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中院东厢房的王家前些日子买了电视机，大院的孩子们每天吃过晚饭都会跑过去看。
马伟督嘴上说着刚入行，可这里面的规矩都懂。
姑娘？
顾北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我的妈诶，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行不行，我是出去办点事，杨导交代的，怎么就跟搞对象扯到一块儿去了。”
这玩意儿就是穷人乐，过去穷苦老百姓吃不起肉，拿这个解馋，就是现在也没多上档次，一大碗五毛钱，不够还可以加汤。
顾孝武笑着：“孩子说得有道理，谁有理，我就跟谁是一头的。”
“妈，咱们家总不能连两三百都拿不出来吧？”
“行啊！不过下礼拜不成，答应了同学过去帮忙。”
刚进门，顾北就瞧见顾南在抹眼泪。
“这块招牌也有年头没挂出来了。”
眼见顾南又要哭，顾北赶紧劝，还许诺了明天早起给她买肉包子，才总算是把这丫头给哄好。
顾北这一世是头次和马伟督见面，可还是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前世的一些习惯。
李素芬一听这话，刚落下的拳头又扬了起来。
顾北哭笑不得：“您还知道我过了年才20，听您这语气，我都以为我80了呢。”
显然，马伟督已经猜到了顾北卖给史密斯的那幅巨然和尚“真迹”里面有着不小的猫腻。
骑车回家。
京城名店，小肠陈。
呃……
“妈！要不……咱家也买台电视吧？”
“你别听她抱屈，刚才你王婶儿特意过来，小孩子拌嘴，值得什么啊！”
顾北闻言暗笑，刚才还和_图_书说没事儿呢，现在又忍不住跟王家比上了。
“要我说，小北说的对。”
“这是怎么了？”
他知道老马是个不拘小节的，也没那么多讲究，别听老马嘴上挑剔，俩人真要是去一家大饭庄，说不定老马还不愿意进去呢。
“就为了看电视啊？”
“你懂什么，将来你不得结婚啊？你妹妹上大学，这些不都得花钱，现在不多攒点儿家底，到时候等着抓瞎呢？”
俩人吃了一个肚圆，交换了住址，出门各自分开。
好家伙的！
“好了，好了，不哭了。”
“你到底哪头的啊？”
记得去年这家店的招牌还是“战斗卤煮”呢。
“我看你也皮痒了。”
顾北听了，这才放心，好在李素芬和王婶儿都是明事理的，趁早把事情说开了，省的心里结疙瘩，更不值得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了邻里之间的关系。
“瞎说什么呢。”
“得，我说不过你们爷俩，想买就买呗，老王家能买，咱们家差啥了。”
马伟督笑了：“得嘞，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什么时候有空来我家里瞅瞅？”
顾北赶紧躲了，凑到顾南跟前蹲下：“南南，跟哥说，怎么回事啊？”
好歹是从科技高度发达的时代重生过来的，如今这家里的电器设备实在是让顾北无力吐槽，唯一称得上大件儿的也就是那台老旧的收音机，一打开就滋啦滋啦的响。
他倒是没有别的心思，实在是打心里喜欢那些老物件，真要是能遇上个懂行的人，他也想拜个师傅。
“小顾和图书，像那样的画，家里还有吗？”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卤煮一下子变得高端了，价格也是一路飙升。
马伟督连连摆手：“拉倒吧，我才刚入门，算不上老虫儿，更没你那手艺。”
小丫头才十三，距离上大学还得几年，至于将来嫁人，那就更远了，要是到那个时候，顾北都不能给亲妹妹预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他这天选之子也就别当了。
呵呵！
看到李素芬笑了，顾北这才安心，又跟家人聊了一会儿，拿过提包准备回屋。
顾南今天吃过饭，就叫上姬培杰和刘贝一起去了王家，可刚看没一会儿，王婶儿的娘家侄女就开口赶人。
“妈！您放心，南南甭管是上大学的学费，还是将来出门子的嫁妆，我这当哥的全都包了。”
反正都是子子孙孙无穷尽。
李素芬被说的没了词，虽然顾北说的听着像歪理，可仔细琢磨琢磨，还真像那么回事。
两大碗卤煮端上来，加蒜汁、酱豆腐、香菜，满屋子人呼噜呼噜一通猛嚼，也算是开荤了。
“怎么着？你也打算摆人一道？”
顾北拿了双筷子放在手里，轻轻的敲打着，看着马伟督的眼神意味深长。
“没受欺负哭什么啊？妈！不是您又骂南南了吧！”
哪来的姑娘？
好嘛！
