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博浪淘沙,英雄荟萃
第三十五章 讨债而来

姬风似乎意犹未尽,曲调再变。又见有幽龙出涧,谪仙出谷,落红流翠,鸾鸟凤凰,洞天福地,云吞雾绕,琼楼玉宇,云鬟雾髻,琪花仙草,灵兽清童。不知不觉中,又将万千兵将,带入到一个虚无飘渺的神话世界。
那始皇帝嬴政现在是睡着了。若是他知道他钦点的御前都统领,自己的最后一道屏障,在这等危急关头,竟是这么来保护自己的,一定会气得吐血。
随即勃然大怒,“居然有人敢掌掴朕!”怒喝一声:“你是何人,胆敢犯驾?”
英布吃了一惊,长剑横削,挡了一下,那枪便坠于地下。如此一来,英布身形便滞了一滞。
羸政环顾四周,旋即发现万千兵将已陷入沉睡。心中陡然一惊,“原来朕已无任何人可护驾依恃了。”
不料那羸政身旁,一位瘦弱的丑少年,早凝神以待。龙辇甫一劈开,那少年便猝然刺出一剑,如匹练般直取款姬风面门。
赤松子跨于鹤背,身临半空,若想阻止姬风出手,从韩淮楚看去是万万不能。
“这姬风究竟所欲所为?”韩淮楚看得大奇。
好个姬风!也未见他腰腿如何动作,竟硬生生将身躯向后挪了一尺。
姬风挥起右掌,重重掴了羸政一掌,羸政终于如梦方醒。
“这俊秀的少年,原来是为已经谢幕,退出历史舞台的周王室讨债来的。”羸政终于明白。
终于当他劈开二十辆龙辇之后,便发现了身着龙袍,头戴帝冠的始皇羸政。
赤松子和-图-书继续念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只听她念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交睫间,姬风退了一尺,英布的剑光也涨了一尺;姬风再退,英布再跟。如此二人仿佛踩了滑轮,直退到一丈之外。
于是攻秦的计划变作了泡影,反惹怒了当时强大的秦国。秦昭王一怒之下,派将军羸缪发兵攻打西周。那羸弱只剩空壳的周室哪敌得过秦国虎狼之师,国遂亡。象征天下归属的九个巨鼎,也被秦师掠回咸阳。
那姬风按下巨鹤,飞临一辆龙辇上。长笛一划,那龙辇便哗然碎裂。姬风望了望辇内沉睡的始皇替身,摇了摇头,一纵身,又转到另一辆龙辇。
赤松子叹了一声:“天道循环,是为运数。秦代周立,天命所归。姬周当亡,羸秦当兴。吾辈中人,只可顺应天道,清静无为。岂可逆天行事,妄谈报仇而戕戮一国之君。姬风,我念你身负血仇,今日之事就不追究于你,随为师回山去吧。”
姬风一见赤松子,俯身叩拜,呼了一声:“师傅。”
只见姬风将一辆辆龙辇劈开,不厌其烦,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韩淮楚心中和_图_书一动,“原来这般便可以让沉迷入眠之人苏醒过来。”
英布心道,“这小爷太猛,俺不要为了那皇帝老儿,丢了小命。”一纵身,闪身便逃。
韩淮楚看得咋舌不迭。原来这姬风的武功已精湛到“御炁挪形”的地步。
他修炼的先天真炁,本是道家心法。此时听了赤松子如口吐莲花般,吟诵老子的《道德经》,体内自然有了应和。
姬风长笛向前一划,一道绿光暴涨,“噗”的一声钝响,仿佛能将天幕劈开。那势道之猛,世难悍匹!
姬风忽然足尖一点,挑起地下一杆长枪,枪风霍霍,如出水的矫龙,直刺英布。
“这羸政果然是千古一帝,身陷敌手,还能慷慨陈辞,有此帝王气慨。”韩淮楚闻言暗赞。
这场面非常奇特,刚才还拔刀相向,舍命拼杀的敌对双方,此时竟有人以对方为枕,就地躺下。还有的干脆互相拥护,蹲着就进入梦乡。
就在这一滞之际,姬风的一口真炁已换了上来。
赢政仍是睡眼惺忪,目光呆滞地望着姬风,好似做了一场长梦,刚刚醒来。
韩淮楚一闻,只觉梵音响于天籁,浑身毛孔舒张,神清气爽,如沐春风。
笛音渐渐转为低柔,如同慈母蹲在摇篮边,为哄婴儿入眠,哼出的呢喃之声,如丝如缕,如梦如幻。众人听得如痴如醉,意乱情迷。
姬风仰天哈哈大笑,笑声充满乖戾激愤:“暴君,你终于有落到我手中的一天!”
他这金圈的威力,hetushu•com•com韩淮楚在龙武坡便见识过。大蛇被他金圈一砸,便要逃窜保命。这金圈砸下,羸政焉有命在?
