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位新上任的礼部左侍郎,不但给面子找回来了,里子,也找回来了。
京城官员,是一个圈子,能够钻到议政殿中天天开会的官员,也是个圈子。
一声告辞,留下一地眼球,廖文之背着手,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额……就是……就是……”
秦罡叹了口气:“曹大人勿怪,是本将的过错,早在想陛下举荐他之前,廖贤弟便说了,上朝,只为见楚擎这小子,见了楚擎,观瞧一番后,就要辞官。”
在这个小圈子的眼中,一个侍郎,还是左侍郎,真的算不了什么?
因为廖文之很没有礼貌,不施礼不说,语气不像是询问,而像是质问。
值得一提的是,原本邱万山也走了,结果敬仪殿跑来个小太监,告诉卫长风,让邱万山也留下。
“什么人?”
如今的邱万山,对这些已经不太在乎了,什么升官,什么天子青眼有加之类的,他都不在乎了,年轻时,他想做的事,想在官场上做的事,楚擎都在做着,这已经足够了,哪怕是今日致仕,邱总也毫不在乎。
付永康和付保卫面面相觑。
老夫这个称呼很有意思,其实到了廖文之这个年纪,自称老夫,很正常,但是在宫中,在议政殿外,应称本官,或是在楚擎面前称下官。
曹悟心里骂了声娘。
廖文之那就和给拉仇恨的技能点点满了似的,目光从小伙伴们的身上一一扫过,然后,开始花样作死一般的点名。
一会,他们要去敬仪殿继续“开会”,不用老四交代,心照不宣。
将能得罪的全都得罪了一遍后,廖文之看向了www.hetushu.com.com
楚擎:“楚统领以为,老夫说的可对?”
感情是搁这拿本官的礼部当跳板呢?
远处的一群臣子们险些骂娘。
他需要的,就是这种臣子,朝堂要换血,换的,就是这种人才,不能像多数文臣那样瞻前顾后,最先考虑的是自家的利益,也不能像楚擎那种强硬鹰派,这种鹰派,不需要太多。
几个尚书面色有些古怪了,因为廖文之不像是文臣,文臣,不敢这么“狂”。
一群人满头雾水,楚擎也是哭笑不得:“什么意思?”
从级别上看,楚擎不属于朝廷官员,但是却是宫中册封的县子与正三品大统领,所以官职上,不太严格来说,是比廖文之高一级的。
秦罡老脸通红,极为尴尬。
廖文之微微转过身体,看向东方:“你若去东海,带上老夫,老夫,助你一臂之力。”
几位众臣望着廖文之,面色有些复杂,楚擎敏锐的发现了一件事,廖文之,很不同,极为不同。
南宫玺面色莫名,低声问道:“秦兄,这廖文之,究竟是何来路?”
“若是去,给老夫谋个差事。”
小伙伴们大怒,刚要开骂,福三冲着大家微微摇了摇头,众人这才作罢。
话没说完,廖文之略显不耐烦的打断道:“老夫问你,可是要去东海?”
“江月生,原涠江酉州折冲府校尉,今千骑营统领,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林骸,胸无点墨……”廖文之看了眼林骸,微微皱眉:“好一个丑鬼。”
还有个更小的圈子,这个圈子才是真正掌握国朝命运的小团体,这m.hetushu.com.com个小团体中,包括几部尚书,一旦国家碰到了需要决策的重大事情,由老四带着这个小圈子里的人进行商讨和决定。
老四和几位众臣,目露精光。
径直来到了楚擎面前,廖文之连礼都没施,目视楚擎。
楚擎依旧没有生气,流露出了极大的兴趣:“假如我去了东海,你能干什么?”
“楚统领,要去东海?”
路过包括南宫玺在内的几位朝堂真正的大佬时,目不斜视,哪怕连举荐他的秦罡,都没多看一眼,反倒是秦罡微微点头率先打了个招呼,然后换来廖文之的……继续目不斜视,鸟都没鸟老秦一眼。
“不错,老夫再问你,可是要去东海?”
“应是不会吧。”肖轶不太确定:“刚刚殿中,不就是几十个人打那一人,我看就没事。”
楚擎困惑更浓:“见我?”
肖轶不乐意了:“楚大人去不去,干你鸟事。”
几个小伙伴看向楚擎,面带询问,是喷,还是揍?
“楚统领,你这身后站着的,都是武夫,攻城略地的武夫,你可知,还缺了个什么人?”
廖文之都没搭理这俩逗逼,继续说道:“还有刚刚被秦罡抱走的盛兆军,忠勇无双之士,却心有执念,魔念,这二念,终生难破。”
肖轶看向福三:“老三,为何这家伙不说你?”
楚擎有点听明白了,不太确信地说道:“你让秦世伯举荐你为礼部左侍郎,只是为了上朝,为了上朝见我,不,不是见我,而是为了向我证明,你有能力,证明之后,想在我手下做事?”
