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丽被轻易打发了，但埋头吃饭时，还在想学妹这不光是瘦了，似乎还心事重重的。
赵离浓沉默，她不知道对方是谁。
第九农学基地在四年内向农学生提供不同的种子，种植官老师会指导最简单植作物生长过程。
见赵离浓不说话，女人坐在轮椅上絮絮叨叨：“当年那个人看中我手里赵家的研究资料，最后成功骗走资料，我也成了残废，只是他不知道很多东西我一直记在脑子里。”
这些禁令背后的事，都在第九农学基地发生过。
赵离浓视线落在桌面两包种子上，如果上学期在西瓜旁种了葱，她还有理由在群里让大家尝试。可惜当时种种原因，她并没有买葱种。
她点开一看，又是城区快递的消息。
“我知道你不想过这种日子。”视频中的女人脸上闪过一丝痛苦，很快又恢复温柔模样，只是她太瘦了，那几分温柔充斥着强撑，“但我一直只希望你能安全生活在中央基地。”
但很快随着对方调整好光脑视角，赵离浓发现对面女人坐在轮椅上，一双腿枯瘦，显然凌乱头发和衣服是因为刚才赶过来拿光脑导致的。
这学期老师发放的两包种子，若苦瓜和葱同穴而种，葱分泌的一些特殊物质便可以防治瓜类的蔓枯病、枯萎病以及立枯病等，而瓜类包含很多种，苦瓜、黄瓜，甚至西瓜都可以这么种。
听清对方说的话，赵离浓呼吸突然一停，脑子罕见宕机了：“……”
当然危丽没说的是，她妈不关书房门，纯粹是想稍微熏和*图*书陶一下不学无术，一心养鸡的女儿。
——中央基地下城区安置9楼负21层，风禾，134****9898
赵离浓点头：“佟同应该也下课了，一起过去。”
“那你想好了可以随时告诉我。”危丽挺胸道，“我妈的书房我可以随便进，里面全是资料。”
佟同一愣，随后才道：“我……还没想好。”
何月生想了想：“明年搬去东区，应该是水稻之类的谷物。”
这是最简单便宜的防治手段。
她将饭菜放在桌上，坐下后看向对面的赵离浓，认真打量一会，奇怪问道：“你是不是瘦了？”
赵离浓迅速整理所有观察得来的信息，想到面单上的信息，缓缓开口：“……你叫赵风禾？”
“有吗？”何月生和赵离浓相处时间最长，根本没发现区别。
赵离浓心猛地一跳，面上神色未动，指尖继续翻开后页，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植物的种植方法，以及防治手段，她匆匆翻了大概。
好在一切也不晚。
中央基地？
赵离浓实在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干脆低头将手中的快递拆开，里面是一本记录本。
“还在生气？”苍白瘦弱的女人无奈，“连暑期也不愿意回家。”
“离浓，你说这些种子会突然异变吗？”对面的佟同拿着两包种子转过身问。
两人收拾好东西，起身朝门口走去。
第八基地种植香料染料作物，她妈单云就是这方面的研究员，在第八基地有极大的话语权。
“你种的是花？”危丽瞄了https://www.hetushu.com.com一眼佟同手里的种子，“有些花草种出来可以当染料，如果你打算走这个方向，去第八基地，我可以帮忙。”
“概率小。”赵离浓回神，“不是说中央基地筛选过，还在种子上做了防护手段？”
像大白菜也能在旁边种其他作物，比如种百里香，可以驱除菜青虫。
虽然……在这个世界多了个妈。
“小浓，好久不见。”
佟同仔细看了看，赞同危丽：“是好像瘦了。”
赵离浓有瞬间感觉自己又处于刚发现来到新世界的茫然状态中，对周围一切未知。
“小浓，你想要做，妈不拦你了。”女人眼中渐渐燃起两团烈火，“赵家最重要的东西都给了你，我要你走上去。”
危丽就爱吃，她打了满满一盘菜回来，和佟同坐在一排。
危丽毫不避讳自己有关系。
八月底天气开始转凉，第九农学基地迎来了新学期，农学生们也即将要开始新一轮的种植。
“别怪妈妈当初不告诉你。”女人咳嗽数声，呼吸平稳后才继续道，“我曾经觉得自己不配再姓赵，所以自行除姓，但小浓，你姓赵，你应该做赵家做的事。”
有人给她寄了东西？
奇怪。
“明年会种什么？”赵离浓手里有两包一样的种子，这是他们农学班新学期的任务。
“可能天气太热了。”赵离浓结束这个无意义的话题。
视频画面剧烈摇晃几下，随后一只手出现在画面上，似乎有人才伸手拿到光脑。
农学班因为上学期的作物到现www.hetushu.com.com
在全拔干净了，没有分配新地。
什么时候可以春播、秋播，以及种子如何发芽、长叶、开花、结果这一系列生长过程和样子，都会让学生进行了解。
