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八千里路云和月
第十五章 偃月大阵

那大石恐怕有几万钧吧。就算那力能拔山抗鼎的项羽来,恐怕也要四五个项羽才能撼得一动,更别说把他推下悬崖。
《孙子兵法》之《行军第九》云:凡地有绝涧、天井、天牢、天罗、天陷、天隙,必亟去之,勿近也。吾远之,敌近之;吾迎之,敌背之。
没有秘径,史书上浓墨重彩写下的井陉一战如何能发生?没有秘径,那奇兵如何插到赵军身后夺了赵军大营换上汉军红旗。这句话,韩淮楚差点就要冲口而出。
这里有个麻烦,就是那战马太过沉重。吊一匹两匹汉军将士可能扛得动,要是吊几千匹战马上那足有五十丈高的峭壁,估计个个都要散架。还谈什么去开山辟道,突袭敌营?
“用一个巨大的杠杆,塞入大石的底部,合自己与张耳之力,说什么现在就要撬动大石,把它推下悬崖!”韩淮楚暗下决心。
四面环山,中间凹陷,便称为绝地。有水为天井,无水为天牢。此处三面环山,背后是绵蔓水无路可走,故也可视作“天牢”。
这小溪本是从更高处汇聚雨水流泻下来,水量并不甚大,但也不小。
有路就好。韩淮楚急拉住张耳的手问道:“那条路在哪里?”
下面的问题便是参与战斗的骑兵的数量。
赵军要想将汉军歼灭,必须将汉军的月轮摧毁。但那月轮内圈宽广,只要汉军有足够的兵员补充进来。可以随时崩溃又随时凝聚成形,赵军要想击败汉军,只有在菱尖全歼,一条命接一条命来换!这可是最耗时的打法,为奇兵突袭敌营拖延时间的战略目的就达到了。
“先用细绳子从崖顶垂下,拉那粗绳子上来。再放保险绳下去,栓住将士们的腰,之后一个个汉军将士沿着那绑牢在古树躯干上的绳子爬到崖顶,然后分一拨人去披荆斩棘开辟道路,余者轮番上阵,把战马一匹匹地吊将上来。最后www.hetushu.com.com沿着那条路神不知鬼不觉直插抱犊寨,见到赵军主力尽出,待赵军去远,便吹响冲锋号,洗劫赵军大营……”
那时佳人负在他身后,他用这飞爪与鱼肠断魂剑交替轮换,硬是一步步艰难地爬上了崖顶。在那星星崖上与自己心爱的仙子,共度了几个月的美好时光。
“就在北面的城山寨上,山高路险,有虎豹狼虫,既攀登不上去,又有大石塞住路口。大将军若是想从那条道派奇兵突袭敌军后方,恐怕是不能也。”张耳缓缓说道。
绞车不可能有,办法还是可以想。韩淮楚便想到那物理课上学来的省力机械——动滑轮。
韩淮楚望着四周那远山近峦,背后那大河激川,不由感慨道:“若在此处与赵军决战,居高临下,敌军动静可以了如指掌,真乃英雄用武之地也!”