可这一百万贯,对昌朝这www.hetushu.com.com个国家来说,很多了,足够支撑起大昌朝的面子了。
江月生闻言大怒:“老匹夫,你有何资格……”
廖文之依旧目不斜视,淡淡地开了口,带点自话自说的意思:“老夫这侍郎之身,由柱国将军秦罡举荐而来,可这侍郎,老夫只担到今日,明日,便会上书请辞。”
还真是,他不否认楚擎的能力,但是绝对没有夸张当想让谁当侍郎就让谁当侍郎的地步,这也就是说,这个廖文之,不是为了抱大腿当官或是混功劳。
可这个算不了什么的左侍郎,帮着这个小圈子解决了一个极大的问题,那就是选择。
廖文之虽然回到了班中,可依旧是满殿文武瞩目的焦点。
江月生重重哼了一声:“廖侍郎,同殿为臣,莫要忘了官仪。”
肖轶瞅了瞅三哥:“他骂我呢,还是夸我呢?”
徐天辰看向肖轶:“宫中打人会下狱吗?”
“肖轶,边军奉车都尉,冲锋陷阵的猛将,却性烈如火,太过刚正,难成大事!”
老四颔首不已。
这个“也”字,就很让他们闹心,福三藏刀就算了,这家伙是出了名的虎,可你他娘的昌承恪之子,也敢藏刀?
江月生哑火了。
“徐天辰,旬阳道徐家,素有文曲星之名,年少成名,太过骄躁,心性不稳。”
瓜都爆出来了,里子别想要了,面子总得要吧。
楚擎倒是没生气,微微一笑:“礼部左侍郎廖文之,廖大人是吧,刚刚在朝堂上,廖大人……”
指了指身后的小伙伴们,楚擎似笑非笑着继续说道:“就我这群兄弟们,哪个不是文武全才,你觉和_图_书得你比他们强在哪?”
肖轶撮着牙花子:“活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哪怕千骑营拿出铁证,全世界都知道瀛贼刺客与瀛国官方有关,哪怕是瀛国官方就是派人过来捣乱,昌朝也不能开战,实力不太允许。
廖文之满脸傲色,负手而立:“缺少的,正是老夫这种大儒名士,满嘴家国天下的酸儒、腐儒,若到东海,你不可挥刀便砍,要占着大义,要怂恿百姓,要开口闭口便是屁用不顶的大道理,而老夫,最善此道,士林攻讦与你,老夫就痛骂他们,老夫不敢说是士林中,最善诡辩之人,可老夫一定是士林之中,拳脚功夫最好的人,老夫不敢说,是杀才中最能打的人,可老夫敢说,老夫一定是杀才之中,嘴皮子最利索的人,能打得过我的人,辩不过我,能辩过我的人,打不过我。”
肖轶双眼一亮:“今日上殿,你也藏着刀啦?”
“他们?”
“老夫居住于柱国将军府中,离了宫,便无官身,三日内,给老夫一个答复,要么带老夫去东海,要么让老夫去寒门书院任教,要么你千骑营将国子监那些酒囊饭袋肃清一空,举荐老夫去国子监任职,五年内,若是你可助老夫当上国子监祭酒,那么十年内,国子监监生,至少七成,皆是寒门子弟,记住,老夫,只等你三日,告辞!”
福三:“诶,你现在不是见到了。”
“付家镖局两位少东家……啧啧啧。”
江月生气呼呼地说道:“这狂生,怎如此嚣张,一介酸儒,一会便让探马们查查这狂生的底细,怕不是个装腔作势之人。”
“为官和*图*书,只为见你。”
曹悟阴阳怪气地说道:“这人也太不知好歹了,秦将军举荐他为我礼部左侍郎,说辞官便辞官?”
“装腔作势?”福三侧目看了眼江月生:“你见过哪个装腔作势的酸儒,成了礼部的左侍郎,说致仕便致仕?”
一百万贯,对一个国家来说,其实并不多,更别说对某些昌京著名活畜生,随便讹几个倒霉催就能讹出来。
散朝了,楚擎和小伙伴们待在议政殿外,几部尚书和南宫玺以及秦罡等兵部将领们也在门口耐心地等着。
昌朝,不可能直接和瀛贼翻脸,至少现在不能。
楚擎一脸几何图形的表情,看向远处的秦罡。
林骸低下了头,这是他一辈子的痛。
“为你做事?”廖文之哈哈一笑:“莫要抬举自己,只是这官场之上,也就你还勉勉强强算是个好官。”
可想要面子,就得打,打,又要如何打,靠嘴?
“老夫!”
啧啧啧是什么意思?
“怕老子捅他吧。”
事情定性了,瀛人使节否认与刺杀之事无关,但是不否认刺杀与瀛人有关,所以作为瀛国代表,需要拿出百万贯进行赔偿,听起来有点欺负人,可也正是欺负人,所以才将面子找回来了。
朝堂真正需要的就是廖文之这种臣子,为国朝考虑,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分析出利弊,从而做出最为适合最为准确的判断。
邱总神色淡然,站在了卫长风的旁边。
说罢,廖文之从怀里拿出了一封告老还乡的“辞呈”,直接拍在了楚擎的胸口上。
臣子们纷纷离开,都绕着楚擎走,只有一人,不紧不慢走向了楚擎,正是礼部左侍郎廖文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