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潘智说。
“你怎么说的？”赵柯又问。
再坐回去也挺好的, 一睁眼肯定惊喜万分……
好好学习，好好赚钱，看得到希望也好看不到希望也好，拉着顾飞不松手，给顾淼找个好医生……虽然这些目标里关于自己的很少，但对于他来说，都一样。
“你好。”那边潘智接了电话，非常礼貌地说了一句。
赵柯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
丞哥有钱。
“嗯？”蒋丞看着他。
“我就是告诉你那边是前面，没说地铁在前面，”潘智说，“快别给R大丢人了。”
-爷爷到哪了
蒋丞进去把行李箱打开，正想收拾的时候，旁边床上传来了赵柯的声音：“蒋丞？”
“哎哟, ”大姐被他这反应吓得差点儿扑走廊上去了, “小伙子你这一惊一乍的要吓死人啊。”
但想是这么想，他还是会有些失落，就像是他努力地撑着顾飞，却使不上劲。
“你有没有想过……”赵柯又翻了个身，“做我女朋友？”
潘智拉着他学校也没回，先去吃了饭。
最后还是回了一条。
“嗯。”蒋丞点点头。
“佩服。”蒋丞冲他抱了抱拳。
-嗯
大概是太久没聊天儿，他俩边吃边聊，吃到没东西可吃了还在聊，最后潘智一招手叫来了服务员：“菜单给我，再给加俩菜。”
“丞儿，”潘智看着他，“你……”
-丞哥，你不要总第一反应就是往自己身上找问题
-嗯，基本不愿意跟人互动
蒋丞趴在桌子上，抱着本书，但对着手机屏幕发了很久的呆，黑屏里能看到他如同入定了一样的脸。
“……我操。”蒋丞非常真诚地说。
“哎，”蒋丞叹气，站到楼梯上看着他，“我特别想问问你。”
“你反正什么也不缺，”蒋丞说，“我也没办法送个女朋友给你。”
“谁先表白的？”赵柯把话问完了。
别说顾飞，他的腿都是酸的，腰也有点儿酸……看来就算为了这事儿他也该继续跟着赵柯去晨跑。
-绝交！
要不就错过了。
蒋丞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是他跟顾飞去逛街的时候给潘智做的礼物。
如果没有办法把顾淼带出来，就很难准确地判断出病因，更没有办法拿出有针对性的方案。
这是潘智自己租的房子，很小，不过房子很新，住着挺舒服，他还是第一次过来。
“先别说，有确定的方案和答案了再跟他说，”潘智说，“就特别明确的什么病，你隔着这么远找医生问，都未必有办法，何况是这种心理上的问题，万一没什么办法，顾飞会很失望的吧。”
“不然呢，”蒋丞说，“我也不会别的委婉的方式了。”
蒋丞一边看一边乐，拨了潘智的号。
“前面。”蒋丞马上换了方向一指。
蒋丞也没再给他鼓劲，围观别人的暗恋明恋也挺有意思，感觉自己就跟个过来人似的特别有成就感，有时候还能稍微分散一些他对顾飞的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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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太美好的事，就是他去医院咨询顾淼的病情时，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到哪了啊你手机没电了吗
“你手机在他妈你手里白痴！”潘智打断他的话飞快地说了一句。
就这么下去，几个月的日子也不一定会那么难熬，毕竟每天都有新鲜的事发生，每件事都会勾起他跟顾飞之间最美好的那些回忆。
跑了不到一个星期，蒋丞就知道为什么赵柯雷打不动要跑步了，因为他女神是隔一天晨跑一次。
“就是……我朋友的妹妹，”蒋丞拧着眉，“有点儿自闭……应该是自闭吧，一直没办法……”
顾飞还是回了，而且就几秒钟之内，果然是没睡实，或者干脆就没睡着, 蒋丞笑了笑，又看了看另外几条消息。
蒋丞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有点儿想笑，这人有时候“不关我事就一句不问”的原则坚守得非常好。
全是潘智的。
-我也吃饭呢，跟潘智从午饭一直吃到现在
-睡吧，是不是感觉身体被掏空
当初没觉得，说出口之后脑子里就全是紧张和混乱了，但是现在想想，就会忍不住感慨。
“没白交你这个朋友，这都能替我想到，”蒋丞把手伸到潘智前面，“非常感谢。”
