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什么?肿瘤?癌症?绝症?
我想坚持这个善意的谎言,但我的表现深深出卖了我,内心作挣扎,让她知道也好,这也是迟早的事。我对妈妈说,医生说是早期的Cancer,为了安慰她,我说,现在的医学昌明,这种病的康复率很高,不用担心。
医生想了想,住院费,药费,手术费,护理费,化疗费等等,他给了一个天文数字我。
话刚说完,眼泪已经像缺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一滴一滴地滑下脸庞,滴在地上,我想掩饰,转过身去擦眼泪,却被妈妈发现,她问我:“傻孩子,为什么哭了?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听着这个不幸的消息,我呆若木鸡,一下子愣住了,脑袋“嗡嗡”作响,瞬间,有天旋地转的晕厥感,望着医生转身而去,我猛然清醒过来,歇斯底里地捉住医生的手,反反复复地求证,求他告诉我这个化验结果不是真的,这是一个玩笑。
我冲出病房,去找那个主诊医生,我扑倒在他脚下对他说,医生,求求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需要多少钱,我都和_图_书要救妈妈的命,医生被我的疯狂吓呆了,也许,这是他从医生涯中第一次碰上这种场面,他将我扶起,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钱,的确需要很多,但是,要康复,还需要保持一个乐观的心态和情绪,这些外在因素对病情都会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我瞒着妈妈说:“这里的医院条件太差,我们去条件好的市医院。”
莲姨说话的声音微弱如蝇蚊,我却觉得震耳欲聋,她的声音形成一种类似山谷的回音,在我的耳朵里面震撼回荡,挥之不去,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难以置信。
我怔怔地看着医生从视野中渐渐消失,良久,才愣过神来。回到病房,坐在妈妈的床边,妈妈问我:“添仔,我的病医生怎么说?”
妈妈的表现和我的表现大相径庭,她镇定自若,淡然处之,她抚摸着我的头说:“添仔,生死有命,富贵由天,吃多少穿多少是注定的,如果没有了妈妈,以后你就要学会照顾自已,知道吗?”
面对妈妈的问题,我怎么可能残酷地告诉她真相?内心已和_图_书经是波澜起伏,却仍故作镇定地说:“没什么,就是肠胃病复发。很快就会好的。”
听着这些话,我又一次忍不住泪流满面,我不敢想像,这个家庭只有妈妈和我二个人,如果……,万一……,这个家庭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哀求医生,尽最大的努力去救治我妈,我问他需要多少钱。
旁边的莲姨看此情景,也忍不住难过,她悄声对我说:“添仔,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那时,农村妇女没有手机,也不足为奇。
医生甩开我的手,告诉我要面对实现,同时,只要配合冶疗,根据以往病例,还是能够康复出院的。
我流泪,是因为我已经失去了爸爸,我不能连妈妈都失去,她是我的精神支柱,她含辛茹苦将我抚养成人,还没有享受过一天的清福,她不止一次地表示要在有生之年看着我成家立业,为她生很多很多的孙子,而我,连这一点点的小理想也没能为她兑现,内疚,羞愧,我深感对不起她。
我流泪,不是我不够坚强,曾经,在孩提时代https://m.hetushu•com.com被那个大个子用脚踩在我的头上,我丝毫没有胆怯,我的顽强甚至让他害怕地屈服。还有一次,跟妈妈去菜地,不幸被一块玻璃碎片插入我的脚板,为了不让她担心,我没有告诉她,我自已用手将那片玻璃碎从脚板上拨了出来,血流如注,但我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幸好,医院不大,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病房。轻轻将房门推开,眼前的情形深深震撼着我,妈妈两鬓的银白比上次回家时更刺眼了,皱褶的鱼尾皱纹开始爬上了她的脸庞,无力地睁开眼睛仰望着天花板,她,一动不动地躺着。见此情景,眼睛不争气地湿润了,我趴在妈妈的床边,握着她日益苍老的手,哽咽着问妈妈:“妈,你觉得怎么样了?还痛吗?”
这个时候是下午了,照理说是上班时间,却见不到有护士或咨客之类的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想找人问妈妈住在什么病房都无法实现,于是,我掏出电话,找出莲姨打给我的那个电话,回拨过去,对方说这个电话是医院外面小卖铺的和-图-书,真糟糕,莲姨没有手机。
这座小镇的医院,外型简陋,装璜粗糙,从外表看上去,像是一幢稍大一点的、白色的工厂宿舍楼,如果不是在门牌上挂有几个某某医院的大字,你很难将这幢建筑物和医院扯上关系。
当我抱着一线的希望,希望镇医院诊断为Cancer是错误的,命运却给了我一次绝望,市医院主诊医生对我说,Cancer早期。救治率百分之五十。
我那可怜的妈妈,她对自已的病情一无所知,还蒙在鼓里,她以为是普通的肠胃病复发。她气若游丝地对我说:“不要浪费钱了,这里能看就在这里看吧。”
在走廊,莲姨将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担心病房里我妈妈听见:“添仔,医生初步估计你妈可能患了肿瘤,因为这里的医疗设备落后,医生还不能确定,建议你妈到市医院做一次详细的全面检查,你赶紧送你妈到市医院吧。”
到了这个时候,她都已经躺在病床上了,却还关心着我,一时无语,泪水脱眶而出,我说:“工作算得了什么?就算没有也无所谓,没有任何事比你重m•hetushu•com.com要。”
我联系了医院,将妈妈送到了市医院。
妈妈看到我回来了,眼神流露出欣慰的喜悦,她声音微弱地对我说:“添仔,放心,妈没事,你工作重要,怎么跑回来了呢?”
报纸杂志,电影电视,无数次描述和播放癌症病人垂死挣扎的情节,可怜的他们,放大的瞳孔,绝望的眼神,对生命的渴望,在面对被誉为无可救药的绝症时,纵有再顽强的生存意志也唯有无能为力地,眼睁睁地等待着一场必将到来的死亡。无情的癌症恶魔吞噬着多少人们的生命,这一切,看似很遥远,今天,却活生生血淋淋地发生在我的亲人身上。让我陷入了悲痛欲绝中。
我安慰着她说:“不贵的,我有钱。你就听我这个做儿子的一次话吧。”
终于,担惊受怕中到达了终点站,下车后,没有片刻的停留,马上打车直奔家乡小镇的医院。
听到她这样问,我再也忍不住了,趴在妈妈的身上潸然泪下,泣不成声,妈妈的双手,轻轻抚摸着我的背部说:“添仔,你是一个坚强的孩子,是不是医生说我的病很严重?你老实对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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