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布衣点点头，“说的不错。所以我们绝不用和他们客气。尉迟将军，你觉得我们这一战，胜算如何？”
“西梁王明在山西，暗击突厥，再借突厥，拖垮唐军，此计大妙。”尉迟恭钦佩道。
李世民四下看了眼，“玄龄，你我到现在，难道还需说话遮遮掩掩？我信你！”
这一天的知辽东出兵的消息后，与众将商议和高建武联手之事，良久没有结果，不由心烦意乱，等众将离开，独留房玄龄在营帐，问计道：“房先生你觉眼下我们有何策扭转河北的面？”
萧布衣未动，双眸冷冷的望着扑来的特勒热克，骨础禄已大叫道：“住手。”
“或许当初卫王另有目的，或许因为他很忙。”长孙无忌低声道。
兵士常年在外不能回转，士气大削，都是归乡之心，李世民看在眼中，急在心头，却是束手无策。
张济一直立在帐篷入口处，让人几乎忽略了他的存在。他离萧布衣比特勒热克要远，可特勒热克一动，他就到了特勒热克的面前。
萧布衣双眉一扬，接过军文看了眼，脸色微变。
房玄龄犹豫再三才道，“只怕圣上求助突厥，空耗国力。突厥人贪婪成性，难以满足，兵虽多，但难以约束，这给整个河东战局带来太多不可控制的因素。若是倾国力而战，只怕……只关中难保。”
这个消息迅疾传遍了河北、东都和关中。听到这消息的人，反应各异，李世民听个消息的时候，喜忧参半。
尉迟恭赞叹道：“李将军大才，不但领军犀利，分析形势也是直指要害，西梁王只要按计实施，何愁天下不定？”他回想当年刘武周得太原后，所施之政甚至还不如李渊，也怨不得民心不稳，不由感慨万千。
尉迟恭知道有事发生，问道：“不知河北发生了何事？”
长孙恒安缓缓坐下来，沉痛道：“叔父在赤塔失踪，到现在……生死不明。”
骨础禄一挥手，众人上马出了军营，等离军营颇远，已不虞有忧的时候，骨础禄这才重重的唾了口，放肆骂道：“萧布衣，你等着，你让我好看，我让你难看。”
萧布衣笑道：“正如此，突厥兵虽是人多势众，可人越多，吃的越多，我就让他们吃穷唐军，然后的怨声载道，民不聊生，到时候再击突厥，尽取山西。”
萧布衣微笑道：“得道多助，看起来就算老天都帮我。颉利想要回损失，只怕不能如愿，”
萧布衣实在太了解他，先用铁骑兵挫其锐气，然后用秦叔宝死死的抗住了李世民，消磨他的雄心壮志。
骨础禄脸色铁青，一颗心却“砰砰”大跳，知道萧布衣绝非大话。在这里，他的生命根本没有任何保障。一言不发的转身出帐，十数个手下还是乖乖的等在外边，相对这里的千军万马，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李世民激动过后，也觉的不妥和_图_书，转瞬摇头道：“不会，绝对不会，玄霸不是这样的人，他对我极好，他是我兄弟，他不会想要压过我。”
“只凭秦将军、程将军和舒展威等人是否能抗的住辽东军加上唐军呢？”尉迟恭不由有些担忧。
长孙无忌苦笑道：“他领军过黄河，当然没有死。”
萧布衣大摇其头，“若真的以为是我的计谋，那可大错特错，此计明里执行是我，可出此计之人却不是我。”
长孙无忌告退，回转营帐休息，屁股还没有坐热，就有兵士过来禀告，说长孙恒安来找。长孙无忌大为诧异，也有些焦烂额，长孙恒安一直都和叔父长孙顺德在草原，他来找自己什么事？
李世民缓缓摇头，“西梁军换兵得法，总以生力军作战，再加上秦叔宝、程咬金均是能征善战之辈，要破他们，并不容易。”
骨础禄打了个颤，发现自己对此人无能为力，他的狂傲是建立在对手卑微的基础上，但对手比他还要狂傲，对突厥一无所求，他还有什么狂傲的资本？
这些，其实已无关要。
欣喜的是，辽东出兵，当然增强了唐军的实力，或许能改变河北的战局也说不定，可忧愁的是，前门虎，后门来狼，东人绝非易与之辈，
萧布衣道：“计谋虽不错，可要以几万人抗对手数十万的骑兵，谈何容易。突厥已到，若真的南下，不过是一两天的事情。”
