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哪一个不是人精。这些算盘打得叮当直响。
“我要在这里。在这天地之间。火化兰心。”十二沉声开口。她想要让兰心回到故土。可带着一具尸体上路不切实际。只有火化。然后将她送回家乡安葬。这是她能够为兰心做的最后一点事。
优胜者已经出现。大赛也随着终止。青龙国皇帝在宫廷中设宴。款待诸人。十二抱拳告辞。今日。她虽然胜出。可明眼人一看便知。她心情低落。实在难和这些人打交道。索性拜别离开。青龙皇帝也未曾多加阻挠。只是含笑点头。木离一路护送她出了皇宫。天上乌云渐渐消散。阳光刺破云层。斑驳的洒在艾青石路上。点黄点金。
十二一袭染血黑衣。傲然站于天地之间。面色依旧冷漠。即使是旁人抢破了头。也未曾得到的盛名。她也未曾有过一丝喜悦。
“恩。”十二微微颔首。体内斗气干涸。她几乎是撑着一口气。艰难的爬着山路。小腿酸疼的一个劲的打颤。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柔韧度、肌肉的硬度都比不上十二自己从小锻炼的好。只是一截山路。居然爬得她气喘吁吁。
“我不知道。可有人知道。”紧了紧怀里的尸身。十二漠然道。她就不信。兰心卖身到司马府。会沒有卖身契。只要找到卖身契。就可以寻到她的故乡。这是她唯一能够为兰心做的了。
直到白虎国诸人消失在视野中。皇帝才轻拍手掌。笑道：“今日屡出变故。四国大赛也无法再继续下去。司马如意本领高强。想來。若让她拔得头魁。诸位m.hetushu.com.com
应是沒有任何不平吧。”
“人不能改命。所谓的人定胜天。只不过是因为你所说的反抗。也在命数轮回之中。凡人如何挣扎都逃不开命定的轨迹。还不如顺应天命。至少。日后你可衣食无忧。坐拥天下万里河山。难道不好。”他幽幽说道。一双深渊般深邃的眸子。迸发出一道璀璨的光芒。耀眼得仿佛能吸走人的三魂七魄。
“既然如此。朕宣布。今年四国大赛优胜者。乃是玄武国司马如意。”皇帝朗声笑道。看台上掌声轰鸣。十二实至名归。在场谁人不服。即使是对她膈应的睿王。也只能附和着鼓掌。她出彩。玄武国也跟着沾光。这种好事。睿王如何不笑。
“恩。我要带她荣归故里。先将她火化。将骨灰装好。等到找到她的故乡后。再送她回家。”十二看着明夜怀中抱着的已经失去温度的娇小女子。眼眸暗沉无光。满腔苦涩。
眉宇间一闪而过的肃杀。毫不掩饰。
“人固有生老病死。天灾人祸一切都是定数。你莫要太伤感。”來到皇宫的正门。外侧百姓围堵。密密麻麻的人头开始攒动。木离忽然开口。对十二说道。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如他的人一般。波澜不惊。
说罢。十二冷哼一声。转身便走。明夜疾步跟上。邱楼看了眼怔怔站在原地的木离。讪讪一笑：“那什么。如意就这么性子。你可别放在心上。”
如果说。这个威名是用兰心的性命换來的。她宁肯不要。
“兰心。若你到了下面。见到你的小姐。记和-图-书得帮我告诉她。我能够为她做的。全都做了。从今往后。再沒有人敢叫她一声废物。再沒有人。敢小觑她半分。”十二将额头抵住兰心冰冷的眉峰。一字一字缓慢说道。
因为若是换做是他。他必定不愿。
“主子还要返回司马府吗。”明夜并不赞同。毕竟当初。十二可是亲口说了。与司马雄恩断义绝。现在再度回去。岂不是落人笑柄。就算兰心还活着。恐怕也不是不愿见到十二为她如此。
五指在身侧紧握。十二心头情绪复杂。低敛了眸子。眉梢冷峭。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漠气息。
身体逼近木离。五指已然伸出。轻轻抚上他纤细雪白的脖颈。只需要稍一用力。立马能叫他血溅此处。
“火化。”邱楼闻言。倒抽一口冷气。在玄武大陆。死者若是火化。那便是要将其挫骨扬灰。可她并不觉得十二会有这么狠心。
能够和玄女宫宫主打成平手。似乎又与白虎国太子私交甚好。且与神王殿的人暧昧不清。而且还加上一个国师木离。怎么看。她都不是可以轻易得罪的。还不如卖她一个乖。日后才好结交不是。
“主子向來如此。”如果不是用心去体会。去发现。很难感受到隐藏在她冷漠表象下的那一丝丝柔情。
“现在。该送你上路了。”她紧抿着唇线。伸出手掌。将兰心突兀瞪大的眸子缓缓合上。深吸口气。站起身來。走向明夜。
“到了下面。若是那些罗刹敢欺负你。你记得托梦给我。日后。我定为你报仇。”
“如意。我们來这儿做什么和图书。”邱楼跟着下马。她胸口还闷闷的疼。只是脸上一脸灿烂笑容。看不出來而已。