圆楼一层面积极大，光是从农学班走到园艺班就要十来分钟，三个人绕了几圈，正好碰到过来的佟同，她手里也拿着两包新发的种子。
这本……简直可以当第九农学基地的教科书。
妈？
……
所谓的“共荣植物”是指两种不同种类植物一同栽种或间作，这两种植物互相促进生长，同时防虫防害。
若是八月初能拿到这个快递，她就能更早做出行动。
“嗡——”
晚上八点十九分，赵离浓拨打的视频电话被人接通了。
“学姐？”佟同见到一起过来的危丽有点惊讶，但很快被危丽拉住，一起冲向二食堂。
苍白瘦弱的女人点头：“异变十年里，赵家曾经在研究员中占据一席地位，你会什么都是我们赵家的，无人能置喙。”
……
在她准备回复对方发错时，城区快递直接甩来一张面单照片，上面赫然印着“赵离浓收”四个字。
“小浓，你是我女儿，赵家数代研究资料就是你的。”女人神情严肃，“你看完就毁了，不要留下，让外人偷去。”
“明天我就去田区把它们种下去。”佟同道，“还要重新翻地。”
赵离浓拿着快递走出去，思忖片刻，没有拆开，而是拨通了面单上的联系电话。
快递点老板显然以为赵离浓暑期回家了。
至于其他的，那就要农学生自己花钱去www.hetusｈu.ｃｏｍ.coｍ学习。
“学妹，我们去吃饭呗！”危丽对一食堂还有心理阴影。
她……居然还有个妈？
赵离浓抬头看去，果然见到危丽站在门口挥手。
城区快递点。
新学期第一堂课以发放种子结束，何月生用手肘杵了杵旁边的赵离浓，下巴朝门口点了点：“危丽。”
二食堂的饭菜明显差于一食堂，赵离浓和佟同口腹之欲都不重，也就是何月生偶尔打的饭菜稍微好点。
赵离浓皱眉，她最近没有在网上买东西，但从月初就收到城区快递的消息，她一直以为是发错了人，所以从未搭理。
赵离浓光脑突然震动，收到了一条消息。
赵离浓合上本子，终于开口：“赵家数代研究资料？”
瘦弱女人压抑地咳了好几声，精神萎靡，依旧冲赵离浓温柔笑了笑：“妈妈在这等你接我走。”
得找什么借口，告诉他们才行。
赵离浓紧紧握着手中的本子，她没想到困扰这么久的问题，突然被解决了。
园艺班又发了一块地。
她皱眉随手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清秀的字体——赵家农学研究资料。
何月生伸出手指翻弄桌面上两包新发的种子，袋子上用黑色记号笔写了字：苦瓜、大白菜。
“家？”赵离浓一愣，她当初检查过自己通讯录，里面什么人也没有。
他们都是烤过鸡吃过瓜的朋友，危丽自认感情十分深厚。
她想要告诉班上同学一条极简单的知识——共荣植物体系。
所以田园守则第三条的农作物不包括种子，农学生带着种子可以坐大巴车，不过要先放m•hetushｕ.ｃoｍ.cｏm进司机旁边的箱子中，等下车的时候再带走，以防有人将种子遗落，最后种子在车上发芽异变。
何月生和佟同闻言，下意识去看赵离浓。
原来的赵离浓想要做什么？走哪去？
终于一位苍白瘦弱的女人出现在画面中，背景昏暗，她衣服看起来简单陈旧，头发还有些凌乱，对上赵离浓的脸，却温柔笑了起来：
比如上学期的西红柿，其实就能和韭菜一起种，可以缓解青枯病，减少农药的使用。
赵离浓开始没种，一是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世界，随波逐流，二是后来发现围观问题答案时，谁也没提过这件事。
赵离浓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和佟同说了一声，离开寝室，去了城区快递点。
“从你离开那天，我就开始写了。”女人苦笑，指了指自己脑子，“妈妈身体不行，反应太慢，一直到上个月才写完。”
“这快递放在这里都快一个月了。”快递点老板不太高兴，将快递扔在台上，“你不在基地怎么还填这里的地址？”
赵离浓没有解释，伸手拿过快递盒，低头看向面单，上面除了她的名字和联系电话，还有发货人的信息。
女人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腿，望向赵离浓：“小浓，妈当初只是怕你成为第二个我，没有不想让你成为农学生的意思。”
……
轮椅上的女人，也就是风禾，面上露出几分怀念：“是，以前叫这个名字。”
晚上，佟同正坐在桌前研究自己新发的新种子，背对着的赵离浓靠在椅背上，指尖落在光屏上滑动，目光却放空，没有看进去任何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