“可咱们上班赚钱为的是什么啊？按照您的说法，等我结了婚，等我妹上了大学，往后还得接着攒钱，我结了婚得要孩子吧？我妹大学毕业也该嫁人了，得给她攒嫁妆吧？再往后养孩子要攒钱，孩子读ｈtｔｐs://ｍ•ｈeｔｕsｈｕ•cｏm•ｃoｍ书还要攒钱，孩子长大了要结婚，更要攒钱，这钱要攒到什么时候啊？”
这浓浓的好胜欲。
顾北前世最后一次吃，好像是80一碗，一般的工薪阶层都快消费不起了。
“小顾，家里有老人干这一行的？”
顾北听着都要无语了。
“南南，谁欺负你了，跟哥说，我捶不死他。”
第一桶金有了，接下来得想办法钱生钱才行。
这话倒是没错，时代洪流期间，类似于小肠陈这种百年老店都被一股脑打成了四旧。
更别说倒霉的是洋毛子，他瞧一乐也就算了，何必点破了呢。
只不过这笔钱，现在还没法拿出来。
顾北瞧出来，哪能让母后为了这个忧心，搭在门边上的皮包里就有两万呢。
顾北拉了个腔儿，摊开云手，迈着京剧舞台上的台步转身逃了。
进屋先把钱放好，接着屋门奔了后院。
显然，李素芬舍不得这笔开支。
马伟督现在越看顾北越觉得对自己的脾气，一样精熟于古玩一道，同时脾气秉性还有点儿接近。
“不过，你要是真想学的话，咱们倒是可以交流交流，有好东西拿不准的，我也可以给你看看。”
“那你这手艺……”
“妈！您考虑的可真够长远的！”
“我们家打我老祖宗那一辈开始，就是给地主家扛活的，一直到我爷爷才进了京城。”
顾北直接掐断了马伟督的心思。
再加上既然入了这一行，跟同学之间也得保持住联系。
眼瞅着李素芬又要急，顾北忙道：“您放心，迟早给您带回一和-图-书儿媳妇来，一个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多娶几个。”
“所以啊，妈，努力上班工作，就是为了改善咱们家的生活，您看王叔家添了大件，可王婶儿没工作，就指着王叔一个人赚钱，人家都不心疼，为什么啊？”
他的朋友不少，可真正投缘的却没几个。
“买什么买，一台十二寸都要两三百呢。”
这丫头刚才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哭的那么冤吧？
“就会耍嘴。”
啪！
“诶，小北，你今天跟那姑娘……怎么样啊？”
见顾北又要耍贫嘴，李素芬笑骂了一句。
“得令！”
对顾孝武的背刺，李素芬表达了极大的不满。
顾北说着，拿过毛巾在顾南的脸上胡撸了两把，都哭成个小花猫了。
李素芬已经被顾北给绕进去了。
可定下来之后，李素芬又忍不住肉疼，十二寸的都要二三百，再大一点的，价钱少说还得翻一辈。
“同志，两碗，宽着点儿汤，多切两刀肺头，加五毛钱五花。”
顾北还记得表演系毕业大戏的事，既然应了，就必须办到。
他们这一届，未来可都是精英。
顾北点餐取票，俩人找了张桌子坐下。
“老京城人谁还不知道这个。”
可李素芬硬是把本该宽裕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每个月为了吃顿肉，顾南都能盼得眼发蓝。
王家两口子厚道，有孩子上门从来都不赶，愿意看到几点就看到几点。
“我不操心？我是你妈，我能不操心，过年你就二十了，你自己就不琢磨琢磨。”
“提高生活质量，享受生活啊！”
“我说你和*图*书都万元户了，就带我出来吃卤煮啊？”
李素芬听着脑袋都晕乎，顾北这是给她说了一个改编版的愚公移山啊？
马伟督嘀咕了一句，跟在顾北身后进去了。
得想办法过个明路。
最终拍板敲定，下个礼拜天，顾家也要买电视机，而且，既然要买就买个大个的，必须超过十二寸。
“你是真行。”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还挑呢？”
“甭问，问了我也不说。”
李素芬上来就给了顾北一拳头。
“哥，你是没听见，她……她说话多难听，还说我们都是要饭的，去她姑家占便宜。”
“滚蛋！”
林芳没约出来，马伟督明显有些郁闷，等看到顾北带他来的地方，就不仅仅是郁闷了。
顾南瞧见亲人，更是悲从中来，哭天抹泪的把事情说了。
这时候，顾孝武也搭了一句，能娶个勤俭持家的媳妇儿是好事，可要是因为勤俭的过头了，让自己都跟着受罪，他也不乐意啊！
“小顾，行家啊！”
说到做旧的手艺，马伟督心里也纳闷，顾北看着年纪不大，这本事打哪学来的？
“哥！李欣要在王婶儿家住好些天呢，我是不是往后都没地方看电视了？”
李素芬要顾及邻里之间的关系，可到底是当妈的，看着自家小闺女受了委屈，哭着跑回家，她心里能不别扭。
不过，看破不说破。
按说顾家有三个上班赚钱的，顾孝武在食品厂还是保卫科的科长，每个月工资八九十块，再加上李素芬和顾北的工资，他们家绝对是前后三进大杂院二十多户人家里生活条件数一数二的。