殆尽,日子更难过,也许会很快陷于绝境,甚至于为人作嫁衣。”
老者吓得浑身发抖,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连磕响头,声音异常颤抖:“徒儿只是想帮助皇师兄,尽快解绝桑公世家,争取早日统一厚土。”
“夏圣人?呵,那是你们的老祖宗。”
陈凡知道他所言非虚,心中十分感动,点头说道:“一切听从老哥哥吩咐,只是以前陷入红尘太深,牵扯了不少恩恩怨怨,其它的到也罢了,其中的几件俗务必须处理,否则内心难安……”
玉清子有些吃惊,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看来你们进展挺顺利,好啊,春风得意,千秋大业指日可待。”
看着自己的草屋,玉清子满脸得意,自我吹嘘道:“天下第一,世间无双,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赤荒殿、紫荒岛、上清殿之流不值一提。”
瞧着破旧不堪的茅屋,陈凡大感头疼,他从来没有建过茅屋,更重要的是,新建一座新屋倒是简单,修补破屋却特别麻烦。
玉清子与苍山子同出三清,互称师兄弟,听白云子的口气,两人私交非同一般,苍山子被赶出上清宫时,玉清子挺身力保才逃出性命,如果说百慧生与玉清子没有关系,打死他也不相信。
逐个指着他们的鼻子,语气极为严厉:“不要自以为天下无敌,更不要太过嚣张,天下高人甚多,只是隐居荒野,懒得出世罢了,若是惹恼了其中一个,无论是桑公世家,还是你们,个个都死无葬身之地。”
几天后,陈凡接管了所有的鸡鸭,还有狗猫。
陈凡却大为奇怪,玉清子修养极深,心志坚如磐石,即便是泰山崩于前也巍然不动,怎么会对罗秀生如此敏感?如此失态呢?按理说,他们虽然都是禹族成员,但风马牛不相及,应该属于不同分支,难道其中还有什么特殊关系?只是不为外人所知。
老者拍拍他的肩膀,长吁短轻:“家师脾气耿直,从不拐弯抹角,师兄不要见怪……唉,你先走一步,小弟还没忙完,明天在宫内汇合。”
禹聂子轻推他的后背,催促道:“平凡见真义,玉师伯能够在此隐居一百多年,必有道理,不习惯也得试一试,去吧!”
陈凡瞠目结舌,暗忖道:“形势一片大好,正是直捣黄龙、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的大好时机,怎么想起来动用护宫九老?分明是前来求援?难道他慌报军情?”
唯一让人放心的是,屋顶覆盖着大量稻杆,雨水无法渗入屋内,估计每年收获之后都会加一层,时至今日已有三米多高。
凝视着它们欢快的身影,玉清子露出了一丝笑意,这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陈凡将它们与南荒楼、以及其它门派进行对比,发现各有千秋,
禹聂子的心情稍稍放松。
说完后得意洋洋,瞥了瞥陈凡难看的脸色,摇头晃脑地哼着小调,背起古琴,拎着硕大的鸡窝和鸭笼扬长而去,狗猫也欢蹦乱跳的紧跟其后。
“滚!”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渐渐凉爽,不知不觉到了收获的季节。
“滚!”
“夏道友,你倒是逍遥自在,跟着玉师伯收获不小吧,在下羡慕得很。”
“住嘴!”
陈凡面无表情,语气平静:“禹道友,有话但说无妨。”
禹聂子面显尴尬,嗫嚅道:“夏道友,苍山门的事很抱歉,这是一个意外,当年局势非常紧张,桑公世家正欲起事,咱们无暇顾及……”
陈凡的声音柔和,但语气尖锐:“禹道友,冒昧地问一句,当年苍山门灭亡,你们干什么去了?难道对白云子的行动真的一无所知?还是你们故意放水?请问你们目的何在?不要说你不清楚此事。”
玉清子懒洋洋地说道:“聂贤侄,殿主一向可好?”
“他们与马贤侄、冷贤侄四人,为了掩护殿主击杀桑公剑,惨死当场,这一仗虽然干掉桑公世家三十二名金丹师,但咱们也死了十一名金丹师,玄荒殿死了十人,玉清和太清两宫各死了两个,其他丹师更是不计其数,那里才是真正的丹师坟墓。”
禹聂子见他没有任何反应,顿时大感头疼,束手无策,闭上眼睛苦思苦想。
陈凡有些迷惑不解,除了第一夜曾经服药入定,至今没有修炼过一次,甚至于忘记了运功调息,怎么可能发作呢?
