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说完,把老六举起酒壶,大笑道:“干了!”
马蹄声由快变慢。
“他们同样是沿着这条路走。”
斗獬脸色一变,摸着自己的脸,想起在仙姑庙中遭受的摧残,脸色又白又青。
“好!六哥豪气!干!”
预定的单子都排到了十天半月之后,许多人来此设宴,求的是一份尊贵,说出去有面儿。
凤北、月燕、斗獬他们都曾在仙姑庙鬼蜮中与残缺三人组交手。
四人再次骑马上路。
凤北终于听见了月燕的分析,简单几眼看过痕迹,皱起了眉。
一是能刷经验,二则是因地制宜。
同时也明白了一件事。
月燕点点头,她身为郑氏布庄的首席裁娘,对布料的种类非常敏锐,这块布更像是寻常百姓常用的粗麻布。
【侦查】。
猛|男一愣:“以你的身手,跳上马背不是轻轻松松?”
二人同时仰头,将壶中酒一饮而尽。
他刚想说什么,郑修摆摆手,笑道:“六哥不必紧张,你就当与我谈一场你情我愿的生意。听完后,你若不愿,出了这门就当我郑某从未说过,咱们还是兄弟,你在狱中对郑某的照顾我铭记在心。若是愿意,郑某绝不亏待任何一位郑氏的人,郑某保六哥一家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郑修指着河边一块几乎微不可查的锐利切迹:“虚鼠的重刀朝这边隔空砍了一刀,不知是否中了对方。”
如今是在赶路,配的是【侦查】、【追踪】、【灵感】、【匿踪】、【直觉】,合情合理。
“金玉满堂”雅阁,对外的最低消费是三千两。
郑修想了想,笑道:“未必。真要掉脑袋,也是郑某在前,轮不到六哥。我这不还是好端端地从牢里走出来了么。”
半路上,他们发现了虚鼠与金牛遭遇伏击的痕迹,共有五次。
疤老六虽然酒意上头,可人又不傻,郑家的底蕴他虽不了解,但能够想象个中一二。连这郑老爷都需用上如此迂回的技巧,让疤老六一个激灵,酒意去了几分。
斗獬与月燕驭马走在前头,斗獬不知哪来的胆子,悄咪|咪地与月燕说凤北的闲话。
“月燕姐,上m.hetushu•com.com弦叁大人是不是得病了?总感觉他在郑叔面前,弱里弱气的。”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莫非,我们夜未央中……有内鬼?
斗獬不知想到了什么,猛地趴在一旁,干呕不止。
嘉阳城毗邻益州,如虚鼠与金牛二人一路南下,无论走的是平坦官道还是像他们四人这般,穿山险路,嘉阳城都是必经之地。
怎么这次就没在虚鼠与金牛面前自爆呢?
干呕一回,斗獬归队,他的神情并不乐观。
【灵感】。
那日与大帝在车厢内的对话,郑修也隐晦地“坦白”了一切。
出了益州,便是一段盘山险路。
而穿过天漓关,走盘山险路穿入蜀州,虽然需跋山涉水,但能省下三日路程。
“猛|男画师”郑善,那头正与夜未央深入蜀州腹地,追查“食人画”下落。
如果说老魏的言行举止都必须符合【帝王】的门径身份,那么他所做的许多事,都能解释得通。
记号中断了。
“大人的事小孩子莫要多问。”
走出官道,不远处终于看见了嘉阳驿道的路牌。
“有内鬼。”郑修却大咧咧地将这个结论说出,同时叮嘱月燕:“看来我们不能随意用渡鸦将信息传出去了,对方似乎对夜未央的办事方式很是熟悉,若贸贸然传回信息,反倒落入对方的网中。”
在家修养几日,再回望天狱,那狱里狱外的风景,让郑修有种宛若隔世的错觉。
不等郑修问起,月燕便笑道:“夜未央在许多地方都暗藏办事处,别说是寻常人,许多外地的夜卫、星宿,甚至十二月,一时间都难以分辨,惟独出自同一个地方的渡鸦,能引我们抵达隐藏的办事处。若虚鼠与金牛曾途径嘉阳,想必会在这里留下一些讯息。”
月燕觉得凤北反应奇怪,却没多想,而是将他们在仙姑庙中,所遇见的残缺三人组说出。
半日后。
猛|男先主动上马,还没来得及招呼凤北,凤北便主动朝猛|男伸出了手。
旭日初升,冰雪消融,远处的嘉阳城仿佛映着一层晶莹的金光,格外耀眼。
至此离开皇和-图-书城已经是第十二日。
沿途虚鼠与金牛都留下了不少记号。
郑修一愣:“谁?”
