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尽脑汁推托了几句，可老妈追问得实在紧，眼看确实赖不掉了，我唯有咬咬牙答应下来：“行！那你叫老爸晚上多炒几碟青菜！”
整间屋子只剩下办公桌旁边的一张椅子，我若坐下，秦亮就只能站在大家面前交代犯罪事实了，我们将对他形成审问之势。
我冷冷地问校长。
我赔着笑，在心里小声说：您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想如果实在不行就买只公兔子带回去……但是这样的话，我又怕我妈顺手拿个锅铲敲死我，大义灭亲。
詹老师恼羞成怒，倏地站起身：“你想怎么实施对我没好处的方案？我告诉你，想在太国院撒野，你还嫩！你信不信我一通电话就能让你失业？”
我转脸望向教务主任：“校长问你打什么主意？”
“我信！那你信不信，老娘今天把制服一脱，明天就就到巷子口堵你？光脚得不怕穿鞋的，多谢你替我脱鞋了，正愁穿鞋不好搞你！
散会之后，我跟着徐婉清走到楼下，拉过她的小手，语重心长地说：“要不是秦亮叮嘱我不许吐露实情，我也用不着跟那个姓詹的翻脸……他如此回护你，就算你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也不能昧着良心把他往火坑里推……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他想对你好，总归是没有错的，以后还是以和谐为贵吧……”
听到有瞎了眼的男人看上我，爸妈痛快地答应了，还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一下我男友的身高体重三围月收入，他是哪里人？家有几亩田？屋里有几头牛？父母亲尚健在否？恨不得连生殖器尺寸都问清楚。
教务主任扭过头，不易觉察地撇了撇嘴，再转回脸时已经堆起了热情的笑容：“哟，还真不够呢，那就委屈秦亮同学站一下子吧，好在也耽误不了和-图-书多少时间。”
我的亲娘啊，现在上哪给你弄个男人回去？家乐福有卖吗？
望着孤苦伶仃站在房间中央的秦亮，詹老师隐蔽地扯了一下嘴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大模大样地问我：“陈主任，你对开除秦亮有什么看法吗？”
我强打着精神与恶梦周旋良久，最后还是因为太疲倦而沉沉睡去，不再记清梦境。
秦亮被我一通疯狂发飙震得有些懵然，犹豫不决。
“闭嘴！”
教务主任被我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摇头：“哎哟，我哪里敢有主意啊，陈主任跟校长二位拿主意就行了……”
校长大惊失色，差点把手里的笔撇折了：“二位不要激动，淡定！要淡定……”
回到家，先沐浴更衣，把一身汗尘清洗干净，接着给父母打了个电话，以最近在谈恋爱为由，申明以后几个月会减少回去探望他们的次数，并且也让他们不要再擅自过来给我送东西或者收拾房间，免得撞破奸|情。
詹老师气得站立不稳，用颤抖的手指着我：“你……你疯了！”
嗯……
徐婉清也被叫来了，正低着头坐在角落的圆凳上，从坐姿就能看出她不情不愿。
校长端着架子斟酌了片刻，点一点头：“陈主任，我们朴董事一直很看好你，认为可以给你更重的担子……这件事就交给你妥善处理，弄好之后写一份报告书来给我看看，没什么大问题的话我就签字。”
等秦亮坐下，我看了看校长，再看看教务主任，问：“你们对这事有什么处理意见？”
我重重一掌击在办公桌上，把桌上的计算机、茶杯震得嗡嗡作响：“校长是学校事故第一责任人，警卫部主任和教务部主任是第二责任人，你他妈算老几？滚！”
我跷着腿靠和_图_书在椅背上，笑意冷冽，“詹老师，我本来不想跟你撕破脸皮，但你今天的言行太下贱了，实在不像个识进退知忍让的聪明人……只有傻Ｂ才会把别人的宽容当成懦弱，激怒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有人盯上了我，这套公寓已经不安全了，当初我搬出来住也是忌惮这个，事实证明我保护得很好，父母至今不知道我混过黑道，只知道我有过一段颓烂生涯。
我拉着秦亮不松手，笑着提醒：“椅子好像不够啊。”
校长眼睛一瞪，教务主任赶紧把后面半截话吞回肚子里，装腔作势地思考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大家最近的工作都很忙，尤其是校长格外辛苦，这件事情依我看，就交给陈主任处理吧……校长觉得如何？”
“想喊保安吗？别忘了我还是警卫部主任，没人会听你的！”
如果让爸妈见到我找的男人斯文儒雅，还事业有成开着ＢＭＷ，必然会放下心来，虽然年纪大了点、国籍矬了点，不过我认为，事到如今，爹妈已经不指望我能找到个适龄的优秀青年了……
今天才明白这个道理，太悲哀了，前一年的班都白上了，我就不该听那些教人向善的职场生存书胡扯……
想要妥善解决这件事情，在校长面前就不能意气用事，我安抚地拍了拍秦亮的背，走到办公桌旁准备坐下。
秦亮挣开我的手，低声说：“没事，你坐吧。”
老妈笑着埋怨我：“放心，咱们家饿不着他！”
