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欺师灭祖

尊师重教……如果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的官员们看到这一幕,脸色铁定会变狒狒屁股一样的颜色(请原来我不用猴子打比方,我们就不要玷污人类的近亲了),什么是尊师重教,难道把教育变成产业,把学生变成摇钱树,穷人的孩子看着入学通知单上写的学费失声痛哭就是尊师重教么?钱,买不来一个行业的尊严,比如今天的医生还有明天的教师。如果李少君知道两千二百年后师父和弟子之间的关系,李少君绝对不会拿用自己的几千年修行来惩治关啸这个逆徒!
黑大个子也和他一起跑出来,妖怪们平时下山都一个一个的,怎么会来这么多呢?
两个老人陪关啸聊天的时候,很是留心小家伙的眼睛,这个人一旦撒谎,眼睛里一定会流动着一层虚光,他们哪里能想到,在贼门,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基本的功课。最终,两个老人倒是很喜欢关啸这样诚实可靠不贪财有礼貌的小伙子……关啸在心底大汗淋漓……
直到这时,关啸才看清楚那个人的模样,马上想起了李少君最后说的那几句话,难道真的被下了地狱甚至干脆一步到位被送到饿鬼道?小家伙这次是真的被吓了一跳!
第五天一早,山洞外面突然热闹起来似乎来了很多人,估计是山上的妖怪们又下山了,关啸连忙跑出来看肥羊——关啸从来不认为妖怪就不是自己的客户,顶多是VIP客户嘛。再说,这穷乡僻壤的,除了妖怪们可能有点钱,关啸想不出从其他什么人身上能搞到几百两银子。
“对了,大哥请问你贵庚了?”关啸从地上爬了起来,心态已经平和下来,既来之则安之。
其实关啸还想问一句“你是人么?”不过看看黑大个的拳头再看看碎成八瓣的石头,小家伙还是止住了自己的好奇。
看着血一滴滴流到血咒上,李少君元婴裂开沾满血的雷公小嘴,勾勾笑了,接着,把左手压在了血咒上,用右手连同一条铜链压了上去,小人猛地一用力,咯吧一声,左手从被咬处撕扯下来。
那黑大个站得高看的远,顺着关啸得眼睛看过去,在旁边嘟囔着:“小白脸子都是花心眼子。”
黑大汉把关啸扔在了地上,拍了拍手:“你,是俺前几天在山沟里捡到的,那俺当然是你的救命恩人,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俺也不需要涌泉,小白脸子,俺就是缺钱,你看着给吧,一两二两不嫌少,十两八两不嫌多,但是,不给可不行,听到没有,你这几天吃的用的,还有给你抓的药,都是钱!要不是我娘心好,我早把你扔沟里了。”
关啸眼前和*图*书这个家伙,虽然说着人话,但是,相貌与人相差可太远了,身高最少有一米九,两只手伸开真得就像两个锅盖,小臂伸出来比关啸大腿都粗,浑身体毛和关啸头发差不多粗细,一对铜铃大眼,狮子鼻,嘴角露出一对大虎牙,在远里一看,就像一对獠牙。
关啸正跟在师父背后,突然中,关啸感觉从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从地底窜了出来,像山一样朝他压来……千钧一发中,关啸怀里那个行气铭玉杖首感应到了这股邪气,无风自动,突然变大向后撞去!
两千二百年过去了,李少君可以容忍武帝威胁利诱,可以委屈地活在地下永不见天日,可以以尸体、蚯蚓等为食,可以忍受从高高在上突然变成了软弱的鼻涕虫,但是,李少君绝对无法容忍徒弟的背叛!哪怕这个徒弟只叫过自己三声师尊!尊重师父,这是一个修真者必须具有的最低道德底限,越过了这条底线,李少君大术士绝对愿意用自己的魂飞魄散消灭这个孽徒!
问了关啸岁数后,老太太一高兴,还让黑大汉叫关啸哥,黑大汉高低就不叫,黑大汉的舅舅倒是挺帮着黑大汉:“谁大还真不好说,按出生年月,小关大几天,只是,从总时间上来看,我们家黑痴可大你十二年呢。”
“大哥,这里是哪里啊?我怎么到这里的?”关啸换了两个问题。
黑大汉生怕自己的说教没有作用,抡开拳头狠狠砸在门前一个柱子上,那柱子应声矮了两尺!
