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么多人,那么多军伍,那么多百姓,来来往往,没有人理他,这让他快要疯了。
楚擎又蹲在了地上,嬉皮笑脸:“你作为曾经的大帅,见到勇士们出航,应该喊两嗓子,为他们加油鼓劲儿,怎么这个年纪了一点事都不懂呢。”
说到这里,楚擎站起身,压低了声音,略显得意:“这事,我就和三哥说过,你是第二个知道的,我只偷偷告诉你哦,我的计划是先将瀛岛南方船军骗来,骗到陆地上,两处战场,夺船是一,陆地上与官军一起配合干掉所有瀛贼是二,船够了,我就可以带人打到瀛岛,除此之外,琉球那边也会夺船,造船,那些原住民,特别厉害,你没见到,真的,他们去复仇,我们也去复仇,我带着昌人,大军哥带着原住民,到了那时,战火会最先从瀛贼沿海区域点燃,这团战火将会越燃越旺,烧遍瀛岛,不停的造船,不停的募兵,不停的跨海,不停的制造火药弩,不停的提炼猛火油m.hetushu.com.com,不停地去瀛岛作战,怎么样,这计划行吗,刺|激不刺|激?”
没有人折磨他,没有人对他严刑拷打,只是让他活着,让他看着,一日又一日,一天又一天。
接连数月,白日,他被捆在这里,亲眼见到了舟师军伍的变化,每一日的变化,每一刻的蜕变,夜晚,被扔到船上,绑在横杆上。
越来越多的小舟在海岸上形成了封锁线,这种小舟一看便知,不是防患外敌的,而是防止任何非舟师的船只离开。
英雄们,从未想过被世人所熟知,但是世人,被军人庇护的人们,却不应不知晓他们。
“瀛岛距离琉球岛不远,先守后攻,船够了,就反击,打到东海上……”
“哎呀,和你唠正经的呢。”楚擎没好气的照着狄擒虎的脑门弹了个脑瓜崩:“调皮,快说,我这计划,可行吗?”
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不止是广怀道,尚云、罗云也是如此,各式各样的作坊雨hetushu.com.com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很多作坊由军伍把守,进入作坊的人神神秘秘,吃住都在单独的区域。
事实上,狄擒虎已经疯了,准确的说,是他崩溃了,满脑子,只想着死,结束这一切,结束他的性命,只要能死,他愿意付出一切,可惜,他什么都没有了,连死亡的权利都没有。
“是的,军伍是应被赞扬,被更多的人熟知。”
站起身,楚擎关切的将披风裹在了狄擒虎干瘪的腹部:“早晚温差大,你多注意身体,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别往心里搁,等我灭了所有瀛贼后,给你换个家,将你插瀛岛海岸上,这辈子没去过吧,老了老了还能旅旅游,多好,我得去研究揍蓝韧山的事了,这家伙越来越猖狂,都快逼近郭城了,改天见。”
楚擎望着战船消失在了海平面,笑着问道:“第六艘了吧。”
他亲眼见到,那些火油桶,越燃越旺盛。
楚擎回来之前,他已经足足四十日没有说话过了,他想和图书说话,想找个人说说话,说什么都行,可没有人理他,他甚至希望有人拷打他,至少,有人会和他说话。
楚擎依旧让他活着,熬好的鱼汤,挑出鱼刺,绿菜碾压成汁水,还有新鲜的果子,强行灌在他嘴里,冷了,会在四周点上温暖的篝火,热了,会支起帐篷让遮挡日头,如同照顾孤寡老人。
但是楚擎做到了,狄擒虎,生不如死,死,成了他最大的奢望,如今活着,才是最痛苦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痛苦的。
三哥笑道:“不是少爷您叫来的吗,说是寓教于乐,唱戏唱的都是军伍的事,兄弟们喜欢的很。”
楚擎点了点头。
“当然,去了之后不叫盛武营,叫月神的援军,大光头,统统都是大光头,皮肤再黑点就好了……”
被捆在木桩上的狄擒虎,早已瘦的没了人样,双目丝毫生命色彩都没有,若不是胸膛微微的起伏波动,谁也看不出来这是一个活人。
狄擒虎嘶吼着,挣扎着,楚擎已是带着福三走和-图-书开了。
“第六艘。”福三点了点头:“一千二百人,广怀道舟师的战船,温雅派人来了,想问问少爷,他可否出海作战,哪怕只是当个小旗,当个军伍都成。”
楚擎望了过去,略显嫌弃:“这群戏子越来越受欢迎了。”
“看见没,看见没看见没,又一艘战船出海了,前往琉球岛,大军哥的盛武营精锐……”
这些,都是楚擎让他必须睁开狗眼一清二楚看着的事情。
被楚擎抓到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楚擎说过,会让他生不如死。
“阿琥也去了,阿琥你认识吧,曹琥,番人,他爹带人去的,老族长,六十五了,长得和小号太上皇似的,对了,你见过太上皇吗,能一拳搂死你全家……”
英雄之所以是英雄,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在乎是否被世人熟知,如同后世驾驶螺旋桨战机干掉那些喷气式战机的王海大队,还有失去了小腿,却可用假肢多次勇夺全军比武冠军的郑明岗,以及火箭军中从军数十载从不出错的定海神针www.hetushu.com.com王忠心,这些都是军人,是军人的典范,是军人的楷模,是真正的英雄。
天气越来越热,楚擎蹲在沙滩上,如同和多年老友叙旧一般,眉飞色舞。
“杀了我,杀了我吧,求您了,楚大帅,我求您了……”
“杀了我……”狄擒虎气若游丝,声音沙哑:“杀了我,杀了我……”
“继续唱吧,赞美军伍的事情,永不嫌多。”
“告诉他不用急,还没到将战场开辟到瀛岛本土的时候,快了,让他再耐心等等。”
“杀了我,杀我了,求求你,杀了我……”
远处,传来了欢呼声。
狄擒虎痛苦地闭上眼了眼睛。
生不如死四个字,很多时候,只是一句发狠的话罢了。
军伍们,从一开始有意绕着他走,到丝毫不避讳,再到见到他便是鄙夷与唾弃,直到现在,没有任何人多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砂砾,他活着,或者死亡,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对任何人来说,都没有意义。
他亲眼见到,那些火药弩,越来越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