十二可不知道他心底的这些想法。离开闹市。在客栈的马厩里挑选了三匹快马。策马扬鞭來到青龙国京师北面荒无人烟的一处山林。
十二眉梢高挑。视线扫过明夜怀里的兰心。唇瓣扬起一抹讥讽的笑：“你说。让我此刻杀了你。是否也是定数。”
巍峨的山峰。山路陡峭。山壁凹凸不平。少有人际。
“主子自有打算。”明夜出声道。三人身上都是重伤。却都用着自己的方法來做伪装。不愿让对方发现。各自强撑着。
她哪里知道。十二來自现代。火化是再常见不过的方式。
“还有啊。记得以后不要再这么傻。不是每一个人都值得你用性命去救的。知道吗。像我这种手染无数人命。罪孽深重之人。根本不值得你拼死相互。”
十二抱着兰心。明夜和邱楼开始架起柴火。夕阳的余晖洒在三人身上。为他们笼罩了一层金红的光晕。
虽然并不多。但足够暖人肺腑。
可曾知道。在这具她忠诚的皮囊里。居住着的。根本不是她的小姐。而是她十二。一个半路出家。剥夺了司马如意躯体的孤魂野鬼。
马蹄声震天动地。十二一勒马缰。肩骨传來一阵刺痛。并沒有治疗的伤口。还在冒着鲜血。只是因为她身上的黑袍阻挡着。谁也不曾发现罢了。
“兰心的故乡。主子。你可知道。”明夜蹙眉问道。三人顺着陡峭的山路。开始缓慢的往上走。山路崎岖蜿蜒。马匹根本上不去。只能步行。和_图_书
阳光浓烈。烘烤着大地。十二身上的血腥味浓郁得发酸。阵阵恶臭。她浑然不觉。只是不停和明夜换着人來抱兰心。
他看向剩余两国的参赛选手。并不算锐利的目光。却叫青龙人纷纷垂头。朱雀国领队的女人立即拱手道：“那是自然。若是司马如意。我朱雀国输得心服口服。”
他说得笃定。既沒有低看十二半分。也沒有一丝一毫的嘲弄。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就是这样的态度。让十二心头恼火。她冷笑道：“你确定。”
不知道在九泉之下。她可曾遇到了真正的司马如意。
休息够了。三人再度启程。直到夕阳西下时分。他们才艰难的爬上山巅。山峰高耸入云。天空上被火烧云染得通红的云彩。仿佛一抬手就可以触碰到一半。
十二心神一荡。立即敛去心头的乱潮。不屑的弯起嘴角：“所以我才说。你是当今天下最大的神棍。”她虚拍着身上染血的衣袍。那些斑驳的血迹已经干涸。成块状。“这些话。你还是留给那些有欲望想要一统天下的人听吧。我若再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话。必将取你狗命。我司马如意说到做到。”
“如意倒也真是。面冷心热。”邱楼坐在明夜身边。幽幽一叹。
三人就着山路边上一颗大石头坐下。十二略一平复了下呼吸。看了眼怀中的兰心。伸手为她拨开头上凌乱的发丝。又用袖口为她擦掉脸上的血渍。动作温柔。格外的小心翼翼。
山路陡峭。碎石窸窸窣窣的顺着山坡滚落下來。
“我不会。”木离淡漠的开口。视线越过她。看向前方在m.ｈetusｈu•com•ｃｏm一众近卫军开出的道路上前行的女子。心头暗沉。不论你怎么拒绝。天命都不会改变。这是你的命。人怎可妄想改命。司马如意。兜兜转转。到最后。你依旧逃不开命数这个漩涡。
十二对上兰心。低声念叨着。这些话。或许她一辈子也说不出口。都是她的心里话。
木离微微一笑：“你杀不了我。”
“恩。”明夜点点头。眼看着十二亲自将兰心放上木架的顶端。甚至贴心的为她将这周的衣袍全部扯平。胸口一疼。眼眶蓦地红了一圈。邱楼早已忍不住。捂着嘴。双肩抖动。背对着他们。低声啜泣。
……
“都准备好了。”看了眼有些简陋的木柴。她开口询问道。
翻身下马。动作利落。遥望整座山峰。林荫成海。一片葱绿的景色。草丛灌林间。还有飞禽走兽的嘶鸣声。火麒麟也在璇玑离开皇宫时。回到了十二的纳戒之中。它为了牵制火凤凰。耗损了不少力量。现在正在恢复。若不然。十二早就命火麒麟出來。驮着他们上山了。
“主子。”明夜高举着一个火把。站在一个巨大的用枯树枝架成的柴火堆旁。朝十二唤了一声。
“不知道你到了下面。见着你家小姐。会不会后悔今日拼死救我之事。不论如何。我都会感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即使世间再冷漠。依旧有人愿意为我拼命。依旧有人愿意为我付出一切。”
饶是如此。木离依旧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表情。眉眼素净。只是静静的凝视着她。无畏不惧。双眼古井无波。里面什么也沒有。沒有世间万物。更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