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小八881
第04章 光棍可杀不可辱

这次,我没有从大门贸然闯进酒吧,里头怪兽太多,我怕,从巷子里找到蓝色亚洲的后门,推开虚掩的半扇门,一阵凉爽的冷气扑面袭来,小瓜正和几个年轻人坐在一块儿叼着烟打牌,旁边柜子上摆着几把亮闪闪的片儿刀。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栏杆上,伸直了手臂将枪口顶在秦亮的额头,后者立刻肢体僵硬,保持挥刀劈刺的姿势呆立原地动弹不得。
红灯街的位置我还记得很清楚,只是司机大哥看我的眼神有些暧昧,我琢磨了一下,身为一位女性,悍然前往红灯街,如果不是去上班就是去逮老公,要嘛就必然是个拉拉,基本上没有第四种可能。
“你被宠物咬过吗?”
我信,我还信只要毒瘾发作,秦亮敢揍自己亲妈,一时间我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我悚然回身,秦亮站在那里。
楼梯口传来个沉闷的声音。
“你最好站在原地别动!想死你就过来!”
下了班之后,我坐车去“蓝色亚洲”准备找那个叫公主的伪娘问一问,看他是否知道一点内情,如果秦亮的毒瘾已经很严重了,那么将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任何人都包庇不了他,必须退学。
我往前踏了一步,想接近他们。
然后挤眉弄眼。
秦亮手里的刀突然掉落在地,弓起身子用双拳击打自己头部,显然已经坚持不住了。
公主强作温柔的话语被呕吐声打断,飞速移开了目光,眺望远处,默然无语。
公主高傲地笑着,垂下枪口。
我咬牙切齿:“他懂个屁!你不是很喜欢他吗?怎么能狠心害他!”
一般而言,新手的手风普遍较旺,结果打了几局下来,我发现小瓜的手简直比脚还要臭,风格猥琐而又无邪,出牌如同放水,眼睁睁地看着我一个人在牌桌上披肝沥胆、浴血奋战……每局我们均轻松地以2:A告负,输了将近三千元,是我有生以来最大的赌博衰夜。
他们清醒的时候,都恨不得去死,但毒瘾一上来,还是照样去坑蒙拐骗弄钱买毒品,后来其中一个兄弟从一个无良毒贩手中购买了用粉笔灰假冒的海洛因,静脉注射之后,暴毙在一个污水横流的公共厕所里。
小瓜一笑,我径直沿着楼梯走上三楼天台,公主背向我靠在护栏旁边,空气中仍旧弥漫着那股淡淡的薄荷味,背景是街道两侧绚烂的霓虹灯,整个天台上的色彩变幻不休。
公主发现了他的动作,脸上却仍和*图*书然笑意不减,我隐隐觉得他的镇定很诡异,来不及思索,秦亮已经扑到他面前,挥臂扬起手中的刀子,接着动作却猛地一僵,扬起的胳膊停在了半空中,整个人就像是被人施放了定身术。
“你凭什么带他走?”
“要打一针吗?”
小瓜一边打牌,一边唠唠叨叨向我介绍桌上的朋友:“对家我牌搭子叫老李,精神可嘉,今天拖着病体硬撑,昨天在楼上跟他男朋友折腾一宿,菊花都泛黑了!”
我并不同情秦亮,我只是同情他那个含辛茹苦的妈妈,如果让她知道自己视为希望的儿子在吸毒,不止心碎这么简单。
公主冷不防地猝然回答,猛地回身,警惕而思索地盯着我,“你怎么上来的?你知道些什么?”
公主警惕地看向我,阴森森一笑,枪口紧了一紧,秦亮的头立刻被顶得一偏。
我停下脚步,从斜后方看得清清楚楚——任何人被一把枪顶住额角,都会呆住。
我立即停下,打了个哈哈:“你事情多,不用费工夫搭理他,让我带他走吧?”
