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红痕,不是手指印?你是说,更像绳子勒的?”
“不必声张。你仔细想想,最近坊内人员有什么变动?失踪的,离家的,很久没消息的那种。”
李二没争辩,露了一下自己的腰牌。
“又有两家来报,现在大家都慌得很!”
夜色幽深,漆黑如墨。无月的夜晚,黑幕沉沉笼罩着长安城,只有惊起的寒鸦,在空中留下几声凄鸣。
“那有人离家吗?”
“有,有!有一圈红痕,不过到二天早上就消了。”
李二道:“好了,夜里捣乱的就是这个,这下大家可以安心睡觉了。”
嗯,大理寺……未详司?
“是。”
——
“主犯宋义已经交代了。他几人用偏方做了个养神丹,吹嘘说包治百病,四处售卖。宋义借治病之机和田氏相熟后,就骗她这方子能赚大钱,让她来小作坊帮忙。田氏来了之后就被软禁,宋义几人不顾她意愿,数次行不轨之事,田氏不堪受辱,逃又逃不掉,就自尽了。”
————
深夜,大理寺未详司。
“嗯,大娘你仔细想想,说得具体些,也许我能找到线索。”
“不好意思捕头大人,我们当家的还没回来,具体的俺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去问问坊正吧。”
“宣平坊作祟的麦秆绳索,就是因她执念而起。结案和安抚民众之责,就交给你了。”
“早走了吧?好久没看见了。”
被吵醒的四邻都开门来看,众人围在火光之下一瞧,都先是一愣,尔后惊呼四起。
众人一经提醒,https://www•hetushu•com.com都想起来了这号人,七嘴八舌地说起来。李二不得不提高音量,“等会我会请人来询问诸位,给阿香和宋郎中画像。”
李二回去作了一番安排,入夜后再度来到宣平坊,说是要和胡全一起值夜。胡全有些惶恐,虽然不知道年轻人到底在大理寺中担任什么职务,但反正是个官。不过李二毫无凌人盛气,说话简洁但态度很温和,胡全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噢你是说宋郎中啊!他那个小黑丸子我吃着没啥用,阿香非说好。”
——
“没有啊,大家都挺好的。”
“宣平坊,又有人来报案了!”
“知道了。你和小五去安抚一下。”
“怎么呢?”
胡全喊上平素便与田氏相熟的许大娘,跟着李二一同到了田氏家中。屋内的陈设用具摆放整齐,床褥也很整洁,应该并没有发生过打斗、盗窃之类的事情。经许大娘清点,有些田氏常穿的衣物不见了,结合家中情况,应该是她自己收拾包袱离开的。但是街坊四邻,都没有注意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原来这是好几根麦秆拧在一块,扭得如同绳索,而且麦秆被水浸湿泡软了,因此柔韧度要强很多。
“哎哟!”
“你带我去看看。”
许久之后,他放下笔,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是的。”
“也没啥好说的呀!就是睡到半夜,我突然觉得脖子发紧,呼吸不畅,就憋醒了。醒来没看见人,脖子上也没和*图*书东西,但是还痛着呢!”
“嗯……小人想想……咦,还真有!就安方里那儿,有个寡妇田氏,我们都叫阿香的,她就是长安人,往年也没见过年离开过。大人这么一说,好像是有阵子没见到她了。”
“什么丸子,那个叫养神丹。”
张三走后,徐朝宗想了想,将数起案件整理成册,请县令派人送往大理寺。他一直听说大理寺有个专门处理诡案的部门,宣平坊这个事也挺奇怪的,那就按规定先上报看看。
“小伙子这么勤恳哪,这个点了还没散值。啊?你说啥,鹅经?什么脖子?鹅脖子吗?哎呀,老头儿我这耳朵是不太好使的,你再说大点声!”
“唔……啊,杀、杀人啦!救命啊!”
徐朝宗本来以为大理寺那个诡案处室只是上头为了表态挂的牌,没想到一日后,还真接到了大理寺的问询函。公文向他询问最近宣平坊是否发生刑案,或者人员失踪,还让他说说扼颈事件的具体情况。徐朝宗将自己所知一一写下,封好复信后,他才想起来要看看这个神秘部门的大名。
两日后,长安西郊九乡河。
衙役张三在门口大呼小叫,万年县尉徐朝宗很镇定地抬起头。
“啊,是李司直!下官失礼了。”
“是。不知大人可否告知下官,大人身份?这次的案件如此诡异,如无大人相助,我们绝对想不到田氏遇害。下官却还不知大人名讳。”
“就半夜掐脖子那个事儿?”
“捕快大人,你可得好好查查啊,现在一到晚上我m.hetushu.com.com心里就慌哪,睡觉都不安生。”
咚!
“麦秆!”
“人抓到了?”
