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略他的第二个问题，微笑，“无论一个女人再怎么剽悍，都一样拥有八卦的天赋技能。”
我顿了顿，又一棍子抽在他屁股上：“长江咨询？五哥那个打手公司？干！老娘是代言人！”
洪大志整理好衣袖，满不在乎地笑：“打个毛！我骗你们的！”
我虽然还不算很擅用坚韧的警棍，但这玩意跟板凳腿的道理其实差不多，只要力度掌握得好，绝不会将人眼球打爆，最多打出两张栩栩如生的熊猫脸，同时对方会因眼睛和鼻梁刺痛而无力还击。
我倦闷地点了根烟，把车窗降下一条缝方便掸烟灰，“说实话，我对你很不放心，这次先少吃点儿，省得过几天你心血来潮去告我利用职务之便敲诈勒索你。”
“觉得我在扯淡？如果没有后台支持，我敢接这个工作吗？”
我走过去，把他从一堆围绕的学生当中拉出来，指着剩下的人：“其它人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转过身，我扬一扬下巴示意警卫：“你们也别杵着了，继续巡逻！”
“第五个兄弟替大哥顶罪，现在还在牢里，大概还要再蹲十几年，他刚进监狱不久老婆就跟他离婚了，虽然父母和孩子有人帮忙养，但两位老人家一提起这个儿子就泪眼婆娑，拄着拐杖大骂家门不幸，街坊邻居也都用异样的眼光看这家人，孩子平时连个玩伴都没有……
说完，我紧紧盯着他。
胖子如是云。
痞子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在地上来回扑腾，扁着嘴快要哭了，估计是在怀疑一个学校的保安娘们为什么背景比他们还黑。
我毫无愧色地跟他对视，继续胡说八道，“洪大志，你的嚣张行径严重影响学校的正常秩序，因此校董才请我来钳制你，你自己算算，论身手论背景，你哪样占优势？假如咱们和气相处，还可以做个朋友。如果你一定要在学校里惹事，坚持跟警卫部作对，我奉陪到底！”
现在的孩子模样都不丑，他也算是个长得不错的男生，相貌不如罗侯那样优质，但五官凑起来看非常顺眼，眉宇之间充盈着当久了老大而自然流露出来的高傲。
“想吃什么？”
痞子努力仰起头，吐出嘴里的灰尘，嘶哑地喊：“我跟毛哥连面都没见过……我们是跟五哥的，就在他开的长江咨询公司做事，刚入行不懂规矩，你别打了……”
大门里的学生都兴高采烈地鼓掌，忽然嗡的一声高喊：“小心！”
“刚刚那个男人，有几个兄弟。第一个兄弟，家中有如花美眷，却没有孩子——永远都不会有，他在刚刚入会不久的一场斗殴中，被对方的人狠狠踢中了下阴，从此失去了性能力，平时对老婆百依百顺，说话办事都得先看她的脸色，唯恐她红杏出墙或者离婚。他今年快五十了，名下有ｗｗw•ｈetｕshu•ｃoｍ.cｏｍ好几间公司，却不知道这些公司每年是赚还是亏，因为他没念过书，连帐都不会算。”
我抓起包包打开门，看见正对警卫部的走廊外停了辆轿车，铁灰色的，造型颇为拉风，我转到楼梯处走下去，车子缓缓跟来，停在我面前。
“这娘们认识毛血旺？”
“行！你说吧！”
半晌，见我住嘴不说，他才问：“这些事……都是真的吗？”
我点点头：“待会把这句话也写进去。”
我押着洪大志往学校医院去，他倒没有挣扎反抗，只是一路不住地打量我，眼神里透着一抹好奇和研究。
中午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去餐厅吃饭，可刚站起来，胖警卫已经帮我买好了饭送到办公室。
我把洪大志拽出急诊室，一边押往警卫部办公室一边冷笑，“你跟校长关系好顶个屁用！校董直接授权，警备部可以忽视一切管理层级独立行使部门职责……老娘就是警卫部的负责人！”
洪大志正在往口中送烟的手一顿，索性坦承：“没错！我自己以前也试过，不过本地帮派组织的水太深，刚进去的新人想爬上高位几乎不可能。但我也没打算亏待你……如果我能在帮派里崭露头角……”
“什么时候打针？赶快打完了好跟我回去录口供！”
