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秒后。
森巴着急地指着一个方向,那边浓烟最盛。
“她,没说谎。”
霍惑纳闷,深入雪原,直到看不见和尚的身影时,才忍不住发问。
“上!”
几里路程眨眼即至,一片草房依山而建,聚集成部落。
随着郑修的发力,其他人心中有苦自知,可怕而无形的压力来自郑修身后,其他人的膝盖一点点地被压弯,发出咔咔的脆响。
赤王单手将月玲珑掐着脖子提起,月玲珑面色青紫,两腿挣扎着在半空中疯狂踢动。
“是大乾人!”
而广场上,尸体铺了一地。有狼骑兵的尸体,也有月之氏族族人的尸体。其中有老人、小孩、青壮年,郑修甚至看见了怀胎十月的孕妇。
郑修用一把古玩小刀刮着胡子,抬头时微微一愣,随后朝与月玲珑站在一块的森巴招招手:“森老头,你们族里好像着火了。”
郑修捧了一把冷冰冰的湖水,浇在脸上,随手一抹,畅快地呼出一注白雾。
裴高雅率先杀出,一脚一个将狼骑兵踹下狼背,按地上爆锤不止,眨眼好端端一位狼骑兵被裴高雅锤得不成人形,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森巴尚未踏入氏族便从狼嚎声中判断出入侵者的身份。
一行人已经进入北蛮的腹地。
有时候是几声抑扬顿挫的浪|叫。
狼王居是一栋小楼,背面嵌于巴格那莫山山壁中,三面朝外。
这家伙就是这样,想法天马行空,总有新花样层出不穷。食人画一事对郑修影响颇深,【画师】门径在郑修手中,简直玩出了花来。
和尚答应下来。
“终于到了。”
他们之所以感觉到蛮子棘手,有一点点水土不服的意思在内。
百人送亲队伍沿着湖泊边缘,顾不上收拾锅碗,朝巴格那莫山发动冲锋。
庆十三抽着烟,烟雾缭绕。
从月玲珑口中说出“故友”两个字的瞬间,郑修只听见脑中“绷”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取出画师诡物,给自己画了一对小翅膀,插背上,在众人惊愕的和*图*书目光中,一飞冲天。
“流放者形态,弱化版的‘囚者’,胜在方便。”
“小僧必不会让大哥失望。”
郑修知道大抵是因为和尚半夜“犯病”了,只能将和尚禁言了一段时间。
“走!”
有近百位大乾将士,埋骨他乡。
月玲珑眨眼间便完成了穿针引线的举动,数十根长针激发而出,落在广场上的尸体体内。
“糟!现在是白天!”
月玲珑此刻也顾不上别的,骑着马冲出,紧随其后。
蛮子们的奇术独特,贴近自然,或凶猛如兽,占据天时地利的优势,让大乾士兵们苦不堪言。
郑修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
郑修忽然笑了:“那就是他爹骗了她。”
无论是断臂的、断腿的、断头的、或被焚烧成干尸的,在月玲珑长针入体后,竟颤颤巍巍地站起,浑身黑色的筋路隆起,口中隐隐有黑雾喷出,双目泛白,相貌可怕至极。
橘猫趁机两爪一伸,扒拉在郑修背上贪婪地呼吸着,浑身毛发迎风招展,格外妖娆。
送亲队伍杀入部落,很快便引来了双方的注意。
“慢。”
凤北的话如柳岸春风,只消一语,便轻轻吹散郑修心中的怒火。
“啊——”
不全是因为愤怒,而是一种一直以来所相信的东西,被月玲珑一句话彻底否认的感觉。
他们所走的路线,与郑将军当年攻入北蛮的路线不同。
郑修用一句“灾防局”的任务搪塞过去,一边低头鼓捣着赤王镜,默默打开了和尚的通话权限。
那是蛮族的圣山,巴格那莫山。
一座高耸入云的孤峰映入眼帘。
一路上,他们分别遭遇了其余九大氏族的截杀。
如今镣铐化形,锁链延伸拖行。
“你以为本王会信?!”
