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的反军将士们纷纷一凛,被火炮吓得懦弱的眼神渐渐变得坚毅,士气就这样重新回到他们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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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厉的毫无保留的狮子搏兔之势令唐子禾的心也颤栗了,自古守城和攻城双方并非比拼兵力寡众,很大程度上比的是双方主将和军士们的忍耐底线,谁先垮了谁便输了。
朝廷大军正式攻城了。
“西面城墙危险,快,补上五百人顶住!”唐子禾的指挥丝毫不见慌乱。
看着葛老五为她拼命的身影,唐子禾眼圈一红,很快又硬起心肠,厉声喝道:“敌军快攀上城头了,用巨木擂石把他们砸下去!”
“葛老五,本帅是一军主将,何时轮到你向我发号施令了?给我滚开!”
秦堪用对了方法,他在第一时间几乎击垮了反军将士的士气。
帐内众将颓然垂头。
城头督战的唐子禾心也迅速沉了下去。
“已经干了这杀头的买卖,咱们跑什么!能跑向哪里?跟朝廷拼了!”一名反军士兵瞋目厉吼道。
“遵将令!”
“再架几口铁锅,将油烧沸!”
说完葛老五猛然扭头,一名刚刚攀上城头的京营军士被他一刀砍翻。
清脆的鸣金声传彻四野,京营将士们如潮水般退去。
这一百门新式火炮也给守城的反军将士带来了深深的恐惧和震撼,他们没想到朝廷的火器竟厉害到这个程度,虽说霸州城墙厚实,其厚度至少六丈有余,火炮铁弹不可能真能将城墙轰塌,但这种百炮齐发的声势却是和图书巨大的,充满了震慑的,它将反军将士的士气打击得一落千丈,城头上所有反军皆将身躯趴在箭垛下,没人敢再冒头。
中军阵内,秦堪骑在马上面色阴沉,锐利的目光盯着远处的霸州城头,遥看城头那一抹娇小柔弱的身躯一次又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秦堪的目光复杂万分,说不清是愤怒还是心疼。
“不能这么盲目打下去了,传令鸣金收兵!”秦堪冷冷下令。
空气中的杀意随着凉篷的拆去而愈发浓郁,霸州城顷刻间战云密布,大战一触即发。
“伏羌伯毛锐。”
她和秦堪之间最后那一丝情愫似乎也被斩断了。
秦堪摇头:“依我看来,霸州反军非常顽固,一时半会儿恐怕破不了城,本侯也不能白白拿将士们的性命去填这个无底洞,收兵亦是无奈之举。”
唐子禾无泪可流,此时此地已不容许她再流泪,她必须坚强。
城头一片慌乱,许多反军将士扔下手里的家伙抱头便往城下跑去,站在城头一直不言不动的葛老五目光一寒,如敏捷的猎豹一般忽然发动,人影闪处手起刀落,五名怯战逃跑的反军被葛老五瞬间砍下了头颅,鲜血喷洒了一地。
“末将在。”
此刻唐子禾的笑容,美得像烟花。
带着铁钩的长竿扣住搭上城头的云梯,两名反军士兵合力猛地往前一送,一架爬满了人的云梯从十余丈高的城墙上倒翻出去,云梯上的京营将士们一声惨叫狠狠摔落在地,眼hetushu.com•com见不活了。反军将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一架云梯不屈不挠地搭上了城头……
“怯战者斩!逃跑者斩!将士们,看看你们身后给你们吃食,帮你们守城的百姓,朝廷破城安能留得他们的性命?就算不为自己,你们也该为给过你们恩惠的霸州百姓想想,为他们拼一回命!恩怨分明才算得真汉子,莫教我这个女流之辈看轻了你们!”唐子禾站在箭楼上按剑大喝。
“选擅射者二百人,投箭书入霸州城,告诉城中百姓,朝廷十万大军已将霸州围得水泄不通,破城只在早晚,愚昧附逆者将被诛除九族。另外,箭书再附上陛下亲旨颁下的仁政,让百姓们知道朝廷以后将会善待他们,莫要跟着反贼一条道走到黑……”秦堪说着脸颊不易察觉地微微抽搐一下,接着硬起心肠道:“箭书再附上悬赏,有活捉或杀掉逆首唐子禾者……赏万金,封伯爵,食邑千户。”
“元帅,城头太危险,这里交给末将,你下去安抚百姓吧……”葛老五大声道。
“末将在。”
中军擂鼓聚将,监军苗逵,京营指挥使贺勇,副总兵冯桢,游击将军郤永,伏羌伯毛锐等人纷纷聚在帅帐内。
葛老五额头青筋暴跳,反手一刀又磕飞了一支射向唐子禾的冷箭,提着刀咬牙道:“元帅,我葛老五誓保元帅周全,直到……直到我战死的那一刻。”
葛老五如忠犬般挡在唐子禾面前,却被她蛮横地推开。
唐和-图-书
子禾静静看着葛老五的动作,她却并没有阻止,这个时候她需要用铁血的手段来激发将士们的斗志以及对无情军法的畏惧心,否则城破兵败必无悬念。
反军大骇,他们被葛老五凌厉铁血的出手震慑住了,纷纷停下脚步,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终于狠狠一咬牙一跺脚,发出困兽般的嘶吼转过身冲向城头箭垛,重新抄起了兵器。
“元帅,危险!”葛老五挺身将她推到一旁,挥刀又磕落了一支京营神射手射向敌军主帅的冷箭。
“拼了!”城头无数人举起刀剑齐声附和。
快天黑时,朝廷大军终于发起了第一次试探性攻城,百门佛朗机火炮发出震天的怒吼,一颗颗实心铁弹狠狠击在城墙上,威力巨大的火炮给霸州的城墙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凹陷的大坑,城墙瞬间千疮百孔。
“游击将军郤永。”
城头上不少反军将士吓得肝胆俱裂,他们中间很多人都只是霸州地面上的绿林响马或者是因为憎恨朝廷而愤然投奔反军的普通百姓,没有充足的操练,没有良好的素质,甚至连手里的兵器都不足,很多人的兵器都只是自己从树上砍下来的一截儿臂粗的木棍,论战力论胆气如何跟训练有素的朝廷精锐军队相比?几轮火炮齐射便令许多人胆寒了。
轰!