“不行，”赵柯又翻了回来，“还是要给自己留点儿余地的，万一她说想过啊，想跟那个谁谁，我也好恭喜她。”
“就问……”蒋丞被这么一问突然又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从来没跟人提起过细节，他清了清嗓子，“你有没有想过交个男朋友。”
一想到自己曾经有可能错过顾飞，他就觉得自己先开口的决定非常英明。
蒋丞犹豫了一下往右边指了指：“前面。”
坐在他旁边的赵柯把一坨小纸团弹到了他脸上，他转过脸，冲赵柯竖了竖中指。
以顾飞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开口的，甚至在他开口之前，顾飞都不会主动，全靠他脑子发热不管不顾地就那么说出来了。
幸好啊。
“那是后面，”潘智说，“我们是从那边走过来的。”
-宝贝儿
顾淼的事儿没有进展，蒋丞虽然知道这没有什么，要这么容易就能有进展，顾飞也不至于辛苦成这样了。
其实这会儿蒋丞挺希望赵柯多问几句的，除了潘智，这事儿他已经无人可说，而潘智明显不希望他在这些事上投入太多，陷得太深。
“我就是在谈恋爱，跟顾飞，我没有非得为顾淼做什么，”蒋丞咬了咬嘴唇，“但是顾飞要管她，我就不可能不管。”
“你多少也想想以后，这些事只会越陷越深，越缠越紧，一年两年，三年五年，顾淼一直不好，你就一直这样？”潘智说，“可能是我太现实了，我有时候就会害怕，如果有一天你累了，然后你走不掉……”
“那你表白啊，”蒋丞说，“我看她不讨厌你啊，每次碰到，她不都冲你笑吗？”
潘智没说话，一手接过菜单，wｗｗ•ｈetｕsｈu.ｃoｍ•cｏm一手把手机举到了他眼前：“该吃晚饭了。”
顾飞已经把顾淼送去继续参加那个康复治疗了，有时候会发小视频给他，顾淼还是那么漂亮，那么酷。
“在，”蒋丞说，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钱包还在兜里，然后又摸了摸，“我操|我手……”
七天的假期，无论是单身狗还是成对儿的狗，都觉得一晃而过。
-我到了, 潘智接我，不要回消息了，好好睡觉
“我刚睡着了，”蒋丞说，“一上车就睡过去了。”
蒋丞抬头看着他。
-嗯，晚安男朋友
“我不至于。”蒋丞叹了口气，把口香糖放进嘴里。
潘智打开盒子一看就乐了：“爷爷，你真有创意。”
终于和潘智俩人揉着肚子走出饭店的时候，顾飞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
看了一眼时间，大概在开车两个小时之后发来的，顾飞估计是回去先陪了顾淼然后才睡的。
“没有，”蒋丞说，“我是那样的人吗，我目标很明确。”
“你甭管哪个出站口了，我说了你也找不着，我就还是在上回接你们的那个出站口，”潘智说，“站在正中间最英俊潇洒的那个，你应该一眼就能看到我。”
是啊。
“这里没有您孙子，请问您找谁？”潘智说，“您打错电话了吧。”
“我姐念的临床心理学，”赵柯说，“我下学期还想过去蹭课的，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儿？”
-我真的睡了啊
“我准备下车了，”蒋丞看了看窗外，“进站了，你在哪个出站口？”
“你还尿床啊？”蒋丞说。
-早安男朋友
-是啊有种现在撸一发都得打空枪的感觉
蒋丞冲他挥了挥手，潘智抱着胳膊没动，一直到蒋丞走到他面前了，他才说了一句：“我以为你出站的时候就迷路了呢，你怎么不跟下趟车的人一块儿出来啊！”
“你现在连请个大夫正常给她治疗的钱都不够吧，”潘智说，“这种费用都不低，而且还是长期的。”
-渣男
“你去找医生打听的事儿，跟顾飞说过吗？”潘智问了一句。
“等着吧，”潘智把盒子收好，“我今年要带个女朋友回家过年，带回去之前会带给你过目的。”
“摸摸兜，看看钱包手机都还在不在？”潘智马上说。
“那个前台接电话的小蹦豆吗？”蒋丞问。
赵柯没出声，过了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你跟你，呃，男朋友……”
“那你说，地铁口在哪儿？”潘智看着他。
-好吧，那这个治疗还去吗
-看出来了，上次去的时候她玩得还挺开心的，这次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你姐……”蒋丞突然觉得自己有隐隐的兴奋。