“之前的警卫部主任为什么离职？被你带人打到住院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没承想我的态度惹怒了那个领头的痞子，他轻蔑地吐了口唾沫：“叫你娘们又怎样！有意思，自己是个娘们还想要别人叫你爷们？妈的！太国院的男人都死光了才让你个小娘们当保安……”
我点点头，夸奖他：“不错，想得很周到！”
剩下两人喝斥着用拳脚招呼过来，我刚撂倒一个，洪大志他们也跟上来放翻了一个。
“第二个兄弟，是个策略方面的天才，帮会能发展到今天的局面，缺少不了他的出谋划策。但这样一个人物，却有个外号叫‘断掌’，因为他的左手只剩下大么指和半只手掌，其它部分被人砍掉喂猪了，就因为他喝醉了在酒楼里喊‘我大哥才是老大’，其它帮会的大哥听见不服气……
洪大志不自觉地停下脚步，似乎正在斟酌。
到现在我都没搞清楚事端到底由哪一方挑起，现在也没办法问，既然不能善罢罢休，我只能护短了。
年轻胆壮、血气盛足、后台坚挺、无视规则、拥护者众多，这是校园黑帮难治理的原因，总结起来就一个字：欠揍，嗯，欠揍是两个字。
要是依我的脾气，岂能容得下他们“娘们娘们”地叫，我没一脚踹出他的屎，算他屁|眼夹得结实。
“我有没有钱关你屁事！再说，江湖势力不都是靠钱培养出来的？”
我颔一颔首，坐了进去——痞子和_图_书也分档次，粗暴跟粗鄙不是一回事，该有的风度还得展示出来。
“我跟你说几个故事吧，都是你感兴趣的那类人，如果你听了之后还觉得那是你向往的生活，那我就无条件地帮你。”
后面这句是对另外一个警卫说的，几个学生正簇拥着洪大志，准备去学校医院。
洪大志嘿嘿一笑：“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个人？”
洪大志听得入了神，举在半空中的香烟已经快烧到手指头了，仍没有递进嘴里去。
我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故意讥诮地问他。
洪大志犹豫着：“我不会这样对自己的家人……”
警卫被骂习惯了，自然而然地缩回脖子，向我投来没辄的眼光。
看来他是这里的常客了，连挂号都不用。
棍子一停，我问：“你们跟谁的？”
反正要老娘站着挨耳光是不可能的，和涉世未深的小男生单挑，我还算有点底气。
我淡淡地指出他的用心：“主要目的是通过我获得混黑道的机会。”
“第四个兄弟很聪明，得到大哥的信任之后就退出了帮会，开了一间公司，看上去咨询公司，其实是一家打手公司，运用大哥在本地的势力，替人家跟踪、打架、勒索、讨债、报仇，什么黑心钱都挣，也害得不少兄弟被抓进去，听说已经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正当我仰望校医院小楼荡气回肠之时，洪大志一头钻进急诊室，我跟进去，值班女医生正在替他擦碘酒，两人有说有笑。
“毛子是我兄弟，就当给他面子，这事到此为止，大夥儿散了吧。”
我老实不客气，“成年人不会拿干坏事当作炫耀资本。”
太医院的学校附设医院是栋复古建筑，四层雅致小楼，修建历史颇为悠久，据说是朴承胤的父亲当年亲自设计的，令我对棒子的审美刮目相看。
洪大志被烟头烫到了手，赶紧开窗扔掉，然后问我：“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有，为什么你从第五个兄弟直接跳到第七个了？”
痞子们很意外，拿刀那个领头的问我：“你跟毛哥什么关系？”
洪大志和那帮男生走进校门，警卫友好地把他们叫住，赔着笑说：“能不能留个人，跟我们到警卫部去写一下证明？”
我叹了口气，看来想把他们轻浮软弱的性格修正为冷静强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我不耐烦了：“行行好，别再让我听见娘们这俩字！”
洪大志指间夹着烟，却久久没抽，陷入了沉默。
转过身，我对几个痞子说：“给我个面子，这事算了，回头我叫毛血旺请喝酒吃饭。”
就他肩膀上被刀锋蹭破的那点儿小伤，扔在海里连鲨鱼都招不来，可是搀着他的女孩脸都吓白了，泪盈盈地望着被割破的衣服，表情十分心疼，想来这衣服是她掏钱买的。
他吸了口烟，反问：“
