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鱼龙灯
第一节

幽昙重新拿起酒杯,美美地抿上一口,“现在蛇族已经沦落到随随便便就在酒楼勾引人欢好的地步了?虽说蛇本性淫,可也太明目张胆,这秀城的妖怪也忒没规矩了些。”
露着大片雪白胸脯肩膀的琴姬抚完一曲,谦恭地抱着琴跪坐在一旁,不时拿眼梢瞟他们,含羞带怯的。直到白寒露觉得锋芒在背,才被那火辣辣的爱慕的目光扎得扭过头来,“你可以走了。”
金风玉露楼是秀城最富贵的酒楼,有九层高,最顶的楼阁四下垂帐,极远处便是一派青翠的秀水岭,风景独好。白寒露点了店中的几样招牌菜,叫了个抚琴的琴姬,与幽昙对坐小酌赏景。
白寒露和幽昙对望了一眼,幽昙的眉毛都皱起来了,这种事他并不陌生,他们被调戏了!
他们走水路乘船经过流苍国、赤松国和北夜国都是天色昏黄的梅雨季,雨水一路上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到一进西临国的地界雨就停了,秀水和图书岭上方的整片天空都晴得异常。一般来说,各地的定量雨水都是当地的河神负责布云,多一毫少一毫都不行。而秀城附近的河是素渔川,管辖的河神就是西海六公主。
白寒露被这句话提醒了什么,抽了根筷子把那竹蛇挑起来,用威胁的口气说:“别装死,这城中妖气这么重,发生了什么事?” 那根小竹蛇发着抖盘绕在筷子上娇柔地喊:“大人饶命啊,天降大旱听说这城中是要遭兵祸啦,我们这些小妖不过是趁乱想出来捞点好处罢了,小妖再也不敢啦。”
一艘窝棚船停在金风玉露楼,守在渡口的伙计抱着踏板迎上来,却见那蒙着面纱的客人已踏着水面几步走到阶梯上,抬起手遮着日头对他同行的男子说:“小白,看这天象怕是难以有雨了。”
小竹蛇笑了,“呵呵,兵祸将至祸及周遭的山水,多少妖怪们想要趁机来寻点好处,多半他们是将大人们和_图_书也当作其中之一了罢。”那小竹蛇实在爱煞了他这冰霜清俊的模样,不死心地伸出通红的芯子想要舔弄他的手指。白寒露问完了话,毫不留情地把筷子扔出了窗外,只听见一声“啊——”的惨叫声,小竹蛇和筷子一起从九层楼顶落入河水,荡起个水纹,很快消失不见了。
委托信里写得啰啰唆唆的,大概是两个无话不谈的好友吵了架绝交了,现在其中一个要成亲了,另一个连理都不理。委托的事看起来也挺简单,往西临国秀水岭走一趟,把那喜帖给山神,劝他去极北麒麟谷参加婚宴罢了。
白寒露身上的彼岸花图腾慵懒地伸着懒腰,长溪用只能他们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本座早就说了,带这种蠢货出来只会惹事,有本座在,保你无虞。”
半个月前他们收到了天界极北麒麟谷派来的喜帖,风麒麟杜蘅和西海六公主大婚之日将近。白寒露自然跟杜蘅没要好到和-图-书他成亲要去随份子的地步,跟那个西海六公主也只远远地打过个照面,邀请他们的人在喜帖里夹了封委托信,上面飞沙走石般的豪放狂草,落款是莫嗔。
金风玉露楼的宾客们听到惨叫都吓了一跳,以为有女人从头顶掉了下来,可仔细扒着窗户找,哪有什么人。
“连这种活儿都接了,你也给村东头管闲事的大妈们留条生路嘛。”来之前,竹仙这么笑他们。
“人类是不能踩在水面上走的。”
本来这种活白寒露是不接的,可莫嗔的酬金太过大方,是一颗色泽乌黑、光华流转的墨色魂珠。所谓魂珠便是法力强大的妖物死去时倾尽自己所有的灵力凝聚而成的珠子,里面包含着那妖物的灵魄,非常地罕见。
在其他人看来,老板对珠子的执着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偏不,他的皮本座睡得极舒坦。”
“所以他们会嫉妒?”
那美艳的琴姬放下琴,身上的衣裳已经散开了,和_图_书贴着地扭动着腰肢慢慢地朝他们爬了过去。随即不知从哪里散发出来的甜腻香气,那琴姬的眼神也越来越媚,若仔细去看那瞳孔已收缩成细细的一条线,瞳仁已泛滥成碧绿色。两个人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好似痴了。在她伸出分叉的舌尖即将舔到白寒露的耳畔时,突然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七寸,琴姬痛苦地挣扎了两下,现了一条拇指粗的竹蛇原形,盘成一团疼得瑟瑟发抖。
位于西临国东北方与北夜国接壤的边界贸易城秀城,已数月无降雨。遇龙江的浅滩几乎干涸,这给建立在水上的城邦添了不少的麻烦。秀城的百姓们出门靠船,每家门前都有渡口,可遇到干旱有些店家的渡口都干涸了,客船过不来,生意就惨淡得很。
“吾辈还要如何低调?”幽昙指了指脸上的面巾,“脸已经遮住了,眼睛长得好看也不是吾辈的错啊。”
幽昙阴阳怪气地笑,“说这种大话之前,你这只寄生虫起码和_图_书要离开小白的身体吧?”
那琴姬斜着媚眼儿,满面春色,极尽诱惑之事,“两位外乡的公子应该听说过我们西临国的三美,除了这天下第一的青山绿水和巧夺天工的雪瓷,还盛产美人。不过以妾身来看,怕是翻遍了整座秀城都找不到比两位公子还标致的了。”
明明是梅雨季节,天光却极盛。
要任他们吵下去的话,怕是天都要黑了。白寒露抓着幽昙的领子把人往酒楼里带,不耐烦地说:“别废话了,我饿了。”
“那我们这一路走水路过来怎么没听到一丝消息?”
风阁内白寒露和幽昙都在惊叹于这西临的山水,虽说因为干旱没能瞧见传说中梅雨季“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却也是青山孤雁落霞金辉,足以让他们醉心于山色中了。
白寒露看那抱着踏板的伙计已经傻了,只好也一撩下摆足尖踏过水面,轻盈地落在台阶上,用他的鹤骨笛敲了敲幽昙的脑袋,不悦地道:“在外行走,要低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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