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个秋天
第七十四章 南瓜和红薯

冰花更美丽,在窗玻璃上凝成的银色小结晶体一簇一簇,有的是羽毛状,有的是难以形容的螺旋和花朵。
自从他暴露身份之后,难得一次没有接过食物就吃,斯斯文文地转转盘子,欣赏这牙南瓜派。从侧面看,更好看了,两三厘米厚的酥皮上是两指厚的橙黄色凝冻儿似的派心,细腻无比,用小叉子切下来,一股白白热气轻轻冒出来,凝冻表面那层糖霜似乎又融化了点。
红薯粉条就是这种颜色。
木桶架在洗衣机支架上,底下放上一个铁盆,桶底全是孔眼,加上水,让大米推着搅拌,很快白色的浆水就不断流出来,滴进铁盆里。
粉垛可以切成小块,和蔬菜、肉一起炒,吃起来滑溜溜又有点嚼劲,也可以做成粉丝。
剩下的红薯渣暂且放在一个陶盆里,还可以和其他食材放在一起,做成好吃的食物。
易弦所有种植知识和技术都是何田教的,觉得她说的绝不会有错,“好啊。”
老南瓜的滋味和打开后的样子都和嫩南瓜不同。
何田一想就猜了个大概,“这不难,南瓜削皮蒸熟了打碎,过筛,再加上香料煮滚就行。”
也可以在蒸笼上放一块布,把淀粉浆直接盛在里面,用木铲压实,放在蒸锅上蒸熟后,掀开布,就得到一块红薯粉垛。
取一些已经晒干的红薯淀粉,浇入滚水搅拌,等面团稍冷,就可以放进木斗里,木斗的底上有许多小孔,盖子上连接手柄,用力压下手柄,面团就被压得从木斗底部的孔里出来,落尽下面的大铁锅里。锅里烧上滚水,只等粉丝一落下,就用筷子不停搅动。
易弦从前的食谱里少有红薯,何田去年的红薯收成一般,自己吃和留种都勉强,就没费事做红薯粉www•hetushu.com•com条,所以易弦是第一次看到这东西,他觉得很是新奇,就主动包揽了做红薯粉条的工作。
她蒸熟了一块南瓜,把瓜瓤剥出来捣成泥,再加入三个霸王蛋的蛋黄和砂糖蜂蜜一起搅拌,蛋白交给易弦打发。
她和易弦一人拿着一把小竹铲,一个小马扎,坐在红薯地里,一手抓住剩下的红薯藤,一手用竹铲往地里一插一翻,肥硕的红薯就一串被拔出泥土。
粉丝捞出来放进冷水里一过,盘成一束一束挂在竹竿上晾干,就变成半透明的浅褐色。
霜降了。
易弦不好意思,“嗯。”
等铁盆里的白浆沉淀,用瓢舀走上层的清水,在细网竹匾上摊开一块布,用木铲把淀粉铲在竹匾上,压平铺匀,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晾干,就是红薯淀粉了。
酥皮金灿灿,内心是黄澄澄的,脱模后,何田在上面洒了一层糖霜,又放了一小片薄荷叶。
林子间白气袅袅。
何田用叉子按了按一个酥皮底部,再推进烤屉,又烤了三四分钟,然后取出放凉,倒入搅好的南瓜泥,再放进去烤。
何田一听,赶快把南瓜子都挑出来,放在一个小竹网里,用水冲净了上面粘着的丝缕,放在竹匾上晾晒。
红薯不耐冻,叶子打了霜,立刻就不精神了。这时就可以先把地面上的叶先剪掉。红薯的根茎在土地里冻上一两天后,会变得更甜。
所以,霜降之后的第三天,是何田收获红薯的日子。
他叉了一小块放入口中,眯起眼睛低低地“唔”了一声。
何田问清南瓜派是甜是咸,酥皮有多厚是什么颜色口感如何,派心是软是硬,心里就有数了。
这次烤了十几分钟后,她把火又调小了点,https://www.hetushu.com.com再烤上十分钟,拉出烤屉,南瓜派已经成功了!
