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二个秋天
第七十二章 鲜肉月饼

炼好的猪油凝固后是雪白色,闻起来很香。放在密封的陶罐里,搁在地窖里,能吃上很久。
取一勺肉馅,揉成丸子,镶一块腌好的肉块在中间,再包上油皮皮,静置一会儿,在皮上再刷一层霸王蛋的蛋黄和糖搅成的蛋浆。
何田点点头,“我看小米已经可以收了,收了小米,我们就做月饼吃。”
易弦在这收拾猪头,何田提来一桶水和一个大铁盆,猪头收拾好了,就在火塘上放上铁盆,加上水,把猪皮放在滚水里烫了烫,去掉脏污血肉,晾干了之后用线绳绷在一个大竹圈上。
每年去换猪肉时都会索要比前一年要更多的东西,后来还打起何田的主意。
易弦就乐观得多,“不够吃的话就拿些野味皮毛跟别人换嘛。你不是说了,秋收之后还有一次集市。”
因为易弦要留下,何田今年种小米的时候就多种了一些,当谷穗还长在绿油油的叶子上时,看起来比往年多了好多,可是全部割完,再把谷穗集中在一起,就顿时少了好多。
“有的人就是这样的。”易弦摸摸何田脑袋,“这家人都糊涂。”
一只牙刷能用上三四个月。
易弦洗了半天猪肠子,终于明白香肠没那么好做的。
这时牙刷已经基本做好了,再放在滚水加上盐里煮一煮,晾干之后就能用了。
这些猪鬃可以用来做牙刷和各种大小的刷子。
何田家的牙刷都是自己做的。
这次用的卤汤也是好料,是用猪骨炖的,什么都没放,大锅放在空地上,一根木柴炖了一天一夜。骨头都炖软了,汤汁是乳白色。
“嗯。”易弦食指拇指相触,比了个大小“这么大一点儿,半透明的冰霜一样的皮儿,里面裹着一团浅绿色的馅儿,看着就觉得喜欢,吃起来不会太甜腻,凉凉的,嗯……可能放了薄荷?还有点回甘。”
猪油是重要的油脂来源,洗净放在盆子里,等着炼油。
碾米的机器当然还是要让大米来拉,这个机器比起大严寒之前的电动碾米脱壳一体的机器要简陋得多,可比起用石磨石碾子又轻松得多了,只需要hetushu•com•com一个人每隔几分钟往机器顶上的大漏斗里加上一瓢小米就行。
何田留了一半没涂蛋浆,在月饼入炉烘烤之前,她取出一个木头印章,又取了一小碟玫瑰酱,章子蘸了玫瑰酱,在每个月饼上轻轻一按,就留下一个圆印。
小米丰收的时候,也是大米大肆享用的时候,等它碾完了米,何田就把它拴到小米地里,剩下的绿油油的谷草,随便它吃。这时拉便便也不会遭到训斥,这可都是秋肥。
易弦催着何田去加了件衣服,他穿上一条皮围裙,提起沥干的猪头放在膝盖上,用小竹夹子夹掉猪耳朵上的细毛,割掉两只耳朵,切成条,和那半个猪心一起腌在酱料里。
这段小肠,从猪肚子里掏出来的时候倒不觉得有多长,全都伸开了,有十米多长呢。
气候有差异,食物就能反映出来。
鲜肉月饼的肉当然就是野猪肉。何田精选了肥瘦相间的肉,切成栗子大小的块,装在陶罐里,用红糖、盐、酱油好好的腌了一天一夜。
两个人切好收好了肉,剃出的大骨头也放在一个盆里。
接下来,各个部位的肉分别切成块,两扇排骨切成几片,留下一片,暂时放进地窖里保鲜,其余的,放进大木盆里,涂上盐和草木灰花椒面混合的粉末,挂起来风干,小块的肉把脂肪切下来,也扔进脂肪盆里。
易弦一听很高兴,“那咱们也做。”他又说其他的月饼,“还有水果馅儿的,我倒不喜欢吃,太甜了,哪儿还有一点水果的味道呀。不过,有种绿茶馅儿的倒很不错,外皮是半透明的……”
这几天天气一直晴好,何田和易弦一起拿上镰刀,一人站在地一头,慢慢割着割着,就遇到了,把谷穗捡到筐子里,再割一垄。
哼哼哼,都有点等不及想看看察普一家看到她也带着野猪肉去交换时又惊又气的蠢相了。
再剁一块五花肉和一把新鲜的小葱,再将几根腌好的嫩黄瓜也剁成细丁,调好味,搅好,做成肉馅儿。
秋天硝制皮货倒是没有夏天蚊虫那么多,就是担心万一和*图*书晒皮子的时候下雨,皮子就会发霉。
收好的小米谷穗一根根从茎叶中拔出,晒干之后,就能碾米了。
猪头煮了半天后,就容易劈开了。
去年何田没什么多余的东西拿去交换,又想到遇到察普兄弟受的气,干脆都没去。
这天晚上,何田做了鲜肉月饼。
两人在火堆一边搭了个架子,把猪脚吊上去,开始分切猪肉。
他们又在空地上起了一个火塘,架上一个大陶锅,把猪骨全都炖上,里面除了水只放了一点点盐调味。
月饼烤出来,卖相就很漂亮,顶上或是金灿灿的一层皮,或是浅红色的兔子和月亮图案,没等彻底放凉,易弦就抓起一只咬了一口,果然,酥皮簌簌落下,一层一层,吹雪一样,肉汁鲜美,肉馅中间还夹着一块肥瘦正好的肉,更香了!