-。。。。
潘智没再说下去，不过蒋丞很清楚他的意思。
“您这火气还没下去呢？”蒋丞说。
宿舍里的人从上课第一天开始就迅速回到了之前的节奏里，上课吃饭自习看书，蒋丞比之前多了两项，周末去给那个拥有神奇自信的高二妹子补和_图_书
课以及跟着赵柯每天去晨跑。
“你现在还尿床吗？”蒋丞问。
-晚安宝贝儿
“作为一个法学院的学生，你有重点吗？”赵柯看着他。
虽然很多事他能憋得住，也没有跟人倾诉的习惯，但在这个新的环境里，他又确实有点儿堵得慌。
他和潘智两天时间跑了两个医院，医生都很慎重，这种只靠口述而没有接触过本人的案例，他们无法做出判断。
“孙子，”蒋丞笑着说，“我大概还有十分钟进站。”
“嗯，还行。”蒋丞点点头。
“秋高气燥，”潘智退后了一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气色不错，回去一趟是不是都有休学谈一年恋爱再回来的冲动了？”
“你不说在那边儿吗？”蒋丞愣了。
“什么目标？”潘智问。
每次女神老远看到他俩就会笑，还会招手，赵柯就跟个被惊着了的兔子似的蹭蹭往前窜，继上次的表白讨论过去了一周，他也没敢上去表白。
在上回的拼豆店旁边有一个软陶店，他和顾飞进去给潘智烧了一颗五角星和两朵小花。
不多想了，反正现在自己能做的就是多攒点儿钱，除了自己的花销之外，尽可能地存出一些来，无论以后顾淼接受什么样的治疗，钱都是个大问题。
“就是呢, 马上到站了，我要不叫你, 你是不是打算再坐回去啊。”大姐说。
跟潘智吃了一半晚饭的时候，顾飞的消息总算发了过来。
从图书馆出来，赵柯提议去买点儿吃的，蒋丞并不想吃东西，但还是跟着他一块儿去了，反正这会儿脑子有些发闷，回宿舍也睡不着。
-没信号吗
“今天被我姐拉去吃饭，”赵柯说，“回来再去的时候已经没座儿了……回去一趟看着心情不错啊。”
“分别的时候撕心裂肺吧？”赵柯说。
出站口的确一眼就能看到潘智，一向都穿得像个走在时尚前沿的国际友人。
一直到人都走空了，他才站起来，慢慢走了出去。
-我继续睡了啊
“你他妈是不是就跟这儿等着我呢？”蒋丞让他这一通骂都骂乐了。
“真不说？”赵柯突然又问了一句。
潘智捂着嘴，盯着他看了一阵子，最后冲他竖了竖拇指，从指缝里真诚地说了一句：“我敬你是个爷爷。”
“她完全不能接受吗？强行抱出来呢？”潘智问。
蒋丞没说话，把手机放回兜里，低头开始一边看书一边记笔记。
“潘潘，”蒋丞一抬手，手指啪地在潘智嘴上弹了一下，“我打算先天真着，毕竟人这一辈子，天真的时间太短了。”
“你对你女神，是就当女神呢，”蒋丞说，“还是想找女神当女朋友啊？”
“还吃？”蒋丞愣了。
有时候他真是挺羡慕潘智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偶尔被蜜蜂扎一下也不放在心上。
那时的确没什么压力，除了期末要突击复习之外，每天都过得很潇洒，想旷课就旷了，想打架就打了……
“不是，”蒋丞笑了起来，“你和图书是有多大怨念啊？”
“过不来，”蒋丞说，“她不能接受环境变换，换床都不行，我去找医生问了，见不到人，人家没有办法去判断。”
“你浪费资源呢？”赵柯小声说。
-靠！注意素质
“你达不到的目标。”蒋丞说。
“顾飞说是自我保护，害怕失去，就不再接纳，”蒋丞狠狠抽了口烟，把烟头掐了，“我要是有钱，我就请个大夫过去出诊，不，请个大夫常驻。”
“我送你回学校吧，”潘智给了他两粒口香糖，“我怕你不知道怎么走。”
他跟潘智很久没有这么边吃边聊过了，蒋丞其实很怀念跟潘智这么瞎扯，瞎扯不下去了就一块儿愣着或者各自玩手机的日子。
“你不懂，”赵柯皱眉，“她跟我姐从幼儿园就是闺蜜，你能想像吗，她看着我长大的，我小时候尿床她都知道。”
就像当初他刚到钢厂的时候，那种想要抓住点儿什么又不知道往哪儿抓的感觉。
-这次效果不是太好
钱钱钱。
这样的回忆，还是很美好的。
“问。”赵柯点点头。
他承认当初自己也是有那么点儿这个意思的，但毕竟他们是俩男的，一男一女完全没必要，看看人家潘智，每次都是单刀直球，对方基本都没有招架之力。
“你都不尿了还怕什么，”蒋丞跳下去，继续收拾行李，“我看你女神应该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女神，近水楼台这么多年都没得着月亮，也算是磨叽派右护法了。”
