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长乐团队完成了对三个重伤员的清创工作,可谓是九死一生,迟善军心跳呼吸停止两次,惊出所有人一身冷汗。
此时的越中医院已经进入了夜晚。
张兴正了正神情,认真说道:“齐厂长,我们越中医院烧伤外科目前配备了全世界最先进的抢救机器和监测仪器,我们也有最好的烧伤药物,并且我们的陈院长还有一套自己研究出来的补液方案和植皮方案。当初我们在非洲就曾经抢救过好几个面积重度烧伤病人,所以我们的团队都是比较有经验的,现在沪海专家的治疗是有漏洞的,我觉得应该让陈院长和我们团队参与更能挽回病人的性命。”
所以清创这关好过,补液这关难过。
别人或许会笑话越中陈棋又在不务正业了,但彭永言却不这么看。
“齐厂长,文杰可是我家里的顶梁柱,你可一定要救活我家文杰呀!”
这都是给全厂三万职工,给这38名烧伤工人家属,给上级领导们看的。
大量的水分丢失,烧伤患者可出现低血容量休克,需要予以补液治疗。
但堂堂大上海怎么会采用一个西南乡下医院的公式?
“厂长,我儿子是死是活,可都交给你了!”
刚巧11月20日要在沪海招开“中华医学会烧伤外科学会”年会,越中发生的事情引起了主任委员彭永言的极大兴趣。
烧伤患者在高温环境下,通过体表会丢失很多水分。
“不是,老杨,这病人你们清创做得好好的,不用换人了,这……”
邓长乐张大着嘴巴,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只好重重一跺脚:“换衣服,咱们上。”
说完齐厂长拍了拍张兴的肩膀,自顾自走掉了,根本不给张兴解释的机会。
15分钟后,省附属一院烧伤团队全部撤了下来,换东山医院的医疗团队上马。
那么两者之前有什么区别呢?或者说跟后世的主流的补液模式有区别呢?治疗效果如何?
“齐厂长,齐厂长!”
这下好了,彻底和图书赶鸭子上树了。
可沪海医生的手摸了这个又摸那个,一转手还接触到病人的体表,看得陈棋皱眉不止,心想白瞎了这么好的无菌病房了。
邓长乐听了不高兴了:“怎么才补了这么点液体?这是怎么算出来的?用的是重庆公式吧?瞎胡闹,这么一点液体怎么够?没看病人已经因为血容量不够都死过两回了。”
如果是胃肠病还好说,可越中医院在烧伤领域还没有一鸣惊人过,人家有怀疑也正常。
补什么?补多少?说说简单做做越非常难。
“邓主任,你就不要客气了,你瞧我们来了这么多小医生,大家都等着你给我们上一课呢。”
陈棋在另一边撇嘴:“白痴,有我这样的国际双理事不用,用这些蒙古大夫,还好意思喊。”
万幸,病人经过紧张抢救后,心跳呼吸恢复了过来。
所以越钢厂的领导是不会把工人交给本地医院抢救的。
治不好得罪的是越钢厂,治好了得罪的是越中医院牛人陈棋,为了一个红包搭上自己的前程,这生意不划算,早点离开最好。
“小伙子,有事业心是好事,但不能被人当枪使,你们越中医院的水平能跟人家东山医院比吗?要有自知之明!”
就在陈棋心里吐糟的时候,眼角看到垂头丧气的张兴回来后,心里明白这家伙肯定是碰了一鼻子灰。
海医一院的团队一走,可害惨东山医院的医生们了。
接着就要开始过第二个难关——补液。
旁边迷信大城市大医院的齐国民厂长也在不断地求情:“邓主任,您可一定要出手呀,没有您和诸位专家,我这工人师傅性命难保,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不是,这是我……”
“当然是先上呼吸机喽,先保证病人的生命体征能维持住,其次现在马上要进行大量补液,补充病人的血容量,否则病人还会死第二次。”
陈棋的风凉话音刚一落,中间病房的迟善军因为剧烈疼痛加上低血容量,和*图*书循环血量急剧减少引起了心跳呼吸骤停。
“齐厂长,你不能这样,你……”
他们这次过来是5名医生、3名护士,并且随身携带了一些烧伤方面的秘方中药膏,原本是信心十足,现在大家都是一脸严肃。
邓长乐一看自己刚接手就“死”了一个,气得满头黑线:“快,病人心跳没了,马上进行心肺复苏,肾上腺素针准备上……”
陈棋一个卫校毕业的基层医生,能折腾出整形外科、手外科、胃肠外科来,并且成为国际学会的理事,是能用一般常理去看待的?