霍惑苦笑连连。
凤北默然,点了点头。
此刻部落那处传来惊慌喊叫声、兵器碰撞声、喊杀声,在部族中,一声声高昂的狼嚎此起彼伏。
橘猫看了看自己的爪子,高高举起,轻轻https://www.hetushu.com.com拍下。
听见狼王,郑修目光一闪,带着凤北踩着屋顶几番起落,动作矫捷地向那处奔赴。
好几次遭遇截杀,要不是凤北与郑修出手,他们死伤或许更重。
顾秋棠从高处跃下,缓缓拔出长刀,刀尖斜斜点向地面。
森巴生怕族人激怒赤王,骑着马冲入部族,用蛮语解释来人身份。
不是所有人都能直面常闇而面不改色,即便郑修在愤怒中所打开的,只是链接常闇与常世的交界,他的外滩,也是如此。
“兄弟们,咱们吃饱喝足,好好洗漱一番,这一路辛苦大家了,到最后,绝不能弱了咱们大乾的气势,连迈步子也得迈出神武军的风采来!”
和尚留在了原地,挥泪告别。
不远处,橘猫正愉快地在湖里游泳与尿尿。
为了保证队伍的纯粹,郑修后来下令将月玲珑的随从蛮子全杀了,以至于郑修即便不去看月玲珑,也能从她躲闪的娇躯察觉到少女的抗拒与愤恨。
尊安三十四年,二月十一。
森巴作为月之氏族的月巫,熟悉北蛮地理,留着有用。
“赤王,你怎么把你兄弟留下了?”
有时候是粗鄙的怒骂。
能够在这种环境下活下来的蛮子,都不是什么孬种,来截杀送亲队伍的都是各族中的死士,每每来时都是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逼得送亲队伍几次改变路线,就是为了避开对方的截杀。
从那天后,郑修就没和月玲珑说过一句话,哪怕一句。
而两百人的送亲队伍,在种种原因下,折损严重,如今只剩百余人。
郑修笑着露出手腕,双腕竟如人体彩绘般提前画了一双镣铐。
他们难以想象二十多年前郑将军是如何一路平推,杀入腹地的。
过了一会,郑修再次从空中落下时,手里多了一位衣衫褴褛、胡子头发弯曲邋遢的“野人”。
“她没说谎?”
霍惑看向郑修,郑修没说话,霍惑一咬牙:“先帮狼王!大局为重!”
月玲珑双目通红,她口中发出凄hetushu.com.com
厉的尖叫,在马背上,只见月玲珑快速拔下头发,右掌一翻,一排长针夹在十指之间。
大半夜怪吓人的。
月玲珑那本就白皙的面孔在缺氧下更是白得可怕。只见她双手死命拍打着赤王的手臂,可在赤王的力量面前她的力气宛若螳臂当车不值一提,挣扎渐渐地弱下。
霍惑几步走到郑修身边,神情难掩疲惫。他回头看了一眼被折腾得不轻的蛮国公主,低声朝郑修说道:“面见狼王,还请王爷……要以大局为重。”
“是兽之氏族的狼骑兵!”
郑修将提前临摹的古地图,上面画好路线,交到和尚手中,小声叮嘱。
郑修反问。
“是……玲珑公主!”
顾秋棠一脸茫然,看着眼前这由神武军与蛮子泾渭分明的两伙人组成的队伍。
“修。”
原来郑修从山顶上带下来的是顾秋棠,刚才他化身“深渊行者”时闹出的动静那么大,愣是没让顾秋棠动一动,这家伙是有点真功夫。
“辛苦你了,顾秋棠。”
“流。”
“本王晓得。”
“恶心!”
郑修大手一挥。
咻!
“他有别的任务,灾防局的任务。”
蔚蓝清澈的天底,棉絮般的薄云仿佛触手可及,低低地滚动着。
兽之氏族的蛮子身材瘦小,赤|裸的上身画满了狰狞的图腾,骑在健壮的公狼身上,弯弓射出一支支火箭。
郑修却目光一凝,看向一旁。
森巴面色一变,月之氏族因为只有在夜晚见到月亮时,才能受到“庇护”,一直以来月之氏族的蛮子都善攻不善守,谁也没料到兽之氏族选在此时彻底撕破脸皮,反了。
狼王决定让月玲珑与大乾和亲一事,甚至没得到族中其余族人的肯定。
自从郑修在极度愤怒之下,下意识地将常闇打开,那股可怕而无形的压力将霍惑与沈石宗压得喘不过气来,他们虽然不知郑修到底干了什么,这件事让他们品味了那种名为“恐怖”的滋味后,霍惑如今与郑修交谈不免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
顾秋棠m•hetushu•com•com面带微笑,刀光在几人身旁弯弯的溪流般划过,几颗头颅高高飞起,血柱喷出。
这就让许多人很难受了,半夜提心吊胆的。
尸体活了。
霍惑也大喊:“上!”