刮丝刀是何田爷爷做的,刀片是罐头盒的铁皮,又薄又锋利,一小截一小截弯曲着镶嵌在一块木板上。把红薯粉垛夹在膝盖中间,两手握住刮丝刀的木板边缘,朝着自己的方向沿着厚墩墩的边缘不断刮削,刮出的细长条就是红薯粉丝了。
“我那时候跟你不熟嘛,我哪好意思说没吃饱?我都已经吃的快有你两倍多了!”易弦想起自己刚被救回来,吃的第一顿小米红豆粥,何田当时眼睛里明明白白写着惊讶,只差没说“我的天你怎么这么能吃”了。
何田闻到南瓜瓤一股甜甜的味儿,就说,“我看这个瓤没准可以煮在粥里。”
何田想起那时候的事,也低头轻笑,“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沉,脸看着清秀斯文,手脚那么大,尤其是脚,跟熊掌似的。”
红薯窖里现在挂满了腊肉熏肉,过冬的红薯也不必储存很多,三个木箱就够了,其中一箱是留着明年发种的。
何田本来一直在微笑,口中也放了一块甜甜的南瓜派,看到易弦这样子,再听到他那声低沉的“唔”声,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一下红了。
何田跟易弦说,“我们就留着这个南瓜大王,让它长老,里面的籽做明年的种子。”
今年阳光雨水恰到好处,红薯产量比往年高,何田又种得多,就跟易弦先把品质最差的那批红薯削皮刨丝,倒进洗一个大木桶里。
烤盘她没有六寸的,但是有爷爷从前用铁罐头盒底改造的,直径八到十厘米,边缘稍微外翻,也做成波浪形。
这个机器其实更像个支架,在炉台上放上大铁锅,支架四脚稳固地立在炉台上,让支架上方和-图-书放面团的木斗正对铁锅中心。
易弦只吃过南瓜做的各种美食,至于是什么部分做的,怎么做的,并不清楚。
易弦压粉条的时候,想到去年这时候,何田一个人在家,连条狗都没,收获,清洗,分种,晾晒,收藏,切土豆,榨淀粉,压粉条……全是她一个人做的,看她的时候眼里充满怜惜。
第一次霜降后,何田和易弦去了南瓜地,看到南瓜叶子和南瓜上虽然也结了霜,但是太阳出来后又跟没事一样,最大的那颗南瓜现在抱起来至少有十公斤了,胖鼓鼓的屁股是金黄色,靠近蒂的地方还是墨绿色,肚子上是墨绿和金黄交错的花纹。
当晚,她就做了南瓜浓汤。
洗好的红薯全都放在竹匾里晾晒,等外皮完全干了,就把那些肥大的埋进装了锯末和沙土的箱子里,放在红薯窖里。
她连忙爬上棚板,从书架里取出一本记事本,把今天的日期记下来。今年第一场霜降是九月十六日,比去年早了五天。
每到这时,她都格外想念电力时代。用柴火作为热源的炉子,只能靠增减柴火提高或降低温度,还要有丰富的经验。
易弦大赞,“一看就和好吃!”
太阳一出,霜花就化了。
酥皮就简单了,不外乎是面粉加油脂加糖烤成的酥皮,厚度口感的分别在于面粉油糖的比例。
这层霜从地面上一直延伸到门廊边缘和窗台下方。
这样刮出的粉丝是截面是半圆形,每根就是粉垛的一半周长,大约五十厘米。
这提醒了易弦,“南瓜浓汤就很好喝,汤黄澄澄的,上面再洒上肉桂末和鲜奶油,趁热喝,香浓顺滑得像绸子。”
一天早上,何田醒来后,看到院子里一片白霜。
吃的时候直接放进滚汤滚水里一煮,又变成和图书半透明的,吃的时候滑溜溜的,倒吃不出多少红薯味儿了,不过,它比土豆粉条更能吸取汤汁的滋味。
过了几天,再收土豆时,何田说要做土豆粉条,他俨然一副熟练工人的样子。
“嘿,你真是……我难道会嫌弃你吃得多吗?”