“不可能!你再好好想想!”韩淮楚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大喊一声。
“宣平侯,此处到底有没有一条秘径,另外可以通到那井陉口?”韩淮楚有点急躁地问道。
以韩淮楚的轻功,加上他那练得十拿九稳准星奇佳的飞爪,要上这峭壁也是不难。换了张耳,可就一筹莫展。
※※※
这里就是兵法书上所说的“天牢”。
只见那前方一处,西面背靠激流,东南北三面环山,有一大片大约十平方公里的菱形缓坡,地面皆是黄土。
耳边只听那“赵奸”张耳说道:“此处故老相传,百年前崖上本来直通井陉口北面的抱犊寨,有身手矫健的猎户在崖顶居住。后因山洪暴发,有大石被大水冲到这里,堵住了道路,这里便没有人烟,只有野兽出没。而那去往抱犊寨的道路,也被荆棘灌木所掩盖,不能通行。”
从绵蔓水沿着岸堤北上,走出三十里外,来到一处断崖峭壁。
韩淮楚脑中霍地闪过一念,手在那https://m.hetushu.com.com百宝囊中一掏,已多出了一条飞爪。便见他手臂用力一掷,飞爪已吃在五丈高那光溜溜的岩石缝隙中。韩淮楚右手一用劲,双足在崖壁频点。已借那拉扯之力直飞而上。一到那岩缝之处,韩淮楚左手五指箕张,牢牢地抠入岩缝,稳住身形。
那熟悉地理的张耳介绍道:“此处东面名叫老爷寨,那赵军驻地就在老爷寨后五十里外。南面乃是老营寨,北面名叫城山寨,皆是悬崖峭壁难以通行。我军要想过这井陉,只有从东路而出。”
那张耳歪着头使劲地想了一想,好半天才慢悠悠说道:“末将想起一条道来,可那根本算不得秘径,只因那道人根本上不去,更别说战马。”
韩淮楚呆呆望着那峭壁断崖与崖上那块大石,不由心生一股凉气。
这本是极其凶险的地带,行军打仗去远之唯恐不及。哪知韩淮楚却在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问题。
偃月阵的月轮由步卒组成,那狭窄的战场并不利于骑兵驱驰。韩淮楚手中共有五千精骑,剩下的三千,他将用于在那背水一阵,在赵军大营被夺慌着退兵时,对赵军作致命一击。用通俗的话讲,就是蓄起来关键的时候用。
先领军冲出那菱形战场与赵军挑战,而后佯败快速退入精心挑选的战场,撞到河岸反身回来,无须多费工夫,立马自然就形成一个偃月大阵。凭借那厚实的月轮,依仗居高临下的地势与赵军做那一刀一枪以命换命的血拼!
而今又要背人上崖,情形是多么的相似。只是要背负的人,不是那魂萦梦牵的佳人。
那开古阵未有之风,最后流传千古的偃月大阵的雏形迅速在他脑海中形成。
那身经百战的一万五千老卒,拿出一万来构筑那以命换命的月轮与赵军死磕,五千人马抄小路突袭敌军大营,拔下赵军旗帜换上汉军红旗……
韩淮楚www•hetushu.com•com想着想着,脸上洋溢出微笑。他脑中仿佛已听到在这绵蔓水河边汉赵两军金戈铁马杀伐之声,自己站在那偃月大阵的阵枢,指挥若定,覆手之间二十万赵军灰飞烟灭。
“没有。”张耳依然这么回答。
那是在项羽戏下分封之时,韩淮楚在那渭水北岸的高陵,带着那旷世佳人攀援那同样是人迹罕至难以攀登的星星崖。
三万大军一起搓绳子,绳子绝对不是问题,大大的有。
突然一念忽生,刹那间韩淮楚脸色刷白。
杠杆从哪里来?伐树。劈下一根大小合适的树,裁去那枝叶只剩树干,在大石的背面掘开压在石头下面的泥土,找一个小一点的石头放在大石附近作支点,用那树干插入石下,杠杆就做成。
韩淮楚呵呵一笑:“宣平侯稍安勿躁,等会本帅下来,背你上去。”
菱形的战场,决定那战场的胜负在菱形的菱尖。只要扼守住那菱尖,不冲进菱形的腹心,任赵军人数再多,实际交战的地方还是那菱尖。原本众寡悬殊的汉赵两军,在这一道生死攸关的防线上其实兵力对等。
说来简单,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好在韩淮楚有的是时间,就埋头苦干他一日一夜,不信做不成那杠杆。
韩淮楚与张耳气喘吁吁游到那绵蔓水对岸,已是子夜时分。此处地势高于周围,一轮皎月挂在苍穹,把那远山近景照得尽收眼底。