萧布衣说完策略后想，萧大鹏一直在百济抵抗辽东，这次高建武出兵，萧大鹏会不会有什么举措？萧大鹏能用百济牵制辽东最好，就算不能，东都也有应对辽东之法。李渊饮鸩止渴，已现败象，只要自己稳扎稳打，不出差错，应无大碍。
萧布衣笑的像个老狐狸，“李渊指望突厥，我们也可以利用突厥，事情只要换个角度来看，说不定对我们也有利。”
尉迟恭眼前一亮，“是李将军？”
特勒热克死，鲜血将喷未喷之际，张济出刀，一刀划破特勒热克的衣襟，掀开特勒热克的衣，将他的头颅包住，
萧布衣最后说的八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狂傲要有实力，骨础禄想到这里，又回想起进营时的那种沉寂，不知为何，对眼前这人，已起了畏惧之意。
尉迟恭一拳砸在桌之上，“李渊联系突厥也就罢了，难道真的为了江山还要和辽东扯瓜葛？”
成败在于细节，不经意的一个细节或许就能挽救几人的命，甚至可以改变大局，
二人埋首展开地图，指指点点，商议攻防之策。突厥兵胜在马力，若不能发挥骑兵的优势，无疑自废武功，他们依山抵抗，实在不行可撤到山内，多加陷阱埋伏，以蒺藜鹿角阻敌，用弩箭强弓射杀手，所有一切，早在筹划，如今不过是在细节方面讨论。
改变，不经意之间，他已分不清他改变了历史，是历史和_图_书改变了他。
“去年雪灾突厥失惨重，急于南侵弥补。但他们是掠财，而非真正的想要一统天下，据我所知，颉利可能雄心壮志，但突厥人却少有这种远志，更多的抱着捞一笔就走的念头，所以只要我们如当年雁门一样，能抗的住他们凶猛的一击后，只怕坚持下去，损失的不是我们，而是李唐。”
萧布衣叹口气，半晌才道：“尉迟将军，现在战况如何了？”不经意的转换的称呼，让萧布衣想起当初和尉迟敬德同吃大饼的情形，清晰……而又遥远。
李世民愁眉紧锁，这时候见有兵士入帐道：“启禀秦王，长孙无忌求见。”李世民心中微动，道：“房先生，我一定将你所言好好斟酌，启禀父皇，若有问题，我来承担，你回去休息吧。”等房玄龄走后，李世民将长孙无忌召到帐中，迫不及待的问道：“无忌，事情是真的吗？”
众人见他只有一人出来，眼中都出不解之意，可见到骨础禄的狼狈不堪，又没有谁敢询问。
他这一招百无一失，甚至曾经将一头牛活活的摔死，他不信张济能挡住他的一双手。
众人纷纷问帐内的事情，骨础禄如何肯把这丢脸的事情说出，说特勒热克急于报仇，在营帐内对萧布衣出手，可营帐中数十侍卫，特勒热克如何能敌，终于还是毙命帐中，众人听了，都骂萧布衣的卑鄙无耻，讨好骨础禄。骨础禄没什么洋洋自得，相反，想到萧布衣的一双深邃的眼眸，还有张济的狠辣，不由心中惴惴，只想着若是回转，如何和颉利说及今日之事。
他承认，他在感情上很是被动，更多的是随遇而安。蒙陈雪、裴蓓若非坎坎坷坷，终和他不离不弃，也不会和他结成良缘，娶了袁巧兮，更多是因为渗透了结盟的因素，眼下就算是姻缘都染上了功利色彩。别人不说，他也知道自己变了很多，他变的冷酷，变的决绝，变的为了大业不择手段。
中原不是有句话，叫做擒贼擒王？就算杀不了萧布衣，只要擒住了萧布衣，要冲出去也不是问题，他要这个不可一世的西梁王看看，真正的勇士是何样子？
萧布衣冷哼道：“他越是如此，只意味他心中无底。他联合突厥辽东搅乱中原，看似一时得利，但长此以往，百姓必定厌恶，到时候损失远比所获要大。”
长孙无忌见李世民绪激动，只能好言安慰，李世民疲惫道：“无忌，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尉迟恭见萧布衣说的沉稳中带有张扬，内心钦佩此人居高不傲，虽打下诺大的疆土，却仍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正商讨中，有兵士到，急声道：“启禀西梁王，河北有紧急军情，”
原来张济一出手，就活生生的勒断了特勒热克的脖子！
长孙无忌吃了一惊，慌忙道：“秦王，眼下大局为重。”
辽和-图-书东已出兵！
要战就战，勿用多言。
“属下不敢讲。”
骨础禄血还热，心已冷！