快二十年了……自那以后已经过了二十年,妖异案件他也破获了不少,要什么时候他才能找到线索,揭开尘封的迷雾,查明那件诡事的真相?
“脖子上有什么痕迹吗?”
胡全看着来人,揉了揉眼睛,还有些迷糊。不过他警惕性还是挺高的,一听这个李二自称是万年县捕吏,立即精神一振,“那我怎么没见过你?”
摇曳的烛火下,年轻人打开一本厚厚的书册,翻到空白页面,思忖片刻,提笔行文:
同时,巡夜也未见异常。现在的坊市制度早已松弛,甚至很少有坊市仍保有完整的围墙,但还是沿袭惯例,设有巡夜制度。据武侯、坊正和打更人反馈,这些天坊中一切正常,巡夜时并未见到任何可疑人员。
惊叫声中,条状物缠住了李二上身,越勒越紧。却又突然地,他腰间金光一闪,迫使妖物松了开去。李二镇定缩身,像条泥鳅一样滑出绳套,又机敏地躲开缠绞后,瞅准时机将横刀一送一绕,精准地将条状物压在了刀下。
农户们围在田埂上,看着万年县的官差从土坑里抬出一具女尸,议论纷纷。
年轻人找到坊正胡全的时候,他还在呼呼大睡,因为被这个扼颈事件搞得连续值夜,这几日白天他都在补觉。
“李捕头小心!”
“徐县尉不好了!”
“哦哟,就是这个勒脖子啊?难怪我说感觉怪怪的。”
“坊里是走了些人,不过大人知道和图书,现在临近年关嘛,好些人回老家了。”
申正刚过,一个瘦高的年轻人拿着一份名单,挨个敲开宣平坊扼颈事件的相关人家,询问情况。
“又怎么了?”
胡全吓了一跳,终是一头磕在了桌上。待他循着动静找到张屠夫家时,张氏夫妻还惊慌地挤在门口,那位大理寺的官人则在街道房屋之间挪移腾跃,似乎在躲闪什么。胡全让张屠夫赶紧把灯笼点上,三人这才看到,有个东西四下里横冲直撞,看着像条蛇,又像一段绳子。那条状物几次向李二发起攻击,想缠上他的脖子,但似乎又对他有几分忌惮。
“我会派人找她的。”
——
“哎哟,不是问过了吗,怎么又来问啊!问了半天也没见抓着个人,再问我也就那几句话。砰!”
忽地,某间民房内传出一声惊呼。
“不是,您家里没有蛇爬行过的痕迹。最近坊里有人失踪吗?”
蛇缠颈。文光九年,宣平坊数户人家上报万年县,夜中深眠时,屡遭扼颈……
“李琭,大理司直。”
“绳子多糙啊,勒脖子的那个光滑多了,而且还有点水唧唧的,就像……像蛇一样!哎呀,不会真的有蛇吧?!”
徐朝宗再度叉手拜礼,李琭点点头,转身走了。
旬日来,宣平坊接连有人家报案,半夜睡觉时遭人扼颈,可始终不见疑犯。万年县派捕吏调查后,发现报案人家的门窗皆关闭良好,家中没有失窃,也没有足迹等入室情况。
“啊,是大理寺的大人!小人眼拙,小人见过——”
“不好了徐县尉!https://www•hetushu•com.com”
“她是用湿麦杆自缢的?”
“你这么一说,是的。不过……又不大像。”
“没留话,人却不在的呢?”
“哇,李捕头真是神人!”
“禀大人,”徐朝宗恭敬地向一旁的年轻人报告,“我们根据您的指示,一路追查宋姓游医,最终找到了这个仙林村。村民反映这伙人大概来了三个多月,就在村外头租了一户空屋子。厨房里头整天烟熏火燎,熬煮东西。”
几经受挫,年轻人终于问到一个大娘能顺利沟通。
“那游医现在何处?”
胡全又喊来几个邻居,一群人冥思苦想,终于有个人说:“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前几个月阿香一直喊头疼,后来有个游医给她治好了,她有时就会和那赤脚郎中聊聊天。”
“这几个月她可提过要出远门,或者聊到什么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新认识什么人?”李二温声询问。
“还是水泡的嘞,湿湿的。”
“说了很多次了,顺序换一下,我好得很。”
忽然,夜中某处传来一声惊叫。李二双目一凝,当即纵身向声源处掠去。
到了丑初,胡全早已是瞌睡连连,哈喇子流满前襟,头再点几下,就要磕桌子上了。屋顶上的李二则怀抱着横刀,仍是精神抖擞,注视着寂静夜色下,沉睡的宣平坊。
“这不是——”
徐朝宗十分惊讶:“是的,因为宋义几人平时看田氏看得紧,不让她接触任何利器,她就想出这么个办法,用湿麦秆搓成条,拴在窗槛上自缢。不过,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那这和阿香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