何田告诉易弦,“从前我爷爷还在时,他们家和我们家关系还挺好的。在森林里,有个好邻居比有几把好猎枪还管用呢,可是我爷爷生病去世之后,他们家渐渐地就开始为难我们了。”
也不难做。用竹子削成手柄,给手摇钻孔器安上直径一毫米的小钻针,那尺子量了,在牙刷头上整整齐齐钻出五溜小孔,每溜十个洞,这手柄部分就做好了。
这些处理好,何田和易弦换了个大锅,加上水、盐、花椒和辣椒,把猪头放进去咕嘟起来。
猪脑早在杀猪之后就喂给小麦了,现在要处理的是猪鼻子和猪舌头。
先取下来的是贴着皮那层脂肪,还有贴着腹部的那层网状油脂。
毕竟,连蚕蛹、王八和王八蛋都吃过了。野猪至少也是猪呢。
她不知道察普家是怎么捕捉到野猪的,这就和她家用松树拱门陷阱抓貂一样,是家传手艺,但是,她也捕到了野猪,还是很大的一头!
卤肉的时候放上红糖,姜,两片干辣椒,盐,酱油,再炖上一天,老远就能闻到香味。
“那肯定是用的糯米面做的皮。”何田现在已经有了经验了,吃食再精致,这世上有的原料也不过那么些。
大米拉着木棍不停转圈,何田负责往里面加米,易https://m•hetushu•com.com弦就坐在旁边不停地转手摇风扇,风扇上的三个竹篾编的大扇叶转动个不停,就把从机器下方漏口落下的谷糠谷壳,谷穗的茎都给扇飞了,最后只有比较种的小米粒落进漏口下放着的陶盆里。
这时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林子里开始变冷了。
易弦点头笑,“确实没有。”
易弦笑,“都有。怎么,这就要做月饼了?”
她看看易弦,“你从前肯定没吃过这个。”
去年,何田只带回家了猪鬃,猪皮和大部分内脏都就地掩埋了。
把月饼放进刷了一层油的铁屉里烤上二十几分钟,就成了。
她是知道易弦的性子的,仔细问了他香肠的肠衣是什么样子的,再看看篮子里怎么也洗不干净的肠子,“应该是只用小肠。大肠先搁一边吧。”
何田教易弦怎么把猪头劈成四瓣,“先从下颚这边拉开,然后这么一劈,猪眼睛我们就不要了!”
何田留一些肥瘦相间的肉,问易弦,“你从前吃月饼,是吃咸味的,还是甜味的?”