等浆水不再滴了,再换上一套工具,让大米推着碾压,直到把桶里的红薯都碾成了干干的碎末,红薯里的淀粉也就都随着水流进了铁盆里。
当然了,她做汤也是有自己的秘诀的,她在用搅拌机打碎南瓜块和南瓜瓤时,加了一块猪油一起搅。这么做出的汤,当然又香又顺滑。
不过,今年多了一个人,还是个特别能吃的人,何田多种了些红薯,就多放了一箱在地窖里。
没有肉桂末,何田在汤上洒了些灰豆角磨成的细粉,一样香浓。
易弦抱了一个比南瓜大王稍小些的老南瓜回去,先切掉屁股,剩下的用干草包好放进地窖里。
南瓜泥搅拌好了,倒在一个细孔竹筛子上用木铲来回刮动,过筛后的南瓜泥细腻无比,然后再拌进去打发的蛋白霜。
粉垛放在竹匾上晾上半天,等到表皮出现小裂纹,就可以刮粉丝了。
要是想要更长的粉丝,就得出动专用的压粉丝机了。
老南瓜的中心已经空了,里面是鲜黄色的瓤,丝丝缕缕的,上面结的全是指甲盖大小的南瓜子。
收红薯的时候她问易弦,“你去年是不是很多时候没吃饱,但是装着吃饱了的样子?”
他们再坐在马扎上,用猪毛刷子把一个一个红薯洗刷干净,个头肥大外皮完好光洁的放进一筐,瘦小的,上面有凹坑伤口的,放在另一筐。
收完野米和燕麦,也到了收获红薯的时候。
“要是有新鲜的覆盆子再放上一两颗就更好看了。”www•hetushu•com.com何田微笑着把一个南瓜派切开两牙,放在今年做的小盘子里。
除了南瓜汤,易弦还大力推荐南瓜派。
和何田一起把土豆粉条挂在竹竿上晾晒时,易弦突然低下头在她额头上亲亲,何田一脸懵懵的对他微笑,他说,“我以后再不会让你自己干这些活儿。”
何田先把几个装上酥皮的烤盘放进烤屉里。
烤盘上涂上油,放上擀圆的酥皮,轻轻用勺子压得酥皮贴合模具,把边缘多出的酥皮撕掉,再用叉子在底部密密麻麻扎出小孔,这样能让酥皮底部烤得更均匀。
易弦一边掏瓤一边说,“南瓜子可以当零食吃,还挺好吃的。”
夜间的露水在低温下化成了霜,铺满整个森林。地上的落叶上,银霜是一层一层的,因为一直有叶子从枝头飘下。红叶上镀了一层银霜,更好看了。
何田猜着,易弦从前住的城市有养牛的,所以有很多奶制品,南瓜派之类的甜食里一定也放了牛奶、奶油之类的东西,她没有牛奶或者奶油,那用蛋白霜代替也行,总之是为了让派的口感更顺滑细软。
粉丝放在竹匾上,继续晾晒,等到硬邦邦的,一折就断,水分就都晒干了,可以放在垫上干草的木盒里收藏了。
挖出来的红薯去掉枝叶,放在竹筐里,浸在山涧中。
这套粗陶盘子是易弦做的,专门吃点心用,一套六只,每只是不同的花卉蔬果,何田递给他那只刚好是个南瓜底部的样子,盘子边还有个小小的扁圆南瓜。这种南瓜跟他们种的样子可差得挺远。
何田最喜欢在香菇山鸡汤里加入红薯粉条。那滋味,一个字,香。
再冷一点,霜花就会变成冰花。
小火烤了五六分钟,一拉出烤屉,酥皮的香味四溢。
何田抿着唇一笑,半晌才重重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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