烧伤患者如果出现感染,还需要予以抗感染治疗。
邓长乐根本就不想接手病人,想马上调头返回沪海,可惜杨兴良根本不给他机会,旁边的越中医院的左利伟也来了个神助攻。
陈棋听到后噎了一下,心想年轻真好,头够铁!
要知道越中人民医院针对大面积烧伤病人使用的是“无菌病房”,这玩意儿可是很先进的,就是为了减少微生物感染风险。
他是个聪明人,从越中医院的态度,以及病人的状况来看,他知道这三个重伤员绝对是烫手的山芋。
更确切说是关系到他的乌纱帽。
沪海医院来的其他医生到是无所谓,反正病人是死是活跟他们没关系,这种重伤病人练练手,对增长临床经验有极大的好处。
人家齐国民之所以花重金请沪海、省城的专家前来救治伤员,要的就是这种态度。
彭永言是位于双庆市的第三军医大西南医院的院长,装军装的那种,本专业就是烧伤科。
“厂长……”
齐国民正在连连安慰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便回过头来,“啊……那谁,怎么了?”
陈棋回过头淡淡看了一眼自己的心腹,心想这家伙思想绝对是好的,可惜太不了解人心了,说白了就是天真。
他们当然要自己研发出一套所谓最先进的补液方式。
陈棋一边看着窗内的抢救,一边说道:“还有,丁新娟母女的伤势和*图*书其实比这三个越钢厂工人更重,要知道她们母女外面可是裹了一层厚厚的锅底灰,也更脏,所以清创的时候我采用了冬眠疗法,避免了对病人产生刺|激。你再看看这些沪海专家,他们现在只知道清创时间太长影响预后,所以他们已经顾不得病人由此生产的剧烈疼痛,说刚刚那个工人迟善军是活活痛死的,一点都不夸张。最后一个补液通道,他们开放了两条通道,但没有开放颈部大静脉,而且我看他们携带的工具里面,没有可以监测中心静脉压、肺动脉楔压和心排血量等血流动力学指标的仪器。如果不出意外,这次抢救越钢厂的工人,他们铁定要翻车,这三个工人性命估计是保不住了。”
杨兴良换好衣服消完毒,红包都不要了,立刻带着自己下属们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越中。
作为行业大佬,他比谁都明白,临床上烧伤面积达90%的病人并不少见,但到目前为止,为什么全世界还没有一例抢救成功的案例过?
其中重庆公式,也就是以西南医院彭永言教授为团队研发的补液模式,是目前国内主要的补液公式。
张兴气得脸都通红了:“陈院长,这个齐厂长太过份了,看不起我们越中医院,还说我们不能跟沪海专家比,这简直不可理喻。”
“好了好了,别抱怨了,咱们手上不是还有两个大面积烧伤病人嘛,人家越钢厂不信任我们,咱们就跟东山医院比比,看谁的本事更高,谁能抢救回病人。”
“怎么样?越钢厂让我们参与抢救了吗?”
另外,补液并不是单纯的补水,烧伤患者除了丧失水分,还会丢失很多电解质,患者可出现酸碱平衡失调和电解质紊乱,所以还需要予以补充电解质。
病房里,曾楚将一张草稿纸交给了邓长乐:“邓老师,这是我们新换算出来的补液方案,根据病程记录,过去的8小时目前已经输入了4500ml晶胶液体。”
张兴以为自己说完m.hetushu.com.com这些话,齐厂长应该被他折服了,然后真诚邀请越中医院参与抢救。
齐国民就在烧伤病房外面,正在安慰着家属:“你们放心,我们已经请到了全国最好的沪海东山医院专家,正在全力抢救之中,不管花多少钱,我们越钢厂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哟,这臀部都结成焦炭了,生理盐水湿润浸泡的时间太短了,这怎么揭得开?”