hｔｔｐs://ｍ•hｅtｕsｈu•ｃom•cｏm哪个男人没有江湖梦？我估计全世界的男人都想，只是大部分人没有实现的机会！”
“好，我陪你一起去！今天这针你还非打不可了！”
洪大志猛地把车煞在路边，双目喷火：“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不过更令我刮目相看的是，朴承胤的父亲在多年前就设立了中医系，并未称其为“韩医”也没有绑架李时珍等历史伟人，起码我从没听说太国院的课本里提及“《本草纲目》是大韩民国文化遗产中的一块瑰宝”或者“韩国著名历史学家朴下贱得出惊人研究结果：神农氏也是青屁股”等等论点。
“别以为在学校里有点势力就有资格飞扬跋扈！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占到警卫部一丁点便宜！”
车窗玻璃降下来，洪大志探出头：“走吧。”
靠！怎么会有这种条件……真是让人想拒绝都狠不下心啊……
洪大志把眼一瞪：“没看见我受伤了？他们要送我去医院打破伤风！耽误了治疗时间，谁负责？”
“陈主任，你成功地把我吓住了，果然越真实的故事就越残忍。”
我脸上堆着笑，忍辱负重。
我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把烟头往窗外一弹。
“希尔顿！”
我笑笑。
六点下班，我正在关计算机，就听到门外清脆的喇叭响了两声。
洪大志皱起眉毛：“女人少管这些事！”
蒙古斑这种黄种人特征，正逐渐成为鉴定韩国后裔的准确标志，想改祖籍的都甭麻烦了，我愿意提供友情帮助，不用开刀，不用吃药，两巴掌下去一个崭新的青屁股就诞生了。
“美食街的涮牛肚，五块钱二十串，便宜量足。”
我急速伸手揪住他衣领子，往下一扯，一棍就照他后颈打，他被我拉得重心不稳，正在趔趄之际又遭大力抽击，很快像个水泥袋似的噗一声扑跌在地，栽了个嘴啃泥。
后面三个痞子这才反应过来，有人伸臂挡住了我手里的警棍，可惜忽略了我的鞭腿，胯|下着了一记，立刻弯腰躬背双手捂裆，汗涔涔而泪潸潸。
“第七个兄弟来历不详，没人知道他的身分和籍贯，他脾气很暴躁，身手也不错，为帮会立过大功，也犯过大错，所以一直得不到重用，现在每天骑着摩托车到处晃，逢架必打，几乎每一季都会骨折一次，身上的小伤更是多不胜数，到处是疤，所以再热的天气他都必须穿长袖衬衫遮丑……”
我身后，洪大志也发出了细微的一声咦。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说：“别看了，说不定破伤风会通过目光传染！”
我不动声色地继续抽烟，眸子间或转到他脸上一眼：“瞧不瞧得起由不得我，得根据客观事实说话……目前你的表现看不出什么潜力，二世祖跟败家子唯一的区别就是，前者和_图_书比后者有钱。”
“所以你请我吃饭只是个幌子。”
一下午平安无事，我把自己做的图文并茂的职能表打印出来，臭屁哄哄地贴在墙上，观者无不抚掌称赞：“太漂亮了！这是职能表还是幼儿园红花榜？”
洪大志也沉着脸掏出一支烟给自己点上，我瞟了一眼，高档货，当即产生了打劫的念头。
洪大志可不是个好唬的角色，他神色不变，依旧春风满面笑咪|咪的：“陈主任，你抓着我写证明有什么用？过两天我就能去找校长要回来销毁，还有，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去找医生开一张打过针的注射单？”
但是身为维护校园治安的警卫，真下手揍学生，肯定承担不起责任，等于我们只能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换谁在这个没人格的灰姑娘岗位待久了都一样会萎靡不振。
我抡起警棍抽在领头痞子的手腕上，打掉了小刀，然后咬牙切齿把他按在地上一顿死打：“你个白痴！杀人是要坐牢的，你到底懂不懂规矩？今天我就替毛子教训教训你们！我叫你打小孩！我叫你打女人！有种再说一声娘们！你说啊！说啊！说啊！”
女孩仰起头，一双泪眸楚楚可怜地乞求：“以后别打架了好吗？”
等把这些渣轰走，我偏头去问旁边呆若木鸡的几个警卫：“这种情况一般怎么善后？”