“其中一人善使重刀,另一人善使双锤。”
“他们到底是谁?”
夜未央中有内鬼的事几乎是实锤。否则对方不可能对虚鼠、金牛二人的路线了若指掌。
郑善虽然长得像郑老爷,但毕竟不是郑老爷啊。
话分两头。
猛|男吁停了骏马,凤北回神,从马背上跃下。
也不知这位神秘的前辈随行,是福是祸了。
把老六沉默一会,抓起酒壶猛灌一口,大叫一声畅快后,然后摸了摸脖子问:“是掉脑袋的事么?”
郑修先是抽空回望天狱一趟,接回他那株养了好几年的金丝藤。
月燕喂了黑箱里的胖猫,然后一抖肩上渡鸦,渡鸦飞出,在几人头上盘旋几圈后,朝城内飞去。
猛|男出行的第三日,郑修在香满楼的甲子号雅阁“金玉满堂”里,设宴招待疤老六。
香满楼向来有一个规矩,取名越富贵的雅阁消费越高,凸显地位。
能花钱办妥的事,那就不是事。
“听个屁!郑老弟都认了老六这个兄弟,我再唧唧歪歪说三道四,传出去我疤老六的脸往哪搁?别忘了我勉强能沾点皇亲国戚的身份!谁怕谁呢?你郑老弟说一,我老六绝不说二!”
有一个问题其实郑修没问。
他们的奇术配合虽然诡谲奇特,但若是同一种配合方式,只要能及时察觉到对方的术,要应付起来并不困难。
连续两日露宿荒野,让月燕与凤北都觉得浑身不得劲。
但郑修通过【侦查】得知,虚鼠与金牛似乎越来越擅长应付对方的奇术,有惊无险。
虚鼠与金牛在得到传信后,前脚刚出皇城,不久后便在中途遭遇了对方伏击,对方似乎对夜未央的行踪了若指掌。
郑修对所有人撒了一个弥天大谎。
月燕语塞。
当郑修说出自己的想法,不过是游走于“律法”边缘,专惩恶人,颇有几分“替天行道”的味道后,疤老六听得两眼冒光,说这“无间炼狱”的狱卒必须由他来当,谁来了也抢不走。
月燕看向凤北,正想问问凤北意见,https://m•hetushu.com•com凤北对郑善的说法毫不怀疑,点头笃定:“是他们。”然后她快速回头朝向郑善,问:“对吧?”
但凤北指了指郑善:“无妨,听他的。”
凤北的怪异举动甚至让郑修怀疑,凤北一辈子都因“不祥”而无法与他人正常地接触。难得碰见“不惧不祥”的郑善前辈,凤北要把这辈子失去的找回来。
连斗獬都能一眼看出来的线索,就算不上什么线索。
“嘿!”把老六一听,乐了。他忽然想起郑老爷出狱那天的阵仗与动静,顿时咧嘴一笑:“那老六我干了!”
“这里收口的位置用的是‘千鸟缝’的手法,北方不常用,南方倒是更常用一些。”
月燕正想回头向上弦叁禀报此事,回头一看却只看见凤北紧紧地抓着猛|男的衣服,坐在马背上,一副心事重重如同梦游的模样,压根就没听见月燕在说些什么。月燕轻叹一声,一脚踢了踢马肚子,沿着记号指示的方向继续前行。
月燕看了看凤北。
月燕白了斗獬一眼,惊奇过后却隐约琢磨出凤北与猛|男间异样的气氛。
郑善那边。
他又指着蜀州的方向:“虚鼠与金牛放弃追那三人,重新上路。”
因为身份不恰当。
月燕与斗獬张大了嘴巴,面面相觑。
往前走出二十六里,就能抵达嘉阳城。
“呵呵,他们事后并未隐藏痕迹,再加上虚鼠与金牛着急赶路,如果我料得不错,不远处林中就能重新找到马蹄印子,希望别被雪掩埋了。”
“其中两人应是你们的同僚,虚鼠与金牛。”
两个时辰后。
可明明是同一个人,同样的老魏,在白鲤村的历史映射现实之前,老魏垂垂老矣,即将归西。在白鲤村的历史发生改变后,老魏却窥见了【帝王】门径,郑修至今无法理解,他仅仅是救出了凤北一人,怎会引发如此巨大的变化。
老魏通过种种线索,有九成把握肯定郑修是走了【商人】途径,郑修顺势承认了。
自从郑修蹲大牢的那天起,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郑修配备化身的特质,一向是秉承两个原则。
若走官道,需多绕三百里,无和*图*书
端端多几日马程。
郑修甚至怀疑,骑马时凤北有意无意让两人保持了两拳的距离,似乎是怕她自己身上的味道令前辈嫌弃——往常凤北都是有意无意贴上来的。
凤北道:“如果真是他们,以虚鼠与金牛二人,若无需兼顾凶险的鬼蜮,倒是能应付过来。”
