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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振声把洗漱工具从包里取出来,该晾的晾好,该摆的摆好。苏白拿起桌子边的水瓶摇了摇,发现是空的,提起水瓶正准备去找服务员。
许望秋拍着胸口道:“没问题。我先去找汪洋厂长,让他帮我们在北影厂招待所找间房。如果不行的话,我去找胡建,让他在中影公司宿舍给我们找间房。中影公司的宿舍是不对外的,主要是中影在各省的分公司,以及南方影业的人到北京开会住的。”
一周之后,《猎鹰》的剪辑工作彻底完成,电影出口领导小组,以及电影出口公司的主要领导对《猎鹰》的对白双片进行审查。在放映的过程中,许望秋一直在观察领导们的反应,领导们该哭的时候哭,该笑的时候笑,该惊呼的时候惊呼,可以说是达到了预定效果。唯一有问题的地方是蓝幕部分,很多领导没见过蓝幕,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这次跟许望秋一起剪辑的是北影厂的傅正义,是电影界相当有名的剪辑师。他在四十年代就剪辑了名片《一江春|水向东流》、《万家灯火》,五十年代又完成过《青春之歌》、《小兵张嘎》、《杨门女将》等脍炙人口的影片的剪辑,绝对是大师级的剪辑师。更让人佩服的是他并不墨守成规,特别能够接受新东西。许望秋跟他交流一点障碍都没有,合作特别愉快。
来到招待所三楼,许望秋打开房门走了进去。房间干净整洁,正对着的桌子上还摆着一台电视机;房间里有卫生间,里面可以洗澡。
两天之后,许望秋在放映室中看到直升机坠地翻滚的镜头。高速摄影机将爆炸细节和-图-书完美的呈现了出来,观众可以清楚地看到火焰是如何从机舱里喷涌而出的,可以清楚地看到螺旋桨是如何折断的,可以清楚地看到直升机在翻滚时碎片是如何乱飞的。至此这个足足拍了四次,烧掉了三十万人民币的镜头终于通过;《猎鹰》的拍摄也彻底结束。
许望秋无语地道:“汪厂长,你这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我师父这个人最怕麻烦别人了,他是怕给我添麻烦。这事你真的得帮帮我。”汪洋笑道:“谁的忙我都有可能不帮,但你小子的忙我不能不帮。你们直接过去住就是了,就说是我安排你们过去住的。”许望秋道:“我这么说别人不认怎么办,你给我开个条。”
苏振声听到这话笑了:“我算是托你的福,享受了一把高规则的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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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笑道:“不麻烦,不麻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我就不打搅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尽管过来找我。”说着,服务员接过苏白手中的空水瓶含笑离去。
在《猎鹰》最后一个镜头通过之后,许望秋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和剪辑师一起对电影拍摄的镜头进行剪辑。在剧组赶工拍摄的同时,剪辑师就一直按许望秋绘制的故事板进行剪辑,在《猎鹰》拍完的时候,电影的初剪差不多就已经完成。他们现在要做的是精剪,剪出一个最终版,送到公司,由公司领导进行审查。
就在这时,服务员提着水瓶走了进来,微笑地道:“我知道你们房间没有水,就给你们提了一瓶过来。”
谷建芬听到苏白这么说,就道:“那你们谈,我就先离开了。”她对许望秋和-图-书道:“我先回去了,明天过来跟你谈。”说完,她拿着曲谱离开了。
许望秋轻笑道:“那是因为你住这间房的缘故,她以为你是厂里的重要客人,对你的态度自然好了。要是住其他房间,你会发现跟峨影厂没有区别的。”
苏白听到许望秋能找到住处顿时放心了,拉着苏振声的手,嗔怪道:“爸,你看嘛,要是早点来找望秋,他可以帮你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根本不用住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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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振声听到许望秋的话,就道:“上午我到北影厂招待所问过,没有床位,我们还是住中影公司的宿舍吧。”
到了招待所,许望秋把汪洋开的条给了招待所的人,让他们安排住处。招待所的服务员看到汪洋开的条子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也没有多问,很快给他们安排好了住处。
通过双片审查,并不意味着许望秋可以休息。接下来的日子,他既要盯特效,又要盯字幕,还要盯配乐的事,每天都要从早上一直忙到夜里。
许望秋却很认真地道:“我觉得师父的话是对的,确实应该考虑这个问题了。将来结婚了住哪儿,要是亲戚来了怎么办?比如师父会到北京来送审,比如我哥经常往北京跑,到歌舞团联系演员,住宿始终是个问题。”他看着苏白,咧嘴笑道:“你们报社消息比较灵通,你帮我打听一下,这附近有没有比较好的四合院。我想买一套。”
许望秋笑着解释道:“没有床位那是对外,如果有熟人,是可以找到床位的。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问问,如果真的没有床位,我们再去找胡建也不迟。”
许望秋觉得中影公hetushu.com•com司在小西天,离得比较远,而北影厂离北大很近,苏白过来比较方便,而且自己在北影厂忙后期,空闲的时候也可以找老头聊聊,还是住北影厂招待所比较方便。
许望秋赶紧搬了张凳子让苏振声坐下,问道:“师父,到底出什么事了?”