张耳的回答让韩淮楚眼前一亮:“据说是悬绳上下。因年代久远,那绳子早已腐烂不见矣。”
试想一下,待到赵军知道老家被抄,一个个急着去夺回大营。身后有一支一直好整以暇待命的精锐骑兵突然从菱形的战场居高临下生龙活虎地杀将出来,谁能抵挡的住?赵军就算有二十万之中众,崩盘也可预计得到。
那纠结的疑问一个个解开,这场仗如何去打方案已经在韩淮楚脑中呼之欲出。只是和*图*书那最后挡在汉军上悬崖路上的大石,依然是必须搬除的拦路虎。
那绵蔓水发源出寿阳县桃园沟,始称桃河;东北一支流至平定县娘子关附近,经绵山山麓,遂称绵河;东面一支流至此地,就是这条河面宽达三百米水流湍急的绵蔓水。
在韩淮楚心中,压根就没有硬碰那大石的意思。脑子已被现代科技知识灌输过的他,只想到用巧力。
异日的战场,他不会有时间来对付这块大石。
汉军有绝世轻功的也只有韩淮楚一人而已。总不成韩淮楚一个人去把赵军大营洗劫了吧?要是那样,真是叫死得快。更何况韩淮楚还有个重要任务不能分身,就是要亲自站在那酝酿中的背水阵指挥正面作战,吸引赵军的主力。
那张耳在下面啧啧只赞:“大将军的轻功真是越来越高明了。末将与大将军比起来是望尘莫及。”
那峭壁频临河水,又陡又直好像用刀削成一般。壁上皆是花岗岩石,石头上长满青苔,滑溜处难以留手。从下望去,高有五十丈。
用动滑轮拉战马上崖,虽然距离翻番,但用的力却轻了一半,肯定轻松得多。
韩淮楚沉思一阵,问道:“这断崖既如此险峻,山中猎户如此上得了崖顶?”
猎户既然能上下断崖,只要那绳子足够结实,数量足够的多,汉军当然也可以上去。
这个山路早被那荆棘灌木覆盖,就算是有马也不能骑,只能牵着马一路摸索前进。骑兵只是用来突袭敌营造那气势,并不能节省多少时间赶到抱犊寨。而且多一匹战马,汉军拉那战马的时间就要多上一刻。他心中的计划是两千骑兵配上三千步卒,足以夺取赵军大营。
话一出口,刹那间昔日的一幕印在韩淮楚脑海。韩淮楚身躯一颤,那插在岩缝中的左手差点松脱。
汉军必须悍不畏死,不被赵军的气势所吓倒。背水一战这句成语已经为韩淮楚找出了最好的答案。https://m.hetushu.com.com背水决战,置之死地而后生,不胜则亡,汉军将士的勇气不用去动员。
“要是有几台电动绞车就好了。”韩淮楚心里嘀咕道。
世上本没有路,开拓出来才有路。韩淮楚以平静的口气说道:“带本帅去看看。”
只是那大石太过沉重,而树的长度有限,韩淮楚依然没有把握能用一根杠杆去撬动大石。
随着他目光的移动,就看见大石附近二十米外,有一条淙淙流淌的小溪。
一连串的方案直在韩淮楚脑中闪烁。
他在这里为汉王刘邦开疆拓土实现人生的辉煌与自己的抱负,手中握着那决定汉赵两国万千臣民生死的兵符,却不能决定佳人的命运。任他在战场千军辟易叱咤风云,佳人却难逃在垓下随那暴君项羽一起殉葬的命运。
但更加麻烦的是,那峭壁上部有一块大石,有三丈粗细,正好在悬崖边上,有四分之一身位露出崖外,塞在上崖顶的路口,错非绝世轻功休想逾越。
此处河床外凸成一个巨大的弧形,那些汉军熟悉的什么方阵圆阵数阵锥阵钩型阵玄襄阵雁行阵统统在这种地理环境下不适用。偃月者,半圆月也,背之凸起圆弧向下,实际上是一种非对称的形状。
找不到那插到敌军大营的秘径,一切都是空想。这绵蔓水东岸,就是他与汉军将士的葬身之地!
既然要用奇兵去抄赵军的老家,必须把赵军主力全部吸引到这里来,还要顽强坚持为奇兵赢得迂回偷袭的时间。而赵军有二十万之众,如何能抗得住赵军的汹涌进攻,一攻再攻而能屹立在这绵蔓水东岸让那汉军红旗不倒?
这是一种硬碰硬以命相搏的打法,处于那风口浪尖阵势前缘的将士,要有相当硬朗的战斗力,不至于赵军一攻阵势就瘫痪。
想起那昔日的往事,韩淮楚恍如隔世,禁不住泪眼朦胧。
“除了那杠杆,还有什么办法好想?”韩淮楚眉峰紧锁望着那大石,苦苦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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