公主依然穿着一件修长而华丽的表演服,只是头上的公主辫不见了,只剩下短而凌乱的黑发散在耳际,半掩着银光闪烁的耳环,右手指间一片烟雾嫋嫋腾升,左手拎着一顶浅色微卷的长假发,乍看像是手里拎了个女人脑袋,这幅画面,犹如一格停滞的电影胶片。
好恐怖,第一次近距离目击一个GAY发嗲,我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肾上腺激素迅速分泌,手脚出汗,衷心地想一砖头拍死他。
话音未落,小瓜的下家慢悠悠地打出了一对A……
小瓜一边骂骂咧咧打着牌,一边不断往外面酒吧大厅巡视,忽然伸手指了指楼梯口:“那个客人已经走了,公主该下来了……哦,对了,光顾打牌我忘了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跳起来就准备掀桌子,我早有预感,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按住桌面。
他神情十分紧张,我脑中灵光一闪:“老方找你与毒品生意有关?”
小瓜紧跟着站了起来,两只手中都抓着扑克牌,略略不安:“呃……你还是等他下来吧?”
我站在他身边,发现他眼里重新燃起那种暴戾孤傲的光亮,悚然觉得不妙。
虽然公主喷了香水,但我还是能闻到他身上俨然一股人渣味。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知道秦亮即将向他开口服软,与其眼睁睁看着这厮犯贱,我还不如和*图*书先扑过去不顾一切地把他打昏。
“秦亮从前就像是一匹野狼,百无禁忌、桀骜不驯、狂浪不羁,他的这种特质的确很吸引我…-”公主抽了一口烟,在脸前腾起的烟雾中悠悠回忆,接着却撇了撇嘴:“不过现在他已经成了一条土狗,野性没了,忌惮太多,还喜欢上了一个丫头片子,整天心里只想着顺利毕业,然后娶妻生子脑满肠肥过一生!
公主轻叱:“你在胡说什么!”
到后来我彻底绝望了,只想赶紧结束去睡觉,索性跟着小瓜一块放水,没想到此举激怒了对手,愤而反放水,一时牌桌上呈现出了谦虚退让、争相比小的和谐局面,战斗结束后我欲哭无泪。
因此,我对公主的行为极为不齿,本次鄙视捎带竖中指之动作。
大家不幸遇到这么一个没有牌品的牌搭子,少不得言笑晏晏温言安抚一番,好不容易平息了小瓜的怒火,四人继续打牌,我坐到他身边进行场外指导。
那个匆匆离开的客人身影很熟悉,我似乎在哪里见过,正在思索,他推开酒吧大门时微微偏首,露出脸上戴着的墨镜,赫然便是方进宇手下那个墨镜男。
公主笑盈盈地问。
我疑窦顿生,他来这里干什么?
秦亮没听完,立刻转身扶着墙开始吐,我按着他的肩膀,他一直抖。
这副猥琐的场面我看过不少,每次见到都由衷地恶心,早观抑食缩胃,晚看减肥瘦身。
公主朝我摇了摇头,再次注目秦亮,眼神似是轻蔑又似怜惜,“他是我的人,又是我的狗……无论如何,我现在还是很喜欢他,愿意养着他,谁也不能把他从我的身边带走!”
我板着脸递给秦亮一张纸巾,半教训半安慰地说:“别恶心了,谁年轻时没爱过个把人渣?”
公主吃了一惊,迅速抬起枪口再度对准他的头,提防他暴起出手,而秦亮却只是躬身跪下,从地上拾起了刀,闪电般捅入自己的腹部,大股鲜血顺着刀身血槽狂飙而出。
我站在他身后数米之遥,猝然发问。
字典里为什么会有无耻这个词?这些混蛋的行为就是编写人的灵感来源,大家看看他们,就能对“无耻”的词义理解得更深刻。
所以,我宁可秦亮借钱是为了买把西瓜刀砍人、做入珠手术,也不愿他是为了吸毒。
我笑笑:“小瓜,公主在不在?”