苏振声看到房间后眼睛都有些直了,峨影厂招待所也有这样的单人间,但这种单人间往往都是留给重要客人住的,北影厂竟然让自己住这种单人间!他不由看了许望秋一眼,心想我这个徒弟面子可真不小啊,汪洋竟然这么给面子,看来我真小看我这个徒弟了!这两天的浴池算是白住了!
苏振声看了苏白一眼,很是替苏白高兴,自己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说不定哪天就过去了,望秋如此能干,那自己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欣慰地道:“苏白在中新社实习,毕业之后肯定会分到报社做记者;望秋现在已经是知名导演和编剧,你们两个都出息了。等你们毕业之后就把婚事办了,在这边把家成了,我也就安心了。”
苏白微微一怔,微笑道:“我正准备过去找你要水呢,真是麻烦你了!”
苏白闻言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白了苏振声一眼,嗔道:“爸,你胡说什么呀,谁要跟他成家,谁要嫁给他呀?我才不会要嫁给他呢!”
至于北影厂招待所宣称没有床位,那是对外而言,对内肯定是有的。现在北京城旅店严重不足,旅客住宿困难。万一有重要客人过来,找不到地方找,那怎么办?所以,很多招待所都留有房间的。
许望秋笑道:“没问题,我们走吧!”他走过去,提着m.hetushu.com.com
苏振声的行李,带着苏振声和苏白往厂区后面的招待所走去。
许望秋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个时代北京城旅店严重不足,住店特别困难。很多旅客由于等不到床位,只好住浴池,甚至露宿街头。在游客中流传着一句颇有调侃意味的顺口溜:“想北京,盼北京,到了北京数星星……”
苏振声已经很多年没遇到态度这么好的服务员,对此颇为感慨:“没想到北影厂的服务员态度这么好,哪像我们峨影厂,整天拉着个脸,好像别人欠她钱似的。”
许望秋来到厂长办公室,找到厂长汪洋,把事给他说了。汪洋听完哈哈大笑:“看来你老丈人不信任你啊,到了北京城宁愿住洗澡堂都不愿意投靠你,看来你这门亲事要吹啊!”
苏白听到这话脸顿时红了,咳嗽一声,道:“望秋,你能不能帮我爸找个地方住?”
其实不只是北影厂给面子,国内任何一个电影厂,许望秋只要开口,肯定都会给面子的。就拿北影厂来说,前年的利润只有可怜的四万九千,去年也只有几十万;而今年到现在为止利润已经突破千万。这一切都是许望秋的功劳,他提出的按拷贝计算的阶梯分账取代了按七十万固定价格收购,让各个电影厂因此获益良多。
苏白没有回答,冲谷建芬笑了笑道:“谷老师,实在抱歉,打搅你们工作了。不过实在没办法,我跟望秋有很重要的事要谈。”
苏振声神色有些尴尬地道:“没什么事,我跟苏白过来看看你。”
这天下午,许望秋正在录音车间跟谷建芬讨论配乐的问题。突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他抬头一看,苏白和和_图_书苏振声正迈步走进来,当即起道:“苏白,师父,你们怎么来了?”
苏振声应该是《枫》拍完了,到电影局送审。到了北京之后,文化部招待所客满,又找不到其他旅馆,就只能住浴池。很多导演带电影到北京送审,都遇到过这个情况。
许望秋知道苏白为什么生气,摇了摇头道:“师父,我这就要批判你几句了。我知道你这个人向来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但我跟苏白是别人吗?我们是一家人啊!”
跟许望秋预想的一样,所有人领导一致认为《猎鹰》是一部思想、艺术和观赏完美融合的好电影。最终《猎鹰》一个镜头不删,一句台词不改,顺利通过了审查。
许望秋轻笑道:“这算什么享受啊,等以后我们安排你住新桥饭店的总统套房。”
许望秋回到录音车间办公室的时候,苏白正在跟苏振声聊天。她见许望秋回来,赶忙问道:“望秋,情况怎么样,北影招待所有床位没有?”
苏白气哼哼地道:“我爸在澡堂里住了两天,你说这像什么话。如果不是我刚才看到他把行李背在身上,问他为什么不把行李放在招待所,我还不知道。你说这像话嘛!”
不只是中国旅客如此,外国游客待遇也没好到哪里去。外国游客一下飞机,不是安排住宿,而是连人带行李一起拉到故宫、颐和园去游览,而宾馆紧张地腾房间。很多旅客乘了二十多个小时飞机,到达北京后,时差还没有倒过来,就要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参观。必须到晚上,等上一批客人走了,才能入住宾馆。能住下来还算幸运的,有时候无房可住,还会把他们送到其它城市,第二天回京继续游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