齐厂长看到后也是急得直跳脚:“怎么就死了一个,怎么就死了一个?啊呀~~~”
现在越中医院集中了5个烧伤面积超70%,甚至其中3个病人烧伤面积超过90%,这个消息瞬间就传遍了整个长三角卫生系统,接着就是全国烧伤科。
只要表演到位,就算工人最后死了几个,齐国民作为厂长已经尽力了,到时处罚也能轻点,或许还能带病上岗,继续当厂长。
哪怕是东山医院这样的顶级医院,配备顶级医疗团队和药物,东山医院烧伤科最成功的抢救记录,也才II°、III°烧伤面积56%病人。
说明这个难度系统实在太高了。
好家伙,越中这三个病人一上来就是王炸,这怎么救得活?
比如沪海医院的医生没有做到无菌操作,而这是烧伤科最基本的操作规范。
陈棋白了一眼这个下属,心里暗暗吐糟书呆子不懂得人心。
呼吸机,越中人民医院还真有,可沪海医生也得会用呀。
所以彭永言决定,在年会召开前,先跑越中去瞧瞧热闹,反正沪海离越中也不远。
还是那句话,烧伤面积60%是八十年医学界共识的一条生死线。
张兴不疑有他,重重点头:“好的院长,我现在就去跟齐厂长说。”
其次,烧伤患者一般都会伴有皮肤损伤,失去了皮肤的保护屏障,身体的热量和水分会丧失的更多。
“齐厂长,我是越中医院烧伤外科副主任张兴,我想跟你说个事情。”
张兴在身后悄悄问道:“陈院长,如果是咱们抢救,现在应该用什么https://m•hetushu.com.com办法最好?”
曾楚点点头:“好的邓老师,我马上按我们上海公式重新来计算。”
“完了完了,这个病人痛到极点了,血压下降厉害,心跳马上要停了。”
张兴一听就急了:“陈院长,咱们既然有办法,你也有新技术,要不咱们再去说说,让咱们越中医院参与抢救吧,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工人师傅们死吧?”
不等邓长乐拒绝,杨主任亲自拿过手术服,准备让沪海专家们换上,根本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
结果他挽回来的却是齐厂长一声轻笑:“呵呵,这些话都是你们陈院长教你的吧?”
八十年代国内对于烧伤补液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公式,国内目前存在着重庆公式、上海公式、南京公式三种。
齐国民还是一头雾水,看着眼前的年轻医生还没回过神来:“啥事,你说!”
就在邓长乐犹豫的时候,杨兴良主任看到外援到了,赶紧脱掉手套就打开门:“是邓主任吗?啊呀,可把你们盼来了,快,病人情况危急,现在已经无尿了,接下来就看你们这些顶级专家的了。”
“咦,这清创真够粗暴的,估计在赶时间……”
类似于表演,显得他齐国民如何如何重视,如何如何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
陈棋和张兴两个人悄悄躲在玻璃窗后面,看沪海专家们是怎么清创的,要不是无菌有要求,他恨不得抓一把瓜子做吃瓜群众。
清创的时候,三个重伤员喊得那叫一个惨呀。
邓长乐心里暗暗叫苦。
所以以东山医院为主的沪海市多家医院联合推出了一个“上海公式”,跟“重庆公式”开始打起了擂台。
另一边,陈棋还在做吃瓜群众,用他后世的眼光看待沪海医院烧伤科的一些做法,怎么看怎么不对。
你想送技术上门,也得人家乐不乐意接受呀。
但他也不想说教,人生大道理只能自己去体会,于是无所谓说道:“可以,我也想参与抢救,毕竟这些工人都是同乡,要不你去跟越钢厂的齐厂长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