秦堪看着城头那道几乎站立不住的身影,沉重叹息一声,面无表情回了帅帐。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更坚强,也更固执,难怪许泰攻城半月而不能破,唐子禾确有几m.hetushu.com•com分真本事。
“遵将令!”
他果然有能力攻破霸州,甚至还没派出兵马攻城,第一轮火炮齐射便将反军将士的士气打击到如此地步,一个朝堂上被千百人爱或恨的权臣终究有他的本事被人爱被人恨。
火炮连射五轮后,霸州城头一片浓烈的硝烟久久不曾散去,待所有惊恐莫名的反军将士们好不容易壮着胆子从箭垛下冒出头来时,赫然听到城下一阵震天的喊杀声由远及近,密密麻麻如蚂蚁般的朝廷大军嘶吼着冲向城墙。
“你和贺勇一样领一万兵马收集粮草,然后在南面官道设伏,反军首领杨虎夫妇攻山东,他们或许也会领兵来救霸州。”
“遵将令!”
“你领一万兵马,收集霸州附近村镇的所有粮草,记住,按京师市价收购,切不可做出强抢百姓粮食之举,否则军法重办!收完粮草后,你领军在西面官道便设伏,反军首领之一齐彦名率众攻打河南,若知霸州被围,齐彦名或许会挥兵解围,等他们到了你的伏击圈,举兵歼之。”
霸州城外的凉篷已拆去,后撤的朝廷大军又渐渐向霸州围拢。
投石机从远处投下一块巨石,几乎擦着唐子禾的脸呼啸飞过,狠狠砸在城头马道上。
霸州城头上的唐子禾看着城外的凉篷一点点被拆去,心中如万千针刺般痛楚。
“葛老五,我刚才还对将士们说过怯战者斩,言犹在耳我这主将却下去了,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军心士气岂非因我而溃?”唐子禾的俏脸被硝烟hetushu.com.com熏得黑一块白一块,她伸手拂了一下散乱的发鬓,忽然绽出最美的微笑:“将士们在看着我,霸州城的百姓在看着我,城外中军帐里的秦堪也在看着我,我虽是女流,却也不能让任何人看轻!”
攻守愈发惨烈,无数人命在刀光中陨落消逝,城头和城墙根下的尸首堆积如山,鲜血将护城河染成了殷红,京营将士们好几次已攀上城头差点破城,却总在最关键的时刻被豁出性命的反军将士击溃。
“侯爷,为何鸣金停战?只消半个时辰,末将或能攻陷城头,霸州可破矣!”副总兵冯桢浑身是血,显然刚才的攻城战里他亲自上阵了。
诸人皆是身经百战之辈,当然也看出霸州不是那么好攻破的,得知守城主将是一个女人后,大家心中难免存了轻视之心,却不料这个女人顽强的程度超出了大家的预料,连秦堪自己都没想到唐子禾竟有如此本事,能将霸州城的士气激励得如此之高,令所有人不顾生死地坚守城池。
“我们要改变策略……”秦堪拧眉沉吟,缓缓道:“京营指挥使贺勇。”
烟花纵然只有最美的一瞬,然而那一瞬,必被世人所仰望。
一场惨烈的攻城守城之战拉开序幕,这一仗无可挽回,攻守双方十数万人为秦堪和唐子禾的意志而厮杀搏命。
“元帅,全城冀望尽托你一人,一军主将怎可轻身犯险?”
嘶吼声中,攻城的京营将士已扛着云梯到达城墙下,梯子架上城头,将士们嘴里咬着长刀开始攀爬。
“末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