确实是世所罕见,整排茅屋摇摇欲坠,似乎一口气就能吹倒,幸亏山谷里的风很小,四周又被森林和巨石所包围,否则早成一片废墟。
陈凡见他面色古怪,有些诧异,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整整忙碌了三天,将稻田收割完备,接着又栽下了麦种,甚至为过冬做好了准备。
玉清子心知他的心思,笑声不断:“这就对了,修行先修心,修心先修人,修人先修体,我在此一百多年,从来没有刻意修炼,但境界年年有增,呵呵,你自己察看一下,也许会有惊喜。”
“你们可以肆无忌惮,别人却不能动你们一根毫毛,这就是你们的强盗逻辑。数百年来,死在你们手里的冤魂不下千万,他们找谁报仇?去何处申冤?难道禹族天生比其他人高贵?哼哼,在你们的眼里,实力就是真理,天理良心如粪土。”毫不迟疑地起身离去。
各派修炼原理相同,但玉清宫别具一格,特别注重个人品行,注重心灵的修炼,注重与大自然的沟通,玉清子百年来更是登峰造极。
陈凡默默地躺在他身边,两腿在水里缓缓地搅动,嘴里轻哼得小曲。
说到这儿,玉清子神情极为复杂,有喜有忧,轻叹道:
陈凡浮想连翩,傻愣愣地站了很久,摇头叹息,最后苦笑不已,自我安慰道:
“小侄口不责言,玉师伯息怒!”
天刚朦朦亮,陈凡睁开眼睛,玉清子也正好推门而出,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第一句话就是:“小兄弟,给你一个小小的任务,修葺茅屋!”
陈凡打开一看,箱中有十几本书籍,不禁一愣。
说到桑公剑受伤,禹聂子太过激动,语气瞬间变得慷慨激昂,前后院都听得一清二楚,却见玉清子依然不动声色,顿觉无趣,立即自动闭上嘴巴,怏怏不语。
在玉清宫,几乎所有的生活用品都能自给自足,种地、纺织、制衣、建房、打造家具,甚至于每年到海边晒盐,只要是宫中所需,弟子们无不精通,虚冲子做为掌门大弟子,不仅没有任何侍者,每个月还要给其他弟子做一天饭。
“连战连捷?乖乖,先是在北疆损失五百万大军,现在又是三百七十万,如此说来,桑公世家的凡人军队已经所剩无几,再经过这次伏击,更是元气大伤,已无反抗hetushu.com.com之力。”
陈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再看一遍,确实是丢失得最后两个境界,不由暗忖道:“难道它原来的主人就是玉清子?或者罗秀生偷自它处,准备送给玉清子?玉清子为什么将它们送给我?难道真的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又一次夜幕降临,玉清子放下筷子,拍拍肚皮,捋了捋长须,笑眯眯地说道:“孺子可教也!呵呵,咱们去个好地方!”
禹聂子努力模仿,却心事重重,始终无法平静下来,连续毁坏了数十颗白菜,一拍脑袋,唉声叹气道:“如果被玉师伯看到它们,肯定又大发雷霆,算了,我本性愚笨,这辈子无法领悟天道,更不敢妄图飞升仙境,唯一的愿望就是在临死前消灭桑公世家,一统厚土。”
“师父请勿动怒!
看着他喜出望外的神情,玉清子满脸笑意,轻笑道:
停下来顿了一会,凝视着陈凡的背影,默默地说道:
这些书都是手抄本,六本是功法,另外六本是六艺,纸张发黄但保存完好,应该是百年前带入山谷,一直没有动过。
陈凡淡然一笑,微微点头:“不要客气,咱们一起做吧!”