偏偏花柱权限高,一般晓部成员还拒绝不了。
数百条鱼泛着白肚皮浮上水面。
“是驸马爷!是大乾的驸马爷!”
他冷哼一声,将月玲珑丢在雪地上。
一时间,士兵们争先恐后地下湖捞鱼,今晚加餐。
其余的蛮子留着有浪费粮食的嫌疑。
郑修目光平静,望着那座传说中住着大天巫的圣山,若有所思。
月玲珑默默起身,拍去身上的雪,低头重新将大氅裹上。
故友?
“是来帮咱们的!”
裴高雅一顿输出畅快后,才猛然惊觉他刚才杀的是一个蛮族的女人。可这女人那赤|裸的上半身,胸前平瘪,只有两块碗口大的疤,竟是生生用刀子挖去器官后留下的,裴高雅面露嫌弃,心道这兽之氏族的女人咋能如此狠心,孩子们都不用吃吃喝喝的吗?
“那边!他们在围攻狼王居!”
沈石宗亲自杀鱼煲汤,不忘向兄弟们鼓劲。
一片如镜子般平静无波的湖泊,宛若一颗巨大的蓝宝石,将天空的蓝倒映在水面上。
一个月后。
凤北轻声开口,让郑修眼中的血丝如潮水般退去。
郑修低声咆哮着,重复着同一句话:“你以为本王会信?”
“王爷。”
饥饿、严寒、刺杀、暴雪,郑修终于亲身体会到荒原生活的贫苦与残酷。
……
“咦?”
森巴骑着马冲向浓烟滚滚处。
狼王居前,十余位月之氏族的战士,身上纹着月亮与狼头的刺青,手执简陋的盾牌,奋力挡下狼骑火箭。
“不动刀……”
凤北见状,面露不忍与恼怒,刚想脱下手套,准备灭了广场上的狼骑兵。
凤北知道郑修的打算。
行军再次上路。
不消片刻,广场上数百具尸体重新站起,扑向狼骑兵。狼骑兵面色大变,没看见月玲珑,也认出了“缝尸匠”的奇术,惊骇不已。
你他妈说故友和图书?
森巴摇摇头,赔着笑脸:“王爷说笑了,咱们那里可是圣山脚下,有大天巫庇佑,再说那是月之氏族的大本营,哪能说烧就烧呢。”
郑修目光从玩耍的橘猫身上移开,微微一笑,回头指着百人军:“可事情恐怕难以如你我所愿。”
和尚拿到常世绘挺久了,但因为有一段时间局内有人投诉,说“花柱”总会在深更半夜随机挑选幸运儿发出骚扰信息。
故友?
“出事了!”
活下来的士兵走了一个月,也是疲惫不堪。
霍惑无奈道:“我们对北蛮不熟悉,要在偌大的荒原上找到一个人,只能借助狼王在本土的人脉与手段。”
“森巴爷爷!”
“此行我们的目的,一是借与北蛮建立邦交之便,深入北蛮腹地,抵达圣山,确认大天巫的生死;其次,则是要活擒白秋月。”
“他们是狼王请来的助力!”
上百狼骑兵在狼王居前宽敞的广场上游走,不断地朝狼王居射出火箭。
有时候是云淡风轻的笑声。
现场陷入混乱,几个狼骑兵向野人装扮的顾秋棠冲杀而至。
不对,二十多年前还算是冷兵器时代,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门径奇术。
“完了完了完了!真是月之氏族烧起来了!”
“什么大局?”郑修眉头一挑:“我可从来不知什么大局。”
郑修解释过后,凤北恍然大悟,心中对郑修暗暗佩服。
噗通~
湖底震了一下,一团气泡涌出,像是有人在湖里放了吨量的屁。
这时沈石宗刚抖缰绳,愣了愣:“等会,咱们打谁?”
凤北之前便注意到,郑修即便在没有画出牢房时,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施展【囚者】奇术了。看见郑修双腕再次血光朦胧,凤北好奇问:“你怎么办到的?”
有时候是孩子般的嘻笑。
片刻的错愕后,无论是兽之氏族还是月之氏族的蛮子,都朝大乾一方投来恶狠狠的目光。
随着郑修打开外滩的次数越来越多,他此时已经能够动念之间便将常世撕开一道口子,裂隙中秽气泻出,仿佛二者的屏障越来越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