“杀你，其实比杀一条狗容易，可我何必杀你？”萧布衣摆摆手道：“走吧，莫要让我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
房玄龄道：“眼下我军十万困守幽州，被西梁军断了回转之路，长此以往，只怕军心涣散。这幽州虽下，已成鸡肋，眼下除非能全占河北，兵危河南，才能说威胁到萧布衣，逼他退守东都，可秦王觉得，此事可能吗？”
萧布衣皱眉道：“河北没有事情发生，但最新消息，辽东王高建武却不甘寂寞，出兵数万到了怀远，也要抢一杯羹喝，李世民已让出一条路来，看来要和高建武联手攻击河北。”
张济的动作做的干净利索，在鲜血脏了营帐前，已用衣襟裹住，冷冷的望着骨础禄道：“冒犯西梁王，死！”
李世民苦笑道：“我当然知道不，但……总得想个解决问题的方法。”
李世民现在有苦难言。
他太久没有听到过这种回答，咋一听萧布衣的回复，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见到萧布衣缓缓抬起头的时候，骨础禄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坚决的人。在草原，他身为颉利最信任的人，在中原，就连皇帝都要他面前矮半个身子，这养成他狂傲自大的心理，今日，他发现萧布衣比他还要狂，比他还要傲。
他准备好的腹稿全然没用，他所谓的坐山观虎斗计谋也根本用不到眼前这人的身上，他以为中原人全部都是卑躬屈膝，可那人坐着，看起来比他站着还要高大。
只有心中没底之人，才会让兵士前呼后拥，真正拥有实力的人，已不需要这些排场衬托。
骨础禄才走，尉迟恭已进入了营帐，萧布衣拍拍边的席子道：“尉迟兄请坐。”骨础禄二人来，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尉迟恭当然待遇不同。尉迟恭不客气，却也没有坐到萧布衣的身边，而是径直坐到萧布衣身前的地上。大营简陋非常，尉迟恭丝毫不放在心上，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沉声道：“西梁王，不敢担当这个称呼，你不如叫我尉迟就可。”
◇◇◇◇◇
“你……你知道你在对谁说话？”骨础禄出了几个字道，
李世民皱了下眉头，“那在于哪里？”
骨础禄愣在哪里，饶是自负计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只觉得张济目光如刀锋一样，从他脖子处刮过，让他脖子上已泛起了一颗颗的冷疙瘩，他这些年来，头一回感觉离死亡如此之近。
骨础禄看出形势不对，可并非所有人都有他的眼力，特勒热克听萧布衣侮辱可汗，一声嘶吼忍不住扑了过去。
萧布衣哂然一笑，“现在不是我要和他决裂，而是他想要要挟我。”将骨础禄的事情说了一遍，尉迟恭道：“突厥也不蠢，不希望再有个杨坚出现和*图*书，所以希望均衡东都、西京的力量，若能如当年北周、北齐之情形，他们当是更加喜欢。如此看来，颉利不但有始毕的野心，还更有头脑。”
“你撒谎，你明明道不是这样。”李世民霍然站起，情绪激动，“他把战局搞到河东，若能击败萧布衣，就可以骑在我头上，是不是？”
房玄龄一直都是谋略过人，从容自若，这时候也忍不住皱起眉头道：“秦王，眼下形势极为不妙。”
“这么说，玄霸真的没有死？”李世民失神的坐下来。
他离萧布衣只有丈许的距离。
张济没有挡，没有躲，他身后就西梁王，更不能退，
萧布衣微笑道：“我当然知道，我在和一条狼，或者是一条自以为是的狼在说话。颉利和你多半想看看我和李渊自相残杀，然后渔翁得利，是以才会让你前来我？”见到骨础禄嘴角抽搐下，萧布衣道：“今天我说的话，你要记清楚，一字字的向颉利去说。中原江山，不容你等染指，颉利若是听本王之言回转突厥做他的可汗，还能多活几年，若是执意要参与进来，我只怕他难以活着回去。”萧布衣微笑着出这些话，可萧杀之意沛然而出。
“应在河东。”房玄龄道：“圣上若效仿当年对付刘武周之法坚壁清野，坚守河东，不急于和萧布衣一决胜负，当可维持两分天下的局面，徐徐图之，尚能挽回颓势，可只怕……”