我看小瓜气定神闲,还以为他的牌技有长进,岂料对家暴怒大m.hetushu.com.com骂:“大你妈B!黑桃A到现在还一张都没出,你敢出老K?”
我算了一下,从秦亮向我借钱到现在,大概有两三个小时了,他原本不可能撑得到现在,大概是公主那一番关于宠物的言论对他刺|激太大,以至于还能保持理智。
秦亮素来敏感多疑、沉默自卑,要是让他听到这番话,非憋屈得脱肛不可。
我容易吗我?我一副拖拉机JJQQ硬拆开一张一张打的……
我微微一笑,回手带上了门。
我反问,对这件事我有九成九的把握。
秦亮终于连都胃液悉数吐完,直起了腰,拿起纸巾在嘴上重重擦了两把,然后紧紧攥成一团丢开,往前踏出两步,面如死灰:“那天我杯子被人下了药,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后来你让人去教训那个下药的,也只是做戏给我看?”
“他正在天台跟人谈事情,你在这等一下吧,过来坐我旁边,顺便替我看看牌!”
公主徐徐转回身,沉默半晌,冷笑:“承认又如何?我从没有强迫他,是他自愿的。”
“刚才方进宇派人来找你?”
秦亮的眼神是在竭力保持冷静,但我仍能看出他的身躯在颤抖,额头不断冒出冷汗,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扔下刀子,像条狗一样匐匍在公主面前,用最卑贱的语言哀求一点毒品。
小瓜左手拍了拍身边的板凳,右手继续狠狠往桌上丢出一对老K,信心百倍地疾叱:“独大!”
“这跟外面那些庸俗的男人有什么区别?太让我失望了!对一条狗不需要珍爱怜悯,只要它忠心听话就行——我供他吸毒,就当养了一只宠物,现在我指东他绝不敢往西,信不信我现在打一通电话就能叫他过来揍你?”
他僵立原地,顿了一顿,又接着说了一句话,语气冷静而涩滞:“我毒瘾发作的症状已经越来越多了,现在你更让我觉得想吐。”
“想你啊。”
“有一点事……”
“秦亮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你心里也清楚,认死理、重感情,如果你想控制他,只要对他好就行,不必采用这种无耻的手段!公主,你的卑鄙出乎我的意料!倘若做了又不敢承认,我只能在你身上发现草泥马神兽的踪迹!”
公主尴尬地笑了笑,掐灭烟头远远丢掉,声音变得温柔多了:“我不是说过吗,瘾犯了就来找我,别硬撑……”
“你的动作慢多了,瘾犯了多久了?要我帮你https://m•hetushu.com.com打一针吗?”
按理而言,方进宇是五哥公司的管理人,而公主是五哥的妻弟,这两个人有密切的来往并不奇怪,但目前这是两个我最警惕的人:老方抓了一手炸弹伺机而动,似乎想要把沈兴国这个地主给干掉;而公主的酒吧极有可能涉足毒品生意,这件事倘若证实并传开,绝对会给兴爷的帮会脸上抹黑。
我站起身:“我去天台去看看。”
秦亮木然站着,右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脸上掩覆着一层屋檐的阴影,面色不详,幻丽的霓虹闪到他面前就消匿于无形。
这样两个人互有联络,我总觉得心里有些隐隐的不踏实,但究竟哪里不对,又想不清楚。
那些兄弟发作起来哈欠连天,打喷嚏流眼泪,四肢发颤浑身冰凉,在没有毒品的情况下一次抽好几根烟以缓解痛苦,这还只算轻度的,要是重度的就会四肢抽搐、头晕呕吐、大小便失禁了,活得简直比牲口还窝囊。
其实公主比秦亮还要高出半个头,可是两人站在一起,就是显得他比较柔媚小巧,美得邪气四溢。
我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打牌了,当年在五哥公司打八十分(注一)时,一度号称“四大金刚”之一。其实我并不在意这种虚名的,唉,高处不胜寒哪……
公主一愕:“那又如何?”