洪大志踉跄斜冲的那一刹那，刀刃沿着他肩膀划过，沾上了殷红的血迹。
这是第一次摊牌，如果失败了……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如果执意给我找麻烦……我还真的会挺麻烦的。
我身形晃过他，手臂挥处，警棍左右抽打在两个痞子脸上，两人同时捂着眼睛蹲下哀号。
每一个惊叹号都代表一记棍击，痞子被我的手和膝牢牢压住，四肢挣动不已，大声喊：“别打了！别打了！姐姐，我们不是跟毛哥的啊！”
看来洪大志正在极力克制怒火，我捏着烟屁股，凝视他：“你就那么想当老大？”
“涮牛肚？”
洪大志脸上挂不住，狠狠停下脚步反驳：“你懂个屁！锈金属造成的伤口再小都有可能引发破伤风……”
连校长和校医都能通融，看来他果然是个有钱有势的二世祖。
“有个男人权力欲很重，在他事业上最艰难的发展期，妻子怀孕了，淡他从没有关心过。三更半夜，妻子自己挣扎着爬下楼，走到街边拦出租车去医院，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孩子满月酒那一天，其它帮派的对头混进来复仇，举起婴儿车从二楼窗口丢出去。男婴当场死亡，来调查现场的警察只说了一句话：‘当这种社会败类的儿子，还不如死了干净！’“男人流了两滴眼泪之后，继续全心拓展自己的事业，不断地招来下一次复仇、下下次复仇……妻子感到绝望之极，带着幸存的女儿离开了家，一走就是十四年，直和图书到她得了重病，临死前才让女儿认回父亲，可女儿长大后还是得知了真相，不肯原谅父亲，远走异乡。”
洪老大挣开我的手，疑惑地望着我，想看我到底是不是在胡说八道。
“大家都是这样伺候前主任的……”
我重重地吸一口烟，再吐出轻淡的雾，“欺负不会还手的校警算什么？我看你也就这点道行了，没有什么大路用！”
洪大志边开车边问。
洪大志唇角漾起微笑：“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
洪大志摸摸女孩的头发，安慰道：“没事，一点都不痛。”
我热泪盈眶……
“大概是吧。”
一个痞子从鼻孔里哼了声，跟领头的说：“她扯的吧？毛哥能跟个娘们称兄道弟？”
考虑片刻，洪大志缓缓开口：“我可以答应你以后不在学校里惹事，但是……有个条件。”
“第三个兄弟，已经在精神病院里待了好几年……原本他是所有兄弟中武力最强的一个，最后被仇家逼着看自己一家四口被猎枪打死，连过来串门子的邻居都没放过，神经受到严重刺|激……
洪大志发动车子，神色比刚才冷静许多：“让我考虑考虑……咱们先吃饭去。”
我一扬下巴：“说！”
“在我眼里你只是个孩子，当然不是人。”
我站着不动，洪大志悻悻地下了车，绕过来替我打开车门，作个请的手势：“美女，上车吧！”
一个壮得有点发胖的警卫赶紧小声告诉我，这帮没义气的学生很可能会栽赃给警卫部，最好让他们针对这件事写份报告，证明率先闹事的是小流氓，跟我们没关系。
胖警卫憨憨地挠着头咧嘴笑：“没啥，都是被学生整出来的经验，经历多了，觉悟自然就高了……哎，赶快拦着，洪老大他们要走了！”
女孩站在原地不动了，紧紧咬着下唇发呆。
洪大志笑咪|咪地想说什么，我把他往医院里一塞：“去！挂号去！”
听三哥说过，毛子是管理这一片的，我相信小混混们都会卖个面子，毕竟他们跟洪大志肯定不是什么深仇大恨——要真有仇，他们一到学校就把人砍了，根本等不到我赶过来。
我接过饭盒，语重心长地说：“小郑啊，以后不用这样了，主任也是个有手有脚的人，如果什么事都让别人代劳，会退化成蝌蚪的……何况我从来不吃芹菜，明天记得帮我买西红柿炒蛋……”
地上腾起一条人影，手里明晃晃的刀子捅向洪大志背心，我站在洪大志的正面，来不及拦阻，急中生智一脚把他踹开。
“别忘了，我是个女人。”
推开了警卫，洪大志就想继续往里走，我冷冷开口：“屁大的小伤还打破伤风？抹点碘酒都算隆重对待了，国家生产破伤风疫苗不是给你这么糟蹋的，一帮没有常识的家夥，真丢太国院的脸！”
洪大志有些恼怒：“谁炫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