“嗯，”蒋丞笑笑，“所以我得赚钱。”
“嗯？”蒋丞看着他，赵柯也正看着他，对视了一会儿之后，他轻轻叹了口气，“其实……别人看来也许不是什么大事儿。”
“不理你了？”潘智愣了愣。
“我有什么办法能把顾淼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蒋丞叼着烟坐在沙发上。
蒋丞笑了笑。
顾飞一直没有发消息过来，所以他一直没注意时间，现在想想，顾飞这一觉睡得还真是挺沉的啊。
“还没说，怎么？”蒋丞看着他。
“想带过来看病吗？”赵柯问。
“傻逼。”蒋丞说。
这会儿他应该睡得正香，蒋丞犹豫了好半天, 发消息怕吵醒顾飞, 不发吧又怕顾飞睡不踏实就等这个消息。
-我开始睡觉了男朋友
-越睡越想睡了，我先挣扎着起来吃个饭再睡
“女朋友。”赵柯说。
-嗯
“不客气，”潘智跟他握了握手，“毕竟我胸前有隐形的红领巾。”
-她生我气的时候我从来不觉得我有错，她不是个正常孩子，不能用常规思维来想的
“天天虐狗，”赵柯说，“被虐了吧？”
“我听听。”赵柯说。
“你这几天怎么了？”赵柯走了一段之后问了一句，“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
“我什么？”他也看着潘智，“想说什么就说，我们俩之间不用玩欲言又止。”
蒋丞转过头。
“就，值得吗？”潘智说，“谈恋爱就是谈恋爱，跟他这个人，谈恋爱，你才19岁……”
-HHhetushu.cｏm.ｃomHH没错！那你去吃饭吧，吃完接着睡
-蒋丞你他妈有没有人性啊！！
“可以。”蒋丞点头。
-快到了吧
“我吧，”蒋丞想了想又笑了，“没错就是我。”
手机上有好几条消息, 顾飞有一条。
“那就好。”赵柯点了点头。
“行吧，”赵柯翻了个身躺回床上，“你有没有想过交个男朋友，你有没有想过交个男朋友，你有没有想过……”
“……这么直接？”赵柯说。
“是啊，不好意思被你看出来了！”潘智说，
“我找这个世界上最英俊最潇洒最风流倜傥的潘安潘帅哥。”蒋丞说。
多亏长得帅，发呆的时候才不会显得智商只有20。
也许是开始适应了分别, 也有可能是这几天干得太拼昨天又一夜没睡, 跟潘智发完消息又跟顾飞聊了几句之后，蒋丞就抱着包睡着了。
“那肯定的，”赵柯说，想了想之后他停下了脚步，“我姐。”
“我靠，”蒋丞吓了一跳，往上看到了赵柯探着脑袋，“你没去图书馆？”
现在除了学习的压力之外，那种对不确定的“未来”的惶惑不安，来自对不可见的希望的期待，都是压力，不去想的时候觉得无所谓，细想的时候才会重重压下来的压力。
“你愿意的话，可以问问我姐。”赵柯说。
-睡舒服了吗男朋友
“前台？小蹦豆？谁？”潘智愣了愣。
“操。”蒋丞转身跟了上去。
-不要回复了，绝交了，你自己回学校吧，下周自己去打胎吧！别找我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还没到图书馆闭馆的时间，宿舍里的人都没在。
蒋丞等着他说下去，但潘智却没有了声音。
-是因为我吗？
“……嗯。”蒋丞挂了电话。
而且很英俊。
“你可以想点儿别的词儿，”蒋丞说，“你不至于这么一句都要全文背诵我的话吧。”
一直睡到旁边的大姐推了他好几下, 他才抱着包直接蹦着站了起来。
“走吧爷爷。”潘智转身往后走了过去。
赵柯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了好几秒，还是非常诚恳地回答了：“不尿了。”
“操，”潘智说，“你有种别拍我马屁啊！是不是怕自己回去迷路啊！路痴！”
这几天为了完成他未尽的志向，顾飞尽干体力活儿了，估计累够呛。
-。。。挺好的省两套餐具钱了
“让她换个床睡觉，她都能尖叫十分钟，特别生气，”蒋丞拧着眉，“就算能不管她尖叫，让她尖叫一路强行抱出来了，她要是严重了怎么办，就我这次回去，她已经不理我了。”
-先继续吧，钱都交了，看看过段时间有没有改善
“没。”蒋丞回答。
这一点他也想到了，所以想了几天了他也一直没跟顾飞提过。
“不好意思，我睡得太实了。”蒋丞迅速在自己脸上摸了一圈, 确定应该没有口水痕迹之后才坐了回去。
还好当初开了口。
车停了，蒋丞抱着包坐着没动，看着车厢里的人一个个下车，再从车窗旁边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