“他的交际圈很窄,人又穷,除了你,还有谁会给他提供毒资?”
听到脚步声,小瓜漫不经心地转了下头,“把门关好!”
“嗯……”
公主的卑劣用心被拆穿,只是冷笑,不予置理。
秦亮很快就吐得没东西可吐了,却无法停止呕吐的动作,仍然弯着腰持续一阵一阵的恶心干呕,我看的很心酸。
结果没轮到我扑,秦亮猛地仰起了脸,脸上是个凶残诡谲的笑容,然后哑声闷喝一句:“别做梦了!”
老李居然不生气,媚眼如丝飞过来:“讨厌!臭流氓!”
这个猜测只是突然从心中冒出,我也不敢断定,看他此刻神色有异,心想还是改天找老方打探得了,公主跟我还不熟,万一问急了,他非叫保安把我打出去不可,于是我岔开话题:“你知不知道秦亮染上了毒瘾?”
秦亮又问,面无表情,突然身形一动,像影子似的闪出去,我看见他的右手从口袋里提了出来,手上寒光闪烁,心中大骇,仓促中伸手一抓,却没抓住他,只有一片衣角从我指缝间滑过。
公主手中握着一支乌黝黝的小手枪,黑色和_图_书哑光,看着简直像个精美的玩具,但以他的身分和背景,谁都知道他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开玩笑。
小瓜漫不经心的转头一瞥从我脸上扫过去,又迅速地再次扭回头,准备甩出的一对牌停在了手里,讶然笑道:“阿七!你怎么来了?”
有一天晚上我实在找不到牌搭子,决定培养新人,在我跪地十分钟并奉上一千元作赌资的条件下,从没打过牌的小瓜终于动了心,欣然接受邀请做我的搭档。
“不用打电话了。”
通常情况下,我们把呕吐分为几种类型:一,侧卧持盆呕吐法,家居生活及医院病房中常见,多为病理因素;二,头插马桶呕吐法,酒店厕所一景,其惨状非摄影机不可记录;三,坐式仰头四溢呕吐法,极为罕见,往往能带动周边人群呕吐大潮;四、立式扶墙呕吐法,电影及小说中常见,用以表现主人公内心的颓丧与悲凉,此时若伴随泪珠滚下或幻觉回忆效果更佳。
“谁啊?”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除了好事什么都做,而且错误还越犯越凶呢?
“我没有携带任何凶器。”
前两件事我都能阻止,但是想阻止一个上瘾的毒鬼太难,整个下午,我一想到这件事就止不住地要崩溃。
真是欢乐啊,我禁不住哈哈大笑抚掌赞叹起来:“几年不见了,小瓜,你还是这么孜孜不倦锲而不舍地献身于放水事业!”
是的,我也爱过,当初爱得撕心裂肺披肝沥胆死心塌地,其实都他妈是扯淡,只是自己过不去那个坎而已,爱一个混蛋爱到被甩了还要顺带被羞辱几句的地步,想起来真是恶心到无以复加。
从此,小瓜就有了个外号叫“金刚杀手”……常忆当时夜清秋,你亮主牌我双抠,四大金刚今安在?一夜七战方罢休!
我张开双手,“你怕我强|暴他?”
我追过去,百忙中提醒公主:“小心!”
以前,帮里有好几个兄弟因为吸毒而被开除。我见过他们毒瘾发作的样子,所以秦亮的异常表现根本瞒不过我。
正如我所说,秦亮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有钱而又愿意与他交朋友的更少,仅仅想赚钱的人根本不会接近他,只有对他别有用心的人才会引诱他吸毒。
公主桀桀怪笑,乌黑的枪口沿着秦亮的额角慢慢移下来,缓缓划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最后停在颔下柔软处。
小瓜恼羞成怒,指着下家大声喝骂:“操!你故意玩我!”
我随小瓜指的方向看去,不由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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