如果我主动把这枚昂贵的钻戒还给朴承胤先生，他肯不肯知恩图报，冒充男朋友跟我回娘家去吃一顿没有泡菜和烤肉的晚餐呢？
“我就放下这句话了，谁要是执意跟秦亮这孩子过不去，就是想让我不痛快，谁他妈敢让我一ｗww.hｅtusｈｕ•cｏm•cｏｍ时不痛快，我就叫他一辈子不痛快！”
徐婉清抬起头，黑亮的眼珠瞟了瞟秦亮，看似只是随心一瞥，但在已经了解全部真相的我看来，就隐隐有一丝哀婉和祈求的意味，我见犹怜。
然而一旦脱离了这种体制，我就是邪气凛然正气不侵的猎人，嘴里啃着鸡翅膀，手拿棒子打老虎，至于像老詹这种鼻涕虫，自然是宇宙有多大，你他妈就得给我滚多远！
我早已有过经验，知道人在睡梦中的神经会出奇脆弱，但是一想到眼睁睁看见小八被乱刀砍死，我仍然悲恸欲绝。
第二天下午，我妈打了我的手机，先采取迂回战术盘问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话题，十多分钟以后才图穷匕见，凶巴巴地交代：“我跟你爸商量好了，你今晚带你男朋友回来吃个饭，我们帮你把把关！”
徐婉清的容貌并不出众，但那双眸子着实楚楚动人，能蛊惑得秦亮神魂颠倒也不足为奇。
交往归交往，没必要互将底细全盘托出，这就是我从不追问小八背景籍贯的原因，连兴爷和小八都不知道我父母家的地址，更别说其它人了。
我盯着詹狗屎气到变形的脸，阴毒地微笑，“你得庆幸，我现在仍然陪着你在体制内玩，在这个体制内，有潜规则保护你，要是脱离了这个体制，我看你怎么跟我玩！现在，你是想自己主动滚出去，还是我帮你滚出去？”
詹老师的目光从我们脸上逐一掠过，充满呆滞与不安，又蓦地转向窗外，神情变幻不定。
校长咳嗽几声清了清嗓子，涩声反问：“先听听大家的主意吧。”
我仰首一笑：“就算疯了也比你睿智一千倍！”
现在屋里有空沙发了，我抬起下巴向秦亮示意：“坐。”
职场生活，就像在玩棒打老htｔｐs://wwｗ.hetｕsｈu.cｏm.com虎鸡吃虫的游戏，虎吃鸡，鸡吃虫，虫咬棒子，棒打虎，是互相制约的，在这个体制内，温柔贤慧、把老板当老大供起的我就像条虫，只能拱一拱像朴承胤这根高丽棒子，碰见像女上司那种以拉皮条为生的鸡头只有死字而已。
十分钟后，我看着校长在警告处分决定书上签了字。
我听了这话之后只想盘腿打坐，准备羽化飞升。
因为撕毁脸皮破口大骂，反而出奇的顺利，我心里那个后悔啊，当初为什么被女上司治得死死的，莫非就是因为进公司的时候身段太低、形象太贤淑的原因？
校长手里拿着一支笔，屈起双臂撑在转椅的扶手上，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我把所有当事人都请来了，现在大家来商讨一下处理意见吧，陈主任你先坐。”
我靠在床头看了会书，临睡前又瞧见了桌角的钻戒绒盒，这两天太忙，总是把它忘记，是该找个时间把戒指还给朴承胤了。
他气咻咻地猛然拉开门走出去，但没忘了给我们把门轻轻带好。
“这是法庭吗？”
反正是子虚乌有，我索性信口胡绉，以偶像剧男主角为蓝本吹得神乎其神。
詹老师哆哆嗦嗦地朝我迈出两步，像是想跟我玩命，但突然一转身朝门外走去，色厉内荏地丢下一句话：“懒得跟你这种女人计较！”
我斜睨他一眼，严肃解释：“各位可能对这件事存在一些误解……我问过秦亮……”
“好，我也非常关心你跟你老婆的性生活，今晚能让我旁观一下吗？”
詹老师瞠目结舌，教务主任见我发飙了，赶紧打圆场：“是这样的，詹老师非常关心这件事，只想过来旁观一下……”
我从未被人当面威胁过，这时也有点恼羞成怒了。
这一夜的梦很杂，在好几年的时空里和图书混乱穿梭，突然看见人面蛇身的纪墨游过来朝我冶艳地笑，遽然一口咬在我脸上，咧着血淋淋的嘴冷笑：“你毁了他的容，我也要毁你的容”突然又看见西装革履的小八被人砍得满身是血，孤零零地躺在路灯下的黑夜街头，整个城市里空无一人。
我笑着用力一指：“过去坐啊，替你争取个座位容易吗？”
最后惊醒时，我一身冷汗，小八苍白无神而血迹斑斑的脸，犹在眼前。
听着詹狗屎的话，我的脸色逐渐变得冷峻僵硬，他倒还越说越来劲了，神气活现地发表着慷慨陈辞：“小陈啊，我劝你最好加强一下道德意识，知道吗？其实我们研究秦亮的处理意见并不一定需要你来参加……”
好容易等到日理万机的校长抽空接见，我领着秦亮去与他交涉，结果踏进了校长办公室才发现，教务主任和詹老师一左一右坐在两张沙发上等我们，表情气定神闲，小几上的两杯香茗嫋嫋冒着热气。
詹老师没好气地打断了我的话，“如果我没有记错，事发两天之后你才从外地出差回来，根本就不了解情况！我劝你，不要听信秦亮的狡辩，他就是说得天花乱坠也休想掩盖自己的犯罪事实！陈主任，你最好理智一点，我们今天是来商量处理办法的，不是来跟你没完没了地争执孰是孰非……”
“我们存在什么误解？受害人已经承认了，这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我心中冷笑，若将秦亮换成洪大志或其它得罪不起的有钱孩子，必然是要吩咐上座的。
坐起来打开灯，整个房间笼罩在一层浓重的昏黄灯光中，我用颤抖的双手点燃一支烟，大口吸入大口呼出，努力按捺下头脑中狂乱无助的情绪。
正在心丧若死地把手机往包里塞，我突然瞥见了带出来准备归还的钻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