那东周君也学姬延,担任纵约长,联合各国,举兵讨伐强秦。
说话之人,乃是世外三仙之一的赤松子。天池真人骑了一只巨鹤,飞到博浪沙的上空,仙姿佚貌,煦色韶光。
这种功法在《鬼谷子十四篇》“却乱”篇中便有记载。只要修为达到一定层次,便可意随心动,御炁挪形,而不借助于任何四肢腰际动作。看来那同是道家弟子的姬风武功之高,远在自己之上。
姬风叩道:“师傅,那赢政毁我宗祠,杀我父王,此血海深仇,姬风不得不报。”
他只微微伸指在始皇额上弹了一下,那千古一帝便睁开眼来。
而这武功盖世的跨鹤少年,便是东周君姬杰之子。东周国兵败国破时,姬风才是襁褓中的婴儿。在强秦的虎狼雄狮手中,世外高人赤松子把他救了去,收为内弟子。
英布急忙使一招“脱袍换位”,伏身一滚,欲避那道笛光。但还是慢了一拍,被笛光扫在后心,火辣辣好生疼痛。
他本是千古一帝,当知道处境的不妙,那凌人的盛气立敛,语气也变得缓和下来。
便有万千兵将,闻了那笛音,潸然泪下,蒙生思乡之情。如将众人的泪水汇于一处,便可填满数个大缸。就连那些精心挑选的秦军战马,也泪眼迷朦。
赤松子峻色道:“孽徒,你怎敢违抗为师之令,私自下山?”
吕不和*图*书韦采取攻心为上的方略,用一纸檄文,吓得六国诸侯龟缩鼠退,纷纷退兵,东周君人单势薄,兵微将少,便为吕不韦所败生擒。
万千兵将,仿佛都已回到幼时,变为婴童,尽为笛音迷失心智。于是纷纷抛下兵刃,俯在驰道上,黄沙中,相继入眠。功力深的还可撑得长久,功力浅的立刻坠入毂中。
姬风眼中迸出血焰,冷笑道:“暴君,我姬周传了八百年的宗庙社稷,就毁于你羸氏之手。我的父王,也死在你们这帮屠夫手下。你说我与你有没有仇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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羸政闻言,哈哈大笑:“那姬杰我羸氏待他不薄,只降他为东周君,本已宽宏。只想为你姬周存下宗祠以供享祀。不料他自不量力,以卵击石,竟敢纠合六国军队来攻我大秦。国破身亡实咎由自取。朕既落于你手,也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今日姬风,便要来报这灭国毁祠之仇。
周郝王被废为平民,迁出成周城和王城,不久便死掉。秦昭王倒还仁厚,将另一支武王后裔东周公姬杰降为东周君。
姬风的目标也不是英布,便任他逃去。一纵身,已窜上了劈开的龙辇。
而姬风此时满身戾气,充满激愤,一闻之下,如有黄钟大吕,敲在耳畔。身躯霍然一振,那手中的金圈,便再也砸不下去。
只听姬风厉喝一声:“暴君,纳命来!”取下肩上金圈,便欲向羸政砸去。
姬风实在没有想到在聆听了他有道家玄功发出的“万妙清音”之后和图书,居然还有人躲在龙辇中未曾入眠。而这人的剑势,竟强横若斯!
姬风哈哈狂笑起来:“清静无为?顺应天道?你想让我置国仇家恨于不顾吗?姬风不能!”
话毕,立起身举起手里的金圈,又欲向始皇羸政砸去。
此时此刻,韩淮楚、英布、管中邪仍是不为那笛音所惑的仅有三人。
一道剑光已临姬风面门,此时再欲躲闪,已是避无可避。
姬风闻之忽膝下一软,跪了下去,“仓啷”一声,金圈脱手坠地。
那姬风笛音又变,宛有塞外大漠,胡笳羌笛,战马嘶啾,铁铠铿锵,葡萄美酒,夜光杯盏,金风杀戮,愁云锁城,关山重重,春风不度。众人恍惚中,又随着笛音到了玉门关外,古时战场之中。
就在此时,空中又闻一声鹤唳。一清越的声音从空降下:“孽徒,还不收手!”
终于,刚才还杀气冲天的博浪沙,变得一片静谧。再也无人能阻止姬风,他便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了。
※※※
此时秦国国君乃羸政之父庄襄王。庄襄王便令相国吕不韦发兵十万,对抗六国大军。
却见赤松子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搭诀,神态祥和,脸露微笑,诵出一音。
自此,享祀八百七十三年的周朝便彻底灭亡。
公元前256年,利令智昏的周郝王姬延忽然头脑发热,想以天子的名义号召诸侯,协力攻打秦国。他约集六国大军会师,却只来了楚燕两国。
“壮士,你究竟是何人?我羸政与你有何怨仇,你想置朕死地于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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