可惜,李少君并不知道。
至于出身本分人家的黑大怪为什么一张嘴就“缺心眼子”,关啸很快也找到了原因——这里距离那妖怪山太近,山上下来的妖怪们虽然多数都能幻化出人形,但是形态和肤色多少都还保留了原来的本份,一个个非黑即红的,白皮肤的少之又少,加上大部分妖怪对猴精和人类的狡猾都很头大,所以,怪物们看到人就喜欢说“小白脸子缺心眼子”。
咦,外面来的还不仅仅是妖怪,竟然还有数百个外来的人,而且一眼看上去,都是有钱人,关啸眼睛当时就变得像小灯泡一样,贼亮贼亮的。只是,当他和黑大个挤开人群来到有钱人身边时,透过人群向中心看去,关啸突然愣住了……
关啸当时就傻了,这是哪和哪啊,师父呢?难道自己又被抓进局子了?甚至直接被判到大西北了?那也不对啊,师父当年在大西北喝风的时候,也不住山洞啊——哪有拿山洞关犯人的,还不都挖洞跑了屁的。
哗……一个冰冷的恶浪狠狠砸了下来,啊切……关啸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才发现,自己正被人抓住脖领子,就像抓小https://www•hetushu.com.com鸡仔一样摇来摇去,顺便还把一桶水倒在了自己脑袋上。
吃了千年蛇胆,关啸很幸运地开了天眼,但是,天眼不是X光,所以,并不能穿透厚厚石壁,看到山洞里的一切。
“师父!师父!”关啸从心理上还是个孩子,第一反应是找师父。
这人怎么这么丑?关啸心底嘀咕,脸上却堆满了笑,好贼不吃眼前亏:“大哥,请问怎么称呼?”
但是,这对于李少君却完全不同。《荀子》中记载“天地君亲师”,在修真界,师父的地位绝对超凡脱俗,甚至超过了天、地大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是真实的写照,为什么修真界把徒弟分为嫡传弟子、亲传弟子、再传弟子、代传弟子、记名弟子、不记名弟子等等细项,一个字的差别,师徒二人的关系就千差万别。对于徒弟而言,就算只有点水的教授之恩,此生也不能背叛师尊。否则,会被整个修真界所追杀。
“黑大哥,您的意思是说,这里的人和妖怪能修成神仙?”关啸小心翼翼地又了一次,生怕声音大吓着自己那颗怦怦直跳的小心脏。
阳光猛地从外面射进来,关啸这天眼也啥都看不清楚,那个人一撂门帘又出去了。
那黑大汉很肯定地点点头。
欺师灭祖,这个词对于现代人,已经不算什么了,尤其是“社会把教育当成一种产业、老师把教课当成任务、学生把老师称为老板”之后,越来越多的现代人渐渐把“开始收学生家长红包的教师和大肆收取病人红包的医生画上了等号”,也就没有人再忌讳欺师灭祖会怎样。
嘶……关啸倒吸了口冷气,想不到,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就要开始工作了,苦命啊。关啸倒是没有怎么蔑视那黑大汉,刚才他也看到了,这个村落里大部分人家都住的是木屋,只有少数几家住着山洞。看的出,这是穷怕了,同样多的钱,对于不同的人完全是两个不同概念,就像在北京,一百元就是关啸去游乐园的门票,而对于山区的孩子,就是一年的课本钱,爹妈提前几个月就要做准备,没了这钱,就要失学。要不老祖宗早就说过“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关啸听到这里,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妖怪?有妖怪?”