“对。就是他!”玉清子仰望天空,凝视着闪烁的群星,缓缓地讲述了事件的经过。
“禹道友言过了,在下闲来无事,一向随遇而安,而且与老哥哥一见如故,做几天免费劳力而矣。”
“徒儿……徒儿……”
他没想到,不需修炼、不炼化天地元气,而且长达三个多月,竟然也能增长。
陈凡暗自深吸一口气,心境重新平静下来,沉默不语。
因为禹谷子兄弟的原故,陈凡以前对禹聂子、对蓝荒殿还保存着一丝好感,现在也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由暗叹道:
禹皇子将金丹丸的功效与风险如实告之,只隐瞒它的毒性,又以先祖遗训、复国大计不断鼓动,玉清子头脑一热,毫不迟疑地当场服用。
“有得必有一失,我因祸得福,可是玉清宫已经与蓝荒殿同流合污,弟子们已经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许距离覆没不远了,我就是罪魁祸首,无颜面对仙界的各位祖师。”首次流下了两行热泪。
最后一本是幻术,陈凡大略翻了几页,更是兴趣大减,随手扔在一边,忽然怔了怔,其中一页露出一角,连忙拿起翻看,顿时僵住了。
笑吟吟地起身进屋,忽然将头伸出门外:“书房里有很多修行秘诀,想不想学?呵呵,那就拜我为师。”
道门功法讲究日日修、时时修,将天地元气炼化成自身真气,每一天的进展都是几不可察,只有勤炼苦修,长年累月才能有所寸进,每一次修炼也是领悟天道、提高境界的过程。
“孺子可教也!修等于不修,不修等于修,世有千功万法,来源只有一个,那就是大自然……我虽然不修功法,却是从本源做起,殊途同归,优点是没有任何风险,只要有恒心有毅力,总有一天会修至灵道,弱点就是速度极慢。”
陈凡依然在划水,在歌唱,只是变成了下意识的行为,也许成了一种本能,也许他的心境真正发生了某种改变。
两人坐在院中,吃着热腾腾的饭菜,眼睛时不时飘向仓库,那里堆满了新收的稻谷,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惬意,这是丰收的喜悦,更重要的是,它们都是自己辛勤劳动的成果。
“好啊,毕其功于一役,从此以后天下太平了。”
“修行先修心,修心先修人,修人先修体?!!!”陈凡自言自语。
虽说没有运功修炼,第二天醒来时,却觉神清气爽,耳明目亮,心灵也得到一次净化,古井不波,宁静如水,仿佛已经看透了红尘,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留恋。
玉清子盘坐在一旁,弹着不知名的乐曲,哼着无名小调,模模糊糊地,陈凡就进入了梦乡。
两人被骂得狗血喷头,低下了脑袋,唯唯偌偌,却不肯离开。
“护殿九老?”
两人面面相觑,神情略显尴尬,那位老者小声说道:“师父,徒儿与聂师兄看您来了!”
老者与禹聂子不同,清洗快捷,切菜的刀功熟练之极,炒菜的姿势与大厨一般无二,比陈凡还要利索,显然是个中老手。
至于六艺,以陈凡的眼光来看,没有任何突出之处,只能说当代中流,不过,六艺均衡发展也是一大特点,在修士界极为少见。
陈凡始终没有吭声,坐在灶膛火前一动不动,飘动的火苗映红了他的脸,心里颇不平静,暗忖道:“以天下为己任?言辞非常漂亮,难道祖训真的高于一切?为了家族的野心可以逆天行事?你们凭什么左右别人的命运?凡人哀嚎遍野,亿万生灵陷入水深火热,整个厚土尸体如山、血流成河,难道这些都不重要吗?”
玉清子揪着鼻子,使劲嗅了嗅,点头说道:“好重的血腥味,乖乖,又增加了百十条人命,应该都是化丹师……厉害,确实是我的好弟子,威风凛凛,名扬四海,敌人肯定是闻之丧胆,玉清宫名声大振,我也是名留千古。”
沉默半晌,慢慢地抬起头来,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小兄弟,你的遭遇就是老哥哥当年的翻版,唉,一言难尽,老哥哥也曾被飞升丹所害。”
两人不约而同地睁开眼睛,相互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清澈的目光,同时会心一笑。
缓缓地转过脸来,又变得极为冷淡,连打几个哈欠:“宫里事务我早就撒手不管,你尽可全权作主,嗯,不知今天有何贵干?”
“什么办法?”陈凡心中一跳,既兴奋又紧张。
慢慢地,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感到了大地的厚重与生机,听到了大地的呼吸,甚至于成为一个小小的分子。
老者愣了愣,无奈地说道:“都是些琐事,没什么大活,师兄可能不习惯。”
玉清子继任初期,同样非常热心征服厚土,与蓝荒的禹皇子关系密切,可是在一百二十多年,因为发生了一件事,一夜间就性情大变,可是族规森严,无力反抗,只好将宫务交付虚冲子,自己隐居山谷。
玉清子脸色一黯,叹道:“老哥哥心里有数,唉,修心先修人,做人应该善始善终,不能留下终身遗憾,若是心有所挂,难成正果。”
禹聂子真的去了后院,静静地站在水塘边,看着老者修理风车,整个前后院寂静无声。
一口气骂完,咬牙切齿,似乎仍不解恨,想了片刻,将头偏向一边,挥手道:“玉清宫不是我的,更不是你的,决不能跟着你们赔葬,滚吧!”
“行!”禹聂子连连点头。
陈凡心中“格”了一下,浑身微微一颤,手中的活却没停。
许久,虚冲子瞥了瞥厨房,盯着陈凡看了一会,小声说道:
一位是禹聂子,另一个也是金丹中期,年纪相仿,功力相差无几,只是发须花白,苍老了许多。
“你的那些鬼心眼,哼,我是一清二楚,不要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玉清子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浅笑:“两位都是当代人杰,统领百万军马、上千修士,可谓日理万机,怎么有时间看我这个老头子?难道厚土已经一统?天下已经太平了?”
玉清子大部分时间早出晚归,偶尔躺在树阴下,悠然自得地喝着热茶,眯着眼睛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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