“去。”
他承认了自己是门中人,窥见了门径。
他们终于走下山道,重新踏上官道。
郑修记得,在仙姑庙最后,残缺三人同时自爆,那威力就算是郑修,也不敢用马甲硬抗。
他们的“残缺术”如出一辙,显然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一旁刚准备抖缰出发的月燕一个踉跄,闻言差点从马背上跌下。
月燕好奇的目光盯着猛|男:“前辈……嗯,郑大哥,你怎么好像……就在现场般看得这么清晰。”
“另外三人却看不仔细,但三人的足迹只有两个半,其中一人很可能是缺了一脚,是个瘸子。”
月燕祭出渡鸦与引魂灯,沿着残留的味道与痕迹,来到一条无名河流边上。
至于甲子诡物形态壹“炼狱”上插的,自然是【盘龙十八斩】了。
他们进了益州地界,在沿途的树干上,他们发现了虚鼠与金牛留下的记号。
而在皇城,郑修时不时借着各种理由离开,回归大号,安排种种琐事。
最后事情自然是谈妥了。
要打造“无间炼狱”,只凭一人两人的能力难以完成。可在郑首富背后全是人,无需他独自努力,“郑氏”可是连夜未央都需敬畏三分的庞然大物,他郑修手下不缺人。
猛|男郑修却在一旁偷偷摸了摸额头,屈指一弹。
“不像是星宿的制服呀。”
月燕却皱紧了眉,心事重重,一个个问题浮在心头。
月燕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却不敢乱说。
疤老六未窥门径,自然不知郑修除了送一份生意给他,还顺带送了一场造化。但最后结果如何,郑修也不能肯定。
凤北沉默片刻,移开目光,如实道:“……跳不上。”
在“猛|男小号”陪伴凤北、于风雪中策马奔腾红尘作伴、即将走出益州地界时,郑修与兄弟会的三位核心人物:庆十三,裴高雅,纪红藕,在hetushu.com.com郑家地牢中进行秘密商讨。
【追踪】。
只是按照他所总结出的“经验包理论”,他身为天生的【囚者】,堪比凤北的超级经验包,只要疤老六兢兢业业地遵守郑修定下的规矩,窥见门径可谓是指日可待。
郑修一愣:“六哥你不先听听是什么生意?”
而郑修从旁敲击老魏走的是【帝王】门径,老魏并未否认。
虚鼠与金牛二人都是资深的星宿,并不是斗獬这般拉胯,凤北并不担心。
加上月燕现在穿着衣服,得扮得像夜未央,就得老老实实扮演夜未央。嗯,听上弦叁大人的。
疤老六比郑修想象中更加仗义。
要不是【囚者】的规矩与限制,如今以郑首富的家产与地位,早应过上家中红旗插满,外面彩旗飘飘,儿孙满堂的幸福生活。
四人于是重新上路,日夜兼程。
风尘仆仆赶路十三日,凤北一行人终于过了蜀州界碑。
河道狭窄,流水湍急,并未结冰。岸边有打斗的痕迹留下,一直循着痕迹追到河边,月燕发现了一块沾着血的碎布。
这一去就是半月。
正常人哪怕再如何变态,也不会喜欢蹲大牢,失去自由。
猛|男郑修其实也想到了一块,但那是另一个小号恶童发生的事,他只能装作不懂,继续道:“五人在此发生争斗,三人投河逃了。”
哒哒哒。
酒过三巡,疤老六在美酒美言的攻势下春风得意,兴在头上,郑修恰到好处地拍拍手,遣走身旁几位颇有姿色嘤嘤劝酒的酒妓,郑修看得出疤老六似乎不好这口。雅阁内只剩兄弟二人,郑修神色一正,道:“六哥,你我兄弟一场,我有一件事,需六哥出手帮忙。这事对六哥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商量过后,几人在长达二十页的名单中,选出了第一位即将入“无间炼狱”的幸运儿。
按照计划,他只需让每个人办妥其中一个环节,既能遵从他们各自的规矩修炼门径,最后环环相扣,瞒天过海,将人运进牢中,进行鞭打教育,植入“牢”的概念。
一顿操作下来,郑修心中有数,闭着眼睛斟酌片刻,而后洒然笑道:“在这打斗的共有五人。”
一直到了第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