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知道义军手中火炮众多的时候,官兵再也不肯上来送死了。
陈奇瑜感觉心中那根弦快要崩断了!可是如今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咬着牙赌这么一把。赌赢了一切好说,赌输了万事皆休!
众人闻言不由心中大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虽然做人不能没良心,可是比起做官来,良心又值几个钱?
“若是苍天有眼,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等死去,却不能看着他人死去不成?若是苍天有耳,我倒要告诉祂,若有天罚,我自一人承担,请祂不要殃及别人!若是苍天有口,我还要问一句,我等何罪,百姓亦何罪?为何只能落到如此自相残杀的下场!”
“我不杀你,你便要杀我,天下之事本就如此,岂能指望敌人心慈手软?”
“被刀枪所杀,犹能做鬼。被火炮所伤,恐怕我们想做鬼亦不可得!”
那汉子闻言有几分羞赧,低声问道:“将军,我们赤手空拳,到了跟前也无能无力。若是军爷心善,能否给我们一点武器,也能聊胜于无!”
其实也难怪陈奇瑜如此凶残。洛阳城久攻不下,他已经快要疯了。
贺人龙一看此人膘肥体壮,倒是有一把子力气。他和-图-书
也不言语,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
没想到那壮汉顺手砍翻了左右两个士卒,高声喝道:“何为不薄?我妻子、儿子和家中老父亲在你们驱赶之下,被城中的火炮轰个稀烂。血海深仇,莫过于此也!”
义军这边不好受,官兵那边同样不好受。杀人盈野,自然也不是常人能够接受的事情。
“父老乡亲们!如今反亦是死,攻城亦是死,既然走投无路,何不拼个你死我活!”
陈奇瑜闻言冷笑了一声道:“这两日贼人浪费了多少炮弹、火药,又用坏了多少火炮,尔其不知乎?如何空口白牙污蔑我白白伤了这些蠢夫愚民的性命?”
每次从噩梦中惊醒,他都好像看到崇祯皇帝拿着刀,在他身后霍霍的磨着钢刀,随时向自己一刀砍来。
随即一群官兵冲了上来,刀砍枪戳,一时间老弱妇孺之中哭声一片。
“万务以剿灭‘豫贼’为是!”自己姻亲张凤翼的话,不停地在耳边回荡。
过来半晌,差不多砍杀够数了。贺人龙这才说道:“本将说到做到,说砍杀一百,就不会砍杀九十九!既然都服了,你去带着他们攻城吧!”
张慎言沉默了半和_图_书晌,才拱了拱手佩服道:“是张某为虚名浮利所累,不及夫人万一也!”
贺人龙一看,不由走近两步笑道:“此乃不知哪个刽子手留下的玩意儿,斩首尚且可以,战阵之上却不好使……”
只是这一次,官兵再驱赶老弱妇孺,竟然驱赶不动了。不少人干脆往地上一躺,直接对官兵说道:“你们要杀就赶快杀吧,何苦如此折磨我们。”
想了想官兵手中还有一些老弱妇孺,陈奇瑜不想浪费了,便又下令道:“我们手中还有一些百姓,不知谁愿意驱赶他们,再进攻几波,以免耗费营中粮食?”
贺人龙扭头一看,只见护肩都被人砍开了,鲜血浸透了甲缝。
等他抬头一看,只见西北方向黑压压一片骑兵疾驰而来,如同一个硕大的石碾子,滚滚碾来!
你舍得杀,我就舍得埋!红娘子忠实地执行着自己的诺言。
众人闻言皆沉默不语,红娘子看了看左右,不由冷笑道:“我素来不想坏人性命,哪个想坏我性命,休怪我手下无情!”
贺人龙闻言一笑,厉声喝道:“你们当本将是泥塑的菩萨不成?先给我杀一百人,我倒要看看哪个敢反?”
也许是m.hetushu•com•com巧合,也许正是上天有眼。随着王一刀的高喊,一阵地震山摇的声音响起来。
“要求还挺高啊?”贺人龙心中对此嗤之以鼻,都是消耗贼人弹药的命,拿着也是浪费。
他素来残暴,好容易发了一回善心,没想到最终是这个结果。贺人龙不由怒吼一声,骂道:“直娘贼,老子待你不薄,何敢如此也!”
红娘子不由眉头一竖道:“那要怎地?难道要我们伸着脖子给敌人来杀不成?”
贺人龙话还没说完,却没想到当面之人突然面色狰狞,双手握起手中的鬼首大刀,一刀劈砍了过来。
那汉子闻言不由一喜,等到官兵把武器携带过来,他挑挑拣拣了半天,伸手挑了一把鬼首大刀出来。
其余百姓闻言,顿时也抢了武器拼命向官兵杀去。官兵虽然猝不及防,特别是参将贺人龙受伤,顿时乱作一团。
与之同时,反而变本加厉的抓捕附近百姓,驱赶他们前去攻城。刚开始驱赶的还是丁壮,到了后面甚至老弱妇孺一并驱赶了上来。一时间,城外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那壮汉看了一眼,不由悲呼道:“天哪,你睁开眼看看吧!我王一刀何罪,m•hetushu•com.com落得如此下场!”
“官兵是何德性,你们看看城外便知!大家都是娘生爹养的,偏生我红娘子比别人心硬不成?”
好半晌,陈奇瑜觉得脸色无光,正要有所反应。不曾想,站出来一位大汉,高声道:“末将愿往!”
贺人龙闻声不由脸色大变,他身为宿将,如何听不出这是战马奔腾的声音?
她出生的地方,本来就是终日和蒙古人厮杀。民风剽悍,往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比许多人想象的更为坚强,也更为狠辣。
柳国镇和刘迁不由硬着头皮对陈奇瑜谏言道:“如今百姓死伤泰半,白白牺牲了性命,却无甚作用。长此以往,有伤天和,还请督师令想他策!”
陈奇瑜一看,竟是参将贺人龙。他不由大喜过望道:“好!好个贺疯子,此战若胜,本督必定上奏朝廷,擢升你为总兵官!”
到后来,甚至赵鱼头、张慎言和韩霖诸人都颇有微词了。
好在这两人官兵损失较大,倒是富余出来一批武器来。贺人龙虽然凶残,也深知“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
只是官兵铠甲武器俱全,岂是他们这些手持简易武器的老弱妇孺能够对付的?不多时,反抗变成了和_图_书一边倒的屠杀游戏。
他便笑道:“既然如此,那给他们一人分发一把武器,生死各安天命吧!”
这些总兵参将本来也不是什么善类,往日杀良冒功、奸淫掳掠也都是常见之事。只是如同陈奇瑜这般,凶残的驱赶百姓攻城,还是头一遭遇到。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汉子从人堆里挤出来,跪在贺人龙面前哭着喊道:“将军,我们服了,请您不要再杀了。只要你给我一点点时间,我去劝说他们!”
众人闻言倒松了一口气。洛阳城外怕不是有十余万人,如今被驱赶攻城、逃窜、逃难者不计其数,早已经一片荒凉。
刚开始还以屠杀为乐的义军士卒都顶不住了,更不要说城中的百姓、大户了。
“也罢,明日我军战车当要赶到了,到时候正好抵挡城中的火炮,亦不失一条路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道:这厮得了失心疯了?这种缺德事儿,谁爱干谁干,反正老子不干!
于是,这些人隔三岔五的便使人向红娘子递话道:“杀伤过多,有伤天和,还请夫人多多思量!”
贺人龙猝不及防,被他一刀砍在肩膀之时。他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踉跄着退了好几步,这才觉得肩膀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