“疼……疼……”这是关啸醒来后的第一感觉,整个身体似乎被号子里的黑老大拿橡胶锤子通通砸了一遍。
胡思乱想中,关啸迷迷糊糊又睡着了。
黑大个再次翻了翻白眼,挠了挠头皮,很明显,这个黑大个的头脑与他的身材成反比,除了很顺流地说“小白脸子”、“心眼子”外,其他东西讲起m.hetushu•com•com来都有点饭来倒去,还好关啸脸上挤满笑容,最终问出了个八九。
喊了两声后,草帘叭嗒被掀开了,有人探头进来,冲关啸一瞪眼,恶狠狠地说:“叫什么叫?真是小白脸子,没有好心眼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关啸上了一条大船,很大很大,四周是蔚蓝色的大海,突然,海面上平地卷起一阵乌云,接着,小山一样的黑色浪头呼啸着向船砸了过来,关啸连忙抱住一根柱子,连同大船被海浪拼命地摇晃着……
周围似乎是一个山洞,并不大,直径不会超过十米,地中间架着火,上面有锅,散发着一股肉香;山洞外面,用草编的帘子,外面的阳光透过帘子洒了进来。
玉杖首本身蕴藏的力量绝对超过了邪气,可惜的是,关啸只是靠在体内运行了几次行气铭而得到玉杖首的认同,但是,却无法发挥玉杖首应有的实力,玉杖首和来自饿鬼道的邪气重重撞在一起,无声无息中,关啸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宇宙飞船撞了上来,浑身上下瞬间失去了知觉……
“贵庚?小白脸子多心眼子,还贵庚呢,不就是问多大了么?过了年,就十六了。”
其实关啸也没有想法和这个黑大汉争个什么高下,他现在就像早点恢复正常状态,然后找个合适的理由尽快离开这穷乡僻壤。在关啸眼里,就算不能回到地球找师父,作为一个有着强烈职业道德的贼门弟子,也应该到大城市、中心城市甚至是修真者心目中最牛掰的城市去实现自己崇高的人生目标,师父可总教导他:活到老,偷到老,中华民族的盗贼联合起来,引领全世界偷盗最强音——在丁一多年来不懈努力下,关啸早已经不是为了生存或者发家致富而努力工作,他的每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实现自我价值的最高精神境界。
“当然了!”黑大汉一把拎着关啸的脖领子,关啸脚不沾地地就来到外面,黑大汉伸手一指最南天,关啸眼前一发黑,他奶奶的,这到底是哪里?在最南方的山峰之上竟然还飘着一座山峰,上面雪白的瀑布如锦缎一样从空中泄入云团,山上有一连串的建筑物,偶尔还有人驾驭着不知名的东西飞来飞去……
挣扎爬起来,关啸愣了,这是哪里?在他记忆中,最后一幕是看着师父反手拍他肩膀,而四周是青铜砖还有青铜墙,但是,眼前这一切显然超出了他的记忆。
还不是一个两个妖怪,据说在深山里头,有个飞叶祖师一心向道,且广开良缘,任何有志向成仙了道的妖怪都可以拜入门下,祖师亲传亲授、答疑解惑、诲怪不倦,颇有封神创说中通天教主的味道。只是,这妖怪多了,性情又各不www.hetushu.com.com相同,难免就良莠不齐,虽然飞叶祖师教法森严,却也管不住,难免就会出现些欺男霸女、强买强卖的事情。
丁一师徒一离开视线,李少君一边忍受着体内蛊虫的啮咬,一边哀嚎着向关啸亲笔亲血签名处挣扎——关啸个头比李少君大多了,那名字也就落在了两尺多远以外,而元婴力量之弱是修真界著名的,李少君就像一只扛着花生米的小蚂蚁一样在前进,绿色的霉毛唰唰在地上蹭出了大大的一字。
终于,元婴趴到了血咒前,小人张嘴狠狠地咬自己的左手——所谓元婴,就是只婴儿状态下的元神,而婴儿自然只有刚刚长出来不久的乳牙,一嘴芝麻粒大小的牙齿第一嘴下去只是啃下了一层绿毛,第二嘴下去两颗门牙差点被崩掉,即使这样,李少君的元婴还在使劲的啃,到后来干脆是用上下牙床咬住胳膊不定地撕拽。血,从胳膊上,从嘴里开始向外渗,最终汩汩地流了出来——元婴体内的血远远少于普通人。
嗯?关啸一愣,什么意思?