猪头肉从骨头上扒下来,撕成小块,和猪心、猪耳朵一起卤。
何田找到猪脖子,用一把小刀剃掉了上面的鬃毛,收在一个小竹盒子里。
因为是放在空地上炖的,何田还总担心香味会把熊之类的猛兽引来。
等肠衣彻底晾干,卤肉煮好,小米也收好了。
何田凝思,“皮倒是好做,馅儿可难了。我们这里又没有茶叶。”他们最常喝的,不过是春天摘的嫩柳叶和竹叶晒干之后冲泡的,此外还有松针,玫瑰花,薄荷,菊花这几样,再就是干果切片泡的苹果茶,红枣茶等等。
森林里春天来得晚,秋天却来得早。
接下来这几天,连带着小麦,都吃了不少好吃的。
果然,吃完饭回来,草木灰沾上了那层油腻的内膜,用手揉搓几次,再用竹刀一刮,冲洗一下,肠子就洗干净了。
到了第二年春天,野鸭野鹅飞来,又有了新鲜的油脂来源。
可从前,不管察普家盖房子,还是种菜种地,何田家都会帮忙,两家过节过年还互有来往。
除了月饼,当然和-图-书还有饭菜,不过,要易弦说,什么饭菜之类都是点缀,月饼才是重点。
不是每户人家都能打到每样猎物,如果一家的鱼大丰收,他们家就能带着鱼,跟另一家野鸭子或者种的粮食大丰收的人家交换。
这样的刷子,刷完后挂在阴凉干燥的地方,能用上十几年。
收拾完刀子瓢盆,猪头也咕嘟地差不多了,何田叫易弦把猪头捞在一个竹筐里。
易弦一看,圆圈是个月亮,里面坐着一只顽皮怪笑的兔子,兔子腿下还有几缕云彩。
除了牙刷,按照大小用途,选择不同软硬度的鬃毛,可以做出各种各样的刷子。
真要按照农历等到中秋,恐怕到时赏的不是月,是雪。
何田叫他吃饭时,他还在山涧边和猪肠子奋战呢。
“对啊!”何田又开心起来,“今年我们可是又一扇大猪肉可以拿去交换呢。”
易弦从前住在南方的水城,和这里气候很有些差异,虽然夏天最热时也不过二十四五度,冬天也有零下二十度,但是秋天要来得比何田这里晚差不多一个月。中秋时除了吃月饼,还能赏桂花。
一头猪的猪鬃,能做上上百把牙刷还不止呢。
牙刷毛用两种猪鬃,中心那一溜,用较硬的鬃毛,两旁四溜全用软点的毛,鬃毛用绒草揉成的线一束一束拴起来中间打个结,从牙刷头上的洞眼穿进去。穿线的时候,总一边最底部开始,向上走线,到了尽头转折向下,穿到最后,打个结,所有的毛束就都给固定住了。
何田看了看,肠子里的脏污倒是洗净了,可是内膜黏唧唧的,离能煮来吃还早着呢,更别说什么做成半透明的肠衣灌香肠了。
等她割完猪鬃猪毛,易弦就把猪皮拿到硝制皮货的工坊,先泡进水缸里。
给大米刷毛的刷子也是猪鬃做的,用了厚实的木头和最粗硬的鬃毛,能把大米身上沾的泥土沙砾,苍耳之类的小种子,还有蜱虫什么的全给刷下来。
她想了一会儿,“过几天我再试试做你说的这个冰霜绿茶月饼,咱们先趁着材料新鲜,做几个鲜肉月饼尝尝。”
于是何田家每年都是收获小米www.hetushu.com.com之后,管它月亮是圆是弯,先做上月饼,时令食物有了,等月亮圆了,要是天气还不太冷,也可以一家人在门廊前面摆个小桌子,一边吃月饼,一边看月亮。
秋收后还有一次集市,是山民们自发组织的,地点还是春天集市的那片河滩。
易弦细数他吃过的月饼,“五仁的,蛋黄莲蓉的,还有鲜肉酥皮月饼,皮是一层一层的,碰一下就雪片似的掉下来,入口即化……”
何田有点担忧今年粮食够不够吃。
何田说,“先吃饭吧,等吃完了饭,草木灰把油腻都吸走了,就容易洗了。”
森林里,离你最近的邻居往往也要走上快一天才到,即使如此,有人守望相助也是好的,但没想到察普家把好好的邻里关系给破坏了。今年春天集市时,要不是易弦在,何田就得跟他们翻脸。
何田接口,“这个酥皮我也会做,是水油皮,面粉里加了很多猪油。”
谷糠扫起来,可以和骨粉、干草拌在一起,喂给鸭子和大米。
小肠里外都洗干净了,先用盐水浸泡一天一夜,再切成一段一段的,挂在竹竿上晾干。半干的小肠现在看起来就和易弦所知道的肠衣很像了,变得像柔软透明的纸,里面有些非常细小的蛛网状的纹路,没有任何异味。
“驯鹿的舌头比猪舌更好吃,只用水煮了,撕掉外皮,连盐都不用怎么放就很好吃。”何田把猪舌上的外皮撕掉,先放在一个盘子里,“你要是乐意,等会儿就尝尝。”
易弦和何田把洗净的猪肠挂在竹竿上晾着,又在菜地边的空地升起火堆,用一根鱼叉插起猪头,放在Y型支架上,转动鱼叉手柄,火苗就把猪头上的硬毛都给燎掉了。当然了,气味不是很好闻。
易弦是相当乐于尝试新食物的。
“好啊好啊!”提到吃,易弦总是高兴的。
水油皮是用鲜炼的猪油和上面粉还有一点栗子粉做的,还没烤就闻见香味了。
她想了想,又提来一小箱草木灰,先用一支竹钩子把小肠给掏翻过来,冲洗里面,再跟易弦一起把肠子放在竹匾上沥干水。等它干得差不多了,再撒上一层草木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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