他虽改变了很多，但不知何时，那个沉默的吃白饭的女子，已默默的让他牵挂，他虽从来不说，但夜深人静的时候，回头望去，望不见那一泓秋水般的双眸，就会若有所失。
房玄龄道：“秦王这时还有清醒头脑，实为不易，我们既然暂时不能在河北大胜，威胁萧布衣的河南的心腹要害之地，那决定这天下之争就不在于我们。”
秦叔宝实在太稳，稳如泰山。秦叔宝带兵，在易水、巨马河一线和李世民交手，几经拉锯，互有胜负，唐军终究还不能南下，甚至不能回转太原。
陡然间一股疾风从旁吹来，紧接着一人已站到特勒热克的身前，特勒热克一才发现竟然是领他们进营的张济。
尉迟恭沉声道：“在突厥一段时间，发现他们仍是为利而来，无利而走的情况，当年他们月余打不下雁门，就是明证。如今草原可汗更迭频繁，人心不稳，颉利此刻急于出兵，却是想将去年的雪灾所造成的损失嫁祸给中原。”
特勒热克出手一伸手就抓住了张济的胸口然,狰狞笑容中，就要把张济摔出去。
尉迟恭笑道：“西梁王从井陉出兵，一路打到太原东，沿途七县尽数落在你手，坚壁清野，让唐军颗粒无收，又在蒙山、燕岩以及现在的黄蛇岭下寨，深沟高垒，弃城不理。眼下广储粮食，就是想要和他们依据地势持久抗衡。我们粮储充足，突厥兵不事生产，若是南下和图书，只怕所有的粮食都要唐军提供。”
萧布衣身没有护卫，可他坐在营中，已如坐拥千军万马。
一想到辽东，萧布衣不由想到了思楠，那个不一般隽秀的女子，那个身世凄惨却还执着寻找答案的女子，那个无数夜晚，陪伴在他身边，让他无限温馨的女子。
特勒热克没有住手，他已经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西梁王真的准备颉利决裂？”尉迟恭问道，
萧布衣一笑，“尉将军果然名不虚传，有你和我携手并肩，突厥兵就算四十万又能如何？”
萧布衣道：“不用担心辽东狼子野心，其实亦和突厥一样，早就有心南下，不过实力不济而已，我们早就准备了对策，只要深沟高垒，避而不战，耗也耗死他们。河北的我军有强大的后援，我只怕最后扛不住的是他们，而非我等。再说……唐军太原若败，危急河东，幽州的唐军必定心乱，到时候秦将军就有机可乘。”
萧布衣点头，“李将军出了个大概的计策，世绩、魏征、如晦等人详细研究，这才制订明攻山西，拖突厥兵下水的策略。突厥兵不打，我们就重攻太原，突厥兵若攻，我们就弃城依山抵抗。粮草充足，只要抗住突厥兵的攻打，就能拖住他们步伐，突厥人久不获利，必定急躁，颉利虽强，可也不见的比始毕强到哪里，他不见得能约束住手下，突厥兵必定转向李唐索要财物供给。李唐一方面要应付我们的攻击，另外还要被突厥兵所拖累，必定国力疲惫，到时候我们击突厥取关中，均是水到渠成之事。”
“只怕什么？”
李世民喃喃道：“那他为何……不来见我？甚至在郎山传出消息的时候，也不到幽州找我，我和他，毕竟是兄弟呀。”
他只是抬了下手，袖口已钻出一条黑线，缠到了特勒热克的脖子之上，黑线一发就收，带出特勒热克脖上的一抹红线。
可汗在他心目中和神一样不容亵渎，萧布衣又是他的杀兄仇人，在公在私，他都难以忍耐。
风起，初夏的风，卷走了春意暖暖的缠绵，带来有些炙热的感情，萧布衣听着风声，突然想着，思楠，也在想念自己吗？她，一切可好？
他知道这是西梁军，可萧布衣只有一人，只要扼杀了萧布衣，他这冒险就值得。
“再如何艰难，总雁门要强，更何况……我们非孤立无援，”尉迟恭眼中闪动睿智的光芒，
心中陡然有了不祥之意。长孙无忌迎兄长回转，见他愁容满面，问道：“二哥，怎么了？”
特勒热克眼珠子都快迸出，双手已抓住了张济的衣襟，可已无力为继。他脖子上的红线极为细微，本来肉眼难见，可转瞬的功夫，已越扩越粗，伴随一惊天的吼，特勒热克的脖子软软的向后折去，鲜血就要喷涌而出。
长孙无忌满脸忧色，点头道：“圣上已命卫王出征河东，此事千真万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