关啸胡思乱想着又躺在了刚才的那团乱草上,小白脸子?自己也不是小白脸子啊?经常在外面奔波,风吹日晒的,城市里的同龄人比关啸白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外面那个人总不会是煤矿工人吧?关啸的想象力有时候也挺丰富的。
“你……”关啸怒目而视,结果,那个人就像根本没有看到一样,随手把关啸丢在了地上,然后瓮声瓮气地说:“小白脸子,起来了,贪吃贪睡不干活,不可教也。”
合着这大黑个只要前面说个小白脸子后面加个心眼子,中间那个词随便换啊?每次换还都挺押韵挺工整。
“那你爹呢?”关啸话一出口,马上知道自己问错了话,那个黑大个脸色腾地变得比煤炭还黑,咚得一拳砸在关啸卧榻的石头上,铁锅大小的石头顿时八瓣:“死了不行啊?小白脸子坏心眼子。”
那血咒从里向外一圈一圈震荡着,李少君本不多的血液渐渐地溶了进去,最终,一道黑红色的光芒在整个洞穴中闪过,李少君啊得一声凭空消失了。
呃……关啸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打人不打脸骂人别揭短,这实话实说似乎有点……不过,从之前这个黑大汉的说法里,说他白似乎更不好,关啸想了想,终于找到了妥当的说法:“大哥还真不白。”
这……这……关啸想来想去,最后只推出了一个结论:自己十之八九来到了传说中的修真界。
“称呼?”那黑大汉翻了翻白眼:“你看我黑不黑?”
黑大汉好的不学,这歪门邪道的东西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第三天,那黑大汉的娘和亲舅回来了,一看都是本份到不能再本份的庄户m.hetushu.com•com人,那老太太慈眉善目地和关啸聊着天,问关啸是哪里人,怎么晕倒山沟里了。关啸只能发挥贼门弟子的特长,给自己编了一个出身,什么在道观里长大,结果主持病故,不得以下山云云。至于道观在哪坐名山上,当然以年幼无知推脱掉了。
关啸现在就准备在这小地开个小张,弄几百两银子狠狠砸在黑大个脸上,很牛掰地说一声:“爷不欠你的了。”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以吾血脉,诛杀欺师灭祖的逆徒,让其坠入饿鬼道,生生世世,永不入轮回!”李少君脸贴在血咒上,一遍又一遍地低声念着咒语。
首先,这是一个很偏僻的小村落,按照大黑个的话说,距离最近的城市需要走二十多天,连绵不断的森林和群山倒是出村就是;其他村子里多数都驻扎了军队,没有驻扎的军队的村落都在执行保甲法,有充裕的民壮守护村庄。这个无名小村却没有,原因很简单,这里说话算数的不是远在天边的官府,而是近在咫尺的妖怪。
黑大汉又瞪了关啸一眼:“黑吃还不知道啊,小白脸子吃东西不给钱叫白吃,俺黑叫黑吃,明白不?小白脸子缺心眼子。”
哦,关啸苦笑摇了摇头,原来还没有自己大,不过关啸不准备说出来,这个黑大个不是那么好相与的,再说,自己还没有恢复过来,好贼不吃眼前亏。
关啸愣了愣,这黑娃、大黑、小黑都好理解,这黑吃是啥意思?
那老爷子也抽一根旱烟袋,小铜锅滋滋闪烁了两下:“我妹子怀我们家黑痴,可是一共怀了十二年才生下他,这么一算,比你大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贼门对师徒二字看得很重,只是,在贼门认为,所有的师徒必须是磕了头有过教诲的才算数,这随口一说的师父,完全就是儿戏啊。
“黑就黑呗,还真不白,真是小白脸子黑心眼子。”黑大汉瞪着关啸嘟囔着:“俺娘看俺黑,叫俺黑娃,小时候别人叫俺小黑,现在叫俺大黑,俺舅叫俺黑吃,你爱叫啥叫啥。”
可怜的丁一老爷子,一回头看不到了徒弟,还以为关啸被墓地里什么机关陷住了,小烟袋敲打了整整十米的铜墙和天花板,什么都没有发现,再回到那个地穴中才发现,李少君的元婴竟然也凭空消失了!这不是活见鬼了么?丁一想来想去找来找去,最终只能承认一个事实:自己的宝贝徒弟,就这样离奇地失踪了。欲哭无泪中,丁一向淮南王墓外走去,他想不到的是,还有更离奇的事情在等着他……
十二年?这怎么可能?大象怀孕也不过二十二个月,人怀孕怎么可能十二年?那不成妖怪了?呃——关啸马上又想起了这黑大汉的